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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的事就這麼過去了,江珩沒再問我過去的事情,我也沒有開口解釋,我們都心照不宣地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
直到不久後的某一天,我陪江珩應酬時,看見了那個帶頭霸凌我的人何於。
他穿著一身清涼的衣服,坐在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油膩男腿上。
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呼吸都停了,身體不受控制地發抖。
那人也看見我了,他臉上沒有一絲尷尬,陰冷的視線不懷好意地落在我身上。
我仿佛又回到那種孤立無援的時刻。
無人救我,一個人默默地承受著那些惡意。
身上突然一暖,江珩從身後攬住我的肩膀,他神情擔憂:
「不舒服嗎?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我正了下心神,嘴角扯出一抹笑:
「沒事,我去趟洗手間,等會就來。」
江珩在背後喊我:
「徐文……」
身後腳步聲響起,我回頭,何於倚靠在門口,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眼裡充滿了嫉妒:
「這麼久不見,你居然勾搭上了江家太子爺,真是好本事啊。」
我雙腿軟得站不起來,但還是仰起頭嗤笑一聲:
「那還是你有本事,畢竟那種男人我下不去嘴。」
我顯然是說到了他的痛處,何於猛地衝過來抓住我的頭髮,表情扭曲:
「大家都是出來賣的,你以為你自己有多高貴?你憑什麼瞧不起我。」
還嘴的那一句已經用盡我全部的力氣,我脫力地任他抓著,沒有反抗。
何於看見我沒有反抗,更加囂張,他抬起手,狠毒地說道:
「你個娘們唧唧的東西憑什麼瞧不起我?」
眼看著他的手就要落下來,我認命地閉上眼睛,下一秒我聽見何於的慘叫聲。
我猛地睜開眼。
何於的手被江珩掰到變形。
江珩面色陰沉,語氣冷到極致:
「你要對我的人做什麼?」
何於痛得直冒汗:
「對不起,江大少,我錯了。」
我看著江珩,眼淚突然決堤。
江珩看見我哭了,立馬慌了神,他猛地甩開何於,衝過來抱著我哄:
「對不起,我來晚了,你哪裡受傷了沒有?乖乖回我句話,好不好!」
我哭得泣不成聲,壓根聽不清江珩在說什麼。
江珩在確認我沒有受傷後,將我攔腰抱起,臨出門前他睨了眼躺在地上的何於,隨後吩咐跟過來的負責人,
「好好處理。」
負責人陪著一副笑臉:
「明白明白。」
門關上的那一刻,身後傳來何於悽厲的聲音。
等坐到車上時,我才徹底冷靜下來,有些不好意思地從江珩胸前抬起頭來,他的衣服上全是我的眼淚,慘不忍睹。
我有些尷尬地開口:
「你這件衣服多少錢,我賠給你……還有,謝謝你。」
江珩沒有說話,他拿起手帕擦拭著我臉上的淚痕,直到將我的臉擦得乾乾淨淨,他才緩緩開口:
「徐文,現在還是不肯告訴我嗎?
「你今天那個樣子讓我很擔心,不過如果你不想說的話,沒關係的,我理解你。
「但下次不要讓自己陷入危險之中了,好嗎?不要讓保鏢離你太遠。」
出包廂時,我沒讓保鏢跟著,江珩之前告訴過他們要聽我的話。
江珩的話讓我心裡暖暖的,我看著他擔憂的神情,心跳漏了一拍。
我不自在地移開視線,過了很久,才艱難開口:
「我初中被霸凌過,剛剛那個人就是帶頭霸凌我的人,他們往我身上吐口水,罵我死娘炮,娘娘腔,他們脫我褲子,將紅墨水倒在我凳子上,說我來月經了……」
初中三年是我人生中最灰暗的時刻,沒有人為我撐腰,我一個人在那些惡意中長大,從那之後,一旦看到成群出現的男生,我都會害怕得發抖。
這也是為什麼我願意答應江珩,那種情況下,我沒得選。
江珩聽完我的經歷,眼眶通紅,看起來比我還要難過。
他抬手抹了把眼淚,嚴肅道:
「徐文,你放心,欺負你的人我一個也不會放過。」
第一次有人給我撐腰,我眼眶發熱,心也不受控制地劇烈跳動,像是有什麼東西在生長。
我搬回了客房,並且從那天起,江珩不再對我做那些事情。
他依然會親自給我做飯,細心地照顧我,給我買禮物,可還是有些不一樣了,比如他總會刻意地和我保持距離。
就像剛剛,他給我遞東西時眼看著就要碰到我的手,他突然將手收了回去,動作十分的刻意明顯。
當然,我其實也沒有很在意?
個屁啊!
江珩他媽的到底什麼意思,之前摸我抱我,搞到好像很喜歡我一樣,現在一聽我之前的遭遇,他就開始嫌棄我了。
是覺得我被人吐過口水,很髒嗎?
媽的,這又不是我的錯,江珩狗逼,到底鬧哪樣啊?
什麼狗東西,以為我很在意你的看法嗎?
好吧,我確實有點在意,不然我也不會大半夜氣得睡不著坐在江珩的床頭,怨氣滿滿地盯著他。
或許是感受到了殺氣,江珩醒了過來,他嚇了一大跳,一邊拍著自己的胸脯一邊開燈,
「怎麼了?睡不著嗎?」
我莫名火大,乾巴巴地說了句:
「路過。」
然後起身準備離開,下一秒江珩扯住我的衣袖,蹙起眉頭:
「到底怎麼回事,你看起來不像沒事的樣子?」
看起來,這麼會看,怎麼不知道我在氣什麼?我心裡不住怒罵,最近這些日子,我又被江珩養得有些驕縱。
我抽回手一言不發地往門口走。
媽的,不知道我在氣什麼,我明天還來嚇你。
剛握上門把手,江珩從身後壓了上來,他抬手按在門上,將我整個人堵在門口。
江珩嘆息一聲,輕聲道:
「徐文,說話,你到底怎麼了?」
我悶悶開口:
「沒事,我睏了,要回去睡覺。」
江珩沒讓開,依舊按著門不讓我走:
「你在生氣嗎,徐文?」
「怎麼不說話?」
我打著馬虎眼:
「我說了,我睏了,我要睡覺去了。」
江珩被氣笑了:
「誰問你這個了,我問你大半夜不睡,在我床頭坐著幹嘛?」
我有點惱了:
「我不說了嗎?路過。」
江珩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表情一言難盡,過了很久,他才緩緩開口:
「我像個智障嗎?」
我抿了下唇,剛剛就不該那麼慌亂,找的什麼破藉口。
江珩儼然一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架勢,
「徐文,你不告訴我原因,我就不放你去睡覺。」
艸!
我徹底怒了。
明明是他做出這些讓人火大的事情,憑什麼這麼理直氣壯!
一股怒火直衝頭頂,我氣得喪失理智,回頭朝他吼道:
「江珩,你要是嫌棄我就直說,我也不是很在乎你的感受。但江珩你有必要那麼明顯地避開我嗎?被人霸凌吐口水又不是我的錯,我才是受害者,你有必要像碰到什麼髒東西一樣立馬躲開嗎?
聲音不自覺帶了點哭腔,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但我強忍著心口的酸澀,較勁一般不讓自己哭出來。
江珩聽完愣了一秒,隨後立馬道歉:
「我錯了,徐文,是我理解錯了。
「我一開始以為你只是沒經驗,所以你才會害怕我的觸碰,我想時間久了,你慢慢就會適應了。
「我不知道你經歷過那樣的事情,我怕過度觸碰會引起你的厭惡,我都想好一年後放你離開了。」
我身子僵在原地,過了好一會才說:
「你真放我離開?」
江珩呼吸一頓,好半天才澀聲回答:
「嗯。」
我抬頭盯著天花板將眼淚收了回去,我叫他:
「江珩。」
「嗯。」
我淡淡道:
「你就是個傻屌。」
江珩抬起頭來,臉上的表情很是精彩。
我被逗笑了,但又想到自己在生氣,立馬板起臉,質問他:
「那我現在說要走,你會放我離開嗎?」
江珩沒有說話,臉上的表情很是落寞,但他還是回我:
「今天太晚了,明天我送你走。」
我氣得一頭懟在江珩的胸口,悶悶地說:
「你怎麼比我還要不開竅,你看不出來我喜歡上你了嗎?」
我明顯感覺江珩身子一僵,半晌,他不可置信地問我:
「徐文,你認真的嗎?」
我臉紅了個徹底,沒敢抬頭,我將頭埋得更深,才悶聲回答:
我接著補充道:
「但你能不能再等等我,我可能沒那麼快接受你的觸碰,我們慢慢來,好嗎?」
江珩欣喜地一把將我摟在懷裡,激動地說道:
「好,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