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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車,我失魂落魄地走回宿舍,隔壁一塊兒打過籃球的校霸徐霖在走廊上沖我吹口哨:
「呦,俞大帥哥這是和哪個妹妹去小樹林約會被蜜蜂蜇了?」
「這麼腫。」
徐霖身旁的小弟陶溪倒是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飛快垂下頭沒有說話。
「陶子,我說他又不是說你,你害羞什麼?」
「臉皮真薄。」
我關上門把徐霖的調笑聲隔絕在外。
你他媽才和妹妹鑽小樹林,祝你有一天也遇到 188 的大雕妹妹!
我對著鏡子憤憤吐槽,溫水真是屬狗的。
我的唇色原本偏淡,現下被蹂躪成了鮮艷欲滴的深色,臃腫紅潤。
我那麼大一個乖巧純情的老婆,就這麼眼睜睜從小白兔變成大白狼,沒了!
天蒼蒼,野茫茫,無處話淒涼!
我撥通葉風的電話:
「瘋子,哥們兒失戀了,速帶十瓶啤酒來哥們兒宿舍,今晚不醉不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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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風人沒到,酒倒是拜託朋友給我捎了回來。
理由是這小子最近交了個女朋友,要和女朋友約會。
有異性沒人性,塑料兄弟一個。
我更悲傷了,拎著啤酒罐猛灌,喝得昏天黑地。
這女朋友她保真嗎?
我陰暗地詛咒葉風女朋友變成女裝大佬,掏出來比他還大!
趴在床上沉沉睡去,半夢半醒時腦子裡莫名其妙冒出一段記憶。
大一的時候,我被一個追求我的同性戀孫嘉軒騷擾了好一陣子,心情煩悶去酒吧喝酒。
威士忌性烈,沒喝多少我便酒意上頭。
醉醺醺結帳時,正好撞見有個賊眉鼠眼的人偷偷往一杯雞尾酒里加料,搖勻後端著酒杯走到一個男生旁邊。
男生相貌極其出色,極致的骨相與皮相融合在一張臉上,簡直是女媧炫技之作。
最美的是那雙藍色夏威夷酒液一樣的眼睛,澄澈漂亮,不帶一絲雜質。
一看就很單純好欺負。
男生完全沒有察覺到那杯酒的異常以及那個男人猥瑣下流的目光,溫順地接過酒杯。
我衝過去,像只憤怒的獅子,一個過肩摔把人掀翻在地,球鞋狠狠踹到那人臉上,碾出一道道鞋印。
我奪過男生手裡的酒杯,嘩啦一下全部澆在腳下男人的臉上:
「你這種骯髒齷齪的死同性戀能不能滾遠點?」
「老子這輩子最討厭你們這種人!」
那個騷擾我的孫嘉軒是我之前的舍友,手段也十分下作。
偷襪子、偷內褲,還趁我和其他舍友不在的時候脫光爬到我的床上。
噁心得我把隔夜飯都吐了出來,好幾天睡在酒店沒回去。
他才是我決心換宿舍的根本原因。
我發了狠一般揍人,直到酒吧安保把我拉開,我趔趄著就要往地上歪倒。
一雙手臂及時扶住我,混沌中我似乎望見了兩顆碧藍的寶石,在紙醉金迷的酒吧里像一泓波光粼粼的泉水。
「你好,我叫溫水,你叫什麼名字?」
我勾勾手把那兩顆藍寶石的持有者拽到身前,豪邁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我們這種人通常來說只有一個名字。」
「大恩不言謝,請叫我雷鋒,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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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一身汗,臉上倒是冰冰涼涼的,好像有人在用柔軟濕潤的毛巾幫我擦臉。
我舒服地蹭了蹭那人的手掌。
那人動作一頓,手指滑到了我的唇上。
睡夢中我無意識張開嘴,叼住了那根細長的手指。
原來不是什麼好吃的東西,我皺著眉重新吐了出去。
屋子裡的呼吸聲陡然粗重了幾分。
刺眼的陽光從窗戶照進來,我睜開眼,浴室水聲淅淅瀝瀝。
昨晚被我扔得亂七八糟的易拉罐已經被整整齊齊收拾到垃圾桶里。
地面、桌子都很乾凈。
溫水擦著頭髮從浴室里走出來,水珠順著形狀優美的鎖骨滾進寬大的 T 恤。
短褲下的雙腿白得發光。
我情不自禁吞咽口水,瞥見溫水促狹的眼光又慌忙別開頭。
溫水卻並不打算放過我,邁著長腿跨上我的床。
雙臂撐在我的頭兩側,居高臨下睨著我:
「好看嗎?」
「要不要近點看?」
「我沒有,別瞎說!」
我大聲反駁,底氣卻不怎麼足。
溫水長長地「哦」了一聲。
「敢看不敢承認?那換我來說好了。」
「我喜歡你的膚色,有陽光的氣息。」
「喜歡你的嘴唇,看起來就很好親。」
「喜歡你的胸肌,飽滿漂亮有彈性。」
溫水說著,指尖一寸寸從我身上掠過。
蜻蜓點水,一觸即分。
帶起一股深入骨髓的癢意。
溫水自上方捧住我的臉,額頭抵著我的額頭,眸子裡的旋渦像是要把我吸進去。
「最重要的一點。」
「俞白,我喜歡的是你整個人,看到你,就會由衷地開心。」
「所以我給你最後三十秒推開我,否則——」
溫水垂眸,意思不言而喻。
聽說與心愛的人對視,無法超過三十秒鐘,會忍不住吻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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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不會在醒來時立馬想起,而是會在醒來後某個瞬間刺激到海馬體,從而喚醒那一部分的記憶。
我終於明白溫水說我記性差是什麼意思。
原來我和他早就見過一次。
不過我當時喝斷片,第二天起來就忘了個精光。
我一時忘了推拒,怔怔看著近在咫尺的溫水。
「一……
「二……
「三……
「四、三十。」
溫水眼神一暗,深深吻下來,身上還有檸檬薄荷的香氣。
是我的沐浴露的味道。
唇齒間的氣息被貪婪地汲取。
等溫水終於鬆開了我。
我大口喘息,紅著眼控訴:
「你無恥!根本沒數到三十!」
溫水一臉理所應當:「在你面前堅持不到三十秒,這很難理解嗎?」
「而且——」溫水惡劣地瞟了一眼。
「你不是……也被我親爽了嗎,小白?」
溫水聲音磁性沙啞,含糊地擦著我的耳廓呢喃,
「挺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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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擺爛在宿舍待了一天沒出去,葉風那個狗沒良心的還問我失的哪門子戀。
我沉默以對。
我該怎麼告訴他,我這個被無數小零投懷送抱的 gay 圈天菜,自詡鋼鐵直男,結果栽到了偽白蓮室友手裡。
那不是小白蓮,那是朵罌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