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李湛請假的第三天,我闖到了他家裡。
那是我第一次去李湛的家。
房子不大,物品很少,擺得都整齊。
亂的只有客廳散落的酒瓶子和沙發上抱著酒瓶昏睡的李湛。
我給開鎖師傅結了錢,走過去,蹲到沙發邊,拍了拍李湛的臉:「醒醒。」
李湛皺了皺眉,睜開眼,看了我半晌,鬆開酒瓶來抱我。
他力氣大,抱著我翻了個身,把我擠在他和沙發中間,長手長腳的包著我,死死摟著,下巴擱我腦袋上亂蹭,喃喃道:「景昭……」
又念:「景昭。」
「別走,別不理我……」
惡人先告狀。
誰先不理誰的?
李湛明顯不清醒,一半是醉的,一半是燒的。
摸著都燙手。
我推了推他:「李湛,鬆開,你發燒了,我給你找藥。」
不推還好,一推李湛把我攬得更緊了,蠻不講理地說:「不松。」
又說:「我英語聽寫全對。」
「……」
還記著呢。
大手摸到我的臉,摸索著來親我,從鼻尖到嘴唇,啞聲說:「全對,獎勵我。」
我才發現,之前李湛能被我推開,都是收著力氣的。
李湛要是不願意退,我根本推不開。
這傢伙力氣大得離譜。
閉著眼睛把我從上親到下,上衣被他撩上去,一直親到了肚臍眼,還要去拉我的褲子。
李湛扣住我的手腕,一點一點去親我的手,含糊不清地說:「沒發燒,沒病,我好著呢。」
好個屁,被他燙死了。
15
帶病衝鋒,李湛沖完就倒了。
我抖著兩條腿找了兩片退燒藥,胡亂給他喂了。
倒在床上瞌眼就睡。
牲口!醒了再算帳。
再次醒來,是黃昏。
天光黯淡,李湛坐在床頭抽煙。
我湊上去,趁他不備,用手把他的煙頭給搓滅了。
「操!」
李湛連忙把煙拿遠,摁到煙灰缸里,捏著我的手,看著剛剛的燙痕,額上青筋直蹦,「景昭,你是不是欠抽?那是煙頭,你他媽拿手搓?!」
我不怎麼在意, 說:「以後別抽了, 小小年紀不學好, 老了要得病的。」
李湛沒說話,只顧著看我的手,看了半晌,捏著我燙傷的手指往嘴巴里送。
指尖濡軟。
心也軟了,抽出手, 捧著李湛的臉去親他。
李湛攬著我的腰, 任我親了一會兒,把我攬緊懷裡,抱緊, 啞聲說:「怕了你了。」
16
李湛的成績差得離譜, 又補得太晚。
高考成績自然不理想。
268 分,把李湛給打擊到了。
我要陪著他複習, 李湛不同意。
但是他犟不過我。
複習那一年,李湛是拼了命的。
有時候我起夜都能看到李湛開著一盞燈, 在書桌前埋頭苦學。
以前,我是逼著李湛學習。
現在, 我是逼著李湛休息。
李湛倒是沒覺得什麼, 反過來安慰我說:「沒事,我不累。」
好幾次,他吃飯都能吃睡著。
我氣急了跟他吵架,李湛聽著我罵他, 聽完了就抱著我接吻。
直到有一次吵完, 李湛垂著眼說:「景昭, 我不能讓你失望。」
「你說一起上大學, 我記著呢, 你也不能忘。」
「景昭,我不想讓你遷就我。」李湛撫摸我的臉, 目光溫柔, 「你值得最好的。但是如果非我不可的話, 我希望我是那個最好的。」
李湛不知道, 他一直是最好的。
17
我三十五歲那年。
連我爸都對他讚不絕口。
讚不絕口的原因,當然還包括十年前,李湛幫他度過了破產危機。當時為了補我爸帳上的窟窿,李湛把所有積蓄都拿出來了, 剛起步的公司差點開不下去。
八月七號,下了一場暴雨。
我夢見李湛的墳墓, 驚醒後,怔怔地看著窗外的大雨。
身後的門開了。
我聽見男人的粗喘。
李湛帶著一身雨水,氣喘吁吁地闖進來, 眼眶是紅的。
我怔了怔:「你不是出差了嗎?怎麼……」
李湛快走了幾步, 撲上來,死死抱住我,喊我地名字。
「景昭。」
「景昭啊……」
濕熱的水滴在我的脖子上, 李湛聲音嘶啞哽咽:「我的景昭啊,你受苦了。」
一瞬間,熱淚盈眶。
我死死揪住李湛的衣服,嚎啕大哭。
「李湛, 我夢見你死了。」
「我不會死,我陪景昭,長命百歲。」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