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婚七年,我和江堰在精神病院重逢。
我是假裝精神病患者的警方臥底。
他是患有暴躁症的商業新貴。
「七年不見,你就混成這鳥樣?」
「林清清,我說過,總有一天,你會後悔對我始亂終棄!」
「後悔了對吧?你個精神病……」
然後,趁著沒人時,他偏過頭,偷偷地親了我。
「沒關係。你有病,我也愛你。」
1
我穿著黑山精神病院的藍色病號服,正蹲在樹下數螞蟻的時候,聽到一道既熟悉又陌生的聲音:「林清清?」
「誰啊?」我轉過身一看。
面前好幾個人,為首的人穿著一雙油光晶亮的皮鞋,一條剪裁細緻的西裝褲……
我的目光緩慢地往上移。
看到他修長挺直的大長腿,以及……那張曾經驚艷華大,蟬聯四年校草的俊顏。
哦,眉峰更加英氣凌厲,氣質更加深沉內斂了。
他叫江堰,因去年一舉收購五大集團,聲名鵲起的華城商業新貴。
是我離婚七年的……前夫哥。
我蹙眉,認真地問道:「大兄弟,你禮貌嗎?請叫我仙子!」
「什麼?」他原本單手抄兜,一副痞雅的神色,微微一怔。
我卻根本沒有理會他,伸手就抓起一把沙子,直接就……揣到了我的衣兜里!
在江堰錯愕得緋唇微張的時候,我揮一揮衣袖,一聲招呼都不打地轉身就走。
「糖糖好吃,糖糖帶回家!」
「林清清!」江堰終於反應過來,追上來。
在他伸手要抓我的時候,我揣在兜里的手一掏,轉身當即就揚了他一臉白沙:「撒沙大法!嘛哩嘛哩哄……變!變!變原形!」
江堰灰頭土臉,目瞪口呆,震驚至極地看著我。
終於,他的目光「注意」到我的病號服:「你……」
「江總,您沒事吧?」他身後的人跟上來。
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連忙橫擋在我和他中間,語氣歉然而焦急地解釋道:「江總,很抱歉!這個病人她是……」
他靠向江堰附耳輕言。
聲音太小。
我聽不到。
於是,我乾脆就趁著他們倆咬耳朵的時候,跑了!
「追不上我,追不上我……師父,救命啊!對不上暗號的隔壁山頭妖怪又殺過來啦!」
2
我跑回我所在的病房,進入洗手間,關上門。
我拿著鏟沙子的小鐵鏟,敲了敲馬桶的抽水箱。
「輸入暗號,閉關中的師父,請回應!」
等到那邊的回應。
我開始彙報:「妖怪對不準暗號,但是好像認識我……我想,他是曾經跟我打過架的大妖!」
「大概是幾百年前的那種了!請求攔截!」
李森問道:「清清,你說誰?幾年前?該不會是……你的前夫吧?」
「師父,是的,就是那個牛魔王!」
快把那廝搞走吧!
緊接著,我一邊有節奏地敲擊抽水箱。
摩斯密碼。
我是一名非常優秀的臥底警察。
七年前,我潛伏在毒窩,用三年時間,成功破獲華城 2·3 最大販毒案。
三個月前,我被上司安排到這家精神疾病治療中心醫院,調查這家醫院病人不明原因死亡的幕後真相。
我在精神病院蟄伏三個月,真相已經調查得差不多。
不承想,半路殺出來一個前夫!
但是,江堰來這裡做什麼呢?
突然,我聽到病房的門被打開,以及走近的腳步聲。
「她就在裡面。」
「在裡面做什麼?」江堰的聲音。
「她是一個幻想型精神病患者。在她的世界裡,好像是一個修仙世界。根據我們的觀察發現,整個修仙門派主要就是她和她正在閉關的師父,其他人,一個不慎就要被懷疑是隔壁山頭的妖怪。」
「如無意外,她進去找她那個在廁所里閉關的師父了……」
我耷拉著耳朵,聽著外頭的對話。
江堰好像說了什麼,聲音有些小,我沒有聽清楚。
而後,聽到他擲地有聲地說道:「就這家!給我辦理住院!」
「是,江總。」
我:「?」
江堰有病?
我玩假的,他玩真的?
3
我在洗手間裡,一向是不會被打擾的。
因為醫護都知道,我和師父聊天完,就會自動出去。
江堰也已經離開了。
我躺到床上,被子扯高,蒙過頭。
往常我是要睡覺的。
有護士詢問的時候,我就會告訴護士,我要閉目修煉。
現在不是。
我是在想江堰為什麼來這裡?
如果他干預到我的任務,那麼我該如何應對?
不知不覺地,我還是睡了一覺。
「白蓮仙子,白蓮仙子……醒一醒,該用仙食了!」
護士姐姐陳曦一臉溫柔地推了推我的肩膀。
「哦。」我揉了揉眼睛,乖乖地爬起來。
洗漱收拾一下,我跟著護士姐姐離開。
但是,我發現這不是去食堂的路。
「咦,這不是早上我去用仙食的路啊!」我頓住腳步。
陳曦一臉無奈地一笑:「你還知道呢?」
我一臉警惕,指著她,怒道:「妖怪!你不是蓮山的仙侍!你是隔壁山頭的妖怪?」
「不是,我真是你的仙侍阿曦!只是今日你要換個地方吃飯,因為今日山里來客人了!」她上前,笑意盈盈地牽住我的手。
「哦。」我點點頭,不僅乖乖跟著她走,還反過來催促她。
「快走!來客人了,今日的仙食會更好吃!去得晚了,就要被別的仙子都吃完啦!」
4
沒有別的仙子。
只有我和前夫哥。
一桌子美食,都是我愛吃的。
「你愛吃的糖醋排骨。」江堰給我夾一塊排骨。
我看著他,伸出筷子……插起一個獅子頭!
我張大嘴巴,咬一大口,邊吃邊支支吾吾地說道:「瓦……瓦最愛吃獅子頭!」
江堰笑一下,搖搖頭:「不是,你最喜歡糖醋排骨。」
「木有……瓦愛獅子頭,瓦現在變了!」
大哥,你到底想怎樣?
我根本不想搭理他。
然而,當下局勢所迫,我必須維持「人設」。
組織的任務,不能砸在我的手裡,更不能砸在江堰的手裡。
「吃完再說話。」江堰又給我夾一塊排骨。
可我就是不吃。
我甚至把他夾的排骨,都夾給他。
「你別給我夾菜,我不認識你,我也不想跟你玩!」我瞪他一眼。
大哥,離我遠點兒。
我這兩天就可以收網了!
只能說江堰出現的時間,真是太操蛋了!
「以後慢慢就認識了。」他看著我,黑眸幽邃,說道,「其實,我是……」
「你是牛魔王!外號黑山老妖!」我搶答。
江堰:「……」
5
他神色複雜地看著我,挑挑眉,試探性地問道:「那……你是鐵扇公主?」
「錯!」我聞言,有些憤怒地說道,「我才不是那個善妒的女人!我是善良可愛又美麗的白蓮仙子!」
江堰沉默一下,又問道:「你和我的關係是……」
「七百年前,我與當時還是凡人的你定親,但是,我師門遇難,師父將我召回,我不得已,只好對你始亂終棄……後來,你入了心魔,成為隔壁山頭的妖怪,經常來找我打架!」
江堰盯著我,冷笑一聲:「你剛才還說不認識我的。」
我臉一紅:「我、我不好意思承認!」
「你還會不好意思呢?」
「……」
我怎麼就不會不好意思了?
我臉皮有這麼厚嗎?
吃完,臨走前,我扭頭看著江堰,說道:「就算吃了你的仙食,我也不會跟你好的!」
話已至此,他大概不會再找我。
畢竟,他已另有所愛。
對於曾經傷他至深,如今腦子有坑的前妻,正常人都會退避三舍。
6
下午,我在榕樹下玩沙子和螞蟻。
那裡,人最少。
我喜歡蹲在那裡,一邊數螞蟻,一邊胡言亂語,實則跟我的搭檔彙報事情進展。
不過,我察覺有人走近,頓時警惕地轉過頭。
走來的男人穿著簡約的黑色西裝褲,白襯衫,身姿修挺,英俊得過分。
沒錯,又是大冤種前夫哥!
我輕哼,回過頭不看他。
「林清清。」他站在我身後喊我。
我撅著屁股,對著他,假裝沒有聽到。
他走過來,蹲在我身邊,看著我,試探地喊道:「白蓮仙子?」
可別說,前夫哥還挺想入戲陪玩的?
那邊,李森一直問我:「清清?怎麼不說話了?」
「牛魔王!你怎麼又來了?」
李森會意,立馬斷線。
江堰低笑,轉過身背靠著一旁的榕樹,正對著看我。
「走開!你壓到我的寵獸了!」
螞蟻洞。
江堰垂眸看了一眼,終於「高抬貴腳」。
我抱著堅決不理他的決心,拿著小棍子,逗玩螞蟻。
希望他趕緊離開我這個無聊加無趣的精神病人。
然而,他不僅沒有,還擺出一副要跟我「深刻暢談」的姿態。
「林清清,你知道沒有你的這幾年,我是怎麼過的嗎?」
我低著頭。
「我每天都在恨你之中度過!」
我不吭聲。
「我恨不得挖開你的心,看看你當初到底是怎麼變的心?」
我繼續玩。
「我甚至在想,我一定要過得很好、很好,也希望你不要過得好!」
「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回到華城嗎?」
我抬眸,看向他。
是啊,為什麼要回來呢?
他不是說過,這一輩子都不會再回到這座有我的城市嗎?
江堰也在看著我。
我們倆就這麼對視著。
好一會兒,他冷笑道:「我想站在華城的金字塔,然後,看你悔不當初!」
「哦。」我終於應了他一句。
他漂亮誘人的桃花眸,輕輕一眯:「你聽明白了?」
我不負他所望地……搖了搖頭!
「當然沒明白!我不叫林清清,我是白蓮仙子啊!你個傻叉!」
7
江堰的俊臉,驟然鐵青!
但是,大概他還是想到我如今的狀態,很快又釋懷。
他的眼神,甚至含著一絲懊悔。
「我竟然查不到你這些年都經歷過什麼才會變成如今的模樣?但是,我想,如果當初我們不分開,你和我都不會來到這裡吧?」
我不動聲色地眯一眯眼睛。
當然,只是一瞬間,很快地,我又若無其事地低頭數螞蟻。
我來到精神病院,根本就和當初我們的分開沒有絲毫關係啊!
但是,聽江堰這話里的意思,他來到精神病院,是跟我們當初的分開有關係?
人家失戀 33 天就好,你這都失戀 7 年了,痛感反射弧這麼長呢?
8
我忍不住又看他一眼。
不對啊!
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以及瞧他現在的模樣,不像是腦子有病啊!
他到底為什麼會來這裡?並且還嚴重到需要住院?
我正想著,突然,江堰伸出手,放到我的腦袋上。
你知道那一種疼惜大傻子的眼神嗎?
沒錯,他現在就這樣看著我。
因為猜不出他的心思,我選擇沉默,就連表情都有些木訥。
精神病人的內心世界,本來就不同於常人。
所以,我就算不說話,看傻叉似的看著他,他也只會覺得我才是那個傻叉!
「然而,看見你過得不好,我也沒有預想之中的開心……」他的眼神,與幾年前他最愛我時一樣。
我輕嘆。
到底只是一個表面陰狠的大佬啊!
去年,傳聞江大佬做事多麼地雷厲風行,狠辣果決!
我還一度覺得,一別經年,人是大變了……
如今卻覺得,他還是當初那個善良明媚的少年。
哦,也不全是……
至少我們的關係變了。
再也無法回到最初。
多次登上財經報的商業新貴江堰大佬,誰不知道他有一個心尖尖寵兒呢?
就連他的無名指上,都一直戴著一枚閃亮的黑寶石婚戒。
9
我記得,我們大四那年領證的時候,只買得起素圈銀戒。
他說,等他以後有錢了,給我買大鑽戒。
而他喜歡黑寶石,他要戴黑寶石的婚戒。
這個諾言,後來有人陪著他,一起完成。
我低頭,想著,想著,最後我承認了!
媽的!心是真的還會痛啊!
嗤……
江堰突然笑一下。
我忍不住問道:「你笑屁啊?」
他說:「笑你。七年不見,你就混成這鳥樣?」
「林清清,我說過,總有一天,你會後悔對我始亂終棄!」
我冷哼。
江總,你別得意太早。
等過兩天,你就該一臉錯愕,又客氣地喊我一聲林隊了!
而如今,面對前夫的羞辱,我只能繼續隱忍著。
江堰卻彎過腰,猛地湊近我。
「後悔了對吧?你個精神病……」
羞辱完我這個病人。
然後,趁著沒人時,他偏過頭,偷偷地親了我。
「沒關係。你有病,我也愛你。」
「……」
被打一巴掌又給顆糖搞得有點蒙的我,被親得猝不及防!
「啪——」
我也猝不及防地……賞他一個大逼兜子!!
10
親我!
江堰,你憑什麼?
11
江堰捂著臉,錯愕又疑惑地看著我:「你為什麼要打我?」
我反問:「那你為什麼要親我?」
「我……」江堰眸子幽邃暗沉,然後,被氣笑一下,「林清清,我上輩子造多大的孽,才會愛上你!」
那我又是上輩子造多大的孽,才會讓一個有婦之夫念念不忘?
「可我不愛你!」我猛地站起來,丟開手裡捏著的逗螞蟻小棍子,怒道,「牛魔王,你聽清楚了!七百年前的老掉牙情分,我早就忘了!而且我修無情道的,請你自重,離我遠點兒!」
幾年不見,你還學會三心二意了?
呸。
渣男!
12
我料想,渣渣江應該不會有臉面再來找我。
可是,他臉皮是防彈衣材質的!
我剛洗完澡出來,他就帶著護士和保安,過來敲我房門。
精神病人的病房,是假反鎖的。
就是無論你如何反鎖,外面都是可以直接打開的。
但是,外力除外。
我推著床、桌椅過去,擋住門。
「江總,她不開門。」
「撞開!」垃圾渣渣江下令。
他還親自上手。
我跑到廁所,將拖把布條扯下來,將馬桶刷綁上拖把杆子,從窗戶那邊伸出去,一下下地捅他!
「臭不要臉的妖怪,我都說不跟你玩了,你怎麼還來找我,你臭不要臉,臭不要臉……」
我一捅,他一擋;我再一捅,他又一躲……
最後,他抓住我的馬桶刷,連著拖把杆一起搶走了。
「妖怪!你還我法器……」我嗷一嗓子!
任何時刻,人設都不能崩!
孩子可太難了……
13
江堰哐哐哐地瘋狂踹門。
我覺得……這哥們多多少少是有點兒瘋癲暴躁症在身上的!
他們仗著人多勢眾,把我病房的門踹開了!
在此之前,我已經衝進洗手間,迅速給李森留言:「師父!牛魔王瘋了,我真頂不住啦……你快出關,回來看一看徒兒吧!」
14
江堰將我從洗手間裡扛出來。
「收拾好她的東西。」
「是,江總!」
我被江堰扛一頭豬似的扛在肩上。
我憤怒地狠狠撓著他的頭髮。
「造孽啊!」
他竟然帶我去他的病房!
無恥渣男!
別問他這麼騷擾我,會不會影響到其他的病人?
不會!
黑山精神病院裡,其他的病房是四到六人一間。
我卻自己住一個小單間。
誰讓我的未婚夫有錢呢?
我的未婚夫就是李森。
他表面上是李氏集團的少東,實則是一名警察,我的黃金搭檔。
三年前,我們完成任務,但是我受傷,休養一年多。
之後,我和李森從緝毒組轉到重案調查組。
重案調查組,跟重案辦案組的區別在於,我們從不接受採訪,不上新聞,不宣於眾。
調查出來的事情,會由重案辦案組接手,而我們深藏功與名。
雖然我們的身份不必跟臥底一樣絕密,但是也受到一定的保護。
所以,即使江堰知道我的一些過去,也根本不可能知道我在這裡的真正原因!
15
江堰現在的行為算什麼呢?
欺負我有病,想騙我跟他一起走上渣男賤女的不歸路?
他這麼做,對不起我,對不起我們的過去,更對不起他現在的妻子!
我被他帶到布置得更像是一個豪華臥室的房間裡,丟到三米大床上。
身手敏捷的我,迅速一個鯉魚打挺,警惕地盯著他。
江堰走去把門關上,把窗簾也拉上。
他一邊朝我走過來,一邊解著他白襯衫的衣扣。
「……」
我禮貌地問候了他的祖宗十八代!
16
我深呼吸,做好了他一旦敢碰我,我就敢把他踹廢的準備!
他脫掉了上衣。
我緊盯著他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八塊腹肌,竟然很不爭氣地咽了咽口水……
然而,江堰走去打開衣櫃,拿出睡衣。
「我去洗澡。」他轉過頭看我,眸子幽沉,警告道,「如果你敢跑,那我一定會讓你後悔!」
我冷笑。
不跑?
那等著他辦了我?
浴室的門關上,我稍等兩分鐘,預測他應該已經脫完了的時候,我跳下床,迅速地沖向房門……
「咔咔咔……哐哐哐!」
鎖死了!
「江堰!我干你祖宗!」我沖往浴室,狠狠一腳踹上浴室的門!
哐一腳……浴室的門開了!
美男洗浴現場,映入眼帘!
「靠!你竟然不鎖門!」
我連忙捂臉,轉身跑了!
「哈哈……」浴室里,傳出男人肆意張揚的笑聲。
我抬起手,戳一下雙眼!
這眼睛,怕是不能要了!
更該死的是,我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那個畫面,無恥地心跳加速……
17
我承認我有罪!
但江堰更有罪!
如果他太太知道這件事情,一定會痛苦又憤怒地罵道:「你們這對渣男賤女,不得好死!」
18
好在過了今晚,我和江堰就會回歸彼此的世界。
七年前,當我決定將自己奉獻給國家與事業的那一刻起,就已經與他殊途。
李森問我,心不痛嗎?
我說,痛啊。
但是,我更捨不得他和我在一起,每日過得提心弔膽。
像我這種在槍彈雨林里行走的人,註定不能與光同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