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後返工,房東突然要漲租一千。
我攥緊手機,氣得發顫。
「別動氣。」男友從身後環住我,指紋支付一氣呵成,「我出五百!」
他鼻尖蹭著我發頂,「這裡離你上班近,離我也近~」
我轉身要解釋,餘光瞥見他置頂對話框彈出的新消息。
【漲的錢就當彩禮,反正她也查不到房產在你爸名下。】
1
猶如當頭一棒,我瞬間僵住。
為了證實自己的猜測,我問謝危他媽貴姓。
「秦。」他有些疑惑,「你問這個幹嘛?」
想到剛才看到的暱稱確實是【秦太駕到】。
我悲催的意識到,自己被謝危母子養豬了。
深吸口氣,我故作輕笑,「過年你媽給我打了個紅包,我這不是想買個刻字的鐲子送回去嘛。
「真巧,你媽和房東都姓秦,說不定是親戚?」
聞言,謝危目光閃了閃。
「傻瓜,姓秦的人那麼多,房東要真是我家親戚,還能漲你租?」
他很快轉移話題,「寶寶,給我媽買鐲子得問過她,這方面她挺挑的。」
說話的同時,他鼓搗了一下手機。
手機放下後,他揚起嘴角對我笑。
「問好了,我媽喜歡老鳳祥的,她說你送的她都喜歡,隨便什麼款式,30 克就行。」
我沒接話,起身去冰箱拿出一聽可樂,刺激冰爽的感覺從喉間蔓延全身後,我看向謝危,冷冷開口:
「你知道你媽給我的紅包里有多少錢嗎?」
謝危眉頭皺起。
很好,不是疑惑的表情,所以他是知情的。
戀愛三年,我第一次去他家拜年。
他媽媽給我的見面禮,是一個六元的紅包。
發現是六元紅包的時候,我沒有第一時間告訴謝危。
為了不影響我和他之間的感情,我還安慰自己。
這應該是他們的地方習俗。
數額不重要,心意在就好。
他媽媽看起來確是如此,對我非常的熱情。
我拜訪的當天,她媽媽就喊來了家裡的親戚介紹我認識。
一個勁在她親友面前誇我漂亮、乖巧,謝危好福氣。
甚至,她還當著大家的面催婚,眼睛在我肚皮上轉了很久,讓謝危努力。
我當時羞得不像話,心底卻喜滋滋的。
他媽媽認可我的這個念頭,讓我認真考慮了我和謝危的未來。
腦子一熱,我找到中介搭橋,默默用我的積蓄買下我現在住的地方,付了首付。
謝危貌似很喜歡我目前住的兩居室,他不止一次在我面前夸這個房子光線好,交通便利。
有次他把我抱在懷裡,眉飛色舞給我規劃房子裡的布局。
我想他是喜歡這裡的,也許我可以給他一個驚喜。
現在看來,謝危的表現,不過是為了讓我續租。
畢竟,這房子的房租漲了不止一次,而且一次比一次離譜。
租金早已經貴過周邊的房子接近一倍。
他假裝給我分攤房租,是不願意丟掉我這個冤大頭。
想到買房簽合約時候,來的是一個大叔。
我第一眼感覺他看起來眼熟,卻沒意識到他也姓謝,這就很蹊蹺。
我只單純覺得是緣分,只是好奇為什麼我每月租金轉入的帳戶姓秦,而不是轉入戶主的帳戶。
大叔當時愣了愣,說:
「哦,是親戚在幫忙打理房子,所以租金就給她收了。」
他說話的時候多了幾分思緒。
涉及別人的家務事,我不置可否,沒多問。
因為是過年期間,房產證沒有那麼快下來。
我有些不好意思,詢問他下個月開始,房租是不是可以不用交了。
大叔猶豫了一下,點點頭,說自己會和親戚說明情況。
我興奮的勁還沒過,想不到轉頭就收到房租要漲的消息。
謝危更是搶先按住我的手,把房租轉了出去。
而此時,他依然是目光深邃,情根深種的樣子。
「怎麼了,寶寶,紅包有什麼問題嗎?」
2
我面無表情把紅包拿出來,把裡面六張一塊錢的紙幣逐一擺開。
謝危眼皮跳了跳,也不動聲色。
空氣靜止了兩秒,他才抿了抿嘴,笑笑。
「寶寶,你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就生氣吧。
「我們這邊習俗都這樣,我以為你知道。」
見我依然沉默,他斂起笑容。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單親家庭,我媽沒什麼收入,紅包給多少就是她一份心意。
「如果你真要計較,那我補給你。
「你說你想要多少,五百?一千?」
他假裝拿出手機要給我轉帳。
見我依然默不作聲,一口接一口喝可樂,他又把手機放了回去。
套上外套,他起身打算離開。
「算了,不知道你今天遇到什麼事,既然你心情不好,我先回去,你好好休息。」
臨出門,他如往常貼心囑咐我,睡覺記得關燈,開暖氣睡,別凍著。
突然摘掉對他的濾鏡,他此刻的虛情假意讓我得噁心透了。
若不是想到不久前我才借給他的二十萬,這筆錢得先拿回來,我早就衝過去揍他了。
一聲砰響後,門重新合上的那刻,我整個人無力地癱倒在沙發里。
像是福至心靈,隔天我就把謝危之前送給我的節日禮物,LV,香奈兒,芬迪,全部拿去鑑定。
看到櫃姐對我尷尬一笑,我頓時覺得自己像個滑稽的小丑。
手機鈴聲適時響起,來電是個陌生號碼。
接聽後發現居然是謝危的媽媽。
「曉雯,聽謝危說你要給我買金鐲子,這讓我怎麼說你,真是的,還和阿姨那麼客氣。
「你看阿姨也沒有什麼可以給你的,要不你周末過來吃飯吧,也不知道你愛吃什麼,所以我特意打電話來問問你的意思。」
一番客套下來,我很快明白她請我吃飯是假,想要我帶金鐲子上門是真。
她和謝危兩人連軸,把我耍得團團轉。
再想到當初她提出要我和謝危快點結婚,我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我攥緊手機,咬牙切齒回答:「隨便什麼都可以。」
對方沒發現我的異常,語氣很高興,「那行,記得周六準時來啊!
「對了,買鐲子不需要配禮盒,禮盒貴,咱們別亂花錢。」
我嗤笑,狐狸尾巴到底是藏不住了。
不過可能要讓她失望了。
鐲子是沒有了,但是他們要把從我這拿走的,都還回來。
3
周末這天,原計劃是謝危來接我一起去他家。
中午他打來電話,說臨時加班,讓我自己先打車過去。
剛巧,此時我提著幾個禮盒正經過謝危公司樓下,他的辦公室在二樓靠街邊。
我四十五度仰頭往上望,透明落地窗打開了百葉簾,裡面一個鬼影都沒有。
鬼使神差的,我走進寫字樓,二樓公司的大門緊閉。
我看向電梯指示燈停留在十三樓,我又莫名搭乘電梯往上。
電梯門開的剎那,謝危的聲音就飄了過來。
「思思,我們真是同病相憐,只有我們這樣的單身狗才會休息日跑公司加班。」
伴隨著一陣銀鈴的輕笑,謝危的語氣半認真道:
「要不我們湊一對得了,做對苦命鴛鴦。」
我內心一窒,即將邁出電梯的腳又收了回來,拚命按上關門按鈕。
想不到交往三年,在我們即將要結婚的時候,謝危能給我那麼多驚喜。
既然他那麼會玩,那我奉陪到底。
眼看天色暗了下來,謝危母子連續打了幾個催促的電話,我才姍姍來遲。
理由和謝危一樣,加班。
謝母明顯有些不滿,但看到我手上的大包小包,也只能強顏歡笑。
她伸手接過接過禮盒,寒暄著說我客氣,視線卻不住往禮盒裡探去。
等我上桌,看到桌上的三菜一湯,我終於忍不住冷笑出聲。
素炒西藍花,番茄蛋花湯,少得可憐的手撕雞,還有一盤烏漆漆看不出是什麼肉的東西。
謝母臉色閃了閃,仍然堆滿笑意,不停地給我夾菜。
「阿姨沒什麼做菜經驗,這些都是我花了一整天做出來的,你別嫌棄,都是土雞,土雞蛋,無公害的蔬菜。
「聽謝危說,這要是放到原生土菜館,可受歡迎了。」
言下之意是我再挑就不識趣了。
我看著碗里堆滿的黑乎乎的東西,想著我的那筆錢,只能硬著頭皮咬了一口,一股嗆鼻的味道差點讓我原地去世。
是齁鹹的燻肉,不曉得留了幾年,比我鞋底還難嚼。
頓時我就噁心得抱著垃圾桶吐了起來。
緩過神時,謝母的臉色一愣一愣的,「這是?」
忽然,她恍然大悟,拉起謝危走到一旁,我豎起耳朵聽到她笑得不懷好意。
「好好好,乾得好,兒子。
「幸好我去沒買菜,隨便將就一下,免得真的是破費了。
「這下,不光你之前借的錢不用還,咱們彩禮錢都可以省了!真是我的好大兒!mua!」
沒等謝危回答,她興奮得親了謝危一下,我打了個激靈。
此時我腸子都悔青了,為什麼談戀愛的時候沒多留一份心眼,沒去網上學習戀愛經驗。
此刻的謝母,以為我懷孕了,變成一隻張開血盆大口的饕餮,想要把我生吞活剝。
她像是把我拿捏住了,不再遮掩。
吃完飯,她用著長者的口吻,很不客氣地指使我去洗碗。
「曉雯,以後你也是要嫁到家裡來的,你先適應適應,洗潔精在洗手盆旁邊,我們家的碗,用完洗潔精記得還要過三道水。」
她一板一眼的樣子比我親媽平時訓我還有架勢。
我簡直了,看向謝危。
謝危淡淡掃了我一眼,「我媽腰不是很好,寶寶,你最懂事不是?」
謝母滿意地點頭,又補充了一句:
「對了,別用熱水,冬天燃氣費可貴了,以後你也要學著當家,該省則省。」
母子倆一前一後把我困住,目光灼灼。
終於,我重重嘆了口氣。
「謝危,我今天姨媽來,肚子疼。」
4
謝母的笑僵在臉上,不可置信上下打量我的肚子。
和謝危交換了一個眼神後,像是要裂開了,整個人瞬間變得頹敗。
她支支吾吾「那……」了半天,我打斷她,微笑推了推謝危。
「要不你去把碗洗了,記得過三道冷水。」
正月的天氣,水管里的水冷得刺骨,謝危在廚房凍得斯哈叫。
謝母心疼兒子,匆匆跟進廚房打開熱水的閥。
轉身撞上我的目光,她笑得訕訕,「這天真是太冷了。」
我穿過她身旁,重新將熱水閥關上。
「阿姨你說的是什麼話,要是我和謝危結婚了,謝危也要學會當家,該省省。
「這個家總不能一個人出力,另外一個什麼都不管。
「除非他不當家,以後所有的錢都歸我管,你說對不對?」
謝危的手經過熱和冷的交替,難受得忍不住跳腳。
謝母臉色慢慢沉下來,聽到最後一句,她臉色漲得發紫。
「曉雯,你這話說的,自古以來,女人就應該在家相夫教子,幫老公打理好後勤,讓老公安心賺錢工作。
「男人要應酬要社交,怎麼能省?所以我們女人才要賢惠,會幫男人省錢。」
她說話的同時盯著我的臉,想要辨別我的底線。
她的意思也很明確,要是我和謝危結婚,以後就是謝危花錢,我省錢。
算盤已經砸到我臉上了,要是我再忍,我就枉對我爸媽的養育之恩了。
我沒有反駁她,扭頭拎上帶來的禮盒就要走。
謝母再次被嚇了一跳,跑過來攔我,「顧曉雯,你什麼意思!」
「阿姨說的是,是我考慮不成熟,女人就是該省,這不,趁著商場沒打烊,我把這些拿到櫃檯退了,要不你又該說我不會省了。」
我有板有眼,謝母咽了好幾次口水,就是沒有想出反駁我的話。
我擠開她就要開門。
謝母攥緊我的手臂,尷尬擠出笑。
「曉雯啊,買了就買了,再拿去退就給人造成麻煩了,這次就先算了,下次記得就好。」
「那阿姨不會怪我吧?」
「不怪不怪,都是一家人了,說什麼怪不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