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再滾燙的東西,一旦接觸冷空氣,都會被冷卻,包括感情。
我好像應該借著酒勁撲上去告訴他我很抱歉,但我很愛他。
可我沒有勇氣。
畢竟,我是做錯事的那一方。
12
異國他鄉,生病好像是件很容易的事。
F國的冬天乾冷,我改了一晚上的訴職報告,第二天強拖著病體去上班。
才走到會議室門口,我眼昏腦熱,四肢無力,雙手扒著門框才勉強站住。
「讓讓。」
我轉過頭,柏隕站在我身後,也看著我。
他穿著黑色的西裝,剪裁得體,襯衫紐扣繫到最上面。
就像系住所有的情緒,只留給我淡漠與疏離。
我強忍著情緒,側開身體,給他讓路。
柏隕與我擦肩而過,推開了會議室的玻璃門。
我回到工位,小A看我一直咳嗽,有些擔心:「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沒事能熬。」
比起發燒咳嗽的難受,柏隕的那句「讓讓」更讓我潰不成軍。
人在生病時本來就脆弱,他的疏遠幾乎擊潰了我所有心理防線。
我感覺我這一整天都渾渾噩噩。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我準備打車去醫院掛點滴。
小A要加班,特意喊了男同事陪我去醫院。
我委婉拒絕了,但是男同事堅持要陪著我。
我們一起在公司樓下等車時,他看我彎著腰,很體貼的扶著我的胳膊。
我笑著跟他道謝。
這時,黑色賓利穩穩停在我面前。
車窗落下,柏隕微微側目,「感冒了就注意社交距離,不要傳染給別人。」
后座另一邊的女生出聲:「你的員工?」
我這才注意到他的車上有別人。
下班私人時間有約的女人和他是什麼關係,好像不難猜出來。
為了驗證我的猜想,我故意問:「你不送我去醫院嗎?」
他語氣禮貌又客氣:「不好意思,不順路。」
「不順路是因為要送她嗎?」
他彎著唇角:「是。」
一旁的女生笑著解釋:「阿隕今晚航班,機場和醫院不順路。」
我咬著唇:「這麼忙,你注意休息。」
「多謝關心,你也是。」
他的語氣原來可以這麼冷淡。
我扯了扯唇角,欲言又止。
我想問他旁邊這位是不是他的女朋友。
可我不敢問。
他微眯著眼:「還有事?」
「她是你……」我視線落在笑魘如花的女生身上。
「是。」
我深吸氣,紅著眼睛對他笑:「好的,恭喜。」
「祝你愛情美滿。」
他臉上一點情緒也沒有,「開車。」
車子揚長而去,我的哭聲從喉嚨里溢出來。
13
我失魂落魄地走了很遠的路。
累的再也走不動了,我毫不顧忌形象,蹲在陌生的街上失聲痛哭。
「不是恭喜我?你哭什麼?」
聽見柏隕的聲音,我抬起頭,看著他。
「對不起,我一直都沒有認出你,我還說那些很可惡的話傷害你。」
柏隕怔住,「你說什麼?」
我聲音越來越哽咽:「他有那張合照,而且他還知道我們在孤兒院的事,我居然一直深信他就是周允。」
「我現在知道了,你是周允哥哥,我不會再打擾你,我只是想見你才來的總部,我不會糾纏你,我會回國的,我會買最快的航班回去的,我會走的,對不起我打亂了你的生活,對不起,我以後只會把當哥哥的,對不起對不起……」
他平靜開口:「不要說對不起,說喜歡我。」
「可是你有女友。」
「沒有。」
我心底被驚喜擊中,我踮起腳,手臂圈住他的脖子:「你剛剛是故意騙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難過。」
他掌著她的後腦勺,吻去我臉頰上殘存的淚珠。
「陳昭訓。」
「嗯?」
「說你喜歡我。」
我睫毛還濕著,眼角卻是彎彎的,「我喜歡你。」
14
柏隕陪我去醫院掛完吊瓶,送我回了家。
我在他的車上睡著了。
他抱我回房間,替我壓好被角,我醒了卻還在裝睡。
糾結要不要扯他的衣角不讓他走時,我的手背被他輕輕印上一吻。
「我好想你。」
柏隕嗓音很低,像羽毛一樣飄落在我心上。
我睫毛一直在抖,裝不下去了。
「你就只會親手嗎?」
他盯著我看了幾秒,挑起我的下巴,壓吻了過來。
我腦子斷線了,回吻了他才想起我的感冒會傳染給他。
我雙手按在他的胸膛上,喘氣聲很急促:「我發燒了。」
「傳染給我。」
他說完掐著我的後頸,又吻了上來。
屋裡的掛壁式電暖器用了很久,供暖效果差。
我說有點冷,他果斷脫了上衣,裸著上半身緊緊貼著我。
黑暗中我們呼吸交織。
我往他懷裡鑽取暖,「這樣你會冷嗎?」
他僵著身體,按緊我的腰:「不會,你別亂動。」
「好。」
安分了一會兒,我喊他,「周允。」
他下巴靠在我的發頂上,笑得輕促,「怎麼不叫聲哥哥聽聽。」
「我們加好友那會兒,你為什麼不第一時間告訴我,你是周允?」
「因為……」
他停頓了片刻,「我怕你把我當哥哥。」
「因為我不想只當你哥哥。」
我眼睛困到睜不開,喊他:「周允。」
「我在。」
「周允。」
「睡吧,我一直在。」
「周允……哥哥。」
我喊完哥哥,好像聽見輕促的笑聲。
我好睏,但我有很多話想跟他說。
明天吧,明天慢慢和他說。
我們有的是時間。
15
早上睡醒,柏隕替我量了幾遍體溫。
確定退燒了才沒那麼緊張。
喝完感冒藥,他堅持送我去公司,我只好讓他在前面一個路口把我放下來。
整理辦公桌時,我想起抽屜里還有給他的禮物。
我錯過了他的生日。
但還是決定把這份遲到的禮物送給他。
柏隕沒在辦公室,我剛把禮盒放在他的桌上就聽見他和副總是說話聲。
我嚇得一頭就鑽到桌子底下。
柏隕坐下後,看見躲在辦公桌底下的我。
他眼皮跳了一下,低聲對副總說:「你先出去。」
狹小的空間裡,溫度急劇上升。
我臉上發燙,打算鑽出來。
他手護著我的頭。
但我腳麻了,身體不受控制往前傾,直接把他撲倒了。
公司里暖氣很足,我穿的襯衣領口很大。
我起身時,他看見了我後頸下方的一道刮痕。
「什麼時候有的疤?」
我還沒回話,就感覺後頸被溫熱的指腹一撫而過。
他攬住我的肩膀,盯著那道疤痕。
熾熱的鼻息在我後頸下面一寸的皮膚上停留一瞬。
他吻了這道疤。
我耳垂燙的要命,小聲解釋這道疤的由來。
「心情不好喝醉了,然後估計在家裡撞來撞去,就被牆上的掛鉤劃到了。」
「不要再喝醉了。」
「你還說我!我們分手那會兒你不是還喝酒喝的上醫院了,還有幾個女的搶著照顧你。」
「可能因為我給她們發工資。」
「什麼?居然還是公司員工,你魅力可真大!」
他牽著我的手,輕輕摩挲,「她們是酒吧的員工,那家酒吧是我的。」
「不過我可沒有要她們照顧,她們在的話,影響我發泄情緒。」
「你不是喝酒了,還要怎麼發泄?」
「不是告訴過你,我會哭的。」
16
小A熱情得不像話,說給我介紹帥哥那也是言出必行。
把我約到公司樓下的咖啡館後,她笑著貼貼我的臉,「祝你好運。」
然後就留著我和語言不通的帥哥大眼瞪小眼。
我尷尬地hello了一下,就看見落地窗外,柏隕朝我勾了勾手,示意我出來。
我只好又sorry了一下。
他臉色很沉,帶著我上他的專用電梯,門關後。
他很強勢地把我抵在電梯內壁,用力深吻。
我被吻得淚眼朦朧:「不會這家咖啡館也是你開的吧?」
「嗯。」
「你為什麼開這麼多店呀?」
「因為我想和你有很多的家。」
電梯門開,他攬著我的後腰一路吻到休息室。
鼻樑蹭了蹭我的側頸,聲音沉啞,「有我不夠嗎?」
過了下班時間,整棟樓都很安靜。
此時的休息室只聽得見細碎的呼吸聲。
柏隕反反覆復貼吻又撤離。
我沒有說話的機會。
分開間隙,我含糊著鼻音:「要你,只要你。」
柏隕的耳廓很燙。
昏黃的暮光下,他牽起我的手,拉到唇邊,從指尖處開始吻。
一如那晚他潛入我家,卻也只敢親吻我的手指。
慾望如野馬,我們只要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