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尋不見她完整後續

2025-05-12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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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後果然毫無徵兆下起大雨,謝妄之辦差回來,說起手底下幾個人,被淋得狼狽,最後借了農家的屋檐躲雨。

「你怎麼知道會下雨?」

我笑眯眯地望著他。

「你猜?」

謝妄之望向我,眼裡隱隱有探究。

是夜我睡前沐浴,浴桶里的水極熱,我叫丫鬟摻點涼水。

謝妄之的身影映在屏風之後。

「你身上有舊傷,該多用熱水驅寒。」

我從未在沐浴時見過外男,大驚之下猛地蹲進水裡。

水太燙了,我倒抽一口冷氣,又不好立時站起來。

混亂之中似是聽得謝妄之輕笑,再抬頭看,屏風處空空如也,他已經走了。

那之後每天晚上沐浴都是略燙手的熱水,只是不像第一回那樣灼人。

九月底謝妄之受了重傷。

他是被手底下人背回來的,宮裡的老太醫來瞧了,說是再過兩寸,就要傷及肺腑,得虧謝大人命大。

屋裡血腥味太重,我搬了兩盆茉莉擺到窗口,因為怕他半夜燒起來,我整夜都守在他身邊。

謝妄之再醒來的時候,房中有茉莉清香,晨曦的第一束光照在被子上,是淡淡的淺金色,撓得人心裡暖意沸騰。

我注意到這一切是因為我在發獃。

我熬了兩個通宵,頭昏腦漲,完全沒有謝妄之已經醒來的念頭。

我甚至,清醒又混亂地跟他問候了聲早上好。

傻得很。

他也不說話,就靜靜看著我。

直到過了半刻鐘,我才反應過來,手忙腳亂地給他倒水,又問他是什麼感覺。

謝妄之叫了我的名字。

「阿雲,你憔悴許多。」

太醫說謝妄之要靜養,傷好之前,切忌下地行走,更勿動怒。

他大概許多年沒有休過這樣長的假。手底下的人不敢來煩他,每日只撿最緊要的事來稟告,薄薄的兩頁紙,一會兒就能看完。

閒著的時間,他就半倚在那裡,瞧我看帳本管家。

有一天大抵是很無趣,喝茶的間隙,他問我:「以前你腿斷了的時候,躺在床上都做什麼?」

我想了想,回道:「念佛經。」

謝妄之側了側身,說道:「那念一段吧。」

我念了《觀音經》裡面的一小段。

念完以後謝妄之問我:「你很喜歡禮佛麼?」

我實話實說:「不喜歡,我一直都覺得很枯燥,只是這麼多年下來,習慣了。」

既然話說到這裡,我索性跟他提了謝慎之。

日子好也是過一天,差也是過一天。總歸我要跟謝家大郎長久過下去的,並不想同他因為這些事生分了。

我第一次跟他談起他的三弟。

學騎馬的事,學佛經的事,找珠子的事,那些謝慎之都不知道的事情,沒想到最後,我竟然是同謝妄之講了。

他安安靜靜地聽自己的妻子講另外一個男人,神情很專注。

我同謝妄之道:「其實一開始知道他和崔三娘的事情,我還是很怨恨。憑什麼呀,我這麼些年,拼了命活成他喜歡的模樣,到頭來,他卻根本不愛我。」

「到後來,我想通了,站在謝慎之的角度,他又憑什麼要因為我的付出喜歡我。這些年,禮佛磨平了我的性子,學騎馬可以遊歷河山。雖說是為了他,講到底,都是長在我身上的本事,說起來,我還要多謝他。」

「我年少時不知事,錯把救命的恩情當作愛情,現在想一想,謝家三郎是個好人,憑誰掉下泥潭他都會救。這跟我是男是女,是美是丑沒有關係。」

「我愛上的,或許不是謝家三郎,而是傾注在追逐他身上的那些時光。蹉跎這若干年光景,皆是我庸人自擾。」

講到最後我眼角有淚,又帶著些終於說出來的釋懷。

謝妄之同我招招手,叫我過去。

他把我掉下的一縷發順到耳後,低聲道:「等我傷好了,我們去騎馬好麼?我養了兩匹小馬駒,是雙生子,等我傷好了,它們也長大了。

等明天,我叫人牽來過給你看看。」

我驚喜地望著他,謝妄之不自在別過臉去,握拳輕咳了一聲。

我恍然,「哦,你是不是傷口疼,我去看看藥熬好沒有。」

走過迴廊,拐角處,放了兩卷字畫和一支人參。

我叫來當值的下人,那小廝大驚:「怎麼,三公子沒提進去麼?」

「三公子?」

「對啊,剛剛三公子拿來這些東西來,說要來探看大公子的傷。」

我朝外面望去,只見一行燕子飛上屋檐。

哪裡還有謝家三郎的身影。

7

崔三娘的兩個兄弟死了。

死在金陵城門外的荒地上,死狀悽慘,屍身被亂刀砍成幾截。

上次石獅子的事一出,謝家老太太發了話,要這兩個人滾出京城,別給謝家抹黑。金陵城是謝慎之安排他們去的,謝家在那裡沒有根基,謝慎之託朋友給他們尋了差事。希望他們少了謝家這棵大樹,能在金陵痛改前非。

然後總是事與願違,崔氏兄弟到了金陵,反而變本加厲,出入賭場妓院,好不快活。謝慎之的那個朋友被追著要債不勝其煩,曾經幾次寫信給他,早已經是不耐了,

宋若惜有遠房娘舅在金陵做官,是以早早得了消息。信末她問我,「你說,崔三娘要是知道這件事,會怎麼樣?」

倘若我是謝慎之,自然要瞞得嚴嚴實實。

可到底還是被崔三娘知道了。

崔三娘到衙門前擊鼓鳴冤,狀告謝家三郎,買兇殺人。

此事一出,京城譁然。

上京城裡養外室的公子哥很多,被反咬一口把自己玩進去的,謝慎之算頭一個。

就連母親也來信與我,幸好最後嫁了謝家大郎,不然真是沒有一日消停。

這件事未必就是謝慎之做的,崔氏兄弟在外結的仇不少。即便就是謝慎之做的,崔三娘一個小女子,又如何能告倒謝家的公子。

我問過謝妄之。

他說倘若我想知道真相,可叫錦衣衛去查。

我想了想說不用。

真相不在我,在崔三娘如何相信。隔了兩條人命,只怕她和謝慎之,難以善了。

再見到謝慎之是在某次謝家家宴。

席間二嫂起興,當場撫琴,我以蕭聲相和。

落座時,謝妄之已經給我剝好一碟蟹肉。

謝家祖母看了,頗為感慨。

說起當年,她與我祖母,是頂好的手帕交,只是各自嫁人生子,跟著夫君輾轉謀生,聯繫便漸漸少了。想不如今到老,竟然又成了兒女親家。

謝家祖母講到最後默然垂淚,又提起兒孫都已成家,唯有最小的孫子,謝慎之還未婚娶。

她催促謝母,儘快給謝慎之議親。

祖母年事已高,底下人又有意瞞著,她不知曉崔三娘那些事。

可是滿京城裡鬧得沸沸揚揚,誰家願意把好姑娘嫁進來做謝家三夫人。

聽說謝母已經偷偷在外地相看女子。

一頓飯吃到最後,眾人各懷心思,氣氛壓抑。謝慎之更是只吃了兩口,就藉故離席。

是夜,下人來通稟三公子求見的時候,我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這個時辰,我釵環都卸了,怎好再見外男。

我打發人出去拒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可是跑腿的小廝說,三公子執意不走。

想想終歸是自家兄弟,許是有什麼要緊事。我一邊穿衣裳,一邊派人去通知謝妄之一聲。

謝慎之面色泛著不正常的紅,顯然是離席後在外面醉了酒。

他清瘦許多,崔三娘應該跟他鬧得很厲害。

深夜前來,已然不妥,更何況是這般,堵在我的門前。

有丫鬟壯著膽子上前請他退後,謝慎之垂眸片刻,而後抬起頭,眼中竟已含著淚。

他終於後悔。

他顫聲道:「我和崔三娘……我不過是憐她孤苦……」

想來那日我同謝妄之講話,該是被他聽到。

我攏著袖看他。

「跟我沒關係了,」我說,「你沒有必要和我解釋。」

謝慎之張口,千言萬語,最後吐出苦澀嘶啞的一句抱歉。

抱歉什麼呢?

我曾在佛前叩首三千替他許願,也曾被馬韁割出血痕。

但這些都是我一廂情願的事情,與他無關。

我沖他搖搖頭。

「你並不欠我。」

謝慎之,你並不欠我。

想起他命里有大劫,我叫人去架子上把那串佛珠取出來交給他。

「你當年救過我一命,雖說事後我母親也曾到貴府上去答謝,但一些金銀俗物,終歸表達不了我心裡的感激。倘若你日後有什麼需要,我們蘇家,在朝中多少也說得上話。便是我夫君,在外面也有些人脈。有用得著的地方,你說一聲就行。」

「這串佛珠我曾供在佛前許多年,希望能保你平安。」

謝慎之呆呆地望著那串手串,心腔仿佛被一隻大手用力握住。

他苦笑起來,眼中滿是酸澀。

「我寧願你恨我。我們……我們本該……」

謝慎之欲上前,身後突然插進來清清冷冷的一道聲音。

「三弟。」

謝妄之養病久了,總是一副閒散的樣子。

現下他垂手站在房檐下,衣服袍帶上下翻飛,眸中厲色攝人,我忽然想起這個人,是我們大靖的錦衣衛指揮使,執掌詔獄,心思深沉。

「她如今是謝家大夫人,你深夜找你大嫂有什麼事?」

謝慎之含恨道:「倘若不是我一時糊塗,這樁婚事,又豈會輪得到你?」

謝妄之站到我身前,面含警告地睥他這個幼弟,冷冷地拍了拍手。

「三公子喝醉了,來人,送他下去休息。」

謝慎之掙脫要攙扶他的侍從,聲音幾乎帶著哭腔。

「大哥,你是庶出,幼年時我母親對你多有苛待,我做錯了事情,往往也是你替我受罰……母親說叫你替了這樁婚事,以你今日權勢,怎會再聽我母親的話……」

「你是自己也想娶蘇小姐吧……」

我驀地看向謝妄之。

他擋在我身前,看不清表情,只聽見他笑意譏諷。

「是又如何?」

「還要多謝你啊,三弟。」

8

謝慎之向皇帝上了摺子,自請去嶺南駐軍。

世家子弟去戰場掙軍功的不在少數,可嶺南是個例外。

嶺南林深毒瘴多,往往還來不及上場殺敵,就已葬身蛇沼迷霧之中。

這是最危險的去處,就連參軍的餉銀都比別處多處一倍不止。

他這一去,生死難料。

謝母大病一場。

她年近四十才喜得一子,又因修士預言,將幼子送去佛寺,骨肉分離。

好容易盼得孩子平安長大,卻又執意要去嶺南吃苦。

她如何受得了。

聽聞謝母病癒後,遷怒於我,覺得是我造就謝慎之種種坎坷,算算年紀,他今年正好十九,算是應了命里的劫數。

貼身的嬤嬤私下裡勸我,防著謝母些,恐她一怒之下想岔了,對我做出不好的事。

我搖搖頭,不說蘇家顯赫,就說如今謝家門楣,大半也是謝妄之這個錦衣衛指揮使撐起來的,她不敢對我如何。

防人之心不可無,不過該防的人,不是我。

我派了兩個人去崔三娘住處附近盯梢,倘若有什麼事,暗中接應一二。

果不其然,沒幾天傳來消息,崔三娘差點中毒,現在已經被偷送出城了。

從此以後,天大地大,不知她會去哪裡。

謝妄之的傷真正好透是在冬末。

他身居高位,聽命於聖上,手底下又那麼好些人,只不過傷口結痂,便又出去當值。

世人畏錦衣衛如活閻王,誰又能想到,策馬而過的指揮使大人,錦衣之下,滿身的傷。

打春那日他終於得休沐,恰逢天氣很好,一碧如洗的湛藍,我們決定去跑馬場看看兩匹小馬駒。

一匹叫颯露,一起叫青騅。

都已經長大了,周身皮毛在日光下泛著油亮光澤,會呼哧呼哧地用耳朵蹭人掌心。

謝妄之突然來了興致,翻身上馬,周身意氣勃發,眉目飛揚。

他往前略俯下身,朝我一挑眉。

「敢同我比馭馬嗎?」

倘若比別的,我恐怕還要猶豫一會兒,可是他說比騎術。

我揚起臉看他。

「倘若你輸了?」

謝妄之拱手一笑,「任憑謝家大夫人處置。」

我心底轟然一聲。

成婚後謝妄之也叫過我很多次夫人。

但那更像是例行公事,一個稱呼而已,跟叫阿貓阿狗沒什麼區別。

從沒有像現在這樣,眼底帶笑,肆意張揚。

我有點不好意思地別過臉去,微微嗔道:「那你說話算話。」

衣袍被風灌滿,身側塵土飛揚,馬蹄聲如雷。我從未騎得這麼快過,連撲面而來的風都覺得如刀,卻還是咬緊牙,夾緊馬腹,狠狠一揮鞭,颯遝如流星。

謝妄之緊緊跟在我身側,幾乎與我並駕齊驅。

一路疾馳,苦悶都被甩在身後,我吐出胸中一口濁氣,只覺快意橫生。

過了最後一個溪澗就是馬場盡頭。

我揚起馬鞭用力一揮,青騅仰天嘶鳴,搶先一步越過溪澗亂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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