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完了頭,許晏把水遞給我。
我正要去接,卻有另一隻手插進來,遞給我另一瓶水。
那是個長相清純活潑的小 O,好像精心打扮過,還化了妝。
看上去有點眼熟,我卻不記得他是誰了。
「煬哥這麼巧,在這遇到你了!」
「打籃球累了吧,我剛好帶了瓶水,喏,給你。」
我想了半天也沒想起他的名字:
「不好意思……你是?」
「我是邊錦呀,煬哥你不記得啦?上次社團宣傳活動,我還幫你們籃球社發過傳單來著。」
他依舊是那副自來熟的語氣,閃著星星眼,崇拜地看著我。
「我看了你們的比賽!煬哥你超——厲害的,球技一流!」
「哈哈,是嗎。」
我尷尬地乾笑著。
正要婉拒他遞來的那瓶水,後頸就傳來一陣輕微的刺痛。
「周煬。」
許晏忽然困惑地喊我。
「我是死了麼?」
「沒、沒有呀。」
我不解其意,只能賠笑。
「哦,原來我還沒死啊。」
許晏點了點頭。
然後把冰冷的視線轉向了邊錦。
「我還沒死,就有人急不可耐地來勾引你了。」
一瞬間,濃烈的梔子花香在空氣中飄散,席捲過整個球場。
在場的 Alpha 都一副見了鬼的驚恐表情,Omega 更是被壓製得無法動彈。
邊錦驚慌地捂住了嘴,跌跌撞撞地後退了兩步,急於離開信息素的籠罩範圍。
許晏蹙起了好看的眉頭:
「還不快滾?」
邊錦連忙腳步不穩地逃離。
再多待兩秒,恐怕他就會當場發情了。
許晏看著他離開,又轉回頭來跟我算帳。
他眼睛紅紅地,從衣袋裡掏出那一沓揉皺了的情書:
「你果然還是喜歡 Omega……對不對?」
「有這麼多小 O 喜歡你,你打算挑哪一個?」
許晏患有信息素紊亂,他一生氣,周圍的梔子花香更濃了。
像一堵密不透風的牆,壓得我喘不上氣。
只好虛弱地辯解道:
「我不是,我沒有……」
「你還說沒有!」
許晏似乎是忍到了極限,咬著唇瓣,眼眸中委屈地滾下淚水:
「我就說 Alpha 不要在外面拋頭露面吧,天天打籃球是要勾引誰?」
「你有沒有看到那群 Omega 盯著你的眼神?這麼多人追你,你開心得不得了對吧?」
……冤枉啊清湯大老爺,我只是一個喜歡打籃球的普通男大學生而已。
「既然要勾引 Omega,那你就去勾引個夠好了……我不在這裡妨礙你,你以後也別來找我!」
許晏把那疊情書一摔,氣沖沖地哭著就走了。
三秒鐘後,又折返回來。
「為什麼不追上來……?周煬,你現在都不哄我了嗎?」
「我就知道你變了,我們的關係都經不起一個 Omega 的——」
「許晏……」
我捂著後頸,氣若遊絲地打斷他。
「怎麼了?」
他淚水漣漣地瞪我。
「收一下你的信息素,我動不了了……」
我快要給這個驕縱的大小姐跪下了。
許晏的信息素壓得全場的人都不能動彈,他自己卻還沒察覺。
特別是我,我被許晏標記了,他的信息素一濃,我的後頸就開始抽痛,疼得不行。
「……哦,對不起。」
許晏後知後覺地把信息素收起,壓在我肩上的重負消失了。
他抱住了我,抬手揉了揉我的腺體,小聲道:
「我不是故意的……疼嗎?」
「還好……還好。」
我齜牙咧嘴地忍住了。
4
那天我哄了許晏好久。
其實多數時間還是許晏一個人在絮叨,吃醋吃了好半天。
他說那個小 O 精心搭配的衣著不好看,化的妝也不好看。
他可能是認為自己穿得太隨便了,沒有艷壓什麼的吧。
許晏的心思,我真的搞不懂。
穿搭這塊我也不太懂。
我只覺得許晏穿什麼都漂亮得不像樣。
和其他人不是一個圖層的。
但許晏還是找了個機會,向我展示他好好打扮起來是什麼樣子。
校慶的文藝匯演,他們話劇社上了個節目。
許晏在裡面扮演一隻天使。
人來人往的後台,他撲棱著大翅膀向我揮手:
「周煬!這裡這裡!」
我循聲望去,許晏身披白紗,長羽飄飄,笑容明亮耀眼。
把我眼睛都看直了。
就是身上的布料太少了,我把外套脫下來給他罩上:
「穿這麼少是要勾引誰?」
許晏笑了一聲,湊近了我耳邊說:
「勾引你呀。」
又問:
「好看嗎?」
「嗯,特別好看。」
我紅著耳根,真心實意地說。
許晏眨眨眼:
「比那些 Omega 都好看嗎?」
……他怎麼還在吃莫名其妙的飛醋。
我嘆了口氣,說:
「那當然。」
「你比任何人都好看。」
許晏滿意了,去候場排隊。
一整場演出我的目光都粘在他身上。
許晏的美貌加上這身妝造,簡直是 Alpha 誘捕器。
我被勾引得五迷三道的。
結束後,我在觀眾席等到人流都散盡了,還沒等到許晏。
手機收到他發來的簡訊:
【我的粉底落在化妝間了,幫我來找找。】
這個人還是那麼丟三落四。
我無奈地繞到後台,推開化妝間的門走進去。
裡面燈光昏暗,卻空無一人。
梳妝檯上凌亂地攤著些化妝品,我也分不清哪盒是許晏的。
正要發信息問他人去哪了,背後卻傳來門咔嗒落鎖的聲音。
許晏從身後環住了我,將下巴擱在我肩膀上。
我愣了一下,看著鏡子裡他的臉:
「阿晏,你要干什——」
「噓。」
許晏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他低下眸來,纖長白皙的手指伸進我褲腰。
「不喜歡的話就推開我。」
意識到他要做什麼,我渾身一個激靈:
「阿晏,你……別……嗯……」
脊背像是有電流躥過。
酥麻的感覺直抵大腦。
這種事我也不是沒有幻想著許晏做過。
次數太多,我都數不過來了。
但是……為什麼現在是許晏把我抵在化妝鏡前?
這跟我幻想中的情節一點也不一樣啊??
我僅存的理智告訴我該推開他。
可看著鏡中許晏漂亮的臉。
那張完美無瑕的、天使般的臉蛋。
那雙翦水般明凈的眼眸。
我就沒有拒絕的意志力。
「還不逃嗎?」
許晏貼在我的耳邊,輕聲說著。
我的臉紅透了,抬起小臂抵在鏡子前,試圖遮住自己的臉。
許晏忍不住笑起來:
「笨蛋周煬。」
他像小貓那樣舔了舔我後頸的腺體。
再次咬住了它。
梔子花味的信息素注入進來。
甜美的香氣,卻如刀鋒般痛利。
和快感交替著衝擊我的神經。
還好這次,沒有暈過去。
5
自從化妝間的事過後,許晏便樂於一遍遍地重複。
每當我後頸的臨時標記淡了時候。
或者是他又吃了我的醋的時候。
尤其是讓他吃醋的對象是 Omega 時。
許晏就會把我拉到隱蔽的地方,恃美行兇,強行幫我解決。
我心底清楚,許晏在分化後特別沒有安全感。
才會藉助這種行為一遍遍地確認我還是他的。
但是……我也有我的心結。
我有點傳統,不想沒表白就建立這種不清不楚的關係。
可說到表白……
我真的能接受 Enigma 而不是 Omega 做我的伴侶嗎??ú3
萬一我到最後還是接受不了,那許晏要怎麼辦?
我腦子裡天人交戰。
終於在許晏又一次打算故伎重施時,制止了他:
「阿晏,我們還是……不要再這樣了。」
許晏茫然地問:
「為什麼?你不是很喜歡這樣嗎?」
「喜歡歸喜歡……」
想到那副情景我就口乾舌燥,連忙乾咳了兩聲。
「可是能不能做又是另一碼事,總之這樣不好,不要再臨時標記我了。」
「哪裡不好了?你現在全身都是我的味道,我覺得好好聞。」
許晏摟住我的脖頸,撒嬌地纏上來。
「這樣就不會有別的 Om?ü?ega 敢接近你了。」
「但是我很痛啊大小姐。」
我無奈地說。
「對不起嘛,我下次會輕一點的。」
許晏捏捏我的腺體。
我連忙退開,慌不擇言:
「……不要有下次了!我們現在不是伴侶關係,不應該一直標記的!」
話一出口我就知道自己又說錯了。
果然,許晏的眼角變得微紅,眸中一點點蓄起眼淚:
「周煬,所以你要跟我……撇清關係嗎?」
「你想去追別的 Omega,身上沒有我的氣味,你才能去隨便追人,是這樣嗎?」
「不是不是!」
事發突然,我忘記帶紙,只好用衣袖上乾淨的部分給他擦淚。
「我真的沒有看上哪個 Omega,也從來沒想過要跟你撇清關係。」
「我要說一句假話就讓我打球永遠被人搶籃板!永遠都娶不到老婆!」
許晏似乎想笑,卻又忍住了,繃著臉撇了撇嘴:
「周煬,你好討厭。」
「是是是,我很討厭。」
我給他擦掉眼淚,又順著他的話講。
「我只是需要一段冷靜的時間,我想好好思考一下我們的關係。」
「在這期間,不要再標記我了。」
其實類似的話我在病房就對許晏說過。
只是他太著急了,連一周都沒有給我。
這次我想重新再試試。
許晏看著我認真的表情,還是點了點頭。
他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
雖然很失落,卻依舊忍住了,沒有再對我做什麼。
就這樣,我身上的梔子花味道慢慢散去。
我暗下決心,如果等這兩周過去,我還是沒有改變心意,仍然要和許晏在一起。
那我就向他表白。
並且一輩子對他負責。
他想對我怎樣,就對我怎樣。
我不會有任何異議。
6
我是這麼想的。
只是許晏似乎有些消沉。
他患有信息素紊亂,不能臨時標記我,讓他過分煩躁。
有時候不爽了還會放我的鴿子。
周五傍晚,我推著自行車在他宿舍樓下等,卻被告知許晏已經回家了。
恰好手機亮起,籃球社社長喊我們一幫人出去喝酒。
我想了想,給許晏發信息報備了一下地址,並叮囑:
【我和社團的人去酒吧了,可能很晚回去,你一個人早點睡。】
許晏的父母因為工作原因,長年不在家。
從小到大,他害怕的時候,就會叫我去他家客臥陪睡。
不過現在,身為 Enigma 的許晏不用怕任何人。
我想他應該沒什麼問題,放心去了酒吧。
鬧哄哄地喝到十二點,有人提議玩國王遊戲。
我一開始只是隨大流看熱鬧,沒想到吃瓜吃到了自己家。
「四號和五號,抱一下。」
作為國王的社長點名。
我看看自己抽到的牌,四號是我。
五號是……
一個小男生從人群中站起來。
是上次在籃球場遇見的那個 Omega 邊錦。
他不是我們社團的人,怎麼也在?
我臉上的笑凝固住了。
要是和他玩這個遊戲,我就算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煬哥,可以嗎?」
邊錦站到我面前,期待地問道。
我連連擺手後退:
「不不,還是算了——」
「我知道了。」
Omega 有些失落地打斷了我。
「煬哥實在不方便的話,我來喝。」
完不成任務是要喝酒的,邊錦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仰頭喝下。
才喝一口,他就被嗆住了,劇烈地咳嗽起來:
「咳咳,抱歉……咳咳咳……」
嗆得眼眶發紅,卻還逼著自己喝下去。
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同行的 Alpha 有看不過去的,高聲問我:
「怎麼為難人家 Omega 呢?周煬你還是不是 Alpha 了?抱一個不就行了嗎?」
「對啊對啊,抱一個!」
「抱一個!抱一個!」
整齊劃一的起鬨聲在酒吧內響起。
?ū??「不了不了。」
我聽得頭皮發麻,提起酒瓶倒了三杯酒,打算喝酒認輸了事。
拒絕的話語卻完全淹沒在起鬨聲里。
這時一隻白皙的手伸了過來。
一個聲音冷冷地說道:
「我喝。」
我抬眸望去,是許晏。
他拿起桌上的一杯酒,揚起臉一飲而盡。
隨即隱忍地蹙起眉頭,抹了抹唇角。
就要去拿第二杯酒。
我連忙阻攔:
「阿晏!你別……」
他推了我一把:
「讓開。」
不顧勸阻,喝完了剩下的兩杯。
三杯酒飲盡,許晏臉上泛起了薄薄的紅色。
他撐著桌子喘著氣,指尖都在發抖。
我擔憂地去扶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