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杳完整後續

2025-07-03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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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殺之而後快。」

「朕會讓你知道,朕有多愛你。」

19

容衍到底沒放過我。

臨走時,他輕輕捋我鬢角的發:

「除了酒樓,你還在書院教一些學生吧?」

「杳杳,乖一些。」

「你好,他們才好。」

鸞月跟在馬車後頭,哭著追了兩條街。

我沒回頭。

我好,她才能好。

我跟著容衍,由商周途經大虞,再由大虞到大夏。

回宮那日,天空飄著毛毛細雨。

整個後宮都空了。

曾經的那些替身們,包括蘇窈,都不見了。

「朕讓她們去廟裡給你念經祈福了。」

「今後,這後宮就只有你我二人,如何?」

我不說話。

容衍便帶我去了一座新修的宮殿。

匾額上「鳳儀宮」三個大字,裡面塞滿奇珍異寶。

「朕記得那年下江南,你逛園子逛得挪不開眼。」

「那時朕就想,日後必要為你建一座。」

「喜歡嗎?」

春雨綿綿,階柳庭花。

景似當年景,人是當年人。

情,卻不是年少情了。

入了里殿,床榻上,放著鳳冠,掛著霞帔。

容衍親手將當年那條紅裙扔進火爐:

「髒了的,你不要,便不要了。」

他試圖握我的手:

「朕說過的,紅裙換嫁衣,好不好?」

我避開他的手,撇開臉。

他只笑了笑。

「沒關係杳杳。」

「來日方長。」

20

我被安置在了鳳儀宮。

宮內宮外,容衍安排了數十個宮人。

除此之外,還有一眼望不到頭的符紙。

其實不必的。

我又不是什麼妖魔鬼怪。

沒有系統,我什麼都做不了。

容衍除了上朝,每日都在這裡。

下朝之後的朝堂議事,都改到了這裡。

我撞見過幾個老臣,看到滿院子的符紙,臉色白得厲害。

當然,我也見到了背後那位「得道高僧」。

並不是什麼僧人。

是個著道袍,戴高帽的道士。

我聽到他們的爭執。

容衍要尊那道士為「國師」,幾位老臣齊聲反對。

容衍要立我為後,幾位老臣不同意。

最後容衍發了脾氣,趕人走。

議事也終於換了地方。

但容衍仍舊每日過來。

給我帶些逗趣的玩意兒,問我婚禮喜歡怎樣的禮制。

我不搭理,他依然樂此不疲。

除了容衍,闔宮上下幾十個人,沒一個敢同我說話。

也沒關係。

上輩子是盲人,我本就擅長獨處。

如果只是禁錮我的自由,我想我不是不能接受。

可總有人,不滿足於現狀。

春末時,鳳儀宮進了一位新宮女。

21

彼時我正在做葉子牌。

不同我說話,那就陪我打打牌唄。

我提著畫筆,才在盤子上蘸了顏料,領事宮女就帶了一個人進來。

「娘娘,這是陛下特地賜您的新人。」

我抬頭,就見到蘇窈。

她沒有穿宮女服飾。

像是故意的,殘破的衣裳貼著她瘦削的身體。

露出層層疊疊的傷。

她頭都不敢抬,「撲通」跪下。

就開始磕頭。

腦袋磕在地上砰砰作響,眼淚大顆地往下掉,嘴裡哇哇不停。

「她……怎麼了?」

我嗓子發乾。

若不是蘇窈長得與阮月杳太過相像,我是認不出她的。

「她已被陛下拔舌,聽憑娘娘處置。」

耳邊「嗡」的一聲——

反應過來的時候,我已經到鳳儀宮門口,拔了侍衛的刀:

「讓開!都給我讓開!」

這是我回宮以來,第一次走出鳳儀宮。

我拎著刀,直奔勤政殿。

容衍在批閱奏摺。

聽到內侍急急外報的時候,似乎還很愉悅。

直到看見我手裡的刀。

「杳杳?那賤婦做什麼惹你生氣了?」

「容衍,你瘋了嗎?」

我舉起刀:「你為何要那樣待蘇窈?」

容衍的臉沉下去:

「為何?不是為了討你歡心?」

耳邊的嗡鳴似乎還未消散,我簡直懷疑我聽錯了。

「若不是蘇窈那賤婦,當年你不會受那麼多委屈。」

「不會挨那三十大板。」

「更不會那麼決絕地離開我……」

「那是她的錯嗎?」我不可思議地盯著眼前人,「沒有你的允准,她會入宮?」

「沒有你的偏寵,她會仗勢欺人?」

「沒有你的御令,誰敢打我三十大板?」

容衍抿唇,不語。

「容衍,她做錯了什麼?」

「她討過你的歡喜,懷過你的孩子。」

「她不過十九歲而已!」

「那朕又做錯了什麼?」

容衍甩掉手上的奏摺。

幾乎同時,空中一顆碎石,擊中我的穴道。

手上一麻,長刀落地。

一道黑影下來,取走長刀。

22

不愧是帝王啊。

身邊有了成群的婢女。

有了成群的暗衛。

再也不用記得我的教誨。

「你為何總要為外人與朕爭吵?」

「朕也想討你的歡喜,想讓你懷朕的孩子。」

「你給過朕機會嗎?」

「杳杳,你知不知道,這幾年,朕過的是什麼日子?」

容衍一步步走近,眼底似血般殷紅。

「他們都說朕瘋了。」

「可朕若不瘋,如何尋得回你?」他伸手攬住我,「杳杳,別鬧了好不好?」

「朕離不了你。」

「今後我們好好過日子,攜手治理大夏。」

「朕都聽你的,你不喜的事,朕統統不幹。」

他垂眸望著我。

滿眼溫柔地望著我。

然後一寸寸逼近,想要吻我。

「那我要你殺掉那道士,可以嗎?」

容衍頓住。

眸光變冷。

笑:「然後呢?讓你跑掉?」

「放棄吧。這一次,便是死,我也不會放你走!」

他推開我。

負手往外走去。

打開殿門時,他頓了頓。

「月杳,你對我又如何呢?」

「我現在不是對你一無所知了。」

「你如今的身體是從何處來的?」

「是你先開始的。」

「由不得你,想結束便結束。」

23

容衍不再來鳳儀宮了。

他命人將我關了起來。

殿門釘死,只在送飯菜時開一扇小窗。

窗外也時時有人把守。

我不出去,宮人們反倒活絡一些了。

吹滅燈,閉上眼,我能聽見他們的議論。

容衍力排眾議,尊那道士為國師了。

容衍不顧朝臣反對,下了封后詔書。

封孤女,李月遙為後。

將於五月初五,端陽佳節,舉行封后大典。

還有一個月。

我待在殿中,偶爾透過窗戶的縫隙,看外頭的月亮。

想想我與容衍,究竟如何走到這般境地。

偶爾踩著透過窗欞的陽光,算算還有幾日才能出去。

我以為一直到端陽節,才會有人來理我。

不想這日月正圓,有人輕輕叩殿門。

「姐姐,睡了嗎?」

只聽聲音我就辨出,竟是阮月杳。

「姐姐,我想你會很孤單,溜進來同你說說話。」

阮月杳是後宮中,唯一沒被遣散的一個。

至今還住在昭陽殿。

我挪步過去,靠著門板坐下。

「月杳?終於與你說上話了。」

這其實,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

曾經用過的身體,與自己的身體對話。

「姐姐,我也以為,不可能見到你。」

我笑了笑:「沒連累你吧?」

「沒有的。」阮月杳輕聲道,「陛下捨不得這具身體,沒有苛待我。」

「謝謝你,沒有怪我。」

「怎麼會呢?是我自己選擇留下來的。」

「反倒是我,該謝謝你。」阮月杳嘆氣,「如果不是你,十二歲那年,我就死了。」

我穿到她身上時,她正在高熱。

如果沒有求生意志,的確容易就那麼去了。

「而且這些年,你做的那些,我都看得見。」

「謝謝你,姐姐,讓我知道原來有人可以這麼勇敢,讓我都不那麼膽小了。」

「也謝謝你,那一年,保住了我爹娘的性命。」

我又笑起來。

這樣的夜晚,這樣的話語。

很暖。

「此前陛下一直以為你會在這具身體里醒來。」

「為了讓你封后時有靠山,大力提拔了我的父兄。」

「所以今夜我才能溜進來。」

「陛下……唉。」

她嘆口氣:「姐姐,馬上就是封后大典了。」

「我知道你不想和陛下一道了。」

「你……想不想逃?」

24

「不用擔心我。」

阮月杳補充:「他不會對這具身體怎樣的。」

月光很清亮。

照了樹影在屋裡。

婆娑搖晃。

我沉默了很久。

「不必了。」我望著映在殿門的人影,「不過,能不能請你,幫我一個忙?」

25

如我所料,寢殿的大門,一直到端陽節才打開。

容衍很早就來了。

親眼看著我換上嫁衣。

再看著妝娘給我上妝。

最後親手給我戴上鳳冠。

結束時,我遞給他一個香囊。

他身上的,還是多年前那枚,早破舊得打了好幾個補丁。

容衍眼底綻出光亮,欣喜地換上。

牽我的手。

「杳杳,朕等這一日,太久了。」

我反握住他的手。

他便握得更加篤定。

封后大典,過程繁瑣又複雜。

但似乎並不覺得累。

我一直在和容衍說話。

走在宮道上時說:

「阿衍,你記不記得,那年我們去御膳房偷吃食,走的就是這條道?」

坐上鸞車上時說:

「阿衍,我們第一次坐鸞車還記得嗎?我不肯坐,你非要我坐。怕被人發現,我躲在你的大氅里,緊張得我冷汗都出來了。」

上了長安街時說:

「阿衍,有一年上元節,你帶我去花燈會。欠了我一盞月牙燈,還沒還給我呢!」

其實我已經多年不喊他「阿衍」了。

這是他才入東宮,我倆情意最濃時我對他的稱呼。

但今日的容衍,是受用的。

我說一句,他便應一句。

他說我們再也不用去御膳房偷東西了。

想吃什麼,大可九九八十一道。

說他是皇帝,我是皇后。我們可以光明正大同乘鸞車了。

說那月牙燈,待明年上元節,十倍奉還。

明年嗎?

我拉著他的手,拜過黃祠。

受過萬民朝拜。

踏上金鑾殿前的九十九級台階。

「阿衍,還記得我拓給你的第一本書嗎?」

「為君者,當勤政、愛民,鋤奸、拔惡,識忠良,驅佞臣,以天下百姓為己任。」

容衍似乎有些不解。

我為何突然說到此處。

正好到了最高處,禮官大唱:

「請皇帝、皇后,飲合卺酒!」

我與他對面而立。

我靜靜望入他眼底:「阿衍,我都看到了。」

由商周回大夏,進入大夏國境的一路,我都看到了。

說書先生們並沒有誇大其詞。

甚至現實有過之而無不及。

容衍大興土木,廣建廟宇。

一路城鎮,三步一小廟,十步一大寺。

個個香火鼎盛。

而正當春日,所經農田,未見春耕。

只見農夫三步一叩首,求天拜地。

「我也都聽到了。」

聽到百姓苦不堪言,叫那道士「妖道」,叫我「妖后」。

「杳杳,喝完合卺酒再說。」

我朝他笑:「好。」

兩杯金盞,兩臂相交。

朝臣齊聲跪拜:

「恭喜皇上!恭喜皇后!百年好合!百子千孫!」

可那一盞酒,卻並未落入口中。

只有一把匕首,無聲地刺入帝王胸膛。

杯盞落地,酒濺玉階。

容衍驚愕地瞪大眼。

想要推開我。

卻發現沒有力氣。

「你……香囊……」

「嗯,香囊有毒。」

「為……為何?」容衍的淚,流得比血還快,「杳杳,朕……是愛你的啊。」

「你說過……此生……永不背叛。」

他死死地扣住我的手:「朕,信你了啊!」

我死死地扣住手上的匕首:

「陛下,你的國師沒有告訴過你, 我的第一攻略任務是什麼嗎?」

我的第一任務,從來不是扶持陰鷙的冷宮皇子坐穩皇位。

「是我錯了。」

系統說容衍孤冷, 陰鷙。

將來會為爭皇位, 走上旁門左道,使得民不聊生。

讓我在這個大反派長大之前, 殺掉他。

我沒有動手。

我在阮月杳的身體里, 高燒不退。

睜眼就見他冷著臉,小心翼翼地喂我喝水。

將省下的半個饅頭塞到我嘴裡。

「你都要死了,我才不管你。」

可第二日,他還來。

第三日,還是他。

「沒有別的辦法嗎?」我問系統。

我實在無法, 對一個僅僅八歲, 奶生生照顧我的孩子動手。

【你還有第二選擇, 扶持他,讓他走上正道。】

【但是宿主你想清楚了,扶持他和殺掉他, 不是一個難度係數。】

【而且, 就算攻略成功, 為免後期崩壞, 你只能留在這裡。】

【不能回自己的世界了。】

我沒有猶豫太久。

「我選擇第二任務。」

殺掉一個孩子, 來換取自己的新生, 我做不到。

扶持他, 再苦再難, 我拼盡全力便是。

可我錯了。

任憑我再怎麼努力,路在他人腳下。

「容衍,我對你,問心無愧。」

我不想哭的。

眼淚還是滾滾落下:

「今日的結局,是你自己選的。」

匕首拔出。

鮮血噴涌。

容衍向後倒去。

【檢測到任務目標死亡,系統即將重啟。】

【三、二、一……任務重啟。】

眼前一道白光。

整個世界化成片片碎屑, 雪花般消失。

【歡迎宿主回歸。】

【目標任務:誅殺冷宮皇子容衍。】

【匕首在左袖,毒藥在右袖,請宿主自行選擇。】

我吃力地睜開眼。

一片迷濛中,又見到那個白凈、消瘦, 年僅八歲的容衍。

但這次,我不會選錯了。

我抽出左袖中的匕首。

26

李月遙是個盲人。

一輩子,都沒見過陽光那種。

那天幫一個盲人找盲道,被一輛違章貨車撞倒。

醫生都說她沒救了。

可家人不願意放棄。

在床上躺了三年之後,奇蹟發生了。

李月遙居然醒了。

「陛下說我同你一母雙生似的,還真是啊。」

「(回」李月遙覺得, 自己大概被幸運之神光顧了。

她開心地做復健,開心地看鏡子裡的自己。

開心地和媽媽一起收拾東西,準備回家。

只是出院時,見到醫院門口的一個小攤, 掛著一盞月牙燈。

奇怪,好眼熟啊。

莫名有些惆悵。

她好像……愛過一個人。

為他拼盡所有,不顧一切。

可是,失敗了。

沒關係呀。

失敗了, 向前看。

一定還有很多很多更美好的,在等她。

李月遙收回眼神,牽著媽媽的手。

回家去嘍!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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