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高峰的八號線擠得像沙丁魚罐頭。車廂中間突然空出半米見方的位置——穿灰襯衫的男人抱著熟睡的女兒,像座孤島立在搖晃的鋼索上。汗珠子順著他的太陽穴滾進衣領,雙臂紋絲不動地托著女孩指節已經發了白。「滴——大世界站到了」廣播聲震得頂燈閃爍,人潮湧向車門。男人猛地收緊臂彎,用後背頂住推搡的人流。懷裡的糰子不滿地哼唧兩聲,肉臉蛋在他肩窩蹭了蹭,流出的口水浸透襯衫,洇開深色的地圖。「爸爸...」女孩夢囈著揪住他胸口的紐扣。「囡囡睡,到家喊你。」他側過頭,乾裂的嘴唇輕輕碰了碰孩子汗濕的額發。旁邊舉著自拍杆的姑娘突然紅了眼眶,手機鏡頭默默轉向了窗外。穿藍校服的中學生忍不住搭話:「叔你坐我這兒吧?」男人笑著搖頭:「一動准醒,這丫頭睡覺跟拆炸彈似的。」說話時腰杆又往下沉了沉,讓女兒蜷成更舒服的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