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趁沒人的時候,讓趙大寶從背後把老人七歲大的孫子霍安推進了河裡,然後自己再跳下去救人。
緊接著,被救上來的霍安半夜發高燒,陸宛宛找準時機,再次如神明般閃耀出現。
她十分耐心地喂霍安吃藥,還連夜背他去鎮上的醫院。
都說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難。
所以哪怕霍老爺子不喜歡陸宛宛這個人,他也不得不承她的情。
就這樣,陸宛宛順利得到了老人的感激和一個承諾。
而老人給的承諾,也在幾年後,讓她挾恩圖報,躋身以霍家為首的上流社會。
改革開放後,她更是仗著上頭有人,風生水起地做起了房地產生意。
只能說,陸宛宛又毒又貪。
毒到可以為了達成目的不擇手段,罔顧人命;又貪到能緊緊扒住利益,直到把利益徹底吸幹才滿意。
8
趙雲澤是半個月後坐牛車回村的,神情萎靡頹廢,整個人像被吸了精氣神,牛車上還放著一堆行李。
還沒進村,他就被村裡人圍住,紛紛詢問他出了什麼事。
趙雲澤沒有陸宛宛那麼會演戲,很快就被人套出話。
一時間,趙雲澤被運輸隊開除的消息席捲整個大隊ţű⁵,趙母更是受不住這麼大的打擊,暈倒在地里。
除了趙家人,沒人知道趙雲澤在省城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他再次成為農民,需要下地賺公分養活自己。
有八卦的地方,總會有翠嬸的身影,以她為首的八卦三人組更是村裡不可忽視的存在。
一個望風,一個傳播,一個深入敵營。
三人一旦合體,就沒有他們打探不出來的消息。
但好在他們也是有職業操守的Ṫű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三人都清楚得很。
對於趙雲澤的事,翠嬸一知道內情,就偷偷跑來告訴我,儼然把我當成了忘年交。
「說是得罪了小人,其實是他和陸宛宛的事被人舉報了,一個有作風問題的司機,運輸隊可不敢要。」
她撇撇嘴,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嫌棄道,「呸,吃了幾天公家飯就不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了,傲得跟只公雞一樣,還為了那小賤人跟你退婚,活該被開除。
「誒,你說……那姓陸的現在是不是悔得腸子都青了。」翠嬸說得唾沫橫飛,一臉的幸災樂禍。
我心中一暖,思索一番後,順著她的意思說下去:「可能吧!」
其實知道趙雲澤被開除後,陸宛宛除了一開始的慌張不安和惱怒,很快就冷靜下來了。
雖然她恐懼變動的劇情,但她知道未來幾十年的走向,知道高考會恢復,知道土地承包制,知道改革開放。
所以即使沒有風光彩禮,陸宛宛還是選擇嫁給趙雲澤,她相信他會讓自己過上好日子。
兩人結婚後,陸宛宛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設計分家,想跟趙雲澤關起門過自己的小日子。
哪怕她知道趙父趙母極度偏心趙雲澤,知道他的工作就是老兩口用錢買來的,知道他們想跟小兒子過,她也不願意跟他們住在一起,打算把兩人扔給趙大嫂照顧。
她最後是如願了,但也在我的攪和下,讓趙雲澤成了十里八鄉人盡皆知的白眼狼。
就連趙父趙母都對他失望透頂,當著全村人的面,揚言不再要趙雲澤這個兒子。
9
為了得到霍老爺子的感恩戴德,陸宛宛還是找上了趙大寶。
「那我有什麼好處?」
「難道你不想娶媳婦了?」陸宛宛淡定開口。
見趙大寶有所意動,她接著蠱惑,「你放心,事成之後,我會找機會給你弄來一個媳婦,不僅好看,還識字。」
「成交。」趙大寶眼神發亮,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雙方達成共識後,陸宛宛開始說出自己的計劃,但也有所保留。
「不會出事吧!」
知道要對付一個小孩子,趙大寶雖然心動陸宛宛給的好處,但也沒膽子鬧出人命。
不想再跟趙大寶扯下去,她一臉不耐煩地說:「放心,我試過水的深度,只要沒人看見是你把他推下去,保准萬無一失。」
兩人說完離開,過了好一會兒,我才從暗處走出來,再次對陸宛宛有了更深刻的認識。
這哪是什麼敢愛敢恨的女主,這是毒婦啊!
陸宛宛一直在等待時機,只是這一世到底有所不同。就在所有人都忙著秋收時,有人偷偷溜進了村子裡。
我是蘆葦盪里發現煙頭,才有所警覺的,這種價格的煙,也就大隊長去公社開會才會抽一根。
平日在村裡,他只會別在耳後,偶爾滿足地聞一聞,連社員碰一下都不行。
槐花大隊地偏人稀,幾年都不會有陌生人踏足,除非這裡有什麼讓外人覬覦的人或物。
這個時代,大家都具有極強的責任感,但凡發現類似敵特的風吹草動,第一時間都會上報公安,所以我也這麼乾了。
回來後,我繼續做著自己的事,仿佛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只是一周後,又有知青來了,來的是一男一女。
10
時間過得很快,一眨眼,就到了陸宛宛設計霍安的日子。
一大早,我就跟著趙大寶來到河邊,此時陸宛宛還沒有來。
確定周圍沒人,我從身後用木棍敲暈他,然後朝他命根子狠狠地踹了一腳。
等看到陸宛宛慢悠悠從遠處走來,我先是跑去找翠嬸,用似是而非的話引她帶人過去抓姦,又跑去拖住霍安。
據翠嬸事後說,村裡人趕到的時候,趙大寶已經醒來,命根子被廢的他精神崩潰,非說是陸宛宛害她,鬧著要高價賠償。
然而不等陸宛宛有反應,突然出現的趙雲澤就把趙大寶摁在地上猛捶,只差沒把人打死。
為了自保,也怕趙雲澤多想,陸宛宛淚眼汪汪,張口就說趙大寶要對她耍流氓,她是被逼無奈,才奮力傷了他。
兩人最後狗咬狗,直接把設計霍安的事說了出來,陸宛宛更是為此損失兩百來塊錢。
「我以前只當她是沒皮沒臉,沒想到這麼毒,連小孩子都不放過。」翠嬸捂著心口,顯然還處于震驚中。
經此一事,陸宛宛的風評變得極差,村裡沒人敢靠近她,趙雲澤也與她離心。
雖然事件涉及霍安,但因為是下放的,草木皆兵的霍老爺子終是不敢追究,處罰就這樣不了了之。
好在他徹底認清了陸宛宛的真面目,哪怕現在報復不了她,但未來的事誰又說得准呢!
曬穀場,翠嬸不知想到什麼,突然一臉欣慰地看著我:「佳佳啊!嬸子現在看你聰明不少,有我當年的風範了。」
聽出她在說抓姦的事,我剛想著怎麼回,就又聽到她說:「我以前就覺得你忒老實了,那小蹄子都踩在你頭上拉……現在可算是學聰明,有點眼力見了。」
聽她自說自圓,我乖乖閉嘴。
嗯,自我攻略,翠嬸不愧是立志要做大事的人。
秋收剛過去,霍安就跑來找我,說他爺爺生病了,他懷疑是陸宛宛乾的。
「霍爺爺,那都是趙大寶亂說的,他那是報復,想拉我下水。你相信我,我真的沒想過要害霍安。」
結婚後,不上工的陸宛宛總跑來獻殷勤,她還是沒死心,尤其是知道霍老爺子生病後,還燉了一鍋雞湯端過來。
但霍老爺子連門都沒讓她進,任憑她在外面狡辯。
我躲在牆角,見霍安死死盯著失落離開的陸宛宛,隨口一問:「你不喜歡陸知青啊!」
劇情里,霍安被陸宛宛救上來後,就格外依賴她,一口一個陸姐姐。
霍安搖頭,眼裡沒有半點孺慕之情:「不喜歡,她看我的眼神很奇怪,她明明不喜歡我,卻總是裝成一副很溫柔和善的樣子。
「佳佳姐姐,我喜歡你。因為只有你是用那種很平常的眼神看我,沒有厭惡,沒有算計,也沒有可憐。」
我揉了揉他的頭,笑笑不說話。
最終,我還是沒有出面,把感冒藥塞給霍安,就離開了。
霍家爺孫不屬於這裡,我也不打算跟他們攀上關係,萍水相逢一場就好。
只是我沒想到,陸宛宛被人盯上後,會為了自己活命,不惜讓我全家人當她的替死鬼。
11
「姑姑,你看我畫得好不好看?」
看到地上怪模怪樣的圖案,我心猛地一沉,連忙抓住小侄女的胳膊,低聲詢問:「這是怎麼畫出來的?」
「那裡就有,我覺得好看,就跟著畫了。」她奶聲奶氣地指了指後院。
我跑過去,一看到是踩點標記,就嚇得連忙擦掉,然後跑去找公安。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我本想苟著,卻還是被牽扯進去了。
公安局裡,許隊長一聽我這麼說,就矢口否認:「不可能,雖然還不清楚那人的目的是什麼,但我們的人從來沒有找過你,也沒有露出破綻。在我心裡,他們是最厲害的,我相信他們。」
知道他們的接頭暗號後,我一回到村裡,就撞見陸宛宛正鬼鬼祟祟地往後山去。
「你真的沒騙我?我看那家人從沒有去過牛棚,就算經過,也是離得遠遠的,」
陸宛宛一時心虛,但還是梗著脖子說:「他們是偷偷來往,除了發生大事,平時都很小心的。」
蒙著臉的男人聞言「哼」了一聲,惡狠狠警告道:「你要是敢騙我,老子就宰了你。」
他說完就把鋒利的尖刀抵到她脖頸處,劃出一道小小的血痕。
「沒……沒騙你,他們家真的有問題,我好幾次看到他們給牛棚那老頭送東西。」
陸宛宛謊話張口就來,見男人半信半疑,她連忙保證,「同志,你要做什麼,我都可以幫你,只求你放過我。我平時接近他們爺孫,也只是想撈點好處而已,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聽到這,我終於明白陳家為什麼會被踩點了。
因為賊人的目標是霍家爺孫,準確點說是霍老爺子手裡的東西,但遲遲找不到,陸宛宛又一直纏著老人,才會被男人注意到。
為了不被殺,她禍水東引,非說我們家和霍老爺子關係匪淺。
我的偶然聽到讓事件有了實質性進展,隨著新來的女知青因「病」回城,公安刑偵大隊開始布局。
霍老爺子也在公安的告知下,無奈說出他兒子所畫機械圖的秘密。
眼見我跟牛棚的霍安越走越近,還拿了一個小盒子回家,陸宛宛總是用看死人般的眼神看著我,還眼帶譏諷。
現在的她恨不得離牛棚遠遠地,哪裡還見以前的諂媚討好。
隨著敵特露出的馬腳越來越多,公安大隊那邊開始收網,只等時機一到,就把潛伏在槐花大隊附近的那伙人一網打盡。
這天,男人偽裝成過路的老人,想上我家喝口熱水。
Ťŭ̀⁰我只當不知道,開門讓他進來。
說時遲那時快,男人掏出一塊布,剛想捂住我的口鼻,就被回頭的我反呼到他臉上。
也是這人輕敵了,他見我一個人在家,又是個弱女子,才一時著了道。
我屏住呼吸,與男人隔開距離後,拿起一旁的鋤頭就往他身上招呼。
男人是個練家子,眼看自己攝入些許迷藥,拼了命地將我擊倒,然後踉蹌著往後山逃去。
看到不遠處正伸出頭的翠嬸,我大喊一聲,她嗖地一下跑過來,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我看破不說破,直接說:「嬸兒,掙國家獎勵的機會來了。剛有壞人逃進了後山,他吸了點迷藥,手上也沒有武Ţū⁷器,你趕快帶人去抓回來。」
「佳佳,嬸子果然沒白疼你。」她笑得褶子都出來了。
隨著翠嬸的一句「有人偷豬了」,村裡形勢瞬間緊張起來。
在翠嬸的連番忽悠下,村民拿著棍棒,在後山抓住了所謂的偷豬賊。
12
男人被公安帶走後,很快就把陸宛宛供出來了。
他說是陸宛宛給他提供吃食,告訴他整個村子的情況,還幫忙傳遞消息。
公安來村裡抓人的時候,陸宛宛還想狡辯,被我當眾扇了好幾巴掌。
「我聽得清清楚楚,你還讓那伙人來找我家人的麻煩。陸宛宛,你真的惡毒到令人髮指。」
面對村民的指指點點,陸宛宛終於怕了,連忙解釋:「不是這樣的,那人威脅我,他說如果我不照做,他就會殺了我。我只是想活下去,才弄了個權宜之計。」
「你覺得你現在說這些,我們會信嗎?」許隊長沉著臉問。
陸宛宛聞言說不出反駁話,只是眼眶又紅了,豆大的眼珠,掉個沒完。
等趙雲澤趕回來,她開始啜泣,哽咽地說:「雲澤,你救救我,我真的沒有害人,我都是被逼的。
「那人說如果我不合作,他就會殺了你,我關心則亂,才會……才會……」
被許隊長銳利的眼神嚇到,陸宛宛瑟縮著身子,不敢再哭。
她抱住趙雲澤的大腿,可憐兮兮地說:「我錯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害怕了。雲澤,你幫我求求情好不好,我真的知道錯了。」
事實證明,趙雲澤也無能為力。
此時的他一無所有,父母兄嫂都和他斷絕來往,人也被生活的重擔壓彎了脊背,哪裡還有以前意氣風發的模樣。
我甚至在他臉上,看到了悔恨。
陸宛宛最終還是被帶走了,之前的事或許能逃過一劫,但跟敵特勾結在一起,她真的玩完了。
隨著陸宛宛的永遠離開,槐花大隊恢復了最初的平靜,連空氣都清新不少。
13
等公安再來大隊,已經是一個月後了。
他們一來,就直往趙雲澤家裡去,很快從暗道里找出好幾套完整的高中課本,以及陸宛宛從縣城裡淘來的各種古玩物。
「我的娘嘞,她膽子可真大。」翠嬸嚇得嘴都哆嗦了,不敢再偷看,拉著我就跑。
我乖乖跟著,但內心已經湧起驚濤駭浪,所以陸宛宛重生的秘密暴露了?
讓人把東西都帶走後,許隊長來找我,還拿出了獎勵。
「因為情況特殊,不能張揚,畢竟還有些暗線沒扯出來,就怕那些人報復ƭŭₒ你和你家人。」
我點點頭表示理解,然後問道:「陸宛宛那邊會怎麼判?」
聽到我這麼問,許隊長神色一斂,諱莫如深地說:「陸宛宛那邊出了點小問題,可能要送去京市審問。
「放心,光是她勾結敵特這件事,就註定她要被關一輩子,她可是個危險人物。」
許隊長這番話讓我的猜測得到印證,所以陸宛宛真翻車了。
他還說,這夥人參與了有目的性的拐賣案,劇情里那個省城大領導的獨苗兒子就是被他們拐走的,現在已經救回來了。
說到一半,他突然話鋒一轉,爽朗道:「陳佳佳同志,有沒有興趣來我們公安系統,這次行動,還是多虧了你才會那麼順利,我看你挺適合干我們這一行的。」
我只當聽錯了,觀察好一會兒,發現許隊長是認真的,暗自咋舌:「你們公安局不至於這麼隨便吧!」
「當然不是。我們調查過你,你家三代貧農,首先背景就沒問題,其次你機靈,遇事不慌,很符合我們的特招條件。等你再立了功,何愁沒有前途。
「你好好考慮一下,考慮好了可以打電話給我們。」他忽悠一番後,整理好自己的著裝,闊步走了。
望著一身公安服的許隊長,我心裡隱約有了答案。
距離高考恢復還有兩年,我又不願早早嫁人生子,在農村過著面朝黃土背朝天的日子,所以去公安局好像是個不錯的選擇。
我驀地笑了,高興自己大仇得報,又欣喜自己找到了新的人生方向,不被裹挾在前世的仇恨里,庸庸碌碌。
「笑得這麼瘮人,撿錢了?」
翠嬸的聲音在我的身後幽幽響起,分外哀怨,還在怨我為了許隊長撇下她。
「還真是撿錢了。」我轉頭看向她,拍了拍荷包,然後從信封里拿出五張大團結給她。
公安局那邊給了三百塊獎勵,翠嬸幫忙抓到敵特,我可不得兌現承諾。
「會不會太多了,我也就吼了幾嗓子。」翠嬸激動得連忙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心的汗,才伸手接過。
想了想,她還是數了三張還給我。
「快拿走,別讓我看到,不然我怕自己會忍不住搶回來。」
「不用,這是你應得的。」
聽到我這麼說,翠嬸才安心收下,連忙揣進兜里,笑得見牙不見眼。
有極強的村民號召力,可不是誰都能做到的。
翠嬸這個人雖然喜歡聽八卦,但是不嘴碎,也不貪。她不會緊盯著別人碗里的東西,只拿自己該得的,我就極樂意跟她處。
知道我打算去公安局上班後,她開心得連拍胸脯,說會幫我看著趙雲澤,不讓他有出頭的機會。
14
時間匆匆過去,八四年,已經是科長的我考進了公安大學,主要學習人販子偵查技術。
如果說以前我是權衡利弊,那現在就是熱愛。
熱愛公安這個職業,想儘自己的一份力,想發一份微弱但又不容被忽視的光。
也是這一年,我意外聽說了陸宛宛的消息。
她已經瘋了,真瘋的那種,但哪怕如此,她也要在監獄裡被人時刻監視著,直到死。
八五年,我因查案回到槐花大隊時,村裡已經變了個樣,一棟棟二層樓房拔地而起。
哥嫂如今在省城做生意,還在我的建議下,買了房子和幾塊值錢的地皮,日子越過越紅火。
住不慣樓房的父母則在村裡開了個小賣部,兩人也不缺錢,就每天跟周圍鄰居聊聊天,日子倒是過得挺樂和的。
霍家爺孫早在我去公安局上班的第二年就被接走了,他們走後不久,趙大寶就因喝醉摔斷了一條腿,如今過著渾渾噩噩的日子。
反觀趙雲澤,三十一歲的他不知從哪帶回來一個女人,還打算大辦酒席。
當年陸宛宛被帶走後,大家出於害怕,開始疏遠趙雲澤。
久而久之,他在村裡就變得越來越沒有存在感,為人也越發敏感陰沉。
前兩年,趙父趙母被大兒子接到縣裡生活,他的處境就更尷尬了。
起初我並沒有懷疑他跟人販子有關,可隨著趙雲澤包下村裡的山頭種果樹,一出手就是五六萬塊的消息傳開,我忍不住懷疑了。
「說是跟他老丈人借的,他老丈人就她媳婦一個女兒,可不得全力支持。」翠嬸邊嗑著瓜子邊跟我說。
「那你們有見過她爸媽來過嗎?」
「那倒是沒有,聽說在外地做生意,趕不回來。」
許是聯想到了陸宛宛,翠嬸眼珠一轉,輕聲試探,「咋了,難不成趙雲澤這個媳婦也有問題?」
她說著就拍了拍大腿,露出一副早已看透一切的樣子,撇嘴道:「我就說她有問題,可那幾個癟犢子死活不相信我,還說我嫉妒眼紅。我呸,我嫉妒她什麼,嫉妒她腦殘非要嫁給一個沒用的二婚男,嫉妒她跑來鄉下過苦日子。」
翠嬸總能在無意間,準確地發現問題的矛盾點。
我虛掩著嘴,在她耳邊低聲說:「嬸兒,成為情報員的機會來了。這幾天,幫我留意一下趙雲澤新娶的那個媳婦。
「記住,有情況就跟我說, 別單獨行動。如果她真的有問題, 我就給你申請獎勵,還給你送一面錦旗過來,保准你是十里八鄉最威風的老太太。」
翠嬸眼睛一亮, 連連保證,眼裡都是期待。
15
趙雲澤是被當場抓獲的,我帶人破門而入,就看到一個三四歲大的孩子被狗鏈拴著,正縮在牆角,眼裡都是驚恐。
拐賣案轟動一時, 趙雲澤被帶走後,對自己的犯罪事實始終保持沉默。
他這副老實巴交的模樣,任誰都無法想到他會幹出這樣的勾當。
據女人販子交代, 這是趙雲澤第二次跟他們合作。
他鋌而走險,就是想要大家看得起他。
見我走進來,抬起頭的趙雲澤突然開口:「陳佳佳,如果當年我沒有跟你退婚,我們現在會不會過得很幸福?
「我覺得會。我幾年前做過一個夢,夢裡陸宛宛對我並沒有好臉色,她也沒有落水, 反而高考一恢復就考上大專回城了,再也沒有回來。至於我和你,順利結婚,第二年就有了屬於我們的孩子,還是個大胖小子。隨著改革開放, 我開運輸公司, 你在家照顧爸媽和孩子, 還時不時為我出謀劃策,我們一家人過得很幸福。」
他自問自答之後,目光逐漸渙散, 像是陷入到夢境里, 喃喃道, 「這個夢太真實太美好了,美好到我一直不願意醒來。我總在想, 如果是真的, 那該有多好。」
他定定看著我, 像是在透過我,試圖找到他夢裡賢妻良母陳佳佳的影子。
被他痴情的眼神噁心到, 我忍不住踹了他一腳, 把他的頭狠狠地踩在腳下,嫌惡道:「那你和陸宛宛都挺噁心的,說真的,我還得感謝你當年的不娶之恩。
「至於你所說的美夢,假的就是假的, 永遠成不了真, 你這種自私自利的人只配孤苦無依地活著。」
看著他眼裡的光漸漸熄滅, 我冷哼一聲,起身離開。
這兩年正值嚴打,趙雲澤最後吃了花生米。
隨著他的死去, 過往的一切都結束了。
生活還在繼續,我也繼續著自己的事業,為天下無拐而不懈奮鬥。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