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視眼勇闖恐怖遊戲完整後續

2025-08-16     游啊游     反饋
3/3
儘管後來,我在其他副本也碰到過其他道具,卻在意義上和實力上都不如它們分毫。

思念他們的無數個日日夜夜,我都是抱著這四個道具艱難入眠的。

10

寧君安接過死寂的菜刀,動作熟練地把自己的腦袋給割了下來。

伸出大手,把菜刀一寸一寸,從脖子上的傷疤處慢慢塞回身體里。

過了一會兒,又以同樣的方式拔了出來。

再次送到我手裡時,已經是一把殺氣騰騰的菜刀了。

機械音忽然在我耳邊響起。

【恭喜玩家,重新獲得 SSSSS 級道具「愛的屠刀」。】

這是寧君安父母曾經殺死並砍下他頭顱的東西。

如記憶里那般,思思也不甘示弱地接過那條失去光澤的白裙子,再一次對著我手裡的菜刀衝過來,把裙子變紅,然後遞給我。

「媽媽,思思會用生命保護你的。」

這是她被殺時穿的裙子。

紅裙回到我身上,完美貼合我的身材。

機械音再度響起。

【恭喜玩家,重新獲得 SSSS 級道具「天使之裙」。】

緊接著,腸老頭也接過我手裡不再蠕動的腸子,嘟囔了一句:「丫頭,等會兒記得重新給爸縫毛衣啊。」

說著,他扯開我剛剛給他縫好的「毛衣」,把腸子塞了進去,然後重新拿出一團蠕動的腸子遞給我。

機械音又一次響起。

【恭喜玩家,重新獲得 SSS 級道具「宰相肚腸」。】

黑老太就簡單多了,乾脆利落地把這隻焦炭胳膊接上,扯下另一隻胳膊遞給我。

說必要時刻依舊可以助我一臂之力。

機械音再一次響起。

【恭喜玩家,重新獲得 SS 級道具「枯木逢春」。】

他們為了我,願意千百萬次重複臨死前的痛苦。

我眨了眨近視眼,五味雜陳地看著。

我可真 TM 是個混蛋。

但是,我這個混蛋,這次也一定會用生命保護他們。

11

彈幕看到這一幕,紛紛陰暗扭曲爬行。

【臥槽!她真的是寧神!】

【嗚嗚嗚,我的念念女鵝,你的臉怎麼回事?】

在他們發瘋時,寧君安他們已經送我走到了八層樓梯口。

「我們等你回家,注意安全。」

我開始氣定神閒在詭塔內串門。

迫於《詭塔原住民管理條例》,寧君安他們是不能陪我一起下去的。

但有了道具防身,還有我這五年的摸爬滾打,我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小菜雞。

除了失去他們,無論去哪裡,做什麼,我都不會畏懼。

不過,究竟要如何消滅詭異,完成任務呢?

我還是決定按照自己的風格行動,先去了解每個詭異的故事。

我剛抵達第七層,就見兩個肌肉壯漢等在門口,他們正努力讓自己的臉變得和善。

「你可算下來了,等你很久了,快進來吧。我們都跟詭異處好關係了,會幫你說好話的。」

我深深地看了他們一眼,邁步朝裡面走去。

身後傳來迫不及待的落鎖聲。

第七層的詭異居然是人魚!

不過,並不是影視劇中見過的那種漂亮人魚。

而是無數條潰爛、發臭、大肚、哀號的人魚。

即使我是個高度近視,我都能看到無數白白胖胖的蛆蟲在他們的魚鱗里鑽進鑽出。

第七層猶如一個惡臭的海鮮垃圾場。

人魚的每一聲哀號,都瘋狂衝擊著我的耳膜。不出三秒,我的耳朵竟然已經滲出了鮮血。

身後傳來兩道勁風。

我並未回頭,腸老頭給我的道具「宰相肚腸」此時派上了用場。

原本尚且正常的腸子突然化作水管粗細,朝我身後飛去,將偷襲我的兩個壯漢緊緊包裹在中間。

「宰相肚腸!你的道具果然沒有失效!寧念,你該死,欺騙工會,還對我們早有防備!」

我凝視著他們模糊不清的臉,微笑道:「是你們自己以為我被傷了耳膜,迫不及待地動手,怎麼還怪到我頭上了?四大工會的殺手聯盟里,都是你們和青木這樣的廢物嗎?」

腸子蠕動,一點一點把兩人消化。

他們徹底消亡前,肌肉壯漢忽然沖我瘋狂大笑:「哈哈哈,寧念,你逃不掉的!」

12

【初始玩家: 16 人;存活玩家: 9 人。】

機械音播報。

沒了礙眼的兩人。

我緩緩看向地上的人魚們。

我長嘆一口氣,點開系統虛擬面板,選擇商城,在裡面逛了起來。

沒一會兒,看到了海洋生物修復劑。

那一長串售價幾乎閃瞎我的狗眼。

一瓶 2000 積分!

分量僅供一條人魚使用!

我拼死拼活做任務,哪怕身為天選之子,每次 0 驚悚值通關,才堪堪能獲得 100 積分。

就算加上偶爾打出的首通和隱藏任務,一個副本最多也就只有 600 到 1000 分。

數數這裡的人魚,整整 8 條!

我他喵一下子要花 16000 的積分!

復活才只需要 9999 積分。

系統,你明明可以直接搶的,卻偏偏要賣。

可我看著人魚因為畏懼我……手裡的道具,強忍疼痛的模樣,我最終還是肉疼得當了冤大頭。

八瓶海洋生物修復劑下去,人魚全都煥然一新。

藍發飛舞,魚鱗閃亮,開始圍著我歡快地唱歌。

他們吟唱,謝謝恩人。

他們告訴我,他們被人類排放的核污水所污染。因為對人類充滿憎恨,死後便來到這裡當了詭異,準備虐殺人類玩家。

可還沒開始,便遇到了我。

13

我接著往下,來到第六層。

我還沒來得及敲門,門就開了。

門裡露出一張破碎的小臉,但從襤褸的衣衫看,是個孩子。

她畏懼地看著我手裡的菜刀和其他三個道具。

「八層的姐、姐姐,你可以不要殺我嗎?我沒有害過人……」

我當然知道,這個副本是新開的,他們哪裡來得及害人。

在這個孩子身後,還有無數個跟她慘狀差不多的詭異。

有戴了老視鏡的老人,有大著肚子渾身血淋淋的孕婦,有幾個背著書包的中學生。

包括這個孩子在內,共 11 人。

我已經猜到了他們的身份,努力眨了眨眼睛,不讓自己的眼淚掉下來。

男子為報復社會,開著轎車,故意沖向人行道。

在路邊等紅綠燈的 11 名行人,不幸喪生。

我看了看孩子的慘狀,她不過五歲模樣,甚至還赤著腳,衣服上的吊牌都沒有摘。

「寶寶,告訴姐姐,你們有什麼心愿嗎?」

孩子被碾碎了一半的眼珠子裡閃過驚喜:「姐姐,我想再見我媽媽一面。」

可她突然又怯生生地看了看我,絞著手指:「姐姐,是不是太麻煩你了?或者,要是你有機會出去的話,你幫我轉達給媽媽就行。

「那天是我自己要去買衣服的,是那個開車撞死我們的叔叔的錯,不是媽媽的錯,媽媽不要自責,也不要難過。」

彈幕在我看不到的地方狂哭。

【啊啊啊!念念幫助他們,念念好;小孩可憐,小孩好;該死的肇事者殺人,肇事者壞。】

【我哭死,這個新副本的詭異真的又無辜又悲慘。】

【念念天使,你能不能幫幫他們?】

我二話沒說,開始在系統商城裡找起來。

沒有找到通往現實的商品,但是,找到了一款託夢符。

售價 500 積分一張。

我邊哭邊買了 11 張,塞給他們:「有什麼想說的話,你們可以託夢告訴你們的親人了。」

一個老人走過來,沖我和藹地說:「小姑娘,你能不能幫老婆子我弄點水來?我想整理一下衣服,到時候託夢,免得孩子看到我還是臨死前的邋遢樣,平白惹他們傷心。」

我哽咽著又去商城買了 11 套乾淨的衣服,衣服不貴。

但這個時候,價格什麼的,對我來說也不是最重要的了。

14

我繼續往下,來到第五層。

這層的詭異是一個染了粉色頭髮的女大學生,因為她還穿著學士服。

她的門沒有關,我自己走了進去。

她端坐在古塔內,像少年時聽老師講課那般認真。

看到我,她的目光凝視在我的紅裙和道具上,微微一笑:「你是來殺我的嗎?動手吧。」

我蹙眉,藏起道具,穿上外套,遮蓋住紅裙。

在女孩身邊坐下。

如同老朋友一般開始攀談:「可以聊聊你的故事嗎?」

她驚訝地看向我,良久忽然釋然一笑,娓娓道來。

原來,她為了慶祝自己畢業,拿著證書去和病床上的外公合影,高興地上傳到了網上。結果被人造她和外公的黃謠,說她靠張腿上位,還罵她是學術妲己。

那些人如果只是針對她也就算了,甚至還去醫院給外公送花圈,詛咒生病的外公早死早超生。

最後,女孩承受不住,精神恍惚地選擇了吞安眠藥自殺。

死後,她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拉到了這裡。

要求她擔任詭異 NPC,對接下來的人類玩家展開殺戮。

女孩抱著膝蓋,淚如雨下:「我不想殺人,我不是一個合格的詭異。

「所以,你殺了我吧,我知道,你們的任務是消滅詭異。

「很高興你為樓上我的鄰居們做的事情,也很榮幸為你赴死。」

我忽然走過去,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

「錯的從來都不是你,以前那些事不要放在心上。

「以後的路還長著,你要在這裡好好『活』下去。

「如果有機會,我會幫你脫離這個世界。」

女孩那麼美好善良,即使重新投胎轉世,也一定會前途光明璀璨。

15

緊接著,我來到了第四層。

門大敞著。

非常奇怪的是,這裡並不像詭塔其他樓層,陰暗潮濕。

反而窗明几淨,讀書聲琅琅。

甚至還有人在做……實驗。

「同學,你是來上課的嗎?」有個溫潤的青年走到我面前。

他竟然絲毫不畏懼我的道具。

可看到他的眼睛,我就明白,這是真正的學者。

學者是傲骨的青松,是不畏懼生死的。

他面前擺著一塊木頭雕刻的黑板,上面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字。

我驚訝於他們的溫和內斂,更驚訝的是,那邊幾個學生模樣的人在誦讀。

我問青年:「你們在做什麼?」

青年回我:「我們這層的詭異都是這些年被學術造假的受害者,不是同一件事,甚至不是同一個學校,不是同一條時間線,可偏偏遇到了同樣的事情。

「有人說我們脆弱,一個大男人遇到這點事也值得去死嗎?可誰又想過,寒窗苦讀十幾年,竟抵不過權勢的一點點欺壓。

「說我們脆弱也好,說我們天真也罷,只是午夜夢回,輾轉反側,自問對不起在樓道背書的自己。

「所以,即使在這裡,我們依舊沒有放棄鑽研和學習。

「萬一呢?萬一以後所謂的教授來這裡,我們才能以最好的狀態申訴和證明自己。

「我們知道的,這種現象爛大街,但還是希望能贏一次。」

沒有粉筆,就用木炭。

沒有實驗器材,就自己用石頭一點點打磨。

我對他們深深地鞠躬:「如果我告訴你們,你們贏了一次呢?

「在我進無限流遊戲之前,也曾有 11 名莘莘學子,同你們的遭遇一樣。他們選擇了聯名抗爭,全網都在幫他們,最後,他們迎來了勝利。

「各位學長學姐,這不僅是他們的勝利,其實,也是你們的勝利。」

學術弊端終將被杜絕,學術清明總會到來。

16

再次往下,我抵達第三層。

越是往後,詭異們越是弱小無助。

我聽見裡面傳來輕盈的歌聲,我決定不打擾這層的詭異。

我悄悄用鐵絲撬開了門。

我躡手躡腳地探了個頭進去,就看到有個少年正在古塔中間翩翩起舞。

在他四周,圍坐著許多滿身傷痕的少男少女。

他們有男有女,紛紛面上帶笑,在給少年哼唱曲子、打拍子。

一束陽光突然打進來,正好把少年籠罩在光里。

他像起舞的白鶴,又如綻放的玫瑰。

忽然,他看到了我。

他急忙停下動作,注意到他的不對勁,四周的少年人也猶如驚弓之鳥一般站起身。

明明他們那麼多人,明明他們才是詭異,可卻對我畏懼得緊。

這種畏懼,並不是出於對我身上道具的畏懼,而是天然的,對陌生人的恐懼。

剛剛跳舞的少年雖然也很畏懼,卻還是走到了我面前,將他們擋在身後,對我扯出一個討好的笑容。

「不好意思,他們生前都遭遇過校園霸凌,甚至是校園侵害,所以身體和心靈都有過重創,不太敢和陌生人相處,您不要生氣。」

我第一次遇到副本里的詭異這麼客氣,還是傳說中的 5S 副本。

他居然對我說「您」。

我看向他身上的傷痕問:「放心,我不會生氣,你們有什麼心愿嗎?」

在我的一再保證下,這些少男少女終於信任了我,一一對我說出了心愿。

我也一一幫助他們實現。

他們實在是可愛得很,生怕麻煩我,都挑簡單的。

於我而言,能用積分購買的,都不算事。

輪到那個跳舞的少年時,他只是抿了抿唇,說:「我想擁有一件新舞衣,然後給您跳一支完整的舞,可以嗎?就當感謝您幫了我們。」

我當然快速點頭答應,我並沒有告訴他我是近視眼,恐怕會看不清。

因為看清某個人、某件事,並不是用眼睛,而是用心。

少年跳得很好,臉上紅撲撲。結束後,周圍響起熱烈的掌聲。

我離開之前,他怯怯地問我:「這支舞還沒有名字,可以請您幫忙取一個嗎?」

我給了他一個沒有任何私慾的擁抱,輕聲說:「玫瑰少年。」

17

走向第二層的時候,懷裡的菜刀忽然蠢蠢欲動。

察覺到他的情緒,我如同捧著他頭顱一般捧著菜刀問:「怎麼了?我的親親老公。」

是的,在副本里,寧君安的意識可以寄托在菜刀上。

雖然他的人不能跟我一起行動,但其實這幾天他一直和我同在。

我本以為他是吃醋於我剛剛擁抱了少年。

沒想到,下一秒,我感受到他傳遞給我的情緒:「這個副本不好,這些詭異很可憐,卻被束縛在這裡,我想毀了它。」

「好巧,我也想。」

我親了親刀面,再次收好,朝二層走去。

在這裡,我看到了一個全身都是血洞的女生。

她蜷縮在角落,一直埋著頭哭泣。

這是一個厲鬼。

我絲毫不覺得恐懼,邁步朝她走去,在她身邊停下,學著她的樣子坐下。

我甚至還從系統商城購買了兩杯奶茶,遞了一杯給女生。

女生抬起赤紅的眸子,看了一眼,默默開始吸奶茶。

許久之後,她忽然出聲:「好多年沒有喝過這個味道的了,謝謝你。」

話匣子一打開,她告訴了我她的故事。

她和閨密一起在國外留學,沒想到,閨密談了一個賭鬼男友,經常找閨密要錢。

閨密為了躲避男友,便借住到了女生的出租房裡。

沒想到賭紅了眼的男友也追了過來,拿著刀子就要威脅閨密給他錢。

女生為了保護閨密,被閨密的男友捅了 33 刀,當場去世。

而更可怕的是,女生本來可以不用死的,是閨密在男友出現的第一時間,就把女生和男友一起關在了門外。

任由女生尖叫,任由鮮血滲透門縫,閨密就是不願意開門。

最後,女生無辜慘死。

閨密卻當著所有人的面,辱罵女生的媽媽,說,是女生自己要救她的,關她什麼事?

而女生的媽媽,僅僅是要一個公道而已。

「你說,真的是我自作自受嗎?是我不應該幫助她嗎?這個社會,救人反而錯了嗎?」

女生流著血淚,混合著奶茶一起喝了下去。

我掏出一張紙巾,一點點地幫她擦去血淚,輕聲告訴她:「你沒有錯,她犯她的罪,你積你的德,善良從來都是一個好品質。

「只是,人的選擇要隨著時代的變化而更改。在這個時代,助人為樂並不是第一要務,認清這個人值不值得你幫助,才是第一要務。

「當然,如今很多年輕人的價值觀都是尊重他人命運,放下助人情結。我覺得他們說得很好。」

女生被我說得一愣一愣,忽然「撲哧」笑出聲來:「但你不是這樣的人,不然,你不會坐在我旁邊。」

我伸了個懶腰,自嘲道:「哎呀,沒辦法,我這人就是閒得慌,愛多管閒事。」

離開之前,我送了她一套乾淨的衣裙:「其實你和我是同類。」

這樣也很好。

聰明人太多了,這個世界就慢慢冰冷了。

總歸還是需要一些傻子的。

18

我走向第一層。

才走到古塔陰暗的樓梯上,就聽到了陣陣悽厲的慘叫。

還有一聲聲高亢的嚎叫。

慘叫的是人,嚎叫的……是某種動物。

懷裡的菜刀發出「嗡嗡」聲。

我接收到寧君安傳遞給我的信號:「樓下危險!」

我脫掉外套,露出紅色裙子,把腸子纏在脖子上,枯手夾在腋下,握著菜刀……

造型別致地走向詭塔第一層。

大門敞開,粗獷的石地板上,鮮血匯聚成小河,一點點朝我腳邊蔓延。

我抬頭看去,裡面似乎是一個屠宰場。

雖然視線模糊不清,但依稀可見,許多牛高馬大的怪物手持屠宰刀,正對著案板上和倒掛著的人磨刀霍霍。

那些人,是我這一路下來沒有見到的其餘 8 名玩家。

我先前還找每層的詭異問過,可他們都表示不知道。

說玩家們今天一大早就說去一層商量事情,然後沒有回來。

怪物們大多兩三米高,穿著衣服,可頭頂的要麼是貓頭,要麼是狗頭。

露出的手臂毛茸茸,屁股後面吊著象徵它們物種的尾巴。

甚至還有穿山甲模樣的人形怪物。

「不是要殺貓嗎?不是說它們是第一層的詭異最好欺負嗎?來啊,卑賤的人類。」

怪物們猙獰大笑,大家後看直接把其中一名玩家開膛破肚。

機械音冰冷無情。

【初始玩家: 16 人;存活玩家: 8 人。】

此時,我終於明白,雖然詭塔的其他詭異暫時都不殺人。

但第一層,顯然不是。

19

一個貓頭抓住一名玩家的胸膛,微微一挖。

伴隨著那名玩家的慘叫,他的內臟竟活生生被貓頭挖了出來。

【初始玩家: 16 人;存活玩家: 7 人。】

貓的綠眸中泛著怨毒的光,像是在發泄情緒般,一口一口地啃食起來。

「現實中,我們只是需要一塊地盤棲息,並不占據人類的地盤,你們卻大肆虐殺我們。

「甚至連好心人給我們準備的籠子裡,你們都要投毒,要折斷我們的四肢,要欣賞我們的慘狀,滿足你們奇怪的癖好。」

它每說一句話,四周的怪物們就按照相同的方式對待這些玩家。

【初始玩家: 16 人;存活玩家: 6 人。】

「遊戲里,我們本不想惹你們,可你們卻無知地來招惹我們,企圖消滅我們。愚蠢又惡毒的人類,你們不會真以為,第一層的都是廢物吧?」

【初始玩家: 16 人;存活玩家: 5 人。】

我聽明白了前因後果,原來是這些新玩家耐不住寂寞,不敢對詭塔樓上的詭異動手,於是想從第一層開始做任務。

沒想到,惹到了硬茬兒。

20

「啊——救救我,救救我!」

躺在砧板上的玩家看到了我,他顯然記得我是玩家,此時也顧不得我毀容的臉,拚命地沖我嘶吼起來。

我環顧此處煉獄,本想說點什麼,可才張嘴,怪物們動了。

他們似乎故意在做給我看。

當著我的面,以人類虐殺動物的方式,把玩家一個一個虐殺。

「人類女孩,雖然你是第八層的家人,但你也沒有資格插手我們這裡的恩怨。

「我奉勸你,趕緊走。」

【初始玩家: 16 人;存活玩家: 4 人。】

我沒有動,反而走到了為首那隻怪物面前,握住了它爪子上的屠刀。

我睜大近視眼,和它真誠地對視。

「如果你們和你們口中卑賤的人類一樣,大量虐殺這裡的無辜人類,那你們和那些卑賤的人又有什麼區別呢?

「無差別殺戮帶給你們的只是短暫的滿足,卻會有長久的空虛。最終,你們會變成真正的詭異,長眠於此。

「看看你們現在的樣子,你們真的甘心永遠這樣活著嗎?

「你們不懷念陽光和花香嗎?不懷念一起在草地上打滾的日子,不懷念好吃的凍干貓條,不懷念曾經給過你們溫暖的那些人類嗎?

「說不定,那些救助過你們的人類,他們也深深地愛著你們。他們也在為你們的離開而悲傷,每天都在祈禱,我的小貓小狗啊,我的毛孩子啊,能不能在喵星、犬星、動物星過得開心一點呢?有沒有想爸爸媽媽呢?

「他們甚至天真地在祈求上天,下輩子,請毛孩子投胎做我真正的孩子吧。

「因為,他們真的很愛你們。」

無數叮噹聲響起,砍刀落地。怪物們還是那麼高大可怖,卻紛紛蜷縮在地上,捂著臉哭了起來:「人類女孩,求你,幫幫我們。」

21

我救下了那三名新玩家。

他們一直驚慌失措地跟我道謝,似乎受驚過度,一步也不願意離開我。

與此同時,機械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詭譎。

【恭喜玩家寧念解開詭塔前八層的秘密,第九層已經開啟。】

【請倖存玩家和詭異,立即前往,完成終極任務。】

伴隨著這個聲音,我竟恍惚聽到了一聲龍吟。

接著,整個詭塔都瘋狂搖晃起來。

菜刀也在拚命提醒我:「危險!站在原地別動,等我!」

第九層解封,所有詭異可以自行串門走動。

我還在問三個新玩家這幾天發生的事情,沒想到才聊了兩句,屠宰場門口就忽然出現了四道身影。

寧君安、思思、腸老頭和黑老太。

我很快被摟進一個冰冷的懷抱,是寧君安。

他一邊打量我有沒有受傷,一邊扯開掛在我腿上的思思。

都這個點了,父女倆還在爭寵。

這麼多年,一點沒變。

可愛得要命。

我們一群人浩浩湯湯地從下往上走。每一層的詭異見到我,都自願跟我一起前往第九層。

即使,那裡或許是他們生命的終結地。

22

我們做好了所有準備,以為第九層會是什麼龍潭虎穴。

可是,和想像中完全不同。

偌大的第九層,牆壁上密密麻麻塞滿了陳舊的小箱子。

除此之外,別無長物。

唯有一個白鬍子老頭,端坐在第九層正中。

他面前擺著一個簡陋的茶几,上面擺著幾個杯盞,端得是古色古香。

他穿著灰色袍子,半耷拉下眼皮,捧著手中一卷書,正看得津津有味。

時不時品幾口茶,儼然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樣,半點也不像終極大 BOSS。

四個詭異家人忽然齊齊把我護在身後:「念念/媽媽/兒媳小心,這位實力深不可測。」

看到他們嚴肅的樣子,我迅速明白,即使他們聯手也打不過面前這位老人。

所有詭異都退避三舍,靠著牆壁站立,不敢老先生一眼。

剩餘三個新玩家也像鵪鶉一樣躲在角落。

唉,看來,是時候輪到「貌美如花」的我出手了。

我小臉一揚,趁四個家人不備,蹦蹦跳跳地朝白鬍子老頭走去,毫不見外地一屁股坐在

了他對面。

然後,我眯著近視眼,佯裝驚訝地問:「咦,這是哪家老神仙下凡了?」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可我沒想到,老人並未看我一眼,只是隨手倒了一杯茶遞給我。

語氣里是滄海桑田的沉寂:「女郎,吾能治你的臉。」

說著,他枯樹般的手端起杯盞,遞給我。

古井無波的眼也在此時盯上了我。

「念念,不——」寧君安剛想阻止我。

老人輕輕彈指,便已隔著十丈遠封住了他的啞穴。

還順手把思思、腸老頭和黑老太也給封上了。

我沒有絲毫畏懼,笑眯眯地捧起茶盞,一飲而盡。

我還來不及回味,茶水剛灌入腸胃,原本毀容的臉上就開始發燙。

約莫三十秒後,四周的人忽然不可思議指著我的臉,一副想叫又害怕白鬍子老頭的樣子。

我伸手一摸,皮膚光滑得跟剛剝了殼的雞蛋一樣。

看來,我沉魚落雁閉花羞月的容貌又回來了!

我急忙站起身,對著白鬍子老頭深深鞠躬:「多謝老先生,不知您貴姓?」

白鬍子淡淡出聲:「吾姓了五千年的中,但如今,或許姓韓。」

23

我悚然地倒退了三步。

這次,是真的驚悚了!

很快,機械音提醒我。

【溫馨提示:玩家您的驚悚值已高達 50 。】

彈幕也激動地交頭接耳。

【活久見!能打破寧神 0 驚悚值通關的紀錄,這個老頭絕了。】

【天啦!剛剛我聽到了龍吟,他又說他活了五千年,難道他是傳說中的龍?】

【嗚嗚嗚,我隱約有了一個猜測,但我不敢說。】

彈幕剛想追問最後這個觀眾有什麼猜測。

只見白鬍子老頭微微一抬手掌,牆壁里密密麻麻的小箱子全部自動彈出。

撲面而來的是,竟然是濃郁無比的藥香。

白鬍子老頭微微扯起嘴角:「女郎,你既已吃下吾的藥,接下來,你該兌現承諾了。

「消滅所有詭異,這是你來此處的目的,吾自會助你一臂之力。

「在吾的絕對藥域裡,他們都已經無法行動。殺了他們。」

我的耳膜一直在響,有一個來自遠古的聲音一直在提醒我。

「殺了他們。

「殺了他們。

「殺了他們。

「殺了這些無家可歸的可憐人。

「殺了這些和吾一樣的棄子。」

我的腦袋突然變得昏昏沉沉,原本模糊的視線也逐漸被血色充斥。

像是有人在控制我的手,抓起了菜刀,強迫我朝著寧君安走去。

那道蒼老的聲音說:「以他們死前的方式,結束詭異的一生。」

我提起菜刀,放在了寧君安脖子上,那道猙獰的傷疤處。

那裡,是他的親生父母聽信邪神蠱惑,砍下他頭顱,敲骨取髓,以求長生的證據。

他動不了,他不能說話,可他還在對我笑。

似乎在說:沒關係的,念念,我知道不是你自願的,我不會怪你。

念念,你要好好活著啊。

24

我用力掙脫束縛,和這股離譜的力量抗爭。

不知道白鬍子老頭搞了什麼鬼,菜刀現在居然能傷到寧君安。

眼看著菜刀已經在寧君安的脖子上留下了一道淺淺的傷口。

我終於憑藉巨大的意志力,掙脫了這股力量的束縛。

吐出一大口黑血,栽倒在了地上。

我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滿臉是淚。

第一次不想再維持自己從前不著調的樣子,我衝著老人大吼:「您錯了,他們不是無家可歸的可憐人,更不是棄子!

「他們是我的家人,是我找了整整五年的家人!

「剩餘這些詭異,也有在異世界牽掛著他們的人。

「同樣!您也不是什麼可憐人,也不是什麼棄子!」

說著,我指著四樓的那群學術青年,哭著說:「您深居這座古塔,雖然足不出戶,可身為塔主,應該對一切都了如指掌。

「他們勤奮好學,他們努力上進,他們像是早上的太陽,充滿希望,即使在這個看不到未來的鬼地方。

「而在現實世界,我們還有無數和他們一樣的,新一代的年輕人在努力。他們才剛剛開始,在學習傳統文化,在發揚民族精神,在向您看齊!

「哪怕是那些最頑皮的孩子,那群父母眼中只會上網罵架,在家躺屍的所謂廢物,在面對姓韓的那家搶奪您時,也在網上拚命地為您發聲!

「我們、他們,華夏每一個人,從來從來都沒有放棄過您,從來沒有的。

「請您再給您的孩子們一點點時間。

「中醫老先生。」

25

說到最後,白鬍子老頭還是無動於衷。

我絕望地撿起菜刀,對他再次躬身。

「真的非常感謝您為我們做的貢獻,也許,是我們辜負了您。

「您說您治好了我的臉,我就必須完成消滅詭異的任務。可是先生,很抱歉,我做不到。

「就像我永遠無法對您惡聲惡氣一樣,我也永遠無法傷害我的家人。所以,我把這張臉還給您。」

說著,我猛地抬起菜刀,毫不猶豫地朝臉上狠狠划去。

一道溫和的力量攔住了我,將我輕輕扶著,推到了寧君安面前。

與此同時,四周所有人都恢復了行動力。

寧君安四人也及時扶住了我。

「恭喜你,寧念,你通過考驗了。」

白鬍子老頭沖我慈愛地一笑。

與此同時,我耳邊響起了熟悉的機械音。

【恭喜玩家寧念在「九層詭塔」副本圓滿通關,獲得 50 積分。】

【恭喜玩家寧念在「九層詭塔」副本達成首通成就,額外獲得 500 積分。】

什麼?我就這樣通關了?不是要消滅所有詭異嗎?

那寧君安他們呢?

我焦急地抱住他們四個人,生怕一不小心又失去他們。

「老先生!那我們呢?」等了又等,遲遲沒有等到系統播報的三位新玩家急了。

白鬍子老頭淡淡瞥了他們一眼:「心術不正,目的不純,吾不喜。」

一句話,判了他們死刑。

三位新玩家無能狂怒了半天,懼怕老頭,忽然惡狠狠地朝我衝來:「寧念,是你在搞鬼吧!是不是你剛剛跟死老頭說了什麼?

「你早就知道了我們是來殺你的,故意……」

等等!來殺我的?

26

白鬍子此時也不裝高人了,氣得吹鬍子瞪眼睛:「這個副本,除了古塔外面死在黑霧裡的中年男人,沒有新玩家。」

我張大嘴,震驚地想了想,很快明白了。

四個老玩家在明,一個是我,一個是來殺我的青木,兩個是肌肉壯漢。

可其實,那些所謂的新玩家是暗,由眼生的老玩家偽裝。

畢竟其實想要進同一個副本,也是可以購買相關道具的。

明暗雙線,就是為了保證完成對我的一擊必殺。

四大工會還真是下了血本。

這次,不等寧君安、思思他們動手,我就自己提起菜刀,迅速秒殺了三個玩家。

我從不展現無用的善良。

九層樓梯口,忽然出現一個白色光團,那是走出副本的門,也是我通關的標誌。

機械音催促我。

【初始玩家: 16 人;存活玩家: 1 人。】

【「九層詭塔」副本即將關閉,請玩家儘快離開,否則,將永遠迷失在該副本。】

白鬍子冷哼一聲,抬手一抹。一股看不見的氣流瘋狂震盪,古塔又開始瘋狂搖晃。

不顧觀眾的不滿,直播間也被白鬍子消耗力量強行關閉。

很快,我的太陽穴一陣劇痛。

我意外發現,自己居然能掌控整個九層詭塔了!

站在第九層,我甚至能輕易了解第一層的一磚一瓦。

「寧念,現在你是新的塔主了。放心吧,所有詭異都可以繼續住在塔里,你以後可以隨時隨地進來。

「他們也不用再扮演任何 NPC,從此為自由靈魂。帶他們離開吧,這,就算是吾送你的最後一份禮物。

「等你日後脫離遊戲,回歸現實,可放他們去地府投胎。」

我著急地問:「那您呢?」

老頭摸著鬍子,哈哈一笑。

「吾?吾本就不存於天地間,吾只是中醫衍生的一抹靈。

「你不需要記得我,你只需要記得中醫。」

說完,老人微笑著看著我,看著他深愛的滿是中藥傳承的第九層,身影越來越虛,最後化作點點星光。

我的眼淚跟不值錢似的往下掉:「我會永遠記得您,恭送老先生。」

機械音如同短路一般,磕磕巴巴地播報。

【檢、檢測到系統故障,「九層詭塔」副本將永久關閉,請玩家儘快離開。】

我擦乾眼淚,大步踏進白色光團。

27

直到我重返玩家大廳,回到自己租住的房間後,我才重新進古塔。

果然, 在我的意識海里,出現了一座漆黑神秘的高塔。

裡面住著這次副本遇見的全部詭異。

而他們的樣子全部都變了。

不再是那副凶神惡煞的模樣。

貓是可愛的貓,狗是忠誠的狗。

孩子是萌萌的孩子,少年是挺拔的少年,少女是美麗的少女。

「寧姐姐,是你凈化了我們!謝謝你!」

這時,我才明白「九層詭塔」任務真正的內核。

消滅詭異,從來都不是消滅物理意義上的詭異。

而是每個人心中的詭。

28

我回到第八層。

這裡已經被他們布置成了「幸福之家」第 30 層的模樣。

腸老頭的肚子已經復原了。

黑老太也不再是那副被焚燒到焦黑的模樣。

思思可以一直穿白裙子。

寧君安的脖子沒有了傷疤,腦袋再也不會掉了。

他們做了一大桌美食,眾星捧月般地把我帶到桌子邊坐下。

「媽媽!以後思思可以一直跟你在一起啦!思思真的好開心!」

「好孩子, 爸爸媽媽以後要靠你養老咯,可別嫌棄我們吃得多。」

寧君安目光柔和地凝視著我:「念念, 遇見你, 是我最大的幸運。」

我吸了吸鼻子,大大咧咧地揮揮手:「哎呀,別這麼煽情!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 其實這五年,我的復活積分早就夠啦!如果你們想回陽間投胎, 我可以先復活, 然後送你們去地府。」

因為這裡和地府是不相通的,必須走現實轉車。

寧君安伸出一根手指, 止住我的話:「念念,我們想好了, 你在哪兒,我們就在哪兒。」

其他三人也齊齊看向我, 用力點頭:「一家人就該永遠在一起。」

29

門口突然傳來「砰」的一聲巨響。

無數道身影滾落進來,擁擠成一團。

原來是一到七層的鄰居們。

他們紛紛七嘴八舌地說:「是啊,寧小姐, 我們都聽你的。能被救出來,我們已經很感恩了,你真的不用太過糾結。

「我們在這裡也很開心,比做詭異的時候開心多了。」

我猛地一拍桌子,猛地站起來, 嘚瑟地叉腰。

「好,既然如此,那我們先不離開遊戲, 我要去找四大工會的人報仇。

「敢暗算我!老娘非要讓他們知道花兒為什麼這樣紅!」

滿屋子都是嘶吼、吵鬧。

雖然恢復了正常外表,可他們身為詭異的能力卻並沒有消失。

一個個比我還興奮:「吼!吼!吼!揍他們!」

30

從此, 無限流遊戲的江湖上流傳著一個傳說。

聽說一個叫寧神的女人, 總是帶著一群土匪樣的人神出鬼沒。

在各大公會打家劫舍……哦不,肅清風氣。

打得四大工會潰逃。

自此,寧神的名字響徹全服。

而她也創立了一個新的工會,收人要求極其嚴格。

不僅看能力, 更看品德。

短短三個月,已經一躍成為新的第一工會。

聽說,這個工會的名字叫——

幸福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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