墜落青城後續完整版

2024-11-03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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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宣很快後悔他說過的話。

我從院外接過婢女遞過來的熱水毛巾,給他擦拭身體,但笨手笨腳地似乎碰到傷口,秦宣疼得嗷嗷叫。

為秦宣敷藥的時候,我不知道需要涼一下再敷,直接將藥全鋪在他身上,秦宣又殺豬般慘叫起來。

端茶倒水我自認為做得還行,但秦宣卻說我根本不懂倒茶,也不懂水溫。

秦宣奄奄一息地問我:「你說會伺候人,是指床上會伺候人吧?其他端茶倒水都不會?」

望著他悽慘的模樣,我尷尬地點點頭。

「虧了。」秦宣趴在床上說,「我居然花一千兩買了個不會伺候人的你?」

他說得我低頭尷尬。

秦宣花一千兩買我的確很虧,但隨後我又想,若不是我消滅魔族保衛青城,又怎會淪落至此?

他如今能安穩生活,也有我的功勞呢!

秦宣是個犟脾氣,即便我弄得他痛不欲生,他也始終不肯向他爹低頭。

過了三天,秦宣能起床自己動了,便堅強地自行動手,豐衣足食,能自己上藥絕不讓我幫他,除非實在碰不到的地方,才讓我搭把手。

第七日,秦宣好得差不多了,有了閒情逸緻,指了指擺在不遠處的琴:「松墨,彈首曲子聽聽吧。」

我順從地擺好琴,兩手放在上面彈得邦邦亂響。

「停!」秦宣震驚地叫道,「你不會彈琴?」

我點點頭。

修煉乃逆天而行,我雖然資質高,但一刻也不敢落下修煉,我又不是琴修,加上也沒這個愛好,自然不肯花功夫。

「那你會什麼樂器?」秦宣問。

「那吹一曲!」

我拿起笛子,架勢擺得很足,曲子催人尿下。

「停停停!」秦宣趕緊打斷我。

隨後他問我能不能跳舞。

我覺得不能再激怒他了,畢竟我需要他的幫助,故而趕緊點頭。

我學過劍舞。

但我忽略了自己毫無修為,且身體大不如前,舞劍的時候劍飛了出去,差點將秦宣當場扎死。

「你想殺我啊!」秦宣號叫,「我以為你這樣的肯定被人訓練過,琴棋書畫、端茶倒水、床頭技巧應該手到擒來,沒想到什麼也不會!」

他很後悔。

「我怕是中邪才買你!還挨一頓打!」他懊惱地抓頭髮,「第一次見覺得你應該很能幹,原來是個什麼都不會的笨蛋!」

見他痛苦的模樣,我很愧疚,抓起書桌上的筆,蘸墨在紙上寫下「對不起」三個字。

秦宣有點驚訝:「你會寫字?」

我點頭。

「總算有點用處。」他吐出一口氣。

秦宣開始熱衷於和我交流,問我一些奇奇怪怪的問題,包括我的身世,我基本上都在瞎編。

我沒打算告訴他我的來歷。

那太丟臉了。

等我修為恢復,就會立馬離開,和他劃清界限,他永遠也不會知道我是誰。

或許交流久了,秦宣開始向我絮叨他自己的事情。

「……我娘親死得早,如今的娘是後娘,還有個弟弟,他們對我很好,只是我總覺得融不進這個家裡。」

「……我經常感到空虛,心裡不得勁兒,覺得生活沒有意義……這事兒我沒向任何人說過,但凡有人聽了會覺得我無病呻吟,畢竟我家有錢,不愁吃喝,無數人羨慕我的生活……所以我一貫不提,不過你沒關係,你是個啞巴,應該不會向外人說。」

我們兩人坐在屋檐下聊天,秦宣望著院子外的冰藍色的天空,神情空茫。

他忽然轉頭朝我笑:「你會不會覺得我吃飽了撐的?」

我拿筆在紙上寫:【你的靈魂異於常人,凡人理解不了你。】

4

秦宣遇到的問題,是大部分修真資質極高的人會遇到的問題,這類人天生靈感極強,生性嚮往廣闊天地,不愛凡間事。

倘若沒人引導走上修仙之路,這些人只能在凡間鬱鬱而終。

秦宣看了我的字,有點意外:「為什麼這麼說?」

我想了想,寫道:【你有修仙慧根,體質特殊。】

秦宣來了興趣:「我也可以修仙?」

秦宣一下子站起身,似乎像解決了什麼長久困擾的問題,興奮地在院子裡走來走去,過了一會兒跑過來猛抱我:「松墨,你一定是上天派來拯救我的!」

兩日後,秦宣的傷徹底恢復,一大早就跑出院子,很晚才回來。

「松墨,我今天去找仙人了!」他興致勃勃道,「之前有魔頭在城裡肆虐,殺了好多人,碧仙宗的仙人過來斬妖除魔,說不定能碰上他們,到時候拜仙人為師!」

我默然。

碧仙宗的仙人目前就在你身邊。

秦宣高高興興地睡了。

半夜,我偷偷摸到秦宣身旁,觀察他的確熟睡後,慢慢湊近,輕輕吻上他的唇,吸收他體內的靈氣。

他的靈氣可以幫我恢復修為,這便是我看中他的原因。

接下來的時間,秦宣對修仙一事爆發出極大熱情,每天早出晚歸尋找仙人,但他運氣不好,幾次慘遭被騙,金錢損失頗大。

一段時間後,他有點心灰意冷:「松墨,你說我真能修仙嗎?他們都說修仙需要機緣,沒有機緣便無法入道。」

我寫:【機緣需要等待。】

他又笑了,勾著我的頭髮說:「松墨,其實我並不熱衷修仙,我只是想找點兒事情做,不然太空虛了。現在我發現,修仙似乎沒你好玩。」

被騙後,他尋仙的熱情淡了幾分,經常留在院子裡和我談天說地,討論一些莫名其妙的古籍、縣誌。

我心情好理理他,給他講一些修真界的常識,當然都以家族有仙人搪塞過去。

被他纏得煩了就裝啞巴,不寫字。

他拿我沒法,畢竟我是真啞巴。

可他也有對付我的辦法,即喜歡圍著我不停說話,像只蒼蠅一樣嗡嗡嗡,直到我願意寫字理他才作罷。

他不喜歡男人,完全沒有碰我的意思,完全拿我當他的傾訴對象和玩伴,一個人可以嘰里咕嚕說上半天話。

和他在一起挺安心。

知道我會下棋,秦宣又高興了:「松墨真是個寶,總給我驚喜!」

他拉著我和他下棋,他是個臭棋簍子,每次都耍賴悔棋,叫人大皺眉頭。

但我涵養好,不管他如何聒噪、耍賴,大部分時間我願意陪他荒廢時光,只有當他說些不三不四的話,才會裝啞巴不理他。

時間慢慢過去,每晚趁他睡著,我偷偷吸他的靈氣,動作越來越熟練。

我丹田內氣息漸漸濃厚起來。

又一次夜裡,我偷偷摸到秦宣床邊吸靈氣,吸到一半,秦宣忽然睜開眼睛,反手抱住我。

一陣天旋地轉,我被他壓到身下。

「為什麼每晚偷偷親我?」他語調沙啞,「喜歡爺?」

我有點吃驚,他竟是知曉我偷親他。

可他為什麼裝睡呢?

「說,是不是喜歡爺?」昏暗的夜色里,他壓著我逼問。

此等齷齪行為著實不好解釋。

我面色血紅,總不能說吸靈氣,只能勉強點點頭。

他爽朗大笑:「本來爺不喜歡男人,但你這麼喜歡我,偷偷親我……爺決定寬宏大量喜歡你。」

秦宣伸手脫掉中衣,露出健美的身體。

意識到他要做什麼,我拚命掙扎,急得大叫,然而發出的只是啊啊的聲音。

秦宣的力量極大,我的掙扎如同小貓般被壓制。

「爺讓你侍寢就這麼高興?」他笑著說,「買回來一次都沒碰過,想必早就等不及了吧,爺這就好好疼你。」

我是個啞巴,身子骨沒有力氣,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只能任由他亂來。

那一晚,秦宣強行占有了我。

5

第一次我疼得差點暈過去,但第二次適應後,我自暴自棄地開始運起雙修之法。

既然都獻身了,那自然不能被白占便宜。

就當廢物利用吧。

早上醒來,秦宣摟著我,摸我的頭髮:「不是說床上會伺候人嗎?怎麼青澀得像個雛?」

我有苦難言,氣得抓起他的手臂,狠狠咬下去。

秦宣哈哈笑著,不以為意,親自打水替我洗漱。

身體疼痛不堪,但丹田裡的氣息比起之前充裕了許多。雙修吸收的靈氣,肯定比每晚偷偷親吻吸收得多,我可以更快恢復修為。

我以為自己會痛苦憤恨到毀天滅地,但沒有。

實際上事兒過後,我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反感。

我不清楚是因為對秦宣這個人不反感,還是因為我本身對此事不反感。

以前從未試過,無從得知。

那晚後,秦宣不再外出,天天待在家裡和我膩在一起,噓寒問暖,十分體貼。

等我身體變好,他立馬化身豺狼,將我吞吃入腹。

和他雙修大有裨益,我不再抗拒。

反正……就當被狗咬了。

但雙修之法並非越多越好,一定時間內,我能吸收的靈力有限,就算再修幾次也毫無用處。

然而秦宣精力充沛,我根本招架不住。

秦宣欺負我是個啞巴,調笑說:「不要就說出來,不說就是要。」

我的修為在慢慢恢復,同時身體也在修復,包括被啞藥毒啞的嗓子。

秦宣愣住:「你能說話了?」

秦宣非常高興我能說話,為我請了許多大夫,珍貴藥材眼也不眨地喂我。

凡人的藥不管用,倘若在以前我肯定會阻止,但他破了我的身,夜夜欺負我,我自然閉口不言,不停地讓他花錢,至少心裡舒服些。

沒過幾日,我能說一些簡單的句子了。

秦宣特別興奮,一有空就教我說話,仿佛我是個一歲的嬰孩。

這種愚蠢的行為讓人煩不勝煩,他卻樂此不疲,仿佛找了一件有趣的事。

倘若他真把我當成個剛學說話的嬰孩就算了,偏偏到了晚上,他又會肆無忌憚地抱我。

通常,我要一次就能吸收完靈力,但秦宣肯定不夠。

後來他見我可憐,就讓我寫欠條。

【某年某月某日,松墨欠秦宣兩次雙修。】

簽字畫押。

我寫得很爽快,因為我不叫松墨,這些債,我沒想過要還。

後來我一旦受不住就主動寫欠條,秦宣會放過我。

隨著時間推移,他手裡的欠條已經厚厚一沓,我都不知道欠了他多少次。

無所謂,我會跑。

秦宣越來越黏我,說甜言蜜語,幻想未來的夫夫生活,為我寫酸掉牙的情詩,許一些莫名其妙的諾言。

我被他纏得煩了,也隨便許一些山盟海誓打發他。

真是蠢得讓人不忍直視。

秦宣在外花錢買消息,倘若有碧仙宗的線索便會出門。

某日他出了門,留我一人在家。

不知道過了多久,院子裡傳來人聲,房門被推開,一個年輕人走進來。

「哇,難怪哥哥樂不思蜀,原來真藏了個絕色美人。」年輕人見到我驚嘆。

爾後,他讓兩個大漢強行將我帶離院子,但剛出門便撞見返回的秦宣。

「秦毅,你幹什麼?」秦宣怒道,「快放開他!」

「哥,不就是個低賤男寵嘛,給我玩玩唄。」秦毅笑嘻嘻地說。

啪!

秦毅捂著臉頰,不可思議地盯著秦宣:「哥?」

秦宣沒理他,從大漢手裡搶下我,將我帶回院子。

那晚秦宣沒睡覺,也沒碰我,坐在床邊一直陰沉著臉,不知道在思考什麼。

翌日,他拉著我去主院見秦老爺。

我身份低微,被拒之門外。

屋子裡,秦宣跪下道:「父親,請讓兒子娶松墨為妻!」

屋子寂靜無聲了片刻。

「你瘋了?!」秦老爺渾身顫抖,「你居然要娶一個男寵為妻?!」

秦宣梗著脖子:「我要娶他!」

「如果你要娶一個男人為妻,那就不是秦家人!」秦老爺暴跳如雷。

「那就將我逐出家門吧!」秦宣站起身,「反正這輩子我娶定松墨!」

秦宣和秦老爺大吵一架,不歡而散。

回到院子裡,他捧著我的臉說:「松墨,放心,我會娶你的。」

我心情著實複雜,因為我從沒想過他會娶我。

畢竟,我早晚會走。

我的嗓子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告訴他,我並不需要名分。

「你不要是一回事兒,我給不給你,是另外一回事兒。」

倘若我是普通人,說不定會感動得熱淚盈眶,與他白頭偕老。

然而我乃修仙者,聽到他深情款款的話,只覺得費解。

修仙者的年歲太長,與人相處幾十年也不見得會交往甚密,所以我難以理解不過短短几個月,就愛得矢志不渝,是怎麼回事。

不過見他為我與人作對,我專注於修煉的心,第一次感受疼痛、憐惜和溫暖。

6

沒過兩天,秦宣被人叫走,秦老爺帶人進入院子,要打死我。

「你這狐狸精,竟敢勾引我兒子!」

秦老爺指著我罵道,「進門那天看到你長成這樣,我就有不好的預感!果然是只狐狸精!」

我站在屋檐下,默然無語。

未料到,此生有被叫狐狸精的一天。

身上的修為恢復了一些,若要打架,不一定會輸。

但若要北上去碧仙宗,跨過妖魔橫行的荒境,遠遠不夠。

就在我思忖要不要出手時,秦宣匆匆跑回來。

父子倆吵得天翻地覆,秦宣性格叛逆,誓死保護了我。

此事被傳出,眾人都知道秦家大少爺被一隻男狐狸精給迷得神魂顛倒,秦宣成了青城的笑話。

我不想連累他,再次告訴秦宣:「我不想和你成親。」

但秦宣不認為有人會願意一輩子當男寵,不想做正夫人,我是為了他才故意這麼說。

「松墨,你那麼喜歡我,不信你不想成為我的妻子。」

秦宣是個被嬌慣長大的富家少爺,很多時候比較粗心,不會考慮別人的處境,他沒那個意識,但一旦意識到了,便會立即去做。

比如將我買回來時,他從未想過替我治療啞疾。

後來我開口說話了,名醫貴藥便源源不斷送上來。

比如前不久,他帶我去主院求秦老爺賜婚,發現我因為身份低微被拒之門外,回頭便拿出我的賣身契,去官府銷掉我的奴籍。

「松墨,你已是自由身,來去自由,你若不想蹚渾水,我給你銀子,你離開吧。」秦宣說。

我愣了一下。

都和他雙修了,修為眼看快要突破,現在走必然功虧一簣。

我搖搖頭。

秦宣得意微笑,自信滿滿:「看,你捨不得我。」

秦宣和秦老爺的關係越來越差,兩人性子都很倔。

秦老爺恨不得殺了我,將秦宣扳回正路。

秦宣不肯低頭。

大半時間,秦府都雞飛狗跳。

我多次解釋沒必要為了我鬧成這樣,但秦宣不同意。

我越是不爭不搶,他越是心疼我,其他人則認為我在以退為進,手段高明。

「大少爺院子裡那隻男狐狸精,手段高明得很呢!」

「你們這些丫頭,千萬別和那隻男狐狸精說話,看都別看,以前幾個婢女和他對視一眼,就被他攝了魂,幫著他開口,後來被老爺狠狠打了一頓。」

我又聽到嬤嬤在院牆外面訓斥新來的婢女。

對此,我也無可奈何。

又過了一段時間。

秦老爺三番五次找我麻煩,秦宣一怒之下,不知從哪裡掄了把斧子,把主院秦老爺最愛的桂樹砍了。

桂諧音貴,秦老爺一直把那棵祖傳桂樹當定海神針,如今被兒子砍了,氣得當場厥過去。

等他再度醒來,便將秦宣掃地出門,讓他永遠也別回來。

秦宣不以為意,什麼也沒帶,拉著我離開秦家。

「從今往後,我們就是夫妻。」他眉飛色舞,沒有一絲陰霾。

我說:「如果你和我在一起,名聲毀了,也無法繼承家產……」

秦宣說到做到,他很快放下大少爺的架子,去碼頭搬重物,賺錢養家。

沒過多久,秦老爺借著夫人生辰宴會,宣布繼承人是秦毅,全部家產給秦毅,秦宣一個銅板也沒有。

還稱秦宣以後都不再是他兒子。

秦宣聽了,在茅草屋前坐了一晚上,第二天依舊笑著去上工。

7

秦老爺沒當眾宣布將秦宣逐出家門前,即便他在外面窮困潦倒,別人也不敢真欺負他。

這次秦老爺宣布繼承人,眾人明白秦宣徹底失寵,有些得罪過的、嫉妒他的人,便經常羞辱他。

秦宣回家從未向我提一句,直到我親眼見到。

「咦,這不是秦大少爺嗎?」

我去送飯時,看到一群公子哥兒圍著秦宣冷嘲熱諷,說他以後就是賤民。

秦宣不以為意,自顧自地幹活兒。

公子哥兒似乎生氣了,將秦宣放在旁邊的一個野果子一腳踢得很遠:「去撿啊!撿了給你錢!」

秦宣眉頭緊皺:「那是我夫人給我準備的。」

「夫人?不會是那個男寵吧?」眾人大笑。

秦宣臉色陰沉,似要打人。

我走過去撿起野果,擦乾淨遞給他:「吃吧。」

秦宣立馬眉開眼笑起來:「松墨,你果然是老天爺派來拯救我的!」

他耀武揚威地狠狠咬一口果子,朝著公子哥們笑道:「我撿起來了,你們給錢!」

幾個公子哥兒臉色難看。

我放下飯籃離開,幾個公子哥兒尾隨而來,我故意將他們引到巷子裡,將他們打得滿地找牙。

最近我的身體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修為依舊不到火候,但足以碾壓普通凡人。

剛打完,背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我趕緊跑開。

很快,秦宣追上來,拉著我的手焦急道:「你沒事吧?」

「沒事。」我故作不知問他,「怎麼了?」

我點頭,走了幾步又繞回來,果然看到秦宣對著巷子裡的幾人拳打腳踢。

我知道,他擔心我才追上來。

看到這一幕,不知為何,我心裡又暖又酸,奇怪的情緒充斥整個心間。

秦宣,是個好人。

倘若我是個凡人,和他在一起,說不定真能幸福。

但可惜,我不是凡人。

晚上秦宣回來,吃完飯,我們例行雙修。

吸收完靈力,我丹田內的氣息忽然開始運轉,自成周天。

我的修為,恢復了一層!

我睜開眼睛,該離開了。

算算來到凡間的日子,一年零三個月。

大部分時間都和秦宣度過。

明明只有一年多,卻像和他在一起了很久很久,久到熟悉他的眉眼,嘴唇的溫度,胸膛的形狀,以及他摟著我傳來的心跳聲。

秦宣摟著我,不斷撫摸我的頭髮。

我抬眼,只能看到他堅毅的下頜。

連續兩個月做苦工,秦宣身體更加壯實,皮膚也曬黑了,更有男人味。

「松墨,過幾日我們離開青城,去白帝城吧。」

「為什麼去白帝城?」

「我想去投奔舅舅。」秦宣說,「之前我只想著和你一起,但最近出來才發現,世間處處都是困難。我不怕苦不怕累,但很擔心我不在的時候你會被人欺負。我買不起好房子,只能住這種破茅屋,倘若有人想欺負你,這種茅屋根本無法抵擋……」

我沒說話。

秦宣繼續道:「你長得太漂亮了,又如此柔弱,我每天出門前都在想該把你藏在哪兒,才讓別人接觸不到……我若要出去上工,就無法保護你,所以,我決定去求舅舅收留,至少你能安全……和我一起去白帝城吧。」

靠著他壯實的胸膛,我輕輕嗯了一聲。

翌日,秦宣找到他一個好友,借了十兩銀子,準備了一些乾糧和衣物,帶著我上路。

回頭又想,多和秦宣雙修一段時間,修為更高一點兒,回碧仙宗的途中自保能力更強一些,未嘗不好。

如此一想,我又心安理得地跟著秦宣上路。

先送他到白帝城吧。

等時機到了,我會悄然離開。

8

離開青城的頭一晚,我和秦宣雙修完,靈力充足,飛去曾經被綁架的地方找到人販子,殺了當初折辱我的人,搶走他們身上的銀票。

站在血流滿地的屍體中央,我表情冷漠,卻並沒有感到快意。

旁邊屋子裡的奴隸聽到動靜,拚命呼救。

我沒管他們,起身離開。

我不願再救凡人。

在青城之行前,我一直被教育要仁愛凡人,也一直踐行。

但在我替青城滅掉魔族後,青城人卻將我賣掉,讓我受到此生想也想不到的羞辱,心態已經變了。

若不是我一開始勾搭上秦宣,運氣好秦宣也剛好被勾搭,說不定我已經被凌辱致死。

不過,即便我跟著秦宣,也不一樣當一個低賤卑微的男寵,雌伏於人身下婉轉承歡麼?

我本不用遭受這一切。

是凡人讓我跌落塵埃,受盡委屈。

哪怕秦宣對我再好,我心裡這關,永遠過不去。

這份恨意讓我在修煉途中有入魔跡象,但目前修為太低,還能壓制住。

天亮,我若無其事地和秦宣離開青城。

我們跟著馬隊走。

馬隊裡面三教九流,什麼人都有,其中有位看起來窮困潦倒的老人,武功不錯,與眾不同,和秦宣很談得來。

秦宣變了很多,以前的他算是個浪蕩富家公子,如今的他變得成熟穩重,不再喜形於色。

少年的肆意從他身上褪去,他學會了妥協,學會了隱忍,學會了笑著說違心話。

馬隊走了三天,晚上我去河邊洗漱,黑暗裡忽然衝出一道身影,將我壓倒在地。

「小兔子,盯了你好久了,果然夠嫩!」耳畔響起男人粗重的喘息聲。

我沒有動作,因為我早知道男人跟著我,也知道秦宣一直守在附近。

果然,下一刻,男人被大力拉開,隨即傳來慘叫聲。

「大哥救命!大哥救命!」男人大喊。

幾個漢子從路上衝下來,圍著秦宣毆打。

馬隊里的人全都走過來,舉著火把圍觀,沒人下來勸架。

這群人只是碰巧一起上路,中途就會分開,沒人願意沾染是非。

那名與秦宣談得來的老人,也作壁上觀。

秦宣根本打不過幾個人,很快處於下風。

我蹲下身,撿起地上的石頭,發力。

明明滅滅的火光中,沒人看到小石子的軌跡。

「啊!」

在我的幫助下,秦宣奮起反擊,干倒了幾個人。

他搖晃著走到我身邊,按住我肩膀:「沒事吧。」

「沒事。」我搖頭。

「那就好。」秦宣朝我努力微笑,而後暈倒在我懷裡。

我抱著他,心裡百味雜陳。

經此一事,馬隊里覬覦我的人暫時收斂了心思,知道秦宣就是條瘋狗,還挺能打,不敢惹。

秦宣醒來,鯉魚打挺:「誰死了?」

他跑過去看,面色發青:「昨晚和我打架的三個人全死了。」

我:「是嗎?」

秦宣捂住我的眼睛:「你別看。」

他將我保護得很好,即便落魄,也讓我如以前般雙手不碰陽春水。

日常事務,洗漱打掃,都不讓我做。

他以為我柔弱漂亮,必須依靠他活著,時刻將我帶在身邊,寸步不離。

若有人碰我,他便像瘋狗一樣護在身旁,齜牙咧嘴。

死人的事在馬隊里稀鬆平常。

三具屍體被隨意拋棄在路邊,無人問津。

馬隊繼續往前走,行了一天,停下來駐紮。

火堆旁,秦宣纏著老人學武術。

老人問:「你學武幹什麼?」

秦宣慎重道:「保護夫人。」

老人笑著點頭:「不錯,學武就是為了保護弱小,不過我不是武者,我是修士。」

他說著,意味深長地朝我笑了笑。

我一愣,皺眉。

秦宣詫異:「修士?難不成是仙師?」

老人點點頭,對秦宣道:「你資質極好,根骨奇佳,你要學,我便教你修仙。」

老人居然是修士。

我知道自己暴露了。

我現在修為只有一層,根本無法看清老人的深淺,想來修為應該高過目前的我,也該知道那晚是我幫了秦宣,那三個人也是我殺的。

但他沒拆穿我,應該對我沒惡意。

8

「修仙?」秦宣愣住。

老人說:「一旦修仙,你將擁有很強的實力,保護你夫人不在話下。」

秦宣攬住我的肩膀問:「那我的夫人可以修仙嗎?」

老人笑了笑:「我不能收他。」

「為什麼?」老人皺眉,「要知道機緣一旦錯過就沒有了,別人求也求不來的機緣,你可要想好。」

秦宣:「我去修仙了,夫人該怎麼辦?倘若我比他活得長,以後沒法一起白頭偕老呢。」

老人愣了一下,望我一眼,笑眯眯道:「或許,你要修仙,才能和夫人白頭偕老……」

我沒說話。

「不修不修!」秦宣擺擺手,「修行太苦,魂斷者比比皆是,逆天而行之事,哪能討得好,不知道要歷多少劫難。我們不去受那個苦,還不如和夫人一起,恩恩愛愛幸福度過一生,再一起轉世投胎,如此甚好。」

秦宣的話讓我一怔。

秦宣竟然為了我放棄修仙?

老人似有觸動,嘆道:「你說得對,修仙乃逆天而行,絕非容易之事,得到許多,失去的更多……為什麼你一凡人能看得清楚,好多修仙者卻看不清楚?」

老人天亮便離開了。

離開前,他叫醒了我。

「不知道友是何門何派?」

我沒答。

老人又說:「觀道友氣息,乃名門正道出身,可殺起凡人來卻毫不手軟。」

我說:「是他們先心懷不軌。」

老人嘆氣:「殺凡人乃修行大忌,道友似乎道心不穩,有入魔之相,還望道友能堅守本心。」

我依舊沒說話。

睡夢裡,無數夢魘再度纏繞,心魔伺機而動。

我勃然大怒,揮劍而斬。

心魔大笑著朝我撲過來:「你恨凡人嗎?」

我拚命退卻,心魔卻毫髮無損,慢慢地附在我身上,劇烈的痛楚霎時間讓我慘叫出聲。

這時,一道清冷的氣息從外界傳來,伴隨秦宣焦急的呼喊:「松墨!松墨!」

我猛然掙脫夢魘,看到秦宣焦急的臉龐。

「做噩夢了?」他笑著問我。

我翻身壓住他,用力親吻,迫切吸收他的靈力……

完事我疲憊不堪地躺在他懷裡,秦宣一直撫摸我的背,聲音溫柔地安慰我:「別怕,我在……」

我在蒙蒙的黑暗裡抬頭打量這個男人,問:「你不恨嗎?」

秦宣愣了一下。

我說:「你被同父異母的弟弟搶走一切,又被人羞辱毆打,不恨嗎?」

秦宣問我怎麼了,我只是不停地詢問。

他揉揉我的頭髮:「當然恨,不過世上有討厭的人,也會有好人。當初我們被逐出秦家,忘了鄰居送食物給我們?我那些朋友也在接濟我呢,就連去白帝城,他們願意借錢給我,以我如今的狀態,恐怕他們也知曉我一輩子都還不上。」

「古籍說過,人生有一兩個知己足矣,要求其他人都喜歡,不可能。古人尚且如此,何況我們這種小民。我不想花精力去在意那些壞人,太虧了,還不如把精力放在好人身上。」

他親我一口:「最重要的是有你在,就算再苦再難,我也覺得甜。」

我閉上眼睛。

秦宣原來是這樣的人。

他明明只是個凡胎肉體,卻有連我都不如的道心。

他從富家大少爺變成一貧如洗的賤民,被人羞辱毆打,和我的境遇如此相似。

卻從未自怨自艾過。

大概,這便是慧根極佳的人才具備的洒脫吧。

9

有老人提點,又有秦宣開導,以及靈力供養。

一段時間的調節後,除去那些恨意,我自己也知曉自己錯得離譜。

我將幾個人的錯誤,擴大到整個群體,本身就大錯特錯。

幸好心魔還不強就被老人發現提點,又有秦宣在旁支撐,走到白帝城時,我勉強控制住了心魔。

但要徹底根除,還得回到碧仙宗才行,繼續留下來,只怕一旦控制不好大開殺戒,死傷無數。

抵達白帝城,我知道自己這次沒有理由再留下來。

「松墨,我們到了!」

秦宣望著前方高高的城牆上白帝城三字,興高采烈。

我點點頭:「嗯。」

進了城,我們先在客棧住一晚,打算第二天拜訪舅舅家。

晚上我抓著秦宣纏綿。

這次,我沒有雙修,也沒有吸取靈力。

純粹的纏綿。

「松墨,你好主動。」他抱著我愛不釋手。

我累得兩眼發暈,汗水濕透了長發。

兩人摟著躺在床上,窗外的天空漸漸翻起了魚肚白。

「松墨,告訴我你的真名。」秦宣又一次提問。

我睜眼望他。

秦宣像是犯了錯般別開眼,尷尬地說:「我知道你以前過得很痛苦,那個名字是豬狗不如的人幫你取的,名字帶貶義,你永遠也不想提……呃,我不再問了,以後你就是我的松墨!永遠是松墨!」

曾經為了與他劃清界限,我胡編亂造了身世,死活不告訴他真名。

如今他又問我,我忽然有種強烈的衝動,想要把真名告訴他。

但最後忍住了。

我和他從一開始就是錯誤,是欺騙,是利用。

我愛他嗎?

應該是不愛的。

經歷的種種,只會讓我難堪,看到他就會想起自己受到的羞辱。

我應該不愛他。

我不認為認識短短一年半載,就能愛上對方。

秦宣強力摟住我。

一夜太瘋狂,他很快陷入酣睡。

待他睡著,我再次睜開眼睛,在他耳邊說:「我真名,叫華景。」

秦宣依舊睡得很熟。

我悄悄起身,將從人販子處搶來的銀票放在他耳邊,一千兩綽綽有餘。

他當年花一千兩買我,如今還給他了。

「再見。」

我輕聲說,安靜地離開客棧。

穿越荒境時,妖魔開始肆虐。

此時非碧仙宗收徒時間,荒境妖力很強,即便我小心翼翼,依舊還是碰到兩頭妖獸,受了重傷。

好不容易撐過荒境,我已搖搖欲墜。

天邊划過一道劍光,一道熟悉的身影落在我面前。

我驚喜道:「……華清掌座。」

說完,便軟軟倒了下去。

「華景!」

再度醒來,屋子裡圍著許多熟悉的面孔。

望著一張張喜極而泣的臉,我有種恍如隔世之感。

師尊查看我的情況,帶我進入靈泉修養,恢復修為,去除心魔。

當初我出來歷練,一路向南,原本應該半年歸來,且一月傳一次訊息。

但我一直未歸,華清特意追著我而來,在青城附近找過,但沒發現我的蹤跡,便又一路向南,依舊沒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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