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沒異心,我們可以給她安個異心!」
「為了成功造就生死引,我請了謝家族老相逼,知曉此事的人頗多,」婆母道,「他們不知其中關竅,待幾日後曲酌泠身死,必然生疑。」
「可若是曲酌泠耐不住寂寞,與情郎通姦,又畏罪自縊呢?」
謝長風眯眼。
「如此,世人只知她曲酌泠風流水性,不安其室,無人再關注生死引。母親,妙哉。
「只是在那之前,我要回府一趟,自窈娘去後,我日日形單影隻,雖有些紅顏知己相伴,但她們畢竟出身煙花之地,柔媚動人,卻到底不是一泓清水。此番回府,我只為解欲,順便敲打敲打曲酌泠。」
畫面化為泡影。
再次被彈幕取代。
【好下作啊!女主啊,你可千萬別著了他們的道啊!】
【謝長風說的解欲是什麼意思?他不會還想回家睡女主吧?】
【不是,這賤男人不是要復活他的白月光嗎?怎麼還天天尋花問柳的?這是什麼極品爛黃瓜?】
【冷知識,謝長風的白月光,其實是敵國細作!】
我親自拿了鑰匙,去庫房取了一個檀木盒。
木盒裡放著的。
是一柄御賜的短劍。
吹毛利刃,削鐵無聲。
十年前的夏日,蟬喘雷干,赤地千里。
舉國上下五穀不生,餓殍枕藉。
我爹捐了大半身家,親去他國購糧,無償交給朝廷賑災。
聖上賞他一柄短劍,附帶一個承諾。
倘若有朝一日,他走投無路,用這短劍傷了人,不予治罪。
我出閣時,他親手將它交給我:「阿泠,若在謝家受了委屈,不必隱忍,萬事有爹爹給你撐腰。」
成婚之後。
謝長風待我極好。
我以為這柄短劍再也無用,便入了庫房。
沒承想……
我輕輕閉上眼。
驀然有些期待謝長風回府。
畢竟,冤有頭,債有主。
謝長風欠我的。
我要他用命來還。
9
謝長風說到做到。
婆母阻攔,他沒聽。
自信地翻進了我院中。
正值深夜,我閉眼假寐,在聽到窗外動靜的一瞬間,伸手握緊枕下的短劍。
又在謝長風靠近時。
一劍刺向他。
他畢竟在軍中歷練過,及時後撤,躲過這一擊。
而後怒目而視:「曲酌泠,你看清楚!我是你夫君!」
我丟下短劍,含淚抬眸。
「夫君?你回來了?我不是在做夢吧,你真的回來看我了?」
他神色緩和些許,輕輕點頭。
「是,我回來看你了,阿泠,這些日子,你受苦了。」
他故作深情,看得我胃裡翻江倒海,直犯噁心。
下一瞬,他傾身想要吻我。
我抬臉迎合,在他即將靠近我的一瞬間,猛然拿起短劍,刺入他腹中。
一劍,又一劍。
劍劍見血,劍劍避開要害。
「曲酌泠,你幹什麼!」謝長風跌坐在地,目眥欲裂,「我是你夫君啊!我是謝長風啊!你居然想弒夫?」
我嗤笑出聲。
「什麼夫君?我夫君早就戰死在沙場,你這賊人,以為戴上一層人皮面具,我便能錯認了嗎?」
與我的話一同落地的。
是皮肉再次被刺破的聲音。
謝長風面色慘白,伸手想捂傷口,卻因傷口過多,不知先捂哪個才好。
眼見我再次拔劍。
他倒吸了一口涼氣,後退乞憐。
「是……是我錯了!請你饒我一命!」
我沒動。
謝長風快步後退,這次沒了力氣翻窗,從正門離開。
他走後,我看著滿地鮮血,輕笑出聲。
「彩月,把大師請出來。」
10
暗室門動。
一個被捆成粽子的人被丟了出來。
【我靠,哪來的木乃伊?】
那術士被堵住了嘴,「嗚嗚」叫喚。
滿身便溺,味道實在是,不太好聞。
「大師,」我命人給他鬆綁,「考慮好了嗎?是活活餓死喂狗,還是為我所用,你可有了決斷?」
他雙股戰戰。
俯身,給我行了一個大禮。
連聲音都顫抖:「想好了,少……少夫人,我願意為你所用!」
我的死士一腳將他踹倒。
「去你爹的,什麼少夫人,叫小姐!」
術士跪爬到我面前,再次磕頭。
「小……小姐。」
我笑了下,命人端來一碗藥汁。
「大師深諳術蠱之道,我實難心安,此毒乃苗疆劇毒,但只要每月服一次解藥,毒藥,亦可變成補藥。」
他嘴唇嚅動,似乎是想要求情。
在對上我目光的一瞬間。
立刻泄氣。
端起藥汁,一飲而盡。
我指向地面血跡。
又將短劍丟給他。
「讓你的蠱蟲出來,我既已知道真相,這生死引的生引,合該換個人了,大師說,是與不是?」
11
生死引,巫蠱秘術。
以生者作引,鮮血為媒,一命換一命,借命還魂。
不需要什麼特殊命格。
也不需要七日光景。
七日,不過是謝家人想出來的拖延之法,好讓我「暴斃而死」,不引人疑。
蠱蟲吸得飽脹。
術士小心翼翼將它揣入懷中,疑惑地問我:「小姐,這……是誰的血?」
我輕笑出聲。
「自然是謝長風的,他情深至此,我怎能搶了他的功勞?大師你說,這人換得好不好?」
眼前再次出現了謝長風的畫面。
我將其他人都打發出去,靜靜看著一切。
謝長風傷得很重。
此刻蒼白著臉躺在別院,身邊是淚眼婆娑的婆母。
「曲酌泠那個小賤人!」她怒罵,「竟敢傷你至此!」
謝長風疼得說不出話,神色中儘是猶疑。
「母親,她會不會已經知道了真相?」
婆母一怔。
立刻搖搖頭:「不可能,曲酌泠生性倔強,若知曉真相,必不會如此隱忍。」
謝長風呼出一口氣。
「不管如何,母親,那件事要提上日程了,她如今越發失控,若東窗事發,曲家不會放過我們。
「多找幾個吧,把她釘在恥辱柱上,到時你帶著嬸母們去捉姦,而後將這醜事宣揚出去,有通姦之實在前,就算曲酌泠身死,曲家也沒理由發難。」
畫面再次消失。
我沉吟一瞬。
心中已經有了應對之法。
12
婆母說,謝長風復生在即,日後少不了族人相幫。
她要設宴,款待全族。
我深以為然。
又順勢提出,多多宴請些官眷,好為謝長風日後的仕途鋪路。
能多一些人見證我「通姦」,將我罪名坐得更實,婆母欣然同意,笑得見牙不見眼。
席上,她頻頻派人給我添酒。
自己也雙頰酡紅。
酒過半巡,婆母站起身,命人來叫我:「老夫人不勝酒力,要回偏院喝碗醒酒湯,還請少夫人陪同。」
我欣然應允。
走到客房門口時,我一把將婆母推了進去。
立刻從外面鎖上了門。
她摔了個踉蹌,怒氣沖沖地想要開門。
卻徒勞無功。
「曲酌泠!阿泠!」她有些慌張,「你這是做什麼?快開門啊!快放我出去啊!」
我皮笑肉不笑:「母親,這房內可燃了上好的催情香,聽聞男賓那邊有幾人剛剛離席,正往這走呢。我身為長媳,孝道為上,這樣的好事,自然要留給母親。」
「你……你都知道了?!」
她又驚又怒,繼而變成淒聲慘求。
「阿泠,是我錯了!是我錯了!你先放我出去,我們好商量……」
只是後面,她聲音越來越小,一聲聲嚶嚀,代替完整語句,在唇齒間蕩漾。
我想。
是那些她親手調製的、藥性猛烈的催情香,開始起作用了。
13
宴席結束後,我引著眾位官眷,去各個院子歇息。
路過偏院時,男人粗重的挑逗罵聲,和女人的柔媚哭聲,一起傳入耳朵。
在場的都是人婦,哪能聽不出這種聲音。
有好事的笑罵一句:「光天化日之下,就這麼忍不住?」
一片嬉笑聲中。
只有我面色煞白,緊緊地抓住二嬸母的胳膊。
她被我抓疼了,皺眉看我:「侄媳,你這失魂落魄的,難不成知道裡面是誰?」
我連連搖頭。
「不……裡面絕對不是我婆母!」
14
所有人都變了臉色。
我自知失言,強擠出一抹笑:「各位夫人,我們還是去後院休息吧……」
無人挪步。
二嬸母眼神中都是興奮,強壓著笑,擺出一副冷臉來。
謝家諸位妯娌,向來是面和心不和。
此刻我婆母出了此等醜事,我又年輕不頂事。
大房沒落,謝家的一切合該落在她手裡。
「不行!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麼人這麼不要臉,竟然在謝府白日宣淫!」
我裝模作樣地攔了幾下。
倒惹得二嬸母越發興奮,甚至不用小廝動手,一腳踹開了那房門。
三男一女。
顛鸞倒鳳,不知天地為何物。
二嬸母尖叫出聲:「好啊!大嫂,你竟敢在家中通姦!還是……還是跟三個男人!」
15
謝老夫人通姦之事,一夜之間,傳遍了京城。
無論是煙花巷柳,還是市井街坊。
人人都津津樂道。
「哎,聽說沒有?謝家老夫人通姦,被一群人捉姦在床啊!」
「聽說還是好幾個男人呢!」
「何止啊,我有一手消息,那謝老夫人荒淫無度,養了三十個面首,花的都是兒媳婦的嫁妝啊!可憐那曲家小姐受她淫威,迫於孝道,只能給錢!」
……
與此同時。
我跪在祠堂,低聲啜泣。
「各位族老,求求你們了,就放過我婆母吧!
「公爹早逝,我婆母只是有些耐不住寂寞,這些年你們也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現在就不能高抬貴手一次麼?」
族老們目瞪口呆,將桌子拍得「啪啪」響。
「什麼?這些年?那賤婦已經通姦多年了?!」
16
婆母如願,被釘在了恥辱柱上。
七日之後,族中要將她送去浸豬籠。
我派人每天給她送一頓飯食,時刻盯著,防止她自殺。
謝長風本就傷重,知曉此事之後,一氣之下想來找我理論,卻不慎摔進了糞池裡,傷得更重。
再見面時。
他形容枯槁,憔悴萎靡。
「你都知道了,是不是?」
他緊盯著我。
謝長風不是傻子。
我近日來的異常,他全都看在眼裡。
再加上婆母通姦一事,讓他立刻想明白了其中關竅。
我平靜地望向他。
四目相對,謝長風突然笑出了聲。
「曲酌泠,你知道了又如何?用你指尖血所造就的生引,已經送往北境了,再過三日,如棠醒來,你就要長眠於此了。
「至於母親……先前族老們都以為我早已戰死,這才敢拿捏母親,明日我就去祠堂接母親出來!我是謝家嫡長子,有功勳加身,誰敢阻我?!」
「謝長風,」我問,「你怎麼就確定,送往北境的生引,用的是我的血?」
我不懂。
他到底是哪來的自信。
只是下一瞬。
謝長風笑得,卻越發張狂。
「那當然是要問問你的貼身婢女,彩月啊!」
17
我看向彩月。
她一言不發,走到謝長風身側,俯身長拜。
「小姐,你別怪我。
「老夫人說了,只要生死引的事做成了,她會做主,讓姑爺納我為平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