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那束玫瑰

「你要是喜歡，明天還給你送。」

「陸硯。」

我打斷他的話，語氣平靜：

「你沒有看到我給你發的簡訊嗎？」

陸硯動作一頓，卻並不回答，只是自顧自地說：

「這段時間很忙沒有陪你，不過之後就空閒了，你不是一直想去那個餐廳，我陪你，之後還可以去旅遊、去海邊，我陪你撿貝殼，好不好……」」

我不明白陸硯能臉不紅心不跳地說出這些。

「不好。」

我後退一步，盯著陸硯，一字一頓：

「這是情侶該做的事情，我們已經分手了。」

話音落下，周圍的空氣都仿佛要凝滯。

陸硯的臉色已經沒有了笑意，月光透過樹葉在他臉上落下陰影。

他面無表情，語氣平靜，卻顯得很是瘮人：

「林知微，我沒有同意，把這句話收回去。」

11

但我沒動，還是那句話：

「我們已經分手了。」

陸硯一拳打在了旁邊的樹上：

「你到底在鬧什麼？」

他大步上前，手勁很大，拽著我的手腕生疼：

「之前的話我可以當沒聽見，以後說話之前先掂量掂量。」

我被他困在雙臂之間。

掙扎間，手腕被拽得生疼，我沒忍住，痛呼了一聲。

陸硯的力氣放鬆了些，為我揉捏手腕上被勒出的紅痕，語氣冷靜下來：

「是因為學校的流言蜚語，還是我那些朋友又說了什麼不好的話？」

陸硯像是想通了關節，開始遊刃有餘：

「又或者是因為周青竹？

「她家境不好，一直在各種兼職，我沒想到她也在滑雪場，竟然還練得一手好技術，那天街上碰到，她被人騷擾，我肯定要出手，不管是哪個女孩，我都會幫助的。」

我知道蠻力掙脫不開，停下掙扎，輕聲說：

「你先鬆開我吧。」

果然，服軟比起強硬更加有效，陸硯鬆開了困住我的雙臂。

我深吸一口氣：

「我沒有在耍脾氣，你說的這些也不需要跟我解釋，我不是衝動，這些日子我想了很久，我們之間確實不太合適。」

兩個人都沒說話，空氣安靜得嚇人。

我呼出一口氣，繼續說：

「而且我們之間本就是利益結合，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也不喜歡我，這樣糾纏三年，已經是逼不得已了。

「所以，取消聯姻，分手吧，這樣對你我都好。」

很難形容陸硯此時的表情。

他盯著我看了許久，像是察覺到了我語氣中的堅定似的。

一聲嗤笑猛地響起，陸硯抬起下巴，剛才發瘋的質問似乎全部消失。

他依舊掌控全局，高高在上：

「分手？我陸硯的字典里還沒有被人甩這個字，如果取消聯姻，你記住，是陸家不要你，因為你蠻橫，斤斤計較，心胸狹隘。」

陸硯的目光像是要把我吃了，語氣惡劣到了極點：

「而且，我陸硯不要的女人，我看圈子裡的其他人誰敢接手？你們林家是想要開拓北方市場吧，少了聯姻這條路，恐怕要付出更加驚人的代價吧。」

說完這些，陸硯很明顯已經徹底掌握上風。

他抬起我的下巴，笑容頑劣，像是漫不經心：

「林知微，我可以當作今天這句話不存在，你還是我女朋友，畢業後我還是會娶你，林家我還是會幫。

「據我所知，林家在你身上下了不少功夫吧，你父親在外面可還有好幾個私生女。是當一個安穩富貴的陸家太太，還是做一個被林家拋棄怨恨的棄子，你自己選。」

我靜靜地看著陸硯：

「我們戀愛三年，你連最後的體面都不願意留給我嗎？」

陸硯的表情僵了僵，幾乎是狼狽地轉過頭，他捂住我的眼睛：

「知微，你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

陸硯的聲音悶悶的，喉頭艱澀：

「我說過，這件事就算過去，我們還像以前那樣好不好？林陸兩家聯姻不會變，我還是你男朋友。」

12

當然不好。

我很疑惑，陸硯為什麼會這麼篤定我會服軟呢？

「第一次見面你說過的話你還記得嗎？現在又擺出這麼一副樣子做什麼？

「你嫌棄我身體不好，嫌棄我性格安靜無趣，乖在你眼裡是貶義詞，你喜歡刺激，喜歡性格野的。

「你想要有人陪你飆車，陪你滑雪，陪你做遍一切刺激的運動。而我是最不滿足條件的那一個，場下的陪伴比不上場上的惺惺相惜。

「賽車場很吵，滑雪場也很冷，在那裡看書是最不適合的選擇。」

陸硯抬頭，那張臉難得地怔愣，我也在看他，語氣很輕：

「我不願意在一旁看書，也不願意陪你了。」

13

陸硯和我僵持了很久。

直到離開也沒有鬆口取消聯姻。

我們不再一起上課，也不再一起吃飯。

陸硯打籃球時，我不再給他擦汗、遞水。

我在教室畫畫時，身邊也不再出現陸硯的身影。

有好事者忍不住去問陸硯，是不是跟我吵架了。

陸硯頭都沒抬，只冷笑一聲。

他不回應，自然會再有人來問我。

我笑得溫婉：

「嗯，分手了。」

「原來是分手了，我還以為……嗯？？？分手了？？？」

很快，這個消息就傳遍了整個校園。

論壇飄起高帖，最熱的一條帖子標題是：

【我恨這個綠茶當道的世界，又毀我一對 CP！！！！】

裡面洋洋洒洒地貼滿了照片。

有陸硯在舞台上公主抱的，有周青竹故意親臉頰的。

下面的評論義憤填膺，滿是對我的可憐和心疼。

陸硯可能沒想到，我會直接說出分手的話。

他給我發了一條信息，簡短的幾個字：

【林知微，你心夠狠。】

我很快就知道為什麼陸硯發這條信息了。

因為他會做出比我更狠的事情。

14

陸硯直接發了一條朋友圈：

【以後誰敢和林知微交往，就是跟我作對。】

短短一句話引發了無數激烈的猜想。

有人說陸硯和我只是吵架，等氣消了就會復合。

也有人說陸硯討厭我，就算分手了也不放過我。

不管眾人怎麼猜想。

但顯然，這條朋友圈的作用很大。

陸硯家世好，朋友多，性格暴躁，很少有人敢得罪他。

那天之後，我身邊五米內沒有男生敢靠近。

尤其是有個男生不小心撞到我，被陸硯狠狠教訓一頓之後。

男生們連跟我說話都不敢了。

陸硯的朋友們在群里大驚小怪：

【林知微，不是吧，真分手了？你這是以退為進，但陸硯可不是能受威脅的人，你小心他氣過頭，真的不要你了。」

陸硯的朋友們果然最了解他。

我公開宣布分手後，陸硯下一刻就舉辦了單身派對。

他請了全班人去迪士尼遊玩，慶祝自己恢復單身。

他用這種方式告訴我。

不要鬧脾氣說分手，他會比我做得更狠。

兩個人像是在較勁一般，都努力地表現得風輕雲淡。

但我是真的不在乎了，也沒有再假裝。

同學給我發過來一段音頻，是在單身派對上。

音頻里人聲嘈雜，有人忍不住詢問：

「陸硯，你家裡給你安排的小女朋友，又乖又美，怎麼說分手就分手了？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就是，林知微要是我對象，我肯定天天膩在一起，那長相，太頂了。」

「不會真的是因為周青竹吧，這我可要說你了，綠茶玩玩就算了，真娶回家，還得是林知微這種家世相當的。」

幾個人互相打趣，聽聲音都很年輕。

「好了。」

陸硯的聲音醉醺醺的：

「你們想要，儘管去拿，那種大小姐嬌氣無趣，光知道看書學習，沒點意思，而且還有哮喘，一點劇烈運動都做不了……」

這話曖昧，房間裡發出一陣鬨笑：

「什麼運動？陸硯你別話說一半呀。」

「劇烈？那豈不是親個嘴都有生命危險，不是吧，光看不能吃呀？」

「那確實沒意思，我寧願不談對象也不找這種大小姐。」

.......

我關掉了音頻，沒有再聽後面的。

面前的留學申請已經填好。

手機里收到一個電話，是父親的，語氣冷淡：

「回家一趟，看看你做的好事。」

15

到家之後，我被罰跪在客廳。

父親氣得眼睛噴火，拿著竹板就往我身上抽。

他罵我不知好歹，罵我不好好討好陸硯。

母親一向懦弱，此刻卻出乎意料地撲到我身上。

即便這樣，父親也不留手。

母親護著我，那竹板就狠狠地落在母親瘦弱的脊背上。

我站起來，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抓住了木板狠狠摔了出去。

兩雙相似的眼睛隔著空氣對視。

父親震驚地睜大雙眼，一口氣快喘不上來。

像是一瞬間蒼老了似的，他疲憊地坐下來：

「知微，你知道跟陸家聯姻，林家能得到多少好處嗎？」

他應該是找人調查了前因後果，聲音緩和了幾分：

「周青竹，那個貧困生，不足為慮，林家培養你這麼多年，如果你連這種人都搞不定，就太讓我失望了。」

我冷冷地與他對視：

「可我為什麼要與她斗呢？」

為了爭陸硯嗎？為了爭一個不愛我的男人嗎？

我語氣漠然：

「父親，你不是早就留了後手嗎？外面藏著私生女，兩個，還是三個？我對你來說，也不過是一個工具罷了。」

這樣的話徹底激怒了父親。

他喊了保安進來，兩個人壓住我，生生地將我抽到背上全身鮮血。

我被罰跪了一夜，半夜就支撐不住發起了高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