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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梅竹馬完整後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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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來的時候，室內一片凌亂。
從門邊開始，小坤包、高跟鞋、迷你裙、絲襪一路蔓延至床邊，床單邊緣的黑色 bra 異樣顯眼。
當然，那條男款 CK 短褲亦是。
旁邊的男人正睡得深沉。
一張輪廓分明的臉，鼻樑挺直，嘴唇略薄，微帶點自然卷的黑色頭髮。
這張臉我幾乎是從小看到大，不得不承認，的確生得很妖孽。
我下意識揭開身上的薄毯。
裡面空空如也。
事情很明顯，我和紀香川睡了。
1
我和紀香川是標準意義上的青梅竹馬。
我們從幼兒園開始認識，然後小學、初中一直都是鄰居兼同學。
後來念高中的時候，由於成績懸殊實在太大，他去了本市最好的高中市一中，而我則去了馬馬虎虎的九中，從此才分道揚鑣。
此後的幾年，高中、大學我們都沒怎麼聯繫，直到畢業兩人都回來本市工作才再度熟絡起來。
整個事情其實很狗血，由於前段時間我失戀，心情一直都不怎麼好，加上工作上的失誤導致心情跌落谷底。
那天下班後，我心血來潮在小區的商店裡買了幾罐啤酒，想說解解悶。
後面在電梯里碰見紀香川，便死活要拉著他陪我喝酒，適逢他爸媽這陣子出國旅遊，我們便去了他家裡。
然後就喝大了。
我把自己買的那幾罐啤酒喝完後，又從他們家冰箱裡拿了不少。
再後面的事情就順理成章了。
想到這裡，我就恨不得去哪兒買點後悔藥來吃。
2
一連半個月，我都沒有和紀香川聯絡。
他是醫生，下班時間不固定，為了避免在小區遇到他，向來工作懶散的我每天起得比雞還早，回家比狗還晚，就為了錯開紀香川的上班時間。
周末終於到了，可以好好睡個懶覺。
一覺睡到十點，我睡眼惺松地走到客廳喝水。
沙發上，一個穿淺藍色襯衫、正翻著雜誌的男人朝我看過來。
差點沒把我嗆著。
「紀香川，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著實嚇了一跳。
他放下手裡的雜誌，挑了挑眉，語氣淡然：「我為什麼不能在這裡？」
腦子裡不知怎麼就回想起，那天他早上赤身半裸的畫面。
跟他現在衣冠楚楚、高冷疏離的樣子真的差好遠。
咦，我想到哪裡去了。
趕緊補上笑臉，「沒別的意思，你當然可以在這裡，那個......我先換個衣服。」
磨磨蹭蹭的換好衣服出來，才知道紀香川出現在我家的原因。
原來是我媽熬了雞湯，打電話讓他來的。
早知道應該一覺睡到下午的，那就什麼事也沒有了。
我坐在沙發上，鬱悶地咬著指甲。
幸好電視里的廣告播完一輪又一輪，氣氛不至於那麼沉靜。
「雲閔閔，你是小孩子嗎，指甲裡面有細菌不知道？」
紀香川皺著眉頭，說道。
我......
忿忿地放下手指。
什麼嘛，有細菌又不會傳染到你嘴巴里。
話說，那天喝醉酒了我應該沒有跟紀香川接吻吧。
床都上了怎麼可能沒有接吻。
再怎麼說也會有點前戲吧。
我腦子裡還真回憶起了那晚的一些片段。
我和紀香川纏綿悱惻的接吻，然後我開始解他的襯衫，親吻他的脖子......
啊。
要瘋了。
「那個，我去看看雞湯熬好了沒有。」
我赫然起身，逃也似的離開客廳。
午飯過後，紀香川終於要回去了。
還沒來得及等我開溜，我媽的聖旨又下下來。
「閔閔，你送下香川。」
我汗顏。
「媽，大家都這麼熟了沒必要這麼客套吧，何況都在一個小區。」
「你這小孩子怎麼一點禮貌都不懂，叫你去你就去，哪兒那麼多話。」
......
紀香川家在六單元，我家三單元，不過兩幢樓的距離。
我們倆一路沉默地走進電梯，來到樓下，彼此都沒有說話。
這樣實在太尷尬了。
事情由我而起，還是由我來解釋好了。
「紀香川。」我喚道。
他停下腳步，毫不意外地看著我，就好像料到我有話要對他說一樣。
我不知道怎麼開口才好，語氣有些弱。
「那天的事情，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紀香川眉眼略抬，「你想說什麼。」
「那個，我就是想說，這件大家都沒有料到，要不就當沒發生好了，以後還能當朋友是吧，反正你也沒有吃虧。」
我磕磕巴巴地解釋著。
紀香川深邃幽黑地眼睛盯著我，臉上看不出情緒。
過了一會，他反問我：「你覺得我沒有吃虧嗎？」
他這麼一說，我心裡還真有些發虛。
紀香川從小到大，在顏值這塊兒基本就沒掉過線。
倒追他的女孩子那是一撥接一撥。
再加上他成績又好，可想而知在學校有多受歡迎。
畢業參加工作後，因為職業是醫生，圍在他身邊前赴後繼的女人就更多了。
我媽有次在他醫院做了一個小手術，回來跟我說醫院裡那些護士小姑娘看到紀香川就好像狼看到肉一樣。
直白地說，就是想睡他的女人不少。
而現在，這事兒被我做到了。
難道是嫌我玷污了他的清白？
我惴惴不安地問：「不然你想怎麼樣？」
紀香川慢條斯理的繼續說道：
「雲閔閔，那天晚上是你主動的，強行扯掉我的衣服，動作粗暴的不讓我反抗，這些你都不記得了？」
對方一字一句控訴著我的罪行，我簡直羞憤地想要撞牆。
「對不起，紀香川，我是喝多了酒，頭昏腦漲中把你當成宋逸成了，我真不是故意的，紀香川，看在我倆從小長大這麼熟悉的份兒上，你原諒我吧。」
宋逸成就是我那個剛剛分手的前男友。
紀香川的表情突然冷了下來，看我的眼神透著涼意。
我適時地閉上嘴巴。
他鐵定不會原諒我的。
也對，換成是我，我也不會原諒。
一陣沉默。
紀香川看起來好像很生氣，又好似對我很失望。
良久，他才平靜地說出幾個字。
「雲閔閔，算你狠。」
然後就走了。
我有些懊惱，又有點懵圈。
他無疑是很生氣，可為什麼說算我狠。
什麼意思？
此後好幾天，我都沒有見過紀香川。
他上班本來就很忙，休息時間也不固定。
即便我不刻意躲他，其實兩個人也不容易見到面。
?
3
月底，林倩過生，按照往年習慣，一群朋友在她家的半山別墅狂歡。
林倩是我的閨密兼死黨，認識十多年了，彼此的朋友大多都熟識。
對於我前段時間失戀的事情，林倩顯得很熱心。
「閔閔，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多了去，姐姐幫你介紹幾個帥哥怎麼樣？」
「可以。」我點點頭，「有多帥？」
「環肥燕瘦隨便你挑，」林倩笑嘻嘻地開玩笑，「不過，你們家紀香川不會生氣嗎？」
我一陣咳嗽。
什麼叫我們家紀香川。
「你別亂點鴛鴦譜，我們倆什麼事都沒有。」
這話剛說完，其實我也有些心虛。
唉，要擱一個月以前，我就可以完全理直氣壯了。
「紀香川單身這麼多年不是因為你，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這不是你們倆的劇情嗎。」
大約是每個人的戀愛觀不一樣，我反而覺得，一見鍾情是愛情最正確的詮釋。
兩個人一起長大，那不是髮小情誼嗎。
「你想多了，我沒那麼大魅力，再說他有沒有談戀愛你怎麼知道。」
「猜的唄，這麼多年也沒見他身邊有個女孩子，要不你們倆試試，紀香川這樣的極品大帥哥可不好找。」
林倩嘖嘖感嘆。
「算了吧，太熟，不好下手。」我隨口說道。
一抬頭，就看見紀香川手裡拿著一個包裝精美的禮盒走進客廳。
可能是剛剛下了班過來的，眼睛裡還有一些倦意。
林倩立刻笑容滿面地迎上去。
「紀帥哥大駕光臨，寒舍真是蓬蓽生輝。」
「生日快樂。」
紀香川將手裡的禮品遞給林倩，嗓子聽起來有些啞。
「謝謝，隨便坐哈，吃的喝的都別客氣。」
紀香川掃了一眼我這邊，神情淡淡的。
我有些窘，不知道他剛剛聽到了沒有。
還好，有個人過來跟他打招呼，兩個人隨即聊了起來。
我鬆了一口氣，趕緊溜出客廳。
我以為林倩之前是開玩笑，誰知道沒過一會，她真的開始幫我做媒。
「閔閔，這位是陳曦，建築設計師，你們可以認識一下。」
對面的男生大約二十七、八歲，長得眉清目秀，身材修長，氣質乾淨。
「很高興認識你，閔閔。」
他微笑著朝我伸出一隻手。
這種斯文靦腆型的男孩子很容易讓人產生好感。
我禮貌地笑著回握，「你好。」
林倩離開之後，我和陳曦都有點尷尬，不知道聊什麼才好。
「你和林倩是很要好的朋友嗎？」
我發現他一說話，眼角就會不自覺上揚，露出很和?的笑容。
「我們認識很久了，算是死黨，你們呢，怎麼認識的。」
「我們兩家公司有業務往來，一來二去就熟悉了。」
話匣子一打開，也就沒有那麼尷尬了。
陳曦這個人看起來挺靦腆，聊開了之後也蠻健談的。
很快，我們就發現兩個人的共同愛好，都愛看偵控小說以及推理電影。
而且都偏愛本格推理。
我們在院子裡聊了很多，從阿婆到希區柯克，再到島田莊司，時間過得很快。
聊的正開心時，紀香川和林倩從客廳走出來，兩人似乎在道別。
然後，紀香川走下台階，對我說道：「雲閔閔，走了。」
我有些莫名其妙。
「走去哪？」
「太晚了，你媽讓我喊你回家。」
我信你個鬼。
陳曦好奇地看了看我們倆。
我隨即解釋道：「這是我發小。」
他頓時恍然。
紀香川按響車鑰匙上的開鎖鍵，淡淡挑著眉。
「還不走？」
這小子一定是上天派來克我的。
我只能抱歉的朝陳曦笑笑。
「不好意思，只能改天再聊了。」
對方並不介懷，「今天確實有點晚了，沒關係，我們改天再約。」
「好。」
回程的路上，紀香川沒怎麼說話，臉上也是陰雲密布，不知道是不是還在為上次的事情生氣。
到了小區後，我打開車門，卻發現上了鎖。
正要讓紀香川開鎖。
「所以說，是那樣子的嗎。」他突然問我。
「什麼？」我不懂。
「太熟了，不好下手。」
我赫然臉紅。
他居然聽到了，太丟臉了。
尷尬的不知道說什麼。
紀香川漆黑如墨的眼睛直直盯著我，語氣涼涼：
「雲閔閔，你ＴＭ上次脫我衣服的時候怎麼就沒覺得不好意思。」
?
?
羞恥的記憶再次湧上心頭。
我捂著臉，簡直想鑽到車底下去。
「紀香川，這件事我不是跟道過歉了，能不能別再提了。」
「這事兒是你道歉就能解決的嗎？」
「不然你想怎麼樣，我又沒叫你負責。」
我也有些惱火，話說這種事情到底是誰比較吃虧。
我都沒說什麼了，他倒還沒完沒了。
紀香川不說話了，抿著嘴唇看我。
他的手還放在方向盤上。
車裡的氣氛又壓抑起來。
我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正要說點什麼緩和一下。
「雲閔閔，該負責的人應該是你吧。」
我有些懵。
什麼意思？
紀香川擰著眉繼續說道，「剛剛那個男人不要再聯絡。」
「為什麼？」
我聲音又大起來。
好不容易遇到個條件不錯還順眼的男人，最主要跟我還興趣相投，憑什麼不能聯絡。
「他是 Gay。」
我愣了愣，表示一點也不相信。
不，死也不相信。
「紀香川，你是不是不能見我有點好。」
他輕輕嘆了一聲，語氣很欠扁。
「聽話，雲閔閔，你這點智商還是不要學別人談戀愛了。」
「你......」
我鬱悶得很，還要說什麼，卻在這時聽見車門解鎖的聲音。
「今天很晚了，早點睡，明天是阿姨複查的日子，早上 8 點我過來接你們。」
我這才想起，老媽複查的時間就是明天。
看看手錶，都快十一點，確實有些晚了。
只好悻悻推開門走下車，往後退了兩步。
車輛遲遲未動。
我還正奇怪，車窗緩緩降下，紀香川對我說道。
「你先走，我看著你上去。」
好吧。
我朝他揮了揮手，轉身向樓道走去。
沒走兩步，身後又傳來聲音。
「雲閔閔。」
我回過頭。
紀香川就那樣看著我，清澈安靜的眸色深不見底，大約是因為路燈太過柔和，他的神情在這刻居然顯得異常繾綣。
他頓了頓，唇角一揚。
「記得要聽話。」
我......
沒頭沒腦的，到底在說什麼。
?
4
第二天。
因為是市級人民醫院，早上排隊檢查的人還挺多。
我陪著老媽做完一系列檢查，差不多已經是中午了。
所幸，檢查結果都是良好。
上次為我媽做手術的那位醫生是這所醫院的一個老教授，聽說他今天剛好有在醫院，所以老媽想親自去感謝他一下。
我點點頭，這確實很有必要。
正要發信息給紀香川，卻在對面的電梯裡面看到了他。
雖說他只是穿著簡單的白大褂，奈何人家身高腿長、肩寬腰窄，讓人毫不懷疑，即便他披著個麻袋在身上也會挺好看的。
他今天戴了副平光眼鏡，架在高挺的鼻樑上。
紀香川有些近視我一直都知道。
旁邊有個年輕的美女醫生，言笑宴宴地跟他說著話。
然後拿起手中的一張 CT 影像圖，似乎在詢問他的意見。
紀香川認真看了看，指著其中的某一處說了些什麼。
俊男美女的畫面，看起來還挺養眼。
難怪我老媽說，醫院裡的那些小護士看到紀香川就像狼看到肉一樣。
要在醫療體系裡面找出一個顏值在線、氣質出眾的長腿歐巴，難度著實不小。
要不是我看他有童年濾鏡，小時候張牙舞爪把他弄哭的場景還歷歷在目，就這樣的人間妖孽，擱我我也頂不住。
進出電梯的人比較多，紀香川側了側身體，不經意看到了我。
他跟那位美女醫生匆匆說了兩句，便從電梯里走出來，來到我們面前。
「教授這會兒在六樓辦公室，我帶你和阿姨過去吧。」
?
老教授姓李，都快八十歲了，精神矍鑠，看起來很是和藹。
聽說是國內心臟疾病方面的專家，平日爭相求見他的人不少。
雖然紀香川一再告訴我媽老教授從不收病人的任何禮品，但我媽覺得空手道謝總是不好，還是扲了許多禮品。
結果可想而知，被人給堅定地拒絕了。
於是，我媽和我將禮品放到門外，然後走進去很真誠的向他道謝。
這一回，老教授接受了。
他似乎很喜歡紀香川，臨走的時候，笑意盈盈地看著他。
「香川，上次跟你說的事情考慮得怎麼樣了，我那個孫女很快就要從美國回來了，要不改天我約你們倆一起吃個飯？」
紀香川恭恭敬敬地說道：
「對不起，李教授，我已經有女朋友了，可能沒有辦法再跟您的孫女見面了。」
「啊，你有女朋友了，這麼快？」
李教授始料未及，臉上掠過濃濃的惋惜。
難怪看起來這麼喜歡紀香川，原來是要撮合他與自己的孫女。
這麼好的機會，紀香川居然給拒絕了。
不過，他什麼時候交了女朋友。
沒聽說啊。
「叮」，電梯到了。
走進電梯後，我下意識朝旁邊看過去。
紀香川一隻手抄在兜里，正專注看著電梯樓層。
察覺到我的目光之後，他也轉過頭來。
我們四目相對。
「怎麼了？」他問。
我搖搖頭。
想了想還是問道：「你什麼時候交了女朋友，我怎麼都不知道。」
他睨著我，語氣十分自然，「不就是你。」
我錯愕地瞪著他，一時啞口。
我媽回過頭，欣喜地看著我們倆。
「閔閔，香川，你們倆在一起了？」
我澄清道：「你別聽他瞎......」
「唉喲，你們交往是好事啊，怎麼不早說呢。」
我話還沒說完，被我媽無情打斷。
他倒是會扮乖巧，「阿姨，我們是最近才交往的。」
呵呵，最近......
我怎麼不記得有這回事，難不成是我夢遊的時候跟你交往的。
「紀香川，我們什麼時候......」
「香川，周末來阿姨家吃飯，阿姨煲湯給你喝。」
我的話再次被我媽無情打斷，她笑得燦爛不已。
紀香川回得挺快，「好。」
我被這兩個人直接無視了。
?
在醫院做完所有檢查後，打車回到家。
我媽剛放下包，便開始語重心長地說導。
「閔閔，香川這麼好的男孩子，你可得好好把握，要不然過了這村就沒那店了。」
我嘆口氣，「媽，我們根本就沒到那步。」
「你們到哪步了？」
誰知道我媽態度可不含糊。
「就......」
我自己都解釋不清楚了。
說沒到那步吧，該發生的都發生了。
「香川這樣子的對象，你打著燈籠都找不到，他能看上你那是你們雲家祖墳冒青煙了，你爸若是看到你跟香川結婚，在地底下他都能笑醒，你還有什麼好挑剔的。」
我媽連珠炮似的一大串話，不知道是誇我還是貶我。
我舉手投降，生怕我媽再念叨下去。
「媽，我知道了，這事我會自己看著辦的，您就再操心了。
?
5
周三，下班比較早，我決定找紀香川談談。
剛好我媽讓我拿些新做的醬牛肉給他，吃過晚飯後，我發信息過去問他下班了沒。
結果，差不多十點半的時候他才回復我。
我拿著牛肉到他家的時候已經十一點了。
「你每天都下班這麼晚嗎？」
我換過拖鞋，把醬牛肉放到他們家冰箱。
紀伯父紀伯母旅遊還沒回來，空蕩蕩的房子裡冷清清的。
紀香川摘下眼鏡，略帶疲倦地按了按鼻樑中間。
「剛好這兩天手術比較多。」
得了吧，我看你每天都很忙。
「你吃晚飯了沒？」我問他。
「還沒。」他搖搖頭。
都十一點了還沒吃晚飯，也不怕得胃病。
我剛掃了眼冰箱裡面似乎有雞蛋。
「要不我下面給你吃吧。」
這句話說出口後，我莫名想起曾經看過的言情小說，不自覺摸摸鼻子，感覺有些窘。
紀香川本來沒什麼，看到我怪怪的表情之後。
「雲閔閔，你能不能不要那麼污。」
暈倒。
這不是言情小說里的梗嗎，為什麼他能聽得懂。
尷尬的一比。
面很快就下好了。
紀香川吃東西的樣子很斯文，他從小就這樣，即使穿著白襯衫吃辣椒麵，白襯衫上面也能一塵不染。
吃東西的時候也不怎麼說話。
「食不言寢不語。」
他在上幼兒園時就能對我說這麼文縐縐的話了。
這麼一算，我跟紀香川真的認識好久了。
?
等到他吃完，擦乾淨嘴。
我問道：「紀香川，你昨天幹嘛跟我媽說我們在交往？」
「難道我說錯了。」他反問。
他如此理直氣壯，倒讓我神色一滯。
「好吧，那我問你，我們什麼開始交往的，我怎麼都不知道？」
紀香川想了想，認真地看著我。
「對我而言，就在同床共枕的第二天。」
我扶了扶額，眼光不由瞄向肇事地點的那張沙發和那間臥室。
回憶漸漸襲來。
我試圖讓自己的思緒暫停，趕緊說道：「你就當是一夜情好了，大家都是成年人，可以理解吧。」
紀香川倏然蹙眉，雙手抱胸靠坐在椅子上，目光如炬地盯著我。
「雲閔閔，我的人生字典里沒有一夜情這三個字，如果你不想對我負責，我們只能讓兩家的家長共同坐在一起商討這件事情到底要怎麼辦。」
......
「你在逗我對不對？」
「並沒有。」
這個事兒有必要告訴家長嗎，真當咱倆是剛認識時的三歲小孩？
我媽不劈了我才怪。
「不然你要怎麼樣？」
遇到這種榆木腦袋我也沒轍了，只能先對他妥協。
「以結婚為前提進行交往。」
他好似早有準備。
「然後呢？」
他想了想，語氣嚴肅：「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會結婚。」
我再次扶額。
雖說無數次幻想自己以後會和一個什麼樣的男人結婚，可從來沒有幻想過那個男人是紀香川。
很長一段時間以來，他對我而言，是哥哥或者弟弟一樣的存在。
這張臉從小看到大，雖說長得帥，卻沒有想像過他對我說甜言蜜語，亦或是我們倆耳鬢廝磨的畫面。
「紀香川，你跟我談戀愛的話不會覺得很奇怪嗎？」
「哪裡奇怪？」他反而問我。
我被他的話一噎。
「如果我們交往了不合適怎麼辦？」
「那就試試看結婚會怎麼樣。」
我徹底被紀香川的腦迴路打敗，簡直有點懷疑自己掉進他的圈套。
難道這麼多年他一直在等著這一天？
想想又不太可能，那天可是我主動拉他喝酒的，再說他也不可能提前預知我失戀，就連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會失戀。
反正都這樣了。
「我考慮一下吧。」我說道。
紀香川聽聞，黑曜石一般的眼睛瞬間明亮起來，唇角漾出一抹燦爛的笑容。
「好。」
。。。
?
6
我不知道自己那天為什麼會對紀香川說考慮一下。
反正從那之後，我們倆之間的確發生了一些變化。
無論他每天在醫院有多忙，都會抽時間給我打個電話或者發幾條語音，內容無非就是那些，吃飯沒有，工作忙不忙。
雖然我們以前也會聊天，但絕對沒有這麼頻繁，而且一般都有事說事。
現在的聊天畫風與之前可以說是截然相反。
甚至有時候紀香川還會發一些萌萌噠的表情包過來，讓我大不習慣。
「你說你和紀香川在談戀愛？」
晚上，林倩打視頻過來的時候我剛洗完澡。
「還沒，不過我答應他考慮一下。」
「這有什麼可考慮的，對方可是紀香川哎。」
林倩在那邊激動嚷嚷，「雲閔閔，只要你腦子沒有被驢踢，就應該立刻答應。」
我用毛巾擦乾頭髮，略微糾結的想了想。
「可我一時之間還轉換不了我們倆的身份，畢竟從小到大，都沒往那方面想過。」
「我靠，你們倆可是標準的青梅竹馬，就跟那個電影《怦然心動》一樣一樣的，這麼完美的戀情你說你從沒往那方面想過，雲閔閔你是不是傻。」
「你把事情想得太美好了，電影跟生活能比嗎？」
「那有什麼不能比的。」
林倩似想到什麼，表情很得意。
「我就說紀香川對你圖謀不軌吧，本小姐略施小計就讓他原形畢露。我跟你說，你是沒看到我把陳曦介紹給你時紀香川的臉色，哇......臭得不要不要的。」
我皺了皺眉頭，「你不會是故意這麼做的吧，而且你也知道陳曦是 Gay？」
林倩理虧地吐吐舌頭，繼而解釋：「我跟陳曦打過招呼了，他不會對你怎麼樣的。」
我無語......
這是交的什麼損友。
和林倩聊完沒多久，手機又響了。
我拿過來一看。
一串熟悉的號碼，正是紀香川。
稍作猶豫，我按下了接通鍵。
「還沒睡？」
一道溫柔磁性的聲音響起。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紀香川最近跟我說話的態度都變了許多。
「還沒，剛剛跟林倩聊天來著。」
「是嗎，聊了什麼？」
我跳過這個話題，「沒什麼，你下班了？」
「還沒，剛巡完房。」他輕聲嘆口氣，「要不然過兩天我休年假吧。」
「幹嘛？」
「我們出去玩。」
「去哪玩？」
「都可以，你想去哪，普吉島可以嗎？」
話說我也很久沒有出去好好玩玩了，頓時覺得這個建議還蠻不錯。
「好啊，我們約林倩她們一起唄，她前段時間還跟我吐槽說想出去玩可是沒伴兒。」
電話那頭靜默了一會。
半晌，他才說道：「雲閔閔，我特地休年假可不是為了跟林倩和她朋友們出去玩。」
額......
跟紀香川兩個人去普吉島嗎？
會不會有點怪怪的。
不知道說什麼，電話里又是一陣沉默。
「要不，你先考慮一下？」
紀香川最後說道。
我鬆了口氣，「好。」
?
7
我媽最近格外關心我，具體表現在時不時旁敲側擊地問我和紀香川交往到什麼程度了。
我回答的稍微敷衍點她都不滿意。
當然，對於紀香川，她就更關心了。
時常打電話過去噓寒問暖，叮囑對方準時吃飯、千萬不要餓出胃病什麼的。
並且好幾次讓紀香川來我們家吃飯，無奈醫院最近實在太忙了，抽不出時間。
周末，我媽燉了一個下午的雞湯，盛好一大半放入保溫湯盒裡。
又炒了好幾個精緻小菜，在保溫盒裡一層一層放好。
然後，吩咐我送到醫院去。
「送到醫院幹嘛，他那麼忙，晚上送到他家不就好了，熱一下就能吃。」
我坐在電腦桌前，身體沒動。
話剛說完，我媽斜睨了我一眼。
「再忙也要吃飯吧，別說廢話，趕緊送過去。」
「媽，我還有稿子要交呢。」
「雲閔閔，你能不能長點心。」
我媽嘆口氣，有點恨鐵不成鋼。
「香川現在可是你男朋友，他們醫院那麼多護士和醫生小姑娘，成天的工作在一起，你就沒有一點危機感，你啊，剛好借著送飯的機會給自己正名，有什麼不好。」
我覺得她老人家想的確實有點多。
「媽，紀香川要跟他們醫院的人談戀愛還用得著等到現在？再說了你就是讓他腳踏兩條船，紀香川也做不出來這種事。」
「香川是什麼樣的人我當然清楚，不過好男怕女纏，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你往醫院走這麼一遭，別人自然就明白了。」
我媽好說歹說一大通，實在說不過她，我只好扲上保溫盒出門。
到醫院時已經接近天黑了。
我來到五樓的外科走廊，正要發個信息給紀香川，卻不想看見宋逸成推著一張輪椅從拐角處走出來。
就是我的那位前任。
距離我們倆分手剛好三個月，此刻見面，大家都愣了一愣。
「閔閔，你怎麼會在這兒？」
他驚訝地問我。
我不怎麼想理他，打算徑直繞過去。
「閔閔來啦，我剛剛還在跟逸成念叨你，真是好久沒見到你了。」
我有些意外，沒有留意到坐在輪椅上的居然是宋逸成的媽媽。
「宋阿姨，您怎麼會在這兒，住院嗎？」
宋阿姨看到我很是高興，點點頭說道：
「前段時間出了一次小車禍，已經在這住院兩個星期了，逸成沒告訴你嗎？」
我看了看宋逸成，他的表情略顯尷尬。
想來他並沒有告訴宋阿姨我跟他已經分手的事實。
「閔閔，別光在這站著，去病房裡坐坐吧，這麼久沒見你，阿姨都想你了。」
我隨即解釋道：「不用了，宋阿姨，其實我跟宋逸成已經......」
「是不是這臭小子又惹你生氣了。」
她瞪了宋逸成一眼。
「你那麼久沒來我家，我就猜到肯定是這臭小子惹你生氣了，閔閔別理他，咱們倆去病房好好聊會天。」
我也看著宋逸成，希望他能趁此機會跟宋阿姨解釋一下。
誰知他故意忽略我的視線，一語不發。
架不住阿姨一直熱心勸說，我只好隨著他們來到病房。
來到病房，宋阿姨一邊跟我說話，一邊不停招呼我吃水果。
我有點心不在焉，好幾次朝宋逸成使眼色，示意他解釋清楚，他卻索性跑到外面接電話去了。
我簡直無語。
想了一番措辭，正打算自己跟宋阿姨說我和宋逸成已經分手的事情，對方似乎注意到我手上的飯盒。
「閔閔，你拿的是飯盒嗎？」
接著又語氣寬尉地說道：「還是你有心，這些日子天天點外賣吃得我都膩了，正好想吃點清粥小菜。」
眼看誤會越來越大，我想開口卻不知從哪說起。
正要說什麼，門口走進來幾個穿白大褂的醫生。
其中一個身姿頎長的身影，我立刻就認出來。
想躲已經來不及了，要不然我真想蹲到床底下去。
「31 床今天怎麼樣，有沒有嘔吐？」
一群人先是走到靠窗台的病床前，詢問病人的情況。
我想躲到病房的廁所去，但恰好一個護士小姐姐推著打針的車擋住了過道，條件不允許。
幾位醫生詢問完 31 床的病人後，又來到 32 床。
這間房一共住了 3 個病人，宋阿姨的床位是 33。
眼看著他們詢問完 32 床的情況。
我只能認命地待在原地。
終於，一群白衣天使們都走了過來。
「33 床小腿骨折，伴有韌帶損傷，這兩天已經沒有明顯的腫脹，恢復得不錯，過幾天可以考慮出院，回家療養。」
一個純凈清冽的聲音響起。
我微低著頭，完全不敢看對方。
宋阿姨聽到她可以出院，顯得很高興。
「紀醫生，過幾天我就能出院了嗎，那太好了。」
紀香川點點頭，語氣略淡，「嚴遵醫囑的話就沒有問題。」
「對了，紀醫生您吃飯了沒有，這是我兒子女朋友剛剛給我帶過來的飯，還煲了雞湯，我沒來得及打開，您要不要吃一點，比醫院飯堂的飯菜可好多了。」
宋阿姨很是熱情。
我忍不住扶額。
紀香川眉宇間一挑，若有似無的睨了我一眼。
「您兒子的女朋友？」
「恩啊，就是這位小姑娘。」
宋阿姨這麼一說，其他幾位醫生都朝我看過來。
一個年紀大點的醫生說道：「現在的年輕人還挺有孝心。」
「怎麼說也是未來婆婆，得打好關係嘛。」
另外一個醫生附和笑道。
一群人邊說邊笑，往門口走去。
紀香川走在最後面。
快到門口時，他突然站定。
回頭看了看我，語氣平淡：「雲閔閔，你還不走？」
宋阿姨詫異地看著我。
我顧不得尷尬，勉強朝她笑笑，「阿姨，我先走了，改天有空再來看您。」
才走出病房，就看到幾個醫生面面相覷。
剛剛說過話的那位年紀大點的醫生率先打破沉默，問道：
「香川，這姑娘是......？」
「我女朋友。」
紀香川言簡意賅，毫不含糊。
我愣了愣。
面前的幾個人更懵圈了。
宋逸成在走廊上接完電話，意外地看著我和紀香川，語氣有些冷：「雲閔閔，這是怎麼回事，你們在交往嗎？」
顯然，他剛才也聽到了那句話。
走廊上瞬間安靜得很。
「那個，我突然想起還有個病歷報告沒寫，先上去了。」
那個年紀大點的醫生再次打破沉默。
「有個病人明早要出院，我也去交接一下。」另一個年輕點的醫生說道。
「等等我，我也有事要去腦外科一趟。」
......
轉眼，走廊上只剩下我們三人。
「雲閔閔，你還沒有回答我的話。」
宋逸成看起來很生氣，就好像我被他捉姦了一樣。
真是好笑，當初到底是誰給誰戴的綠帽。
我現在可是跟他一點關係也沒有，就算我跟紀香川交往又怎麼樣。
「沒錯，我們的確在交往。」我很乾脆地回答。
宋逸成略帶疑慮的打量我們倆一番，才冷嗤一聲。
「別騙我了，你們倆要是交往的話得等到現在嗎。閔閔，我跟婷婷什麼關係都沒有，若是你不再胡思亂想，我們還可以和好如初。」
我看著眼前這個撒謊不打草稿的男人，無比可惜自己的三年青春。
多麼新鮮的藉口，兩個人都躺到一張床上了，還說什麼關係都沒有。
我點點頭。
「我相信你們倆是純潔的，真的。但是我和紀香川已經不純潔了，我們倆睡了，就在上個月。我現在覺得他什麼都比你好，工作比你好，長得比你好，身材比你好，我已經完全拜倒在他的牛仔褲下了，咱們倆是肯定回不去了，以後大路朝天各走一邊吧。」
宋逸成的臉青了又白，白了又青。
最後格外憤怒地走進病房。
紀香川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拜倒在我的牛仔褲下了？」
我臉一紅，才意識到自己剛剛都說了什麼虎狼之詞。
他有些無奈又好笑地搖搖頭，「雲閔閔，你到底是不是女孩子。」
我輕聲嘟囔：「我是不是女的你不是最清楚了。」
......
?
我在醫生辦公室的走廊外，等著紀香川換衣服交班。
兩個長相清秀的女護士從我身邊經過，小聲地討論著。
「我剛剛聽小張醫生說紀醫生在巡房的時候跟一個病人的兒子差點打起來了。」
「真的假的？」另一個人語氣錯愕。
「是真的，因為紀醫生搶了人家的女朋友。」
對方倒吸一口氣。
「不可能吧，紀醫生什麼樣的女朋友找不到，還要去搶別人的女朋友？」
「唉，我也覺得不太可能。」
兩個人走到辦公室門口，適逢紀香川換好衣服走出來，立刻切換了笑臉。
「紀醫生，今天這麼早下班？」
紀香川微笑著點點頭。
看到倚在牆上的我，順其自然地走過來牽我的手。
「走吧。」
那兩個小姑娘愣了一愣，都詫異地看著我。
其中一個弱弱地問：「紀醫生，這位是？」
「我女朋友，雲閔閔。」
紀香川大大方方的介紹道。
兩個人下意識的捂了捂嘴巴。
其實我也挺不好意思的，畢竟剛剛聽到了人家講話。
?
紀香川牽著我的手來到地下停車場。
我想到出門時我媽說的話，「借著送飯的機會給自己正名，有什麼不好。」
這下，真的給自己正名了。
坐到副駕駛上，紀香川發動車子，一路上我們倆都沒怎麼說話。
到了小區之後，我才想起來問他：「你吃飯了沒，我媽下午燉了雞湯。」
他搖了搖頭，將車子熄火停好。
車內一片靜謐。
紀香川勻稱修長的手擱在方向盤上，卻遲遲沒有按下車門鎖。
「閔閔，我們交往吧。」他突然說道。
我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
「你也看到了，現在整個醫院都在傳我跟一個病人的兒子搶女朋友，總不能讓我白白擔了這份罪名。」
我差點忍不住對他翻一個白眼。
從門邊開始，小坤包、高跟鞋、迷你裙、絲襪一路蔓延至床邊，床單邊緣的黑色 bra 異樣顯眼。
當然，那條男款 CK 短褲亦是。
旁邊的男人正睡得深沉。
一張輪廓分明的臉，鼻樑挺直，嘴唇略薄，微帶點自然卷的黑色頭髮。
這張臉我幾乎是從小看到大，不得不承認，的確生得很妖孽。
我下意識揭開身上的薄毯。
裡面空空如也。
事情很明顯，我和紀香川睡了。
1
我和紀香川是標準意義上的青梅竹馬。
我們從幼兒園開始認識，然後小學、初中一直都是鄰居兼同學。
後來念高中的時候，由於成績懸殊實在太大，他去了本市最好的高中市一中，而我則去了馬馬虎虎的九中，從此才分道揚鑣。
此後的幾年，高中、大學我們都沒怎麼聯繫，直到畢業兩人都回來本市工作才再度熟絡起來。
整個事情其實很狗血，由於前段時間我失戀，心情一直都不怎麼好，加上工作上的失誤導致心情跌落谷底。
那天下班後，我心血來潮在小區的商店裡買了幾罐啤酒，想說解解悶。
後面在電梯里碰見紀香川，便死活要拉著他陪我喝酒，適逢他爸媽這陣子出國旅遊，我們便去了他家裡。
然後就喝大了。
我把自己買的那幾罐啤酒喝完後，又從他們家冰箱裡拿了不少。
再後面的事情就順理成章了。
想到這裡，我就恨不得去哪兒買點後悔藥來吃。
2
一連半個月，我都沒有和紀香川聯絡。
他是醫生，下班時間不固定，為了避免在小區遇到他，向來工作懶散的我每天起得比雞還早，回家比狗還晚，就為了錯開紀香川的上班時間。
周末終於到了，可以好好睡個懶覺。
一覺睡到十點，我睡眼惺松地走到客廳喝水。
沙發上，一個穿淺藍色襯衫、正翻著雜誌的男人朝我看過來。
差點沒把我嗆著。
「紀香川，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著實嚇了一跳。
他放下手裡的雜誌，挑了挑眉，語氣淡然：「我為什麼不能在這裡？」
腦子裡不知怎麼就回想起，那天他早上赤身半裸的畫面。
跟他現在衣冠楚楚、高冷疏離的樣子真的差好遠。
咦，我想到哪裡去了。
趕緊補上笑臉，「沒別的意思，你當然可以在這裡，那個......我先換個衣服。」
磨磨蹭蹭的換好衣服出來，才知道紀香川出現在我家的原因。
原來是我媽熬了雞湯，打電話讓他來的。
早知道應該一覺睡到下午的，那就什麼事也沒有了。
我坐在沙發上，鬱悶地咬著指甲。
幸好電視里的廣告播完一輪又一輪，氣氛不至於那麼沉靜。
「雲閔閔，你是小孩子嗎，指甲裡面有細菌不知道？」
紀香川皺著眉頭，說道。
我......
忿忿地放下手指。
什麼嘛，有細菌又不會傳染到你嘴巴里。
話說，那天喝醉酒了我應該沒有跟紀香川接吻吧。
床都上了怎麼可能沒有接吻。
再怎麼說也會有點前戲吧。
我腦子裡還真回憶起了那晚的一些片段。
我和紀香川纏綿悱惻的接吻，然後我開始解他的襯衫，親吻他的脖子......
啊。
要瘋了。
「那個，我去看看雞湯熬好了沒有。」
我赫然起身，逃也似的離開客廳。
午飯過後，紀香川終於要回去了。
還沒來得及等我開溜，我媽的聖旨又下下來。
「閔閔，你送下香川。」
我汗顏。
「媽，大家都這麼熟了沒必要這麼客套吧，何況都在一個小區。」
「你這小孩子怎麼一點禮貌都不懂，叫你去你就去，哪兒那麼多話。」
......
紀香川家在六單元，我家三單元，不過兩幢樓的距離。
我們倆一路沉默地走進電梯，來到樓下，彼此都沒有說話。
這樣實在太尷尬了。
事情由我而起，還是由我來解釋好了。
「紀香川。」我喚道。
他停下腳步，毫不意外地看著我，就好像料到我有話要對他說一樣。
我不知道怎麼開口才好，語氣有些弱。
「那天的事情，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紀香川眉眼略抬，「你想說什麼。」
「那個，我就是想說，這件大家都沒有料到，要不就當沒發生好了，以後還能當朋友是吧，反正你也沒有吃虧。」
我磕磕巴巴地解釋著。
紀香川深邃幽黑地眼睛盯著我，臉上看不出情緒。
過了一會，他反問我：「你覺得我沒有吃虧嗎？」
他這麼一說，我心裡還真有些發虛。
紀香川從小到大，在顏值這塊兒基本就沒掉過線。
倒追他的女孩子那是一撥接一撥。
再加上他成績又好，可想而知在學校有多受歡迎。
畢業參加工作後，因為職業是醫生，圍在他身邊前赴後繼的女人就更多了。
我媽有次在他醫院做了一個小手術，回來跟我說醫院裡那些護士小姑娘看到紀香川就好像狼看到肉一樣。
直白地說，就是想睡他的女人不少。
而現在，這事兒被我做到了。
難道是嫌我玷污了他的清白？
我惴惴不安地問：「不然你想怎麼樣？」
紀香川慢條斯理的繼續說道：
「雲閔閔，那天晚上是你主動的，強行扯掉我的衣服，動作粗暴的不讓我反抗，這些你都不記得了？」
對方一字一句控訴著我的罪行，我簡直羞憤地想要撞牆。
「對不起，紀香川，我是喝多了酒，頭昏腦漲中把你當成宋逸成了，我真不是故意的，紀香川，看在我倆從小長大這麼熟悉的份兒上，你原諒我吧。」
宋逸成就是我那個剛剛分手的前男友。
紀香川的表情突然冷了下來，看我的眼神透著涼意。
我適時地閉上嘴巴。
他鐵定不會原諒我的。
也對，換成是我，我也不會原諒。
一陣沉默。
紀香川看起來好像很生氣，又好似對我很失望。
良久，他才平靜地說出幾個字。
「雲閔閔，算你狠。」
然後就走了。
我有些懊惱，又有點懵圈。
他無疑是很生氣，可為什麼說算我狠。
什麼意思？
此後好幾天，我都沒有見過紀香川。
他上班本來就很忙，休息時間也不固定。
即便我不刻意躲他，其實兩個人也不容易見到面。
?
3
月底，林倩過生，按照往年習慣，一群朋友在她家的半山別墅狂歡。
林倩是我的閨密兼死黨，認識十多年了，彼此的朋友大多都熟識。
對於我前段時間失戀的事情，林倩顯得很熱心。
「閔閔，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多了去，姐姐幫你介紹幾個帥哥怎麼樣？」
「可以。」我點點頭，「有多帥？」
「環肥燕瘦隨便你挑，」林倩笑嘻嘻地開玩笑，「不過，你們家紀香川不會生氣嗎？」
我一陣咳嗽。
什麼叫我們家紀香川。
「你別亂點鴛鴦譜，我們倆什麼事都沒有。」
這話剛說完，其實我也有些心虛。
唉，要擱一個月以前，我就可以完全理直氣壯了。
「紀香川單身這麼多年不是因為你，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這不是你們倆的劇情嗎。」
大約是每個人的戀愛觀不一樣，我反而覺得，一見鍾情是愛情最正確的詮釋。
兩個人一起長大，那不是髮小情誼嗎。
「你想多了，我沒那麼大魅力，再說他有沒有談戀愛你怎麼知道。」
「猜的唄，這麼多年也沒見他身邊有個女孩子，要不你們倆試試，紀香川這樣的極品大帥哥可不好找。」
林倩嘖嘖感嘆。
「算了吧，太熟，不好下手。」我隨口說道。
一抬頭，就看見紀香川手裡拿著一個包裝精美的禮盒走進客廳。
可能是剛剛下了班過來的，眼睛裡還有一些倦意。
林倩立刻笑容滿面地迎上去。
「紀帥哥大駕光臨，寒舍真是蓬蓽生輝。」
「生日快樂。」
紀香川將手裡的禮品遞給林倩，嗓子聽起來有些啞。
「謝謝，隨便坐哈，吃的喝的都別客氣。」
紀香川掃了一眼我這邊，神情淡淡的。
我有些窘，不知道他剛剛聽到了沒有。
還好，有個人過來跟他打招呼，兩個人隨即聊了起來。
我鬆了一口氣，趕緊溜出客廳。
我以為林倩之前是開玩笑，誰知道沒過一會，她真的開始幫我做媒。
「閔閔，這位是陳曦，建築設計師，你們可以認識一下。」
對面的男生大約二十七、八歲，長得眉清目秀，身材修長，氣質乾淨。
「很高興認識你，閔閔。」
他微笑著朝我伸出一隻手。
這種斯文靦腆型的男孩子很容易讓人產生好感。
我禮貌地笑著回握，「你好。」
林倩離開之後，我和陳曦都有點尷尬，不知道聊什麼才好。
「你和林倩是很要好的朋友嗎？」
我發現他一說話，眼角就會不自覺上揚，露出很和?的笑容。
「我們認識很久了，算是死黨，你們呢，怎麼認識的。」
「我們兩家公司有業務往來，一來二去就熟悉了。」
話匣子一打開，也就沒有那麼尷尬了。
陳曦這個人看起來挺靦腆，聊開了之後也蠻健談的。
很快，我們就發現兩個人的共同愛好，都愛看偵控小說以及推理電影。
而且都偏愛本格推理。
我們在院子裡聊了很多，從阿婆到希區柯克，再到島田莊司，時間過得很快。
聊的正開心時，紀香川和林倩從客廳走出來，兩人似乎在道別。
然後，紀香川走下台階，對我說道：「雲閔閔，走了。」
我有些莫名其妙。
「走去哪？」
「太晚了，你媽讓我喊你回家。」
我信你個鬼。
陳曦好奇地看了看我們倆。
我隨即解釋道：「這是我發小。」
他頓時恍然。
紀香川按響車鑰匙上的開鎖鍵，淡淡挑著眉。
「還不走？」
這小子一定是上天派來克我的。
我只能抱歉的朝陳曦笑笑。
「不好意思，只能改天再聊了。」
對方並不介懷，「今天確實有點晚了，沒關係，我們改天再約。」
「好。」
回程的路上，紀香川沒怎麼說話，臉上也是陰雲密布，不知道是不是還在為上次的事情生氣。
到了小區後，我打開車門，卻發現上了鎖。
正要讓紀香川開鎖。
「所以說，是那樣子的嗎。」他突然問我。
「什麼？」我不懂。
「太熟了，不好下手。」
我赫然臉紅。
他居然聽到了，太丟臉了。
尷尬的不知道說什麼。
紀香川漆黑如墨的眼睛直直盯著我，語氣涼涼：
「雲閔閔，你ＴＭ上次脫我衣服的時候怎麼就沒覺得不好意思。」
?
?
羞恥的記憶再次湧上心頭。
我捂著臉，簡直想鑽到車底下去。
「紀香川，這件事我不是跟道過歉了，能不能別再提了。」
「這事兒是你道歉就能解決的嗎？」
「不然你想怎麼樣，我又沒叫你負責。」
我也有些惱火，話說這種事情到底是誰比較吃虧。
我都沒說什麼了，他倒還沒完沒了。
紀香川不說話了，抿著嘴唇看我。
他的手還放在方向盤上。
車裡的氣氛又壓抑起來。
我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正要說點什麼緩和一下。
「雲閔閔，該負責的人應該是你吧。」
我有些懵。
什麼意思？
紀香川擰著眉繼續說道，「剛剛那個男人不要再聯絡。」
「為什麼？」
我聲音又大起來。
好不容易遇到個條件不錯還順眼的男人，最主要跟我還興趣相投，憑什麼不能聯絡。
「他是 Gay。」
我愣了愣，表示一點也不相信。
不，死也不相信。
「紀香川，你是不是不能見我有點好。」
他輕輕嘆了一聲，語氣很欠扁。
「聽話，雲閔閔，你這點智商還是不要學別人談戀愛了。」
「你......」
我鬱悶得很，還要說什麼，卻在這時聽見車門解鎖的聲音。
「今天很晚了，早點睡，明天是阿姨複查的日子，早上 8 點我過來接你們。」
我這才想起，老媽複查的時間就是明天。
看看手錶，都快十一點，確實有些晚了。
只好悻悻推開門走下車，往後退了兩步。
車輛遲遲未動。
我還正奇怪，車窗緩緩降下，紀香川對我說道。
「你先走，我看著你上去。」
好吧。
我朝他揮了揮手，轉身向樓道走去。
沒走兩步，身後又傳來聲音。
「雲閔閔。」
我回過頭。
紀香川就那樣看著我，清澈安靜的眸色深不見底，大約是因為路燈太過柔和，他的神情在這刻居然顯得異常繾綣。
他頓了頓，唇角一揚。
「記得要聽話。」
我......
沒頭沒腦的，到底在說什麼。
?
4
第二天。
因為是市級人民醫院，早上排隊檢查的人還挺多。
我陪著老媽做完一系列檢查，差不多已經是中午了。
所幸，檢查結果都是良好。
上次為我媽做手術的那位醫生是這所醫院的一個老教授，聽說他今天剛好有在醫院，所以老媽想親自去感謝他一下。
我點點頭，這確實很有必要。
正要發信息給紀香川，卻在對面的電梯裡面看到了他。
雖說他只是穿著簡單的白大褂，奈何人家身高腿長、肩寬腰窄，讓人毫不懷疑，即便他披著個麻袋在身上也會挺好看的。
他今天戴了副平光眼鏡，架在高挺的鼻樑上。
紀香川有些近視我一直都知道。
旁邊有個年輕的美女醫生，言笑宴宴地跟他說著話。
然後拿起手中的一張 CT 影像圖，似乎在詢問他的意見。
紀香川認真看了看，指著其中的某一處說了些什麼。
俊男美女的畫面，看起來還挺養眼。
難怪我老媽說，醫院裡的那些小護士看到紀香川就像狼看到肉一樣。
要在醫療體系裡面找出一個顏值在線、氣質出眾的長腿歐巴，難度著實不小。
要不是我看他有童年濾鏡，小時候張牙舞爪把他弄哭的場景還歷歷在目，就這樣的人間妖孽，擱我我也頂不住。
進出電梯的人比較多，紀香川側了側身體，不經意看到了我。
他跟那位美女醫生匆匆說了兩句，便從電梯里走出來，來到我們面前。
「教授這會兒在六樓辦公室，我帶你和阿姨過去吧。」
?
老教授姓李，都快八十歲了，精神矍鑠，看起來很是和藹。
聽說是國內心臟疾病方面的專家，平日爭相求見他的人不少。
雖然紀香川一再告訴我媽老教授從不收病人的任何禮品，但我媽覺得空手道謝總是不好，還是扲了許多禮品。
結果可想而知，被人給堅定地拒絕了。
於是，我媽和我將禮品放到門外，然後走進去很真誠的向他道謝。
這一回，老教授接受了。
他似乎很喜歡紀香川，臨走的時候，笑意盈盈地看著他。
「香川，上次跟你說的事情考慮得怎麼樣了，我那個孫女很快就要從美國回來了，要不改天我約你們倆一起吃個飯？」
紀香川恭恭敬敬地說道：
「對不起，李教授，我已經有女朋友了，可能沒有辦法再跟您的孫女見面了。」
「啊，你有女朋友了，這麼快？」
李教授始料未及，臉上掠過濃濃的惋惜。
難怪看起來這麼喜歡紀香川，原來是要撮合他與自己的孫女。
這麼好的機會，紀香川居然給拒絕了。
不過，他什麼時候交了女朋友。
沒聽說啊。
「叮」，電梯到了。
走進電梯後，我下意識朝旁邊看過去。
紀香川一隻手抄在兜里，正專注看著電梯樓層。
察覺到我的目光之後，他也轉過頭來。
我們四目相對。
「怎麼了？」他問。
我搖搖頭。
想了想還是問道：「你什麼時候交了女朋友，我怎麼都不知道。」
他睨著我，語氣十分自然，「不就是你。」
我錯愕地瞪著他，一時啞口。
我媽回過頭，欣喜地看著我們倆。
「閔閔，香川，你們倆在一起了？」
我澄清道：「你別聽他瞎......」
「唉喲，你們交往是好事啊，怎麼不早說呢。」
我話還沒說完，被我媽無情打斷。
他倒是會扮乖巧，「阿姨，我們是最近才交往的。」
呵呵，最近......
我怎麼不記得有這回事，難不成是我夢遊的時候跟你交往的。
「紀香川，我們什麼時候......」
「香川，周末來阿姨家吃飯，阿姨煲湯給你喝。」
我的話再次被我媽無情打斷，她笑得燦爛不已。
紀香川回得挺快，「好。」
我被這兩個人直接無視了。
?
在醫院做完所有檢查後，打車回到家。
我媽剛放下包，便開始語重心長地說導。
「閔閔，香川這麼好的男孩子，你可得好好把握，要不然過了這村就沒那店了。」
我嘆口氣，「媽，我們根本就沒到那步。」
「你們到哪步了？」
誰知道我媽態度可不含糊。
「就......」
我自己都解釋不清楚了。
說沒到那步吧，該發生的都發生了。
「香川這樣子的對象，你打著燈籠都找不到，他能看上你那是你們雲家祖墳冒青煙了，你爸若是看到你跟香川結婚，在地底下他都能笑醒，你還有什麼好挑剔的。」
我媽連珠炮似的一大串話，不知道是誇我還是貶我。
我舉手投降，生怕我媽再念叨下去。
「媽，我知道了，這事我會自己看著辦的，您就再操心了。
?
5
周三，下班比較早，我決定找紀香川談談。
剛好我媽讓我拿些新做的醬牛肉給他，吃過晚飯後，我發信息過去問他下班了沒。
結果，差不多十點半的時候他才回復我。
我拿著牛肉到他家的時候已經十一點了。
「你每天都下班這麼晚嗎？」
我換過拖鞋，把醬牛肉放到他們家冰箱。
紀伯父紀伯母旅遊還沒回來，空蕩蕩的房子裡冷清清的。
紀香川摘下眼鏡，略帶疲倦地按了按鼻樑中間。
「剛好這兩天手術比較多。」
得了吧，我看你每天都很忙。
「你吃晚飯了沒？」我問他。
「還沒。」他搖搖頭。
都十一點了還沒吃晚飯，也不怕得胃病。
我剛掃了眼冰箱裡面似乎有雞蛋。
「要不我下面給你吃吧。」
這句話說出口後，我莫名想起曾經看過的言情小說，不自覺摸摸鼻子，感覺有些窘。
紀香川本來沒什麼，看到我怪怪的表情之後。
「雲閔閔，你能不能不要那麼污。」
暈倒。
這不是言情小說里的梗嗎，為什麼他能聽得懂。
尷尬的一比。
面很快就下好了。
紀香川吃東西的樣子很斯文，他從小就這樣，即使穿著白襯衫吃辣椒麵，白襯衫上面也能一塵不染。
吃東西的時候也不怎麼說話。
「食不言寢不語。」
他在上幼兒園時就能對我說這麼文縐縐的話了。
這麼一算，我跟紀香川真的認識好久了。
?
等到他吃完，擦乾淨嘴。
我問道：「紀香川，你昨天幹嘛跟我媽說我們在交往？」
「難道我說錯了。」他反問。
他如此理直氣壯，倒讓我神色一滯。
「好吧，那我問你，我們什麼開始交往的，我怎麼都不知道？」
紀香川想了想，認真地看著我。
「對我而言，就在同床共枕的第二天。」
我扶了扶額，眼光不由瞄向肇事地點的那張沙發和那間臥室。
回憶漸漸襲來。
我試圖讓自己的思緒暫停，趕緊說道：「你就當是一夜情好了，大家都是成年人，可以理解吧。」
紀香川倏然蹙眉，雙手抱胸靠坐在椅子上，目光如炬地盯著我。
「雲閔閔，我的人生字典里沒有一夜情這三個字，如果你不想對我負責，我們只能讓兩家的家長共同坐在一起商討這件事情到底要怎麼辦。」
......
「你在逗我對不對？」
「並沒有。」
這個事兒有必要告訴家長嗎，真當咱倆是剛認識時的三歲小孩？
我媽不劈了我才怪。
「不然你要怎麼樣？」
遇到這種榆木腦袋我也沒轍了，只能先對他妥協。
「以結婚為前提進行交往。」
他好似早有準備。
「然後呢？」
他想了想，語氣嚴肅：「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會結婚。」
我再次扶額。
雖說無數次幻想自己以後會和一個什麼樣的男人結婚，可從來沒有幻想過那個男人是紀香川。
很長一段時間以來，他對我而言，是哥哥或者弟弟一樣的存在。
這張臉從小看到大，雖說長得帥，卻沒有想像過他對我說甜言蜜語，亦或是我們倆耳鬢廝磨的畫面。
「紀香川，你跟我談戀愛的話不會覺得很奇怪嗎？」
「哪裡奇怪？」他反而問我。
我被他的話一噎。
「如果我們交往了不合適怎麼辦？」
「那就試試看結婚會怎麼樣。」
我徹底被紀香川的腦迴路打敗，簡直有點懷疑自己掉進他的圈套。
難道這麼多年他一直在等著這一天？
想想又不太可能，那天可是我主動拉他喝酒的，再說他也不可能提前預知我失戀，就連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會失戀。
反正都這樣了。
「我考慮一下吧。」我說道。
紀香川聽聞，黑曜石一般的眼睛瞬間明亮起來，唇角漾出一抹燦爛的笑容。
「好。」
。。。
?
6
我不知道自己那天為什麼會對紀香川說考慮一下。
反正從那之後，我們倆之間的確發生了一些變化。
無論他每天在醫院有多忙，都會抽時間給我打個電話或者發幾條語音，內容無非就是那些，吃飯沒有，工作忙不忙。
雖然我們以前也會聊天，但絕對沒有這麼頻繁，而且一般都有事說事。
現在的聊天畫風與之前可以說是截然相反。
甚至有時候紀香川還會發一些萌萌噠的表情包過來，讓我大不習慣。
「你說你和紀香川在談戀愛？」
晚上，林倩打視頻過來的時候我剛洗完澡。
「還沒，不過我答應他考慮一下。」
「這有什麼可考慮的，對方可是紀香川哎。」
林倩在那邊激動嚷嚷，「雲閔閔，只要你腦子沒有被驢踢，就應該立刻答應。」
我用毛巾擦乾頭髮，略微糾結的想了想。
「可我一時之間還轉換不了我們倆的身份，畢竟從小到大，都沒往那方面想過。」
「我靠，你們倆可是標準的青梅竹馬，就跟那個電影《怦然心動》一樣一樣的，這麼完美的戀情你說你從沒往那方面想過，雲閔閔你是不是傻。」
「你把事情想得太美好了，電影跟生活能比嗎？」
「那有什麼不能比的。」
林倩似想到什麼，表情很得意。
「我就說紀香川對你圖謀不軌吧，本小姐略施小計就讓他原形畢露。我跟你說，你是沒看到我把陳曦介紹給你時紀香川的臉色，哇......臭得不要不要的。」
我皺了皺眉頭，「你不會是故意這麼做的吧，而且你也知道陳曦是 Gay？」
林倩理虧地吐吐舌頭，繼而解釋：「我跟陳曦打過招呼了，他不會對你怎麼樣的。」
我無語......
這是交的什麼損友。
和林倩聊完沒多久，手機又響了。
我拿過來一看。
一串熟悉的號碼，正是紀香川。
稍作猶豫，我按下了接通鍵。
「還沒睡？」
一道溫柔磁性的聲音響起。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紀香川最近跟我說話的態度都變了許多。
「還沒，剛剛跟林倩聊天來著。」
「是嗎，聊了什麼？」
我跳過這個話題，「沒什麼，你下班了？」
「還沒，剛巡完房。」他輕聲嘆口氣，「要不然過兩天我休年假吧。」
「幹嘛？」
「我們出去玩。」
「去哪玩？」
「都可以，你想去哪，普吉島可以嗎？」
話說我也很久沒有出去好好玩玩了，頓時覺得這個建議還蠻不錯。
「好啊，我們約林倩她們一起唄，她前段時間還跟我吐槽說想出去玩可是沒伴兒。」
電話那頭靜默了一會。
半晌，他才說道：「雲閔閔，我特地休年假可不是為了跟林倩和她朋友們出去玩。」
額......
跟紀香川兩個人去普吉島嗎？
會不會有點怪怪的。
不知道說什麼，電話里又是一陣沉默。
「要不，你先考慮一下？」
紀香川最後說道。
我鬆了口氣，「好。」
?
7
我媽最近格外關心我，具體表現在時不時旁敲側擊地問我和紀香川交往到什麼程度了。
我回答的稍微敷衍點她都不滿意。
當然，對於紀香川，她就更關心了。
時常打電話過去噓寒問暖，叮囑對方準時吃飯、千萬不要餓出胃病什麼的。
並且好幾次讓紀香川來我們家吃飯，無奈醫院最近實在太忙了，抽不出時間。
周末，我媽燉了一個下午的雞湯，盛好一大半放入保溫湯盒裡。
又炒了好幾個精緻小菜，在保溫盒裡一層一層放好。
然後，吩咐我送到醫院去。
「送到醫院幹嘛，他那麼忙，晚上送到他家不就好了，熱一下就能吃。」
我坐在電腦桌前，身體沒動。
話剛說完，我媽斜睨了我一眼。
「再忙也要吃飯吧，別說廢話，趕緊送過去。」
「媽，我還有稿子要交呢。」
「雲閔閔，你能不能長點心。」
我媽嘆口氣，有點恨鐵不成鋼。
「香川現在可是你男朋友，他們醫院那麼多護士和醫生小姑娘，成天的工作在一起，你就沒有一點危機感，你啊，剛好借著送飯的機會給自己正名，有什麼不好。」
我覺得她老人家想的確實有點多。
「媽，紀香川要跟他們醫院的人談戀愛還用得著等到現在？再說了你就是讓他腳踏兩條船，紀香川也做不出來這種事。」
「香川是什麼樣的人我當然清楚，不過好男怕女纏，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你往醫院走這麼一遭，別人自然就明白了。」
我媽好說歹說一大通，實在說不過她，我只好扲上保溫盒出門。
到醫院時已經接近天黑了。
我來到五樓的外科走廊，正要發個信息給紀香川，卻不想看見宋逸成推著一張輪椅從拐角處走出來。
就是我的那位前任。
距離我們倆分手剛好三個月，此刻見面，大家都愣了一愣。
「閔閔，你怎麼會在這兒？」
他驚訝地問我。
我不怎麼想理他，打算徑直繞過去。
「閔閔來啦，我剛剛還在跟逸成念叨你，真是好久沒見到你了。」
我有些意外，沒有留意到坐在輪椅上的居然是宋逸成的媽媽。
「宋阿姨，您怎麼會在這兒，住院嗎？」
宋阿姨看到我很是高興，點點頭說道：
「前段時間出了一次小車禍，已經在這住院兩個星期了，逸成沒告訴你嗎？」
我看了看宋逸成，他的表情略顯尷尬。
想來他並沒有告訴宋阿姨我跟他已經分手的事實。
「閔閔，別光在這站著，去病房裡坐坐吧，這麼久沒見你，阿姨都想你了。」
我隨即解釋道：「不用了，宋阿姨，其實我跟宋逸成已經......」
「是不是這臭小子又惹你生氣了。」
她瞪了宋逸成一眼。
「你那麼久沒來我家，我就猜到肯定是這臭小子惹你生氣了，閔閔別理他，咱們倆去病房好好聊會天。」
我也看著宋逸成，希望他能趁此機會跟宋阿姨解釋一下。
誰知他故意忽略我的視線，一語不發。
架不住阿姨一直熱心勸說，我只好隨著他們來到病房。
來到病房，宋阿姨一邊跟我說話，一邊不停招呼我吃水果。
我有點心不在焉，好幾次朝宋逸成使眼色，示意他解釋清楚，他卻索性跑到外面接電話去了。
我簡直無語。
想了一番措辭，正打算自己跟宋阿姨說我和宋逸成已經分手的事情，對方似乎注意到我手上的飯盒。
「閔閔，你拿的是飯盒嗎？」
接著又語氣寬尉地說道：「還是你有心，這些日子天天點外賣吃得我都膩了，正好想吃點清粥小菜。」
眼看誤會越來越大，我想開口卻不知從哪說起。
正要說什麼，門口走進來幾個穿白大褂的醫生。
其中一個身姿頎長的身影，我立刻就認出來。
想躲已經來不及了，要不然我真想蹲到床底下去。
「31 床今天怎麼樣，有沒有嘔吐？」
一群人先是走到靠窗台的病床前，詢問病人的情況。
我想躲到病房的廁所去，但恰好一個護士小姐姐推著打針的車擋住了過道，條件不允許。
幾位醫生詢問完 31 床的病人後，又來到 32 床。
這間房一共住了 3 個病人，宋阿姨的床位是 33。
眼看著他們詢問完 32 床的情況。
我只能認命地待在原地。
終於，一群白衣天使們都走了過來。
「33 床小腿骨折，伴有韌帶損傷，這兩天已經沒有明顯的腫脹，恢復得不錯，過幾天可以考慮出院，回家療養。」
一個純凈清冽的聲音響起。
我微低著頭，完全不敢看對方。
宋阿姨聽到她可以出院，顯得很高興。
「紀醫生，過幾天我就能出院了嗎，那太好了。」
紀香川點點頭，語氣略淡，「嚴遵醫囑的話就沒有問題。」
「對了，紀醫生您吃飯了沒有，這是我兒子女朋友剛剛給我帶過來的飯，還煲了雞湯，我沒來得及打開，您要不要吃一點，比醫院飯堂的飯菜可好多了。」
宋阿姨很是熱情。
我忍不住扶額。
紀香川眉宇間一挑，若有似無的睨了我一眼。
「您兒子的女朋友？」
「恩啊，就是這位小姑娘。」
宋阿姨這麼一說，其他幾位醫生都朝我看過來。
一個年紀大點的醫生說道：「現在的年輕人還挺有孝心。」
「怎麼說也是未來婆婆，得打好關係嘛。」
另外一個醫生附和笑道。
一群人邊說邊笑，往門口走去。
紀香川走在最後面。
快到門口時，他突然站定。
回頭看了看我，語氣平淡：「雲閔閔，你還不走？」
宋阿姨詫異地看著我。
我顧不得尷尬，勉強朝她笑笑，「阿姨，我先走了，改天有空再來看您。」
才走出病房，就看到幾個醫生面面相覷。
剛剛說過話的那位年紀大點的醫生率先打破沉默，問道：
「香川，這姑娘是......？」
「我女朋友。」
紀香川言簡意賅，毫不含糊。
我愣了愣。
面前的幾個人更懵圈了。
宋逸成在走廊上接完電話，意外地看著我和紀香川，語氣有些冷：「雲閔閔，這是怎麼回事，你們在交往嗎？」
顯然，他剛才也聽到了那句話。
走廊上瞬間安靜得很。
「那個，我突然想起還有個病歷報告沒寫，先上去了。」
那個年紀大點的醫生再次打破沉默。
「有個病人明早要出院，我也去交接一下。」另一個年輕點的醫生說道。
「等等我，我也有事要去腦外科一趟。」
......
轉眼，走廊上只剩下我們三人。
「雲閔閔，你還沒有回答我的話。」
宋逸成看起來很生氣，就好像我被他捉姦了一樣。
真是好笑，當初到底是誰給誰戴的綠帽。
我現在可是跟他一點關係也沒有，就算我跟紀香川交往又怎麼樣。
「沒錯，我們的確在交往。」我很乾脆地回答。
宋逸成略帶疑慮的打量我們倆一番，才冷嗤一聲。
「別騙我了，你們倆要是交往的話得等到現在嗎。閔閔，我跟婷婷什麼關係都沒有，若是你不再胡思亂想，我們還可以和好如初。」
我看著眼前這個撒謊不打草稿的男人，無比可惜自己的三年青春。
多麼新鮮的藉口，兩個人都躺到一張床上了，還說什麼關係都沒有。
我點點頭。
「我相信你們倆是純潔的，真的。但是我和紀香川已經不純潔了，我們倆睡了，就在上個月。我現在覺得他什麼都比你好，工作比你好，長得比你好，身材比你好，我已經完全拜倒在他的牛仔褲下了，咱們倆是肯定回不去了，以後大路朝天各走一邊吧。」
宋逸成的臉青了又白，白了又青。
最後格外憤怒地走進病房。
紀香川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拜倒在我的牛仔褲下了？」
我臉一紅，才意識到自己剛剛都說了什麼虎狼之詞。
他有些無奈又好笑地搖搖頭，「雲閔閔，你到底是不是女孩子。」
我輕聲嘟囔：「我是不是女的你不是最清楚了。」
......
?
我在醫生辦公室的走廊外，等著紀香川換衣服交班。
兩個長相清秀的女護士從我身邊經過，小聲地討論著。
「我剛剛聽小張醫生說紀醫生在巡房的時候跟一個病人的兒子差點打起來了。」
「真的假的？」另一個人語氣錯愕。
「是真的，因為紀醫生搶了人家的女朋友。」
對方倒吸一口氣。
「不可能吧，紀醫生什麼樣的女朋友找不到，還要去搶別人的女朋友？」
「唉，我也覺得不太可能。」
兩個人走到辦公室門口，適逢紀香川換好衣服走出來，立刻切換了笑臉。
「紀醫生，今天這麼早下班？」
紀香川微笑著點點頭。
看到倚在牆上的我，順其自然地走過來牽我的手。
「走吧。」
那兩個小姑娘愣了一愣，都詫異地看著我。
其中一個弱弱地問：「紀醫生，這位是？」
「我女朋友，雲閔閔。」
紀香川大大方方的介紹道。
兩個人下意識的捂了捂嘴巴。
其實我也挺不好意思的，畢竟剛剛聽到了人家講話。
?
紀香川牽著我的手來到地下停車場。
我想到出門時我媽說的話，「借著送飯的機會給自己正名，有什麼不好。」
這下，真的給自己正名了。
坐到副駕駛上，紀香川發動車子，一路上我們倆都沒怎麼說話。
到了小區之後，我才想起來問他：「你吃飯了沒，我媽下午燉了雞湯。」
他搖了搖頭，將車子熄火停好。
車內一片靜謐。
紀香川勻稱修長的手擱在方向盤上，卻遲遲沒有按下車門鎖。
「閔閔，我們交往吧。」他突然說道。
我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
「你也看到了，現在整個醫院都在傳我跟一個病人的兒子搶女朋友，總不能讓我白白擔了這份罪名。」
我差點忍不住對他翻一個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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