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攻略了季鶴辭七次。
每到大婚之日,好感度即將99,我卻被迫重啟,承受系統凌遲之痛。
後來,我聽到季鶴辭的嗤笑:
「看她重生挺有意思。倘若葉裊真能重來十次,我便信她愛我,再娶她也不遲。」
可他不知道,系統是積分制,多謝他送來的七次刷分機會。
我內心含恨:「系統,能用積分換季鶴辭一輩子不舉嗎?」
「反正他那玩意,銀樣鑞槍頭。」
系統嘴角抽抽:「兌換成功。宿主,還需要別的嗎?」
我盯著季鶴辭健全的手腳、又臭又長的壽命……
不將他壓榨乾凈再離開,又如何對得起我重來的六世?
1
我站在簾後,突然改變了主意。
「統子,回家的時間能由我定嗎?」
「兌換後即可算作攻略成功,你可以自由選擇離開時間,不過你還想留下來做什麼?已經第七世了,姐。」
系統被反覆攻略,搞地也有點崩潰了。
我笑了:
「我只是在想,這大好的刷分機會怎麼能浪費?」
「統子,你之前不是說積分可以換點別的東西,我想先換點別的——
「比如,一雙健康的腿。」
在原世界裡,我因為車禍失去雙腿,搶救失敗的剎那,被系統拉入了攻略世界。
系統答應我攻略完成,便給我重生的機會。
但這並不包括一副完整的身體。
系統聲音遲疑:
「可以的,但遵循物質守恆定律,這需要抽取攻略對象的同等價值來交換,你確定嗎?」
「要的就是這個。」
我越想越開心,甚至忍不住輕笑出聲:
「你覺得讓季鶴辭一輩子不舉如何,統子?」
「反正他那玩意,銀樣鑞槍頭。」
系統嘴角抽抽,但很快意識到我要做什麼。
電子音興奮起來:
「已扣除積分100,轉換成功。」
簾外腳步聲響起,許是聽到剛剛我的動靜。
季鶴辭掀簾來拉住我的手:
「裊裊,你何時過來的,怎麼不讓下人通報一聲?」
他眸里神色神情溫存,聲音卻繃得緊。
似是怕我聽到剛剛他們的對話。
原來,他也知道之前那些話有多無恥。
我不戳穿,只羞怯地低下頭,撲進他懷裡。
語氣嬌嗔:「你到先怪起我來了,是誰說用了飯便來找我?」
他失笑,只當是我像往常一樣在鬧小脾氣,拍了拍我的後背:
「你也知道如今是非常時期,事務繁多。」
「這樣可好,我明日晌午便來找你,正好有事要說與你。」
月色下,我抬眸瞧著眼前人英俊依舊的面龐,悄悄勾唇笑了。
「好,一言為定。」
季鶴辭啊,季鶴辭。
妄圖玩弄真心的人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不將你壓榨乾凈再離開,又如何對得起我重來的六世?
2
走回院的路上,我蹲在池塘邊喂了會兒魚。
看著漾起漣漪的水面,晃著圈,一圈圈的,像是晃回了第一世初見季鶴辭的時候。
那時他只不過是宮中不受寵的十三皇子。
由於他是宮中婢女使了點手段懷上的孩子。
僅十二三年歲,連宮女都能調笑使喚幾分。
一次無意的推搡,他就被那些勢利的下人推進了湖裡。
我便是那時救起了他,往後便再不分離。
我帶著他一步步從不受寵的皇子,走到了與太子都可分庭抗禮的晉王。
少年的依賴,赤誠而火熱。
好感度也跟著水漲船高。
直到好感度99的那天,我犯下了個致命的錯誤。
朝夕相處的心動,讓我猶豫咱三,還是提筆寫下了封離別書
我將一切在信中和盤托出,訴我的情意,也訴我的不得已。
惟願離開我,他能一切安好。
誰曾想,即使大婚將至,好感度也遲遲到不了100。
我還未離開,這封信就被季鶴辭發現了。
他看著那封信久久不語,再對視時我的眼前一黑。
好感度歸0,我被強制重啟了。
每次重啟,我都會受到系統凌遲之痛的懲罰,方能重生。
而這樣的痛苦,我足足承受了六遍。
一開始我以為季鶴辭是氣我騙他。
但他總一派溫柔地說,他心悅我從未變過,也不知為何我會如此。
為此,我跟系統控訴了不止一次。
甚至懷疑過好感度系統出了故障。
如今回想一切,卻是細思極恐。
3
除了第一次的重啟,後面的重啟的時機一次比一次巧合。
每次重啟時,我幾乎都為了季鶴辭受了重傷。
第二次,我為他擋了刺客臥床不起……
第三次,我去給他調查江南私鹽案被刺殺……
第四次,我為了給他求情在大殿前,冒著大雪跪了三日……
……
每次他都握著我的手感動不已,說要給我一場京城矚目的大婚。
好感度也隨之飆到了99。
然後,我就被迫重啟了。
過去,我恨這系統,不讓有情人終成眷屬。
現在,他與食客調笑的話歷歷在目。
一切不言而喻。
他在用我的真心,我的身體來換取他的大業坦途。
有什麼比可以無限重生的人,更好用的呢?
尤其是一心為他的人。
可惜了,我一直沒告訴他,我這個是積分系統。
他的每一分好感度,都能兌換成10積分。
除了攻略成功這條路。
我還可以攢足夠積分離開。
但這樣又有什麼意思呢?
積分能做的事可多了。
「小姐,魚都要被你喂撐了。」
趕來找我的侍女春花的話,喚回了我的思緒。
我拍了拍腿,起身:
「好,那我們回屋。」
「小姐怎麼這麼瀟洒呀,聽說今晚王爺又去了翠紅樓那兒了……」
翠紅樓是京城出了名的青樓。
到了這一世,季鶴辭越發懶得裝了。
總是以商議公事來敷衍我。
我抬頭望月,笑得愜意:
「去了才好。」
「春花,明日我們就有好戲看嘍。」
從前我真心對季鶴辭,他不要。
那此後,他之於我,不過是個榨取積分和資源的工具了。
沒有下一世了。
這一世,我就會先將他榨取得一乾二淨。
4
果然第二日,季鶴辭不舉的傳聞就傳遍了京城。
聽說,翠紅樓的姑娘流水似的換了一撥又一撥。
結果通通都沒用,一個個被扔出了樓,好不壯觀。
本來季鶴辭是花銀錢封了口,可惜鬧得太大,難堵悠悠眾口。
不舉的傳聞,換別的時期可能不過是花柳八卦。
可現在正是奪嫡的關鍵時刻,生育能力不行就代表著難以延續大統。
尤其是對於季鶴辭這種,膝下無子的皇子。
晌午,季鶴辭如約而至,臉上難掩怒容。
一見面就往我將床榻帶。
他紅著眼將手探入我的衣襟,唇齒也跟著附了上來:
「本王可以的!裊裊是你的話,我一定可以……」
話說到一半,他的聲音倏地弱了下來。
如我所料,下面冷得可怕,絲毫沒有反應。
我忍著笑意和噁心,抽開身。
反握住他顫抖的手,牽出抹無比深情的笑容:
「王爺,你別擔心。」
「訪遍天下名醫一定能治好的,你定是諸多事務繁忙,壓力過重所致。」
「別急,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
季鶴辭怔愣一瞬,看著我,神色無比動容。
一把將我重新攬入懷中:
「果然還是裊裊懂我。」
「有佳人如此,夫復何求啊。」
我悶在他懷裡再也抑制不住笑意,笑得雙肩聳動。
系統的不舉,哪裡是幾個名醫就能治好的?
季鶴辭卻以為我是在為他而哭。
輕輕摸著我的頭安撫:
「怎好好地,又哭起來了?」
「我的裊裊……」
他緩緩抬起我的臉,只見已是梨花帶雨。
我順勢跪趴在地上,柔聲道:
「裊裊是傷心這世人不識得殿下的好。」
「所以我想自請命以王爺之名,去南方治洪……」
說到最後,我抬頭,一雙朦朧淚眼撞進他的眼裡。
季鶴辭神色一怔,相似的過往似是流轉在眼前。
我很少在他面前哭,為數不多是在那段被欺壓的日子裡。
忍著太監宮女的磋磨,我拿來塊他未曾吃過的宮糕,塞給他。
他看著我剛受鞭刑的身子,一言不發。
隔日就不顧一切跑到皇帝面前,不惜挨打也要為我討個公道。
後來,太監宮女都被處理了,他也挨了罰跟我躺到一塊兒。
他說:「裊裊,你一定很疼吧。」
「孤現在來陪你一起疼,你別怕。」
被穢言穢語侮辱時,我沒哭。
被當眾鞭刑時,我沒哭。
但那一刻,我偏偏眼眶熱了,側頭看著窗外月色,與他笑說:
「殿下,往後的日子一定會越來越好的……」
那時我沒有想到,日子是在一天天向好。
只是人心易變,當初連疼都不忍我疼的少年,終是長成了將我性命視作籌碼的男人。
系統的提示音適時響起:
「攻略人物好感度增加30,上升至60,積分增加300。」
看來,又有東西可以兌換了。
5
季鶴辭將我拉起來,嘆了口氣:
「我怎捨得啊,裊裊你陪我至今,怎能去那種危險之地……」
他話說得漂亮,可神色動搖。
我知道他不會拒絕的,畢竟昨日他要說的事就是這個。
當一切有了頭緒,很多東西都清晰起來。
這次,他又試圖用我的性命,換他在皇上跟前的美名和功績。
沒死最好,死了他便會故技重施讓我重啟。
此去,我會如願給他美名和功績。
但一切饋贈的禮物,都將由他來支付代價。
果然,見我不搭話,他猶豫再三,又話鋒一轉:
「但裊裊執意如此,我又怎好阻攔?」
「你且放心,我將身邊最好的護衛派給你。」
許是怕我後悔,他親了親我的手指,深情道:
「你回來,我們便大婚如何?」
我笑著答:「好。」
心中卻一片冰涼。
他若想娶我,早便娶了。
他想娶的應是能為他助力的世家女。
於我,不過畫餅而已。
送走季鶴辭,我拿出壓在箱中,那套曾由京城頂好的繡娘繡制的嫁衣。
投入火盆,一焚而盡。
火焰沖天,灼灼紅衣仿佛隨著焰起了舞。
一旁的春花看呆了眼,聲音惶恐:
「小,小姐,你不想跟王爺成婚了麼?」
「嗯。」
看著頭頂的月色,我道:
「等閒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春花,你可願我一同去?」
她回過神,半晌抬頭堅定地看我:
「奴婢明白了,小姐去哪兒,我去哪兒。」
「當時要不是小姐給了口吃食,我早餓死在街頭了。」
春花是其中一世,我替季鶴辭賑災時救得孤女。
這一跟,便是好多年。
如今,也只剩她了。
「統子,給我先換回家資格。」
「已兌換成功,還餘440積分。」
「再拿100積分換春花的一世平安富足,代價嘛——」
我捏著下巴,估算著剩餘價值:
「那就季鶴辭的一半壽命好了。」
「成功兌換,攻略目標還餘20年壽命。」
系統的機器聲里竟還有絲大快人心。
我搖搖頭:」嘖。」
「還是活得太長。」
「沒事,宿主咱後面還能換。」
6
臨走那天,季鶴辭來給我送行。
不知道是不是被抽取壽命的原因,他的臉色比過去憔悴了幾分。
見我要上馬,他將身旁之人推到我面前。
「裊裊,我將玄先生派於你,他是我最信任的先生,必能此行助你一臂之力。」
我抬眸望去。
身前站著的正是之前那位在席上,問他「為何不娶我」的食客。
羽扇玉冠,眉目疏朗,端的是清雅之風。
他朝我拱手行禮:
「葉小姐,鄙人玄寂,日後叨饒了。」
我淡淡頷首,不作多話,縱身上馬離開。
身後響起季鶴辭無奈的聲音:
「先生莫怪,裊裊素來任性,也唯有對我尚且收斂幾分……」
……
到了洪澇最為嚴重的鹽城,入眼已是村舍成墟。
聽是晉王派人來了,當地的府尹一個人在城門口候著。
他搓著手,滿臉不好意思地走上前:
「各位莫怪,現在是真抽不開人手,連個能住人的客棧都難找,要不先隨我到府上安頓下來?」
我搖搖頭,指著一側勉強有點樣子的客棧道:
「我要住那兒。」
府尹諂笑地更厲害了,語氣吞吐:
「怎麼可以讓大人住那樣的地方,裡面是真不好住人啊……」
我也懶得等他說完,自顧自地走進那間客棧。
「等等啊,大人……」
「想不到葉小姐也是瀟洒之人。」玄寂在我身側笑笑。
「不入民間,又如何能知這洪澇的來源?」
其實這洪澇的來源,我心中已然有數。
無非是賊喊捉賊。
別人不知,但我知道這南方的堤壩當初是按季鶴辭的意思建的。
他派我來,一是美名,二是為了讓我給他」擦屁股」。
剛剛那府尹應也是他的人。
他篤定我站在他這邊。
只要將一切歸咎於天災,他便百利無害。
只是,這次要讓他失望了。
第二天一早,我就與春花去巡查了一番。
田地泥水泛濫,淺的地方都能淹沒小腿,湍急的水流聲混雜著四面八方的呼救。
我一直到了正修堵的堤壩之上。
漢子們正組成人牆勉強堵著洞。
一些婦女小孩仍被困在水中,靠浮物撐著,一時哭喊不絕於耳。
就在這時,天上又淅淅瀝瀝下起了雨。
春花在一旁邊看,邊抹著淚。
當初救她的地方離這兒不遠,也是南方的小城。
她怕是觸景生情了。
我剛想回頭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