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杜鵑無香完整章節

……還有墨景池這小孩著急的聲音。

15

再次醒來，是在滿是消毒水味的醫院。

剛睜開眼……腦袋就疼得我止不住齜牙咧嘴。

「小叔叔，你終於醒了？！」

不待我看清眼前，墨景池一把撲了上來，埋在我肩頭嗚咽。

「你知、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嗚嗚嗚嚇死我了小叔叔……」

……以前沒覺著墨景池這麼幼稚。

我無奈拍了拍他的後背，安慰：「沒事了，我這不是醒了嗎？一個大男人，哭什麼……」

「怎麼就不能哭了！」

被我這麼一說，他反而哭得更凶：「嗚嗚嗚嗚小叔叔都讓你別見那傻逼了，你還丟下我一個孤零零的，在晚上找他嗚嗚嗚嗚嗚……」

「……」

頭越來越疼了。

但還是得耐著性子安慰小孩：「那晚不是我找的他，是他堵著我不放。對不起，昨晚讓你等很久了……」

「都是我的錯，別哭了……寶貝兒。」

聽到這裡，墨景池才猛吸了一口氣，把眼淚生生憋了回去。

「寶貝？」

我點頭，「嗯，寶貝。」

他狐狸眼浸得濕潤，像只小狗。

……這副模樣，莫名讓我想起了領居家養的阿拉斯加。

帶黑眼圈的那種。

「小叔叔，你這算是……答應我了嗎？」

「嗯，你太難纏了。」

「確定是男朋友……不是男模？」

我：「……」

「你想當我的專屬男模？」

墨景池又哭又笑，搖頭如篩糠：

「不是！我想當小叔叔……你的男朋友。」

我主動抱了上去，擁住一片溫暖。

「嗯，那就是男朋友。」

16

我頭上的傷不算嚴重，輕微腦震盪而已。

但我卻覺得自己睡了很久。

直到墨景池告訴我——

「小叔叔，其實你昏迷了三天。」

我訝然：「這麼久？……所以你是三天沒睡？」

他頂著黑眼圈乖乖點頭。

「沒有男朋友抱，睡不著。」

我虎抱了下他，試探著問：

「……那孟季柯呢，他怎麼樣了？」

墨景池一聽這人名字就拉下了臉。

撇撇嘴挑眉反問：「小叔叔是在擔心他，還是想知道他的下場？」

我趕忙辯解：「肯定是後者！」

他這才勾起唇角，抽了份床頭櫃邊的報紙給我。

標題赫然是——

【新晉影帝深夜醉駕被抓，其原因竟是為綁架前任公司老闆！】

「孟季柯那晚被查出高達150mg的酒精含量，再加上給你下藥，送醫院的路上就給抓了。」

他說著長舒了口氣，「醉駕加綁架且故意傷害罪，數罪併罰……他得在局子裡待個好幾年。」

「這下出來，他是不可能繼續在娛樂圈發展了。以他的性格……頂多呢賣賣身，當個鴨子？」

說到最後墨景池努努嘴，掰過我臉：

「小叔叔，你不會心疼他吧？」

我笑著捏了一把他的臉，「說什麼呢，現在我心裡只有你。」

孟季柯後半生過得不好，我開心還來不及。

那晚他也許要帶我去死，也許會囚禁我。

無論哪種，都不是我愛了這麼多年應得的結果。

辜負真心踩著別人往上爬，最後一朝跌落摔得很慘……

是他活該。

17

在醫院裡養了小半個月的傷，我總算得到出院准許。

但僅僅是住了小半個月。

我數不清……墨景池爬了我多少次床。

每次都把人弄到神志不清，還一味索取。

我罵他「禽獸」，連病人也不放過。

他卻只會笑著插科打諢，轉移話題。

「下周我要參加我們學校的運動會……小叔叔能來嗎？」

求人的時候，又會眨巴起水汪汪的狐狸眼。

我作噁心理橫生，撇撇嘴：

「你都把我弄得下不了床了，怎麼去？」

「我可以抱著你跑完1500。」

我：「……」

惹不起，真的惹不起。

18

A大冬季運動會開幕那天，天氣難得回暖。

是個適合運動，晴空萬里的艷陽天。

墨景池想，我自是來了。

還是以「投資方」的名義來的。

這場運動會的所有贊助，我都出了。

這下不得在墨景池面前，豎立個良好的長輩風範？

如此……他就不敢再在床上一意孤行了！

墨景池參加的是田徑賽，一大早就跑來操場訓練了。

冬天體育生的標配，是長羽絨服加運動短袖。

但墨景池偏不。

為了耍帥……他死活不肯穿羽絨服。

導致偌大的操場，就他一個顯眼包。

「小叔叔！」

一聲大吼，全操場的人都看了過來。

我：「……」

見我從後台來了操場閒逛，墨景池直接撲了上來一把抱住：「小叔叔，冷死我了嚶嚶嚶……」

我臉皮薄，使勁把他往外推：「大庭廣眾的，快起開。」

「小叔叔，我冷。」

「……我讓秘書給你拿衣服。」

「衣服哪有老婆的懷抱溫暖？」

「……」

無奈之下，我只能任由他抱著取暖。

其間還路過幾個學生，一臉玩味地打量過來。

最後嘻嘻笑著跑開。

……我一生要臉，也算是栽一個小孩手裡了。

直到幾個校領導上台講話，墨景池才總算鬆了手。

「小叔叔，你給我加油。」

我敷衍點頭，「嗯，加油。」

「……」

小祖宗臉色垮掉，拽著我又不肯鬆手。

「加油不是這麼加的，小叔叔。」

我當然知道怎麼加。

但我忍不住逗逗他，「那是這麼加的？」

墨景池被我掐著脖子壓了下來，俯身輕輕一吻。

舌尖似無意挑逗過，他頓時驚慌失措，捂著嘴連連後退：「小叔叔你，你……」

我攤開手，故作無辜。

「不是你讓我加油的麼？」

墨景池指了指我，又指了指自己，最終憋紅了臉：「小叔叔，你記著。」

他壓低了聲音，湊到我耳邊輕喘：「看我今晚回去不*死你！」

「……」

得，又玩大了。

19

運動會進行得很順利。

大學校園裡四處洋溢著青春的氣息，讓我久違。

三兩成群結伴，嘻嘻哈哈打鬧。

……

饒是冬天，也凍不住這群學生們的活力。

最後墨景池在十項全能項目中，拿下了冠軍。

跑完最後一個1500米，我立刻起身要祝賀，卻被另一群人搶先簇擁而上。

他們跑得很快，帶起我耳邊一陣風……有男有女，但都很年輕。

陽光灑落，傳來一片歡聲笑語。

……畫面如此和諧。

我低頭看了眼手中的飲料，終是退後兩步，沒有再上前去。

操場與觀眾席僅有一欄之隔。

可現在卻像是一道巨大的鴻溝……

難以越過。

不知是不是年齡差太多了。

我在墨景池面前習慣於扮演一個長輩的身份，比他成熟，更愛操心。

但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我的腦海深處總是會無端冒出……另一種結局。

墨景池他年輕帥氣，家世有權有勢。

身邊不缺漂亮的男孩女孩。

他比孟季柯站得更高，有能力選擇更好的伴侶。

他不需要討好我、將就我，

可他現在還是這麼做了。

那麼如果有一天，他厭倦了無趣的我呢？

如果將來他遇到了更好的人，那我……

「小叔叔！」

身後一聲叫喊，打斷了我所有的思緒。

回頭是陽光下的少年朝我揮手，明媚而熾熱，笑意盎然。

他一路小跑喘著粗氣，主動越過那道鐵欄。

「小叔叔，你怎麼能拋下我，要離開？」

我喉間一哽，說不出話來。

可他仿佛會讀心，牢牢抓住我的手：

「他們是朋友，也只是朋友……但老婆只有一個，我不能沒有老婆。」

「無論現在還是將來，我都不會拋棄你的。」

「小叔叔，你呢？」

「我……」

不待我忍著心中酸澀回答。

方才那群朋友很快又跟過來，三言兩語笑著起鬨。

「好你個墨景池，這不是你小叔叔嗎？怎麼著連朋友都給拋下了！」

「呦呦呦小叔叔大駕光臨，可把咱們太子爺高興慘咯！」

「小叔叔這麼看起來比墨景池還年輕啊？別是你小子找的路人，糊弄我們你家長來了！」

「……」

這群運動員說起話來炮語連珠，最後還是墨景池假咳兩聲，開口打斷。

「糾正一下，不是小叔叔。」

「他是我的男朋友，還是初戀。」

……

空氣倏然凝固幾秒。

我原以為他們會尷尬走開，就此遠離。

沒想到他們壓根不在意同性還是異性，只尖叫著問墨景池憑什麼比他們先談了……

大學生果然吵嚷得很。

但也，挺自由包容的。

最後他們紛紛表示祝福，笑談聲漸行漸遠。

墨景池自然牽起我的手，「小叔叔，等我畢業……我們就去國外結婚吧？」

我笑了笑，說「好」。

夕陽西下，操場颳起一陣風。

我站在今天設想過去又幻想未來，過去和未來在今天隨意交叉，因而過去和未來都刮著現在的風。

未來不會……重蹈覆轍。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