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樓上這麼激動,是害怕要 eat 屎啦~】
【這個劇情終於要正常點了嗎?之前真的很奇怪,一個女配都要騎到男主頭上了,真是煩死了,戲真多。】
【戲多的是男主吧,都是他糾纏在先,而且欠債的人都死了還要被討債,沒人覺得女配才是可憐的那個嗎?被賭鬼爸爸硬生生拖垮了家。】
【樓上,學神門永遠支持你(雙手合十)】
是的,我的爸爸是個死賭鬼。
真死的那種。
賭瘋了,晚上一頭栽進湖裡淹死了。
從小都是媽媽管我,他人不回家,在外賭博的錢也從不拿回家。
直到他死,警察叫我們去辨認屍體。
那是我見他的第三面。
按理來說,他欠的賭債我們不知道,更無需我們來償還。
過去幾年,那些債主在喪事的時候鬧過一次。
但見到我們家的情況後,再沒來鬧過。
如今重新出現,應該就跟器材室的那股神秘力道一樣。
是彈幕所謂的「劇情的力量」。
我推開門,打砸的聲音停住。
為首的是個黃毛正舉著個球棒,凶神惡煞地對著癱坐在地的媽媽。
媽媽瘦小的身體因為過於害怕,而開始輕微抽搐著。
她的癲癇要犯了。
那是小時候照顧我,而落下的病根。
看到我,她不顧一切地大喊:「囡、囡囡,快跑啊!別管媽……」
09
黃毛猥瑣地笑了,放起大話來:
「嘖,好靚的妞,你過來陪老子一晚,老子還能抵你個一千塊。」
「你跑了,你媽也不是不行嘿嘿……」我沒有跑,甚至以很快地速度衝過去。
所有人都愣了。
也只是一眨眼功夫。
我已經衝進了廚房,拿起了唯一一把,也是我平常用來切菜的刀。
這把刀是隔壁殺豬的李叔,用廢后留給我們的。
即使這樣,殺豬的也比普通刀鋒利不少。
我右手死死握著大刀,毫不猶豫地,就沖向那群人一陣胡亂揮舞。
嚇得黃毛大叫著退到牆角。
「賤人,你他媽想幹什麼?你放下,你把刀放下!」
我冷笑一聲:
「我就不放,逼瘋了我,你信不信我見人就砍?」
「反正我爛命一條,被你們逼得活不下去,那我一個換十幾個也不虧!」
所有人剎時,像看瘋子一樣看我。
我太了解這群人了。
外強中乾,欺軟怕硬。
好人怕無賴的,無賴的怕拚命的。
當一個人連命都不在乎,那就是最可怕的。
我不知道彈幕說的英雄救美是什麼。
但我知道,現在,最愛我的媽媽在因為這幫混蛋,害怕而抽搐。
我唯一的家被砸的面目全非。
這些絕不是什麼紙面上的固定劇情。
這就是我最真實的生活。
我不需要別人來替我做抉擇。
更不想淪為男人英雄主義的陪襯。
在我的生活里。
只有我自己能是主角。
其他人怎麼配拯救我?
10
如我所料,聽到我的話,黃毛頓時換了副笑臉。
「別啊,小妹妹,別這麼緊張。」
「叔叔我們就是來討債的,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對不對啊?」
我把刀拿起來直直對準他:
「對什麼對?」
「欠債的是我爸,根據《民法典》第一千一百六十一條,我們沒繼承他任何遺產,這債也輪不到我們來償還。」
「如果,你真這麼想要。」我的刀「唰」一下砍在桌上,發出刺耳嚇人的聲響。
「那乾脆我們一起下去問我爸要債,你覺得怎麼樣?」
黃毛被我的眼神和動作,嚇得連連後退。
他後退一步,我上前一步。
刀尖直直對著他。
他忍不住啐了一口:
「媽的,瘋女人,我們走。」
他想叫小弟們一起撤。
很可惜,他們撤不了了。
我叫的警察到了。
這是法治社會。
只有傻子才不會叫警察。
在進弄堂之前,我就給 110 發去了簡訊。
我做的所有,從一開始,就是為了拖延時間。
這些渣滓,不值得讓我留下故意傷人的案底。
現在,非法入室和損害財物等一系列罪名,夠他們蹲個幾年了。
彈幕又在發蠢:
【我靠,這個女配竟然會報警,那要男主還有什麼用啊?】
【說對了,男主沒用了,所以我支持黎姐上位,太帥了,誰支持誰反對?】
【入我學神門,知我學神神神神!支持支持支持!】
【瘋了瘋了,女配剛剛凶的能活吞十個男主,這種母老虎怎麼配當男主後宮的?換一個吧。】
【樓上的,她不配你配唄,我現在就找人滴滴代打你,你有種別反抗別報警。】
【……】
11
等警察把人都押走。
江澤才帶著自己一眾兄弟,拿著棍棒,急急匆匆趕來。
他緊張兮兮地抱住我。
「黎黎,你沒事吧……」
「我要有事還能站在這裡嗎?別在這裡擋著。」
我沒好氣地一巴掌把他拍開,撲到我媽邊上,查看情況。
她的身體仍在抽搐,說不成話。
只斷斷續續叫我:
「囡、囡囡,囡囡,別怕……」
明明該害怕的是她。
此時那拚命想克制,卻又止不住顫抖的嘴唇念的都是我。
似乎哄我已經成了本能。
我擦了把眼淚,拿出手機就想撥打 120。
「媽,你等等,醫生他們馬上到……」
這時,男人的手搭到我肩上。
剛剛被我生氣冷落的江澤又沒臉沒皮湊上來。
表情是從未有過的認真。
「我兄弟開了跑車過來,我送阿姨去最近的醫院,比 120 快。」
我知道我媽等不起,點了點頭。
下一秒,沒等我伸手,江澤已經伸出手,抱起我媽。
往外邊死命地沖。
一旁他的兄弟們也跟著手忙腳亂。
最後送到醫院,半小時路程,他 15 分鐘就開到了。
可能是江澤的關係。
我媽一來,就住上了最好的病房。
從頭到尾,江澤一直跟在我身邊,忙得團團轉。
我想打發他走,告訴他我一個人可以的。
他卻一拍胸脯,無比驕傲地說:
「這不就是二十四孝男友應該做的嗎?」
「黎黎,你別攔我,我要做天下第一好的男朋友。」
我被他莫名其妙的勝負欲,一時弄得無語。
也不好再說什麼。
直到坐在病床邊,看見旁邊累得打瞌睡的江澤。
一點微妙,從未有過的愧疚生了出來。
正巧,江澤這時睜眼,與我四目相對。
他眨了眨眼,眼底是討賞的笑意:「黎黎,黎黎,我今天還不錯吧?」
這時冷靜下來的我,回想起之前的場景。
一股無名火又升了起來。
壓過了那莫名其妙的愧疚感。
手又控制不住地扇過去:
「不錯什麼不錯?你說你今天帶那群兄弟,拿著傢伙事是想幹什麼?」
「想火拚嗎?你知不知道學校不允許校外鬥毆的啊!?」
越想越氣,我直接揪住他的耳朵,湊近他質問:「你是想為那些社會渣滓背上處分嗎?值得嗎?江澤,你告訴我……」
「可黎黎,我太擔心你了……」
他的臉紅了,聲音也弱了下來。
「你不會叫警察嗎?下次還遇到這種事,你也準備帶著一幫兄弟衝上去嗎?」
「你把自己當什麼?把警察當什麼?別為了不值得的人……」
話沒說完,身後傳來嚴肅又虛弱的一聲,
「囡、囡囡。」
我媽醒了。
12
她不贊同地看了我一眼。
她昏迷前看到是江澤抱她上了車,送去醫院。
我一時有點尷尬。
江澤卻反應很快,朝我媽笑得甜甜的:
「阿姨,沒事的沒事的。」
「是我要黎黎這樣乾的,我喜歡這樣。」
很好,現在我媽不贊同的目光不看我了,轉而看他了。
但到底沒說什麼。
屬於不理解但尊重。
晚上,我讓江澤先回去。
我留下來陪護我媽。
可深夜,窗外隱約傳來悉悉索索的哭聲。
本來累了一天就煩。
我直接繞了過去,想看看哪來的野鬼?
大半夜都不讓人安寧。
走過去,只看到牆角蹲著個人影。
好啊,一個吃飽了沒事幹 cos 貞子的野人。
更可恨了!
「你,抬頭!」
在那人緩緩抬頭的瞬間,我一個左右開弓就上去了。
「大半夜,這麼能哭送你去太平洋好了。」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扇江澤扇多了。
眼前竟恍惚出現了他的臉。
「黎黎……」
哇地一下,眼前人哭得更大聲了。
Werwer 的。
完蛋,還真是江澤。
13
愧疚感再次湧現。
眼前的江澤鼻子都哭紅了,白皙的臉因為淚水顯得格外具有脆弱感。
也格外的,讓人心悸
我嘆了口氣,小聲問:「很疼嗎?」
我伸手想摸摸他的臉。
卻被他反握住,往他臉上貼。
他亮晶晶的眼睛,擔心地看我:「黎黎,你的手掌好冷。」
「我幫你暖暖,好不好?」
我一時凝噎。
怎麼會有這麼傻的人?
被打的,問打的人冷不冷。
心臟又像被什麼撞了下。
我生硬地轉移了話題:「你先回答我,大半夜的你怎麼還蹲在這裡?」
「還哭得這麼狼狽,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欺負你了……」
「我害怕。」
「害怕什麼?」
還沒搞明白,男人就忍不住把腦袋埋進我頸窩。
像只小動物一樣輕顫。
「害怕你就這麼消失,所以想一直陪著你。」
「我為什麼偏偏晚到一步,要是你沒叫警察的話,黎黎你……」
我忍住自己想再次揚手的衝動。
鄭重其事地說:
「聽好了,我從來沒指望你來救我,我只會指望我自己。」
「所以別把自己想得太重要。」
「還有……」
「還是謝謝你,江澤。」
說到最後,我的耳朵也有點紅了。
「你這個二十四孝男友做得不錯。」
剎時,眼前毛茸茸的腦袋顫動得更厲害了。
肩膀傳來一陣濡濕。
那 werwer 聲又響起。
我的手掌硬了又軟。
最後只是輕輕摸了摸他的腦袋。
「哭哭哭就知道哭,福氣都給你哭散了。」
「不許哭了,聽見沒有?」
在我和江澤都沒注意到的地方。
彈幕已經暗痣轉變了畫風。
【我竟然在男頻爽文里磕 CP 磕爽了,就這個女 S 男 M 文學爽得嘞。】
【怎麼不算男頻爽文呢?男主都被扇爽了,黎姐怎麼就不能扇扇我呢?怎麼就不能扇扇我呢?】
【學神教誓死擁護學神的獨立自主權,爾等凡人勿來沾邊,要扇也應該我們先。】
【已吃,真香。】
【呦呦呦,真香哥嘴不硬了?洗頭哥呢?】
【剛剛窺了眼主頁,洗頭哥剃了個光頭,太拼了哥。】
【認證,光頭哥已昄依學神教。】
14
那夜過後,江澤像被打開了某種開關。
沒事就在我耳邊 werwer 兩下。
看在他又為我省下了大量學習時間,我忍了。
期末考試照常到來。
一切回歸正軌。
我依舊穩坐第一寶座,江澤依舊第二。
就在所有學生都在討論寒假去哪兒玩的時候。
深夜,我突然接到一通電話。
做題的筆頓住。
那頭傳來了熟悉的 werwer 聲。
很短促,跟平常的不一樣。
帶著沉悶又壓抑的喘息。
像是動物在迷路前,發出的最後信號。
剛想開口說什麼,電話就掛斷了。
我反覆嘗試打回去,沒一個接通的。
這時,久違的彈幕終於又有了點的作用。
【男主真的有點可憐,得第二都被趕出門,換我媽得把我供起來。】
【同個世界不同的媽,男主媽簡直是個變態,這本來應該是男主打臉的爽點,現在劇情都偏成這樣了,湊合看吧。】
【男主現在後悔死打給黎姐了,但偏偏黎姐現在是他唯一的光,最想見的人,好磕好磕。】
【果然越有錢的越變態嗎?住全市最豪華的小區,依舊會做出把兒子趕出家門的狗血事。】
【……】
彈幕一條條往上飛快地刷。
事情的真相也一點點得到了還原。
江爸是全市首富,跟江澤媽媽完全是商業聯姻。
他自認為兩個人沒有感情,在有了江澤這個繼承人後就再不回家,在外面養起了一個又一個小情人。
可他不知道,江澤媽媽愛慘了他。
一切發生後,江媽不怪江爸,不怪那些小情人。
卻把所有的錯歸結在年幼的江澤身上。
認為是他不夠優秀,不能挽回自己深愛的男人。
所以,她對江澤越發嚴苛,甚至到了非人的地步。
所有的科目,都必須拿第一。
報的馬術、滑雪等一系列興趣運動,也必須拿第一。
甚至小到一次普通的賽跑,不是冠軍的話照例是一頓責罰。
為了完成媽媽的期待,江澤一直執行得很好,直到遇到了我。
他成了萬年老二。
江媽對他的逼迫和辱罵,也越發嚴重了。
直到這次期末考試,一切徹底爆發。
普通的咒罵和體罰,已經不足以滿足這個女人了。
於是在這個深夜,她冷漠且憤怒地將自己唯一的兒子,趕出了家門。
當江澤一次又一次地懇求她時。
她只是用責備嫌棄的眼神,輕飄飄掃過他:
「連第一都拿不到,我養你有什麼用?」
理完這些,我只想吐槽這是什麼堪比情深深雨濛濛的狗血劇情。
看得人,心裡一股火直冒。
而再找到江澤,就是在這樣一場同樣狗血的雨中。
他蹲在路口,渾身上下只有一件薄衫,被暴雨浸透,黏在身上。
狼狽得像個落水小狗。
我把傘撐在他頭上。
江澤抬頭看到我,下意識把頭僵硬地扭到一邊:「你是誰,我不認識你。」
「嗯,我沒哭,臉上都是雨而已,你走吧。」
我湊到他耳邊,小聲說:
「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
「哇」一下,眼前的人剎時哭得像只比格犬。
蒼白的臉混著晶瑩的淚珠,看著我哽咽:「黎、黎,你怎麼知道是我啊?」
「你天天在我耳邊 werwer 地哭,我能不知道嗎?」
「那你怎麼找到我的呀,這裡還挺大的……」
我咬牙,確實挺大的,都快磨破我的舊鞋了。
回頭就找他賠一雙。
但這題我沒法回答。
總不能說彈幕的幫助吧。
我乾脆一把將他拉起來,往回走:
「走,找你媽去。」
15
「可門鎖了,黎黎。」
江澤含淚看我。
我白了他一眼。
「鎖了不會敲門嗎?」
下一秒,「砰砰砰」我把門敲得震天響。
「查水錶了,開開門。」
「你有本事在裡面,沒本事開門查水錶啊。」
裡面的傭人終於受不了,開了門:
「這邊沒有水錶要查……」
傭人話沒說完,我已經拉著江澤衝進去。
正好對上,坐在沙發上喝茶的貴婦,也就是江媽。
她放下茶杯,忽視我直接開口嘲諷:
「你忘了我說什麼嗎?沒得第一之前,不許進來。」
「還帶了個野丫頭,真是沒救了……」
我直接打斷施法:「你瞎了嗎?」
她哽了一下:「你說誰瞎了?」
「你啊,否則你怎麼看不到這裡站著一個多優秀的兒子。」
女人嗤笑一聲:「沒得第一,算什麼優秀?」
「嗯,雖然他沒得第一,但是——」
我停頓了下,江澤亮閃閃的眼睛飽含期待地看過來。
「但是他最帥啊,他可是我們全校的校草誒。」
「黎黎……」
江澤弱弱地叫了我一聲,我不理他,繼續說:
「可他是整個初中部最受歡迎的學長,不是因為帥,是因為他私下資助的後輩數都數不清。」
「他還是所有學生最喜歡的班幹部,也不是因為帥,是因為他跟我不一樣,他總願意分時間給差生開小灶。」
「他寫的每一篇作文都被貼在展示榜榜首,更不是因為帥,是因為他有比別人都豐富細膩的情感。」
「如果這都不能稱之為優秀,那你就更配不上什麼優秀了。」
「甚至配不上母親這個詞。」
江澤被感動得淚眼汪汪,就差想伸手抱我。
我隨即話鋒一轉。
得意地笑了:「而且江澤得不到第一,不是因為不夠優秀。」
「是因為有一個更優秀的我,好嗎?」
江媽被說地一噎,聽到最後,忍不住冷笑道:「原來你就是那個第一,不過是一個學校第一,怎麼有臉在我面前說那麼久?」
「那你呢?你有拿過什麼第一,或者第二有嗎?」
我直接反問。
江媽的臉色瞬間僵硬下來。
「那看來是沒有啊,那這邊建議你去報個廣場舞團,好歹能搏個領舞的位置不是嗎?」
「否則怎麼有臉說你兒子不優秀呢?」
論如何兩句話讓貴婦徹底破防,達成。
乳腺通暢了。
我拉起大為震撼的江澤走出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