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娶完整後續

2025-07-01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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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我來嫁。」

聖上要給將死的九皇子指婚。

我家姐妹們不想嫁,嚇得哭聲一片。

我卻笑了——

這世上還有什麼事,比自己有錢有地位還沒夫君更自在呢?

可嫁過去後,我孝衣都裁了幾十套了,九皇子卻遲遲不死。

還每天夜裡,邀我共寢。

他道:「夫人,一個人睡好冷。」

1

「你嫁?」

父親聽了以後鬆了口氣,點頭道:「你嫁,確實最合適了。」

我是姜瑜,姜府最不受寵的大小姐。

我母親生我難產去世,父親怪我命硬,自我小便不待見我。

聖上指婚,九皇子既不受寵又體弱多病,他捨不得任何一個女兒去受苦,但除了我。

我忽然笑了。

其實他說得沒錯,我還真的合適,因為嫁給九皇子,比留在家裡舒服多了。

「不能嫁,大小姐和表少爺還有婚約呢。」奶娘護著我。

恰巧,宋元進門來。

他是父親的續弦姜夫人的侄兒,家境不好但極有才華。

他一進門,幾位妹妹的目光頓時含羞帶怯地看著他。

往年,宋元可沒這麼受人喜歡,這個家只有我待他最好,用我月例貼補他,碗里多幾塊肉,也會分一半給他。

父親曾說過待宋元高中後,讓他來提親。

自此大家都默認,我和宋元有了婚約,包括我們自己。

但今年卻不同了,宋元高中皇榜成了新貴,前途無量。

於是,三位妹妹都開始有意無意地示好他。

我本以為,宋元對我,就算沒情也該感恩,便等著他來提親。

倒不是我多喜歡他,我只是單純地想離開這裡,而他正合適。

直到前夜,我看到他與我二妹花前相擁,互訴情意,我方知道,他嫌我不得寵,沒有看上我。

「我與大表妹是兄妹之情,談婚論嫁實在是不合適。」宋元如是道。

大家的表情,都不意外。

想必,都知道宋元和二妹的事了。

無所謂了,我也沒付出情,頂多過去的七年,少吃了幾塊肉罷了。

「婚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二人什麼都沒有,哪來的婚約。」父親不悅,示意我奶娘退下。

「這事就這麼定了,我今日便回了聖上。」

他走前叮囑姜夫人給我準備出嫁的事。

我悠悠往外走,身後有人喊我。

「瑜表妹,我有話和你說。」

宋元追著我而來,眼裡滿是愧疚。

我看著他,挑了挑眉。

「姑丈讓我這麼說的,他的話我不能不聽。」

他垂著眼瞼,語調極是無辜。

「唔,知道了。」我點了點頭,「宋公子若沒有別的事,便告辭吧。」

「坊間傳言,九皇子撐不過中秋節。」宋元低聲道。

「到時候我可以幫你假死去江南。我很快也會外放歷練去江南,就能照顧你了。」

我撲哧笑了。

「這些話,你和我二妹說出去吧。你我非親非故,不必為我操心。」

宋元一怔,吃驚地看著我。

他大概沒想到我會知道。

我擺了擺手,不想再多言。

他卻追著我解釋:「你別怪我,我雖喜歡你,可我們在一起日子不會好過。」

「朝堂官官相護結黨抱團,我若娶了你,姑丈不會幫我,而我娶了婉兒表妹,姑丈就會真心培養我。」

我想到他第一年到姜府的情景。

穿著打著補丁的衣服,坐在院子裡和下人一起吃飯,單薄又卑微。

我知道他先向其他幾位妹妹示好,最後才來找的我。

我不嫌他,對他正眼相待。

我當他多少感念幾分恩情,但顯然,我高看他了。

「那就祝你能前程似錦,直上青雲。」

2

聖上聽說我是自願嫁給九皇子的,頓時龍心大悅。

父親得了賞賜,非常高興,特意將我找來,訓誡了幾句。

我恭謹聽完,將我娘當年的嫁妝清單給他,讓他全部給我。

花用了的,也得補齊了。

父親勃然大怒,罵我眼皮子淺,但他卻不敢不順著我。

等了十七年,我終於拿到了屬於我的東西。

出嫁時,宋元站在門口,呢喃著喊了一句瑜表妹。

語氣透著悵然若失。

我蓋著紅蓋頭,當然不會理他。

進皇子府,聖旨隨後便到。九皇子趙懷瑾七歲開府,如今二十歲,聖上終於給他封王了。

封號「瑾」,寓意如珠如玉長盛不衰。

雙喜臨門,王府張燈結彩鞭炮震天。

但喜房中卻寂靜無聲,我自己掀了蓋頭,一眼就看到了正靠在床頭,含笑看著我的趙懷瑾。

他很瘦,所以五官格外分明,眸光純凈,墨發如瀑氣質似玉。

身量很高,此刻著一身喜服,將他溫潤的氣質添了幾分濃墨重彩。

不得不說一句,趙懷瑾的容貌是我十七年來,見過的人中,最上乘的。

我很滿意。雖說他身體不好,但這張臉卻令我賞心悅目。

他與我微微一笑,親切地問道:「一路上可還順利?」

聲音也好聽,如輕盈的玉珠滾落,似琴音低吟,可讓人瞬時平靜下來。

我自己拆了鳳冠,在床邊的杌子上落座,「都很順利,王爺今日可是疲累了?」

他搖了搖頭。

「我一直躺著,怎麼會累。」他對我露出歉意之色,「因我的身體,讓你委屈了。」

我不委屈,但卻沒有想到,他會說這番體恤的話。

「王爺客氣了,我是高嫁,怎會委屈。」

「姜……」他頓了頓,「我表字懷瑾,不知如何稱呼你?」

「姜瑜,沒有小字。王爺隨意些便是。」

他微微頷首,沉默了一刻。

「姜瑜,府中你隨意走動,若有什麼事可以隨時來找我,也可以去找汪公公。」

我點頭。

他又接著說,語調舒緩,如涓涓溪流。

「當然,你是這裡的主人,不必拘泥,大小事你若願意,就自己做主。」

話落,他咳嗽了兩聲,面色便有些潮紅。

我倒了溫茶遞給他,他怔了怔看向我,輕輕道了一聲謝。

他喝茶動作斯文,垂眸時長長的睫毛落下淡淡的暗影,像易碎的白瓷……

如玉如蘭如神祇,不過如此吧?

「姜瑜。」他停下來繼續說話,「我可能時日不多,但你也不必擔憂,我死前必定給你安頓好,保你半生無憂。」

我是驚喜的。

在姜府里我可不能隨意走動,更不提大小事做主了。

他說我是這裡的主人,我當然不能當真,但卻莫名相信他的誠意。

這門婚事目前看,我極滿意。

我想了想,問他:「那我能為王爺做什麼呢?」

他謙謙君子,我不能理所應當,為他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就當禮尚往來人情回贈。

「主持中饋?

「料理庶務?

「抑或,為您留下一兒半女?」

我認真地問他。

他驚訝地看著我,臉驀地紅了。

3

他說不用。

我不解地看著他,想知道他拒絕的是哪個。

「咳咳,」他以拳抵唇,從面上到耳尖都透著薄紅,低聲道,「我命不久矣,留下孩子只會讓他們活得困苦。」

他頓了頓,逐漸平靜,爾後抬眸靜靜看著我。

「姜瑜,我也不想拖累你。」

我想告訴他,我已經做好了守寡的準備,更不會再嫁。

所以後半生,若有孩子陪伴,我很樂意。

但顯然他不願意。

他大約是覺得內疚,又補充道:「不然,王府的中饋交給你可好?就是會有些累。」

我笑著搖了搖頭。

「王爺相信我就行。」

他道了一聲好,便立刻讓管事進來,約了三日後讓我接手。

說了許久的話,他撐不住,便昏昏睡了。

我回到自己單獨的房間,才知道趙懷瑾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和我圓房。

「他的病確實很嚴重。」我找了壓在箱底的白布,裁著衣服打發時間。

奶娘猜測趙懷瑾可能因為身體,不能圓房。

「不必揣度,他是不行還是不願,並不重要。」

奶娘卻勸我再試試,怎麼也要留下一兒半女。

我打了個哈欠。

本以為,這夜我會毫無睡意,但躺下來後,被鬆軟的床墊、清香的錦被裹著,我立刻睡著了。

一覺到天明,不冷不熱溫暖舒適,再也不怕半夜下雨,雨水混著碎泥瓦片將我砸醒。

上午去了皇宮,聖上在忙,只有皇后見了我,敷衍地賞了我一枚玉鐲。

離開的時候,我聽到內侍們悄悄地聊天。

「聖上和皇后這樣冷落,還以為瑾王妃會鬧,沒承想也是軟弱的。」

「想鬧也沒底氣啊。這個封號,也就擔個名罷了。」

汪公公氣得想回去罵人,我攔住了他。

「他們說得也沒錯,公公別惱。」我淡淡地道。

趙懷瑾竟也點頭附和:「確實如此。」

汪公公看著我們,頓時哭笑不得。

我和趙懷瑾對視一眼,竟一起笑了起來。

鬧事誰不會,可鬧了得知道能拿到什麼好處才行,否則,這工夫豈不是白下了?

「出拳狠是必須的,但准,卻更重要。」

趙懷瑾看著我,眼底暈著驚訝。

第二天回門更隨意了,我本不想累著趙懷瑾一起,他卻執意要給我撐面子。

進了姜府,姐妹親戚都在等,他們見到趙懷瑾,都是一副驚為天人的表情。

看他們跪了一地行禮,我心情更舒暢了。

「辛苦王爺了。」我扶著他上車,他身體一僵,隨即又軟和下來,「是我該做的,不必和我客氣。」

還是要謝謝,畢竟,憑我自己,再怎麼努力,也不能讓我父親跪我。

這一點,趙懷瑾占據了天然的優勢。

王府的中饋,比我想的事情要多,府外的人情往來暫時不提,就是府內各處的帳,就夠忙一段的。

「這帳看著清楚,可但凡理一理,就都是亂麻。」我看完帳簿,和汪公公道。

「可有避忌處?若是沒有,我可就要動手了?」

汪公公驚訝地看著我,大概是好奇我要怎麼動手。

他說沒有避忌,讓我自己做主。

於是我就沒客氣,隔天就拿著帳簿挨個見管事。

「外院的採買我細細看了,每個月遞增十兩,你是怎麼做到的?」

這種小伎倆,也就王府沒女人管,讓他們明目張胆地鑽空子。

對方不認,胡扯了一通:「您不經手所以不懂,外頭的東西,月月都漲價。」

「是嗎?」我將我收到的價格丟給他,「我買一斤肉是四十文,你買四十斤卻是每斤五十文,怎麼漲的?」

「你告訴我,我幫你出頭。」

這天王府很熱鬧,噼里啪啦打板子的聲音此起彼伏。

用晚膳的時候,我將這事說過趙懷瑾聽,他竟笑了起來。

「可有成效?」他問我。

「當然有。」我往他身邊靠了靠,低聲道,「我不是一刀切,而是按貪的錢和態度來決定的。」

趙懷瑾認可地點了點頭,「賞罰分明,有跡可循,這樣做他們恨不了你,也摸清楚你的規矩,以後行事就會照著規矩來,甚好。」

「多謝王爺肯定。」我和他碰了碰杯。

他淺笑,「你辛苦了。」

「應該的。」我含笑道。

半個月後,王府的中饋就完全掌握在我手裡了。

八月的時候,趙懷瑾親自將府外的庶務也給我管。他名下的鋪子、田莊以及茶園果園,零零碎碎雖不多但也不少。

「王爺相信您,不過您也別太累了,有些事不必這麼較真。」奶娘倒心疼我了。

「幫別人做事,怎麼能偷懶。」我打著算盤,頭也沒抬,「這就譬如館子裡的掌柜、廚子,拿了東家的薪俸,就要做好手裡的事。」

我住在這裡,得到了想要的生活,我就要力所能及地回報他。

奶娘推了推我,忙衝著門口喊了一聲:「王爺。」

我迎到門口,扶著他的胳膊,「怎麼起來了,可是有事差遣我?」

他靜靜地深看我一眼,隨即平和下來,輕聲道:「十弟的兒子滿月,邀我們赴宴,不過也沒什麼,我自己一個人可以。」

「我可以去,您一個人我也不放心。」我請他坐下,「要準備什麼禮嗎?」

他捧著我記的帳簿看著,爾後又驚訝地看著我,「什麼?」

「要準備什麼禮嗎?」我再問道。

他點頭,客氣地道:「那勞駕你了。」

4

瑞王比趙懷瑾小一歲,但十一歲開府時就有了封號。

瑞王府富麗堂皇,和瑾王府一比,我們算是小門小戶了。

滿月的孩子很可愛,我打量了幾眼,和女眷們閒聊著,忽然聽到那邊亭子裡,幾位王爺正在說笑。

隱約聽著,他們在拿趙懷瑾調侃。

趙懷瑾也不惱,始終從容應著,無悲無喜。

我往那邊走,正聽瑞王在說藥的事,「那藥好用,保你一夜七次不在話下。」

幾個兄弟哄堂大笑。

趙懷瑾的表情本來無所謂,但看到我進來,他臉色沉了沉,和瑞王道:「莫要胡說。」

瑞王卻不依不饒。

「什麼藥?」我裝作好奇地問道。

趙懷瑾怕我難堪,握住了我的手,搖頭讓我不要問。

瑞王卻不依不饒,畢竟他自小就習慣了戲弄多病不得寵的九哥。

「一夜七次,保生兒子的秘藥,嘻嘻。」他一臉戲謔地道。

我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挽住了趙懷瑾的胳膊。

「王爺,這藥我們能要,別人說我不信,可十弟生了三個兒子了,可信度高。」

我說完,輕輕捏了捏趙懷瑾的手。

他的手指纖細修長,但卻很涼,我下意識地給他暖著。

趙懷瑾帶著笑意的眼睛,淺淺看著我們交握的手。

亭子裡突然安靜,瑞王的臉騰一下紅了,他難堪地道:「我又沒病,用不著吃藥。」

我餘光掃了一眼太子,又懵懂地回瑞王的話。

「原來如此。那十弟厲害了,三個兒子傍身,信心都足了。」

我這話,說給太子聽的。

太子就一個兒子,可比不過瑞王。

所以,他喝著茶,臉色便不大好看。

我牽著趙懷瑾的手起身,「風大了,王爺我們回家吧。」

這種應酬沒必要。

趙懷瑾含笑看著我,應景地咳嗽了兩聲,頷首道:「好。」

「九哥,待會兒我讓人將藥給你送去。」

瑞王跟著喊道:「還有,你這王妃太潑辣,休了便罷。」

趙懷瑾停下,靜靜看著瑞王,不知道為什麼,他目光明明一如既往地平和,但我卻在某一瞬,看到了寒意。

但只是一瞬,他又恢復了平和,我想可能是我自己的錯覺。

我和趙懷瑾一起回了王府,路上他沒說話。

稍後,藥還真的送來了。一罐子煎好的藥,瑞王貼身大管事端著,等著趙懷瑾。

等我回到房裡,趙懷瑾已經喝完了。

我本想罵瑞王府大管事,但下一刻趙懷瑾就開始吐血。

「有毒!」汪公公喊著,立刻讓人將瑞王府大管事扣住。

5

毒害王爺,茲事體大。

所以我沒忍,去宮中鬧完了,又去了太子府。

「殿下,瑾王脾氣溫和,往日調侃都是無傷大雅的事,但這次是下毒,人命關天,您若不管,那我是不是也可以遣人去殺了瑞王?」

太子驚駭地看著我。

我就是要讓太子表態。

沒道理他們四個兄弟團結和睦,卻獨排趙懷瑾。

要不好,那大家都不要好過。

回府後,御醫已經走了,說毒性不強本不致命,但奈何趙懷瑾身體弱,依舊十分危險。

趙懷瑾躺在床上,面色發白,毫無血色。

我沉聲道:「若你去了,這個仇我幫你報。」

話落,我竟然察覺到他的手指動了動,我喊了他幾聲,他卻沒了反應。

「王爺不知道能不能熬過這關。」奶娘一直在哭,「大小姐,您的命太苦了。」

我倒沒有奶娘的感慨,畢竟我已早做好了守寡的準備。

盡人事聽天命。

趙懷瑾三天沒醒,太子參奏瑞王,他一帶頭,滿朝都是參瑞王的摺子。

瑞王因謀害瑾王被打了一百鞭子,降為二字王,趕去了西北的封地。

他走前衝進了瑾王府。

「有事嗎?」我問他。

「你告訴九哥,他一無是處,我殺誰都不會殺他。沒好處的事,我不會做。」瑞王道。

我點了點頭。

「如果真不是你,那下毒的人就一石二鳥,既攆走了你,又毒死了瑾王。」我冷聲道。

瑞王目眥欲裂,「我知道是誰,我不會放過他的。」

他盛怒而去。

這事,如果是趙懷瑾的苦肉計就好了。

無須親自動手,就除掉了瑞王,還順便給另一位王爺樹了敵。

可惜,趙懷瑾太單純了,我有時都會奇怪,皇室怎麼會養出這麼乾淨純粹的皇子。

我讓人開始準備靈堂,御醫說趙懷瑾隨時會走。

夜裡我也睡不著,於是坐在床邊陪著。

這幾天,天氣又有點熱,我換了輕薄的白色布料。

熬了兩天,趙懷瑾沒死,我卻撐不住了,早上醒來時,自己居然躺在他身邊。

但我卻完全不記得怎麼上的床。

第二夜我做了個夢。

在夢中趙懷瑾去世了,我料理好他的後事,搬出了王府,住在一個乾淨安靜的小院中,曬著太陽看著書。

那份自由愜意舒適,讓我從夢中笑醒了。

一睜眼,正對上趙懷瑾含笑的眼睛。

他手臂枕著頭,並沒有避忌和生氣我睡在他身邊的意思,反而笑問我:「夫人做了什麼夢,笑得這麼高興。」

我怔了怔,有些心虛地咳嗽了一聲,「夢到王爺醒了,所以高興。」

「沒想到你真的醒了,真是天大的喜事。」

他卻揚了揚眉梢,視線落在我搭在椅背上,剛做好的孝服上。

「閒著無事,隨手做的。」我指了指孝服解釋,「還沒染色,明兒染個桃粉去。」

趙懷瑾忽然笑了起來。

「夫人穿什麼都好看。」他道。

我藉口找大夫來,慌亂地下床走了,出去立刻讓人收了喪事物品。

等回了房裡洗漱,我才後知後覺想起來,他沒有喊我姜瑜,而是喚我夫人。

為什麼喚夫人了?

「王爺逢凶化吉,福氣無邊。」奶娘最高興,因為我不用守寡了。

我有些為難地看著十幾套孝服。

6

看樣子,趙懷瑾是熬過了這一關。

連御醫都驚訝地說是吉人天相,沒敢把功勞攬在身上。

我只能默默地將孝服壓回箱底。

趙懷瑾要去宮中謝恩,我昨天見他氣色還不錯,但今天早上起來,居然又蒼白幾分。

「能走嗎?」我問他。

「能撐一撐。不過,路上可能要勞煩夫人,攙著我些。」他滿含歉意地道。

「沒事,我應該做的。」我扶著他上了馬車,給他搭上毯子。

馬車顛簸起來,他有些搖搖欲墜的樣子。

「要是不介意,靠在我肩頭也行。」我擔憂地道。

「行嗎?」他問我。

我點頭。

他徐徐將頭靠在我右肩,我左手便環過去扶著他。

「夫人累不累?」他問我。

我搖頭,「不累,應該做的。」

他輕嗯了一聲。

進宮後,聖上見了他,還親自喊御醫來詢問,瑞王的母妃來時氣勢洶洶,可看到趙懷瑾吊著一口氣的樣子,她又泄了氣。

趙懷瑾太無辜了。

這一次,聖上賞了不少東西。

出宮的時候見到了太子。

「我的事給太子添麻煩了。」趙懷瑾道,「我也沒怪十弟,他從小鬧著習慣了。」

太子擺了擺手,「你就是太仁厚了,才養得他無法無天。」

趙懷瑾面露尷尬地笑了笑。

太子看著他,一副怒其不爭的表情,搖了搖頭走了。

我牽著趙懷瑾的手,半扶著他,回頭看了一眼太子。

聖上生了十六個兒子,但活下來並成年的,只有五位。

太子是嫡長子,在他之下有行三的晉王,行六的寧王以及行九和行十瑾王和瑞王。

瑞王懷疑給趙懷瑾下毒的人是寧王。

回去的車鋪上了褥子,趙懷瑾強撐著不躺,我扶著他道:「顛簸起來是不大舒服,你的頭枕著我的腿也行。」

「可以嗎?」他問道。

「沒事,我應該的。」我道。

他大約是真的撐不住了,也沒有客氣,但頭真的落在我腿上時,馬車裡的氣氛,忽然就變得有些微妙。

我的心情也跟著複雜起來。

「夫人。」他忽然出聲。

我應了問道:「怎麼,是哪裡不舒服嗎?」

他抬眸看向我,我也低頭看著他。

「夫人喜歡什麼?」

我一頓,「愛好嗎?」

「顏色,配飾,飲食喜好……」他羅列了很多。

我對身外之物要求不高,隨意道:「喜歡淺色吧,配飾倒無所謂,平日裡戴的也不多。至於飲食,我不挑的。」

我說話時他一直看著我,很認真地在聽。

他看人的目光極其專注,若是陷在其中,就會有一種,他的眼中有你且只有你的錯覺。

於是我錯開了視線。

「淺色的,」他重複了一句,若有所思,「我記得庫房有江南來的布料,夫人肯定喜歡。」

我沒客氣並道了謝。

他說得隨意,我以為只是普通的料子,畢竟過去十多年他府中並沒有女子。

可東西送來的時候,我著實驚了一下。

十二匹布料,各式各樣的淺色且都很珍貴,頭飾從金到玉從繁複華麗到清麗秀雅,擺滿了一張羅漢床。

我錯愕地看著他。

「咳咳,」他眼底划過笑意,「存了很久,得虧有你,它們才能重見天日。」

我哭笑不得。

我以為趙懷瑾不富裕,畢竟他不得寵又沒當差,只靠府中那些產業,應該只能度日。

現在看來,他的日子過得並不拮据。

睡前,我在我的嫁妝里,尋了一匹男子的布料,想給他做件秋天的長褂。

便捧著布料去找他。

剛出院子,便聽到隔牆汪公公在低聲訓誰。

「去交代清楚,娘娘下午得的十二匹料子和頭飾,鋪子裡都不許再賣,若叫娘娘知道是現買的,拆了你的骨頭。」

「一忙就忘了,現在就去。娘娘她不出門,肯定不會知道的。」

汪公公沒接這話,頓了頓又訓道:「辦事機靈點,雜家要是打板子,也先讓你屁股開花。」

小內侍嘻嘻笑著,喊著師父息怒,兩人漸行漸遠。

7

我試圖去理解,趙懷瑾為什麼要給我買東西。

是因為歉疚嗎?

肯定是。

他身體不好,又不能給我留下子嗣,心地善良的他對我存了愧疚。

但我想告訴他,他並不欠我的。

人與人的情誼最沒定數。所以,不付出便沒有失望,不索取便無須愧疚。

但我還是在院中站了許久。

說不清為什麼。

許久之後我重重嘆了口氣,還是去找他了。

「這樣的藍,不知王爺可喜歡。」

他原是躺著的,這會兒坐了起來,看著布料揚起了眉梢,「給我的?」

「嗯。」我沒提方才的事,只當不知道,「王爺若是不嫌棄,我想給你做身衣裳。」

「親自做嗎?」他問道。

我點了點頭。

我做衣服的手藝還是可以的,往年我都會和奶娘在成衣鋪子接著活做,賺點銀子貼補。

「不嫌棄。」他下了床,站在我面前,面頰微紅,「要量尺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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