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男同文里熟睡的直男室友。
又一次被上鋪兩人晃動得睡不著時。
我爬上隔壁顧讓的床。
低聲吐槽:「可惡的 gay,當我們是死人嗎?」
黑暗裡顧讓視線灼灼。
盯著我的唇,喉結微動:「嗯。」
他聲音低啞,禮貌問道:「要不賀哥來我這兒睡?」
我無奈,脫了上衣:「睡睡睡。」
深夜,我感覺胸前濕濕的。
我迷迷糊糊道:「別舔了。」
1.
又來了。
在上鋪兩人的滾動下,宿舍包漿了的木頭床發出不堪重負的「咔嘰」聲。
陣陣晃動讓我完全無法睡著。
瞪著銅鈴般的大眼,我打開了手機。
【賀:該死的男同,到底讓不讓人睡覺了。】
隔壁床傳來輕微的聲音,沒過一會兒,顧讓的消息傳了過來。
【顧讓:是噢。】
【顧讓:要不賀哥來我這兒睡?】
就等他這句話呢。
我心滿意足地起身,趿拉著拖鞋爬上他的床。
宿舍肉眼可見地安靜下來,過了會兒,窸窸窣窣的聲音才再度響起。
顧讓的被窩裡香香的,床墊很軟,我發出舒服的喟嘆,轉身對著顧讓。
我低聲吐槽:
「那對死 gay,以為我們是死人嗎?」
顧讓的眼睛在黑夜裡亮亮的,很好看。
他的視線似乎落在我下半張臉,喉結微不可察地滾動了一下。
透過窗戶外的燈光,我看到他的耳朵有些紅。
大夏天的空調房裡,臉紅啥?
「嘿,你不會又發病了吧?」
顧讓乖乖點了點頭:「嗯。」
「賀哥,今晚能繼續抱著你睡嗎?」
少年的聲音溫潤禮貌,帶著點小尾音,聽得身體都酥麻了半邊。
又撒嬌,我無奈極了,坐起身將睡衣脫了,再鑽進被窩。
「抱抱抱。」
毛茸茸的腦袋鑽到我懷裡,帶著洗髮水的香味。
明明快一米九的男人,非要小鳥依人般窩進我懷裡,身體燙得不正常,看著小可憐樣兒。
我沒忍住同情:
「這病真折磨人哈。」
「嗯……」顧讓的聲音緊繃沙啞,仿佛在極力忍耐什麼。
小可憐。
我拍了拍他的後背:「睡覺睡覺。」
深夜,我迷迷糊糊感覺胸前濕濕的。
「顧讓!」我小聲喊道,「別舔。」
「噢。」被窩裡傳來悶悶的聲音。
「對不起賀哥,我沒忍住。」
2.
我的兩個室友是 gay。
這點我從入學第一天便知道了。
當我背著大包小包推開宿舍門,揚起熱情洋溢的笑準備打招呼時——
兩個人正在書桌邊吻得難捨難分,不知天地為何物。
我靠,是男同。
我下意識「砰」的一聲關緊門,認真看了眼門牌。
404。
沒走錯。
試探性地再開門,其中一個男生不好意思地推開對方,羞澀地笑笑:「你好,我叫陳安。」
另一個高大的男生不耐煩地掀起眼皮:「程野。」
當晚我打電話給發小,心如死灰:
「媽呀兩個,都是!」
發小拍桌狂笑:
「賀子,都說了讓你別去五川讀書,你還罵我刻板印象,迴旋鏢爽不爽?」
於是,當顧讓第二天姍姍來遲,走進宿舍時,我簡直要感激涕零。
看這一米九的身高!
看這立體出眾的五官!
看這矜持有修養的做派!
妥妥的純爺們兒。
我當即單方面和他成為拜把子的好哥們。
顧讓啥都好——
作業給我抄;
晚飯給我帶;
校園跑替我跑;
軍事理論還幫我刷。
就是,他好像,有那個啥怪病。
3.
某天我剛從健身房出來,哼著小曲回宿舍。
卻看到顧讓抱著一隻巨大的藍色鯊魚玩偶,整個人似乎都要埋進它白色的肚肚裡。
聽到聲音,他茫然地抬頭,黑色碎發被蹭得亂糟糟的。
向來清冷淡定???的臉上染上一層薄薄的紅暈。
「啊,我,你——」我一時結巴起來。
顧讓將鯊魚扔到了床上,我終於想好了話題:
「額哈哈,這麼大的娃娃放床上睡覺不擠嗎?」
他抬眼望我,漂亮的眸子眨了眨,嘴唇勾出淺淺的笑意:
「不擠。」
他頓了頓,沉吟了會兒才坦言:
「你聽過皮膚饑渴症嗎?」
「那是啥?」
「就是一種疾病,會讓人想接觸柔軟溫暖的東西,如果沒得到滿足,可能會產生皮膚應激反應。」
「你有病?」我直言不諱。
「……是。」顧讓承認。
多新鮮,第一次聽說。
不過比起另外兩個室友,這個還在接受範圍內。
不知為啥,我突然想到下午剛練的胸肌。
發小不在,我好久沒向別人炫耀我的肌肉了。
「那溫熱、有彈性的喜歡摸嗎?」我壞笑著靠近。
「啊?」話題跳躍,使得顧讓露出疑惑的神色,不過他還是誠實羞赧地點頭,「喜歡。」
我一把拉起他的手,放到我新鮮熱騰騰的胸肌上,嘿嘿一笑:
「你戳戳,是不是軟軟的。」
顧讓臉瞬間紅了,語氣猶豫:
「這不好吧?ū??,嗯……是挺軟的。」
「是不是比娃娃手感好?」
「嗯。」這句話變得堅定了。
我發力,肌肉跳動了一下:
「嘿!反彈。」
修長的手指猝不及防被彈開,顧讓懵了。
過了會兒才表情複雜地望向直樂呵的我:
「賀哥,你練得真好。」
呵,男人,你也被我的胸肌震撼了吧。
練胸肌這一塊。
我心情大好,走到一旁換衣服,順便抖了兩下肌肉:
「顧讓,想練的話哥帶你。」
顧讓欲言又止,最後嘆了一口氣:
「謝謝賀哥。」
4.
顧讓那病,我其實半點沒信。
但還是很善解人意地沒戳穿他。
大男人嘛,有點見不得人的小癖好很正常。
喜歡毛絨玩具又不是什麼要判死刑的愛好。
我玩過換裝遊戲啊,咳咳。
直到某天晚上,我才意識到他說的,好像是真的。
那晚半夜睡得迷迷糊糊的,我突然聽到上鋪床「嘎吱」作響。
一睜眼,隔壁下鋪根本沒人。
那聲音是誰發出的,好難猜哦。
我木著臉睜眼看著上方,嘗試用眼神殺死這對狗男男。
宿舍關係難處理,這才第一年,得罪了人家,萬一他們用我牙刷刷鞋、水裡下藥怎麼辦?
用枕頭捂著隔絕聲音,直到凌晨兩點還沒睡意。
上鋪兩人似乎已經睡著了,偶爾只有翻身的響聲。
而我氣精神了,甚至開始數餃子。
數到一萬隻餃子時,我聽到隔壁床傳來很小的嘆息聲。
??
同是天涯淪落人。
我來精神了,小聲喊道:
「顧讓?讓讓?還沒睡嗎?」
沒有回應,讓我看看咋回事。
我湊過去,卻發現顧讓蜷縮著,抱著被子眉頭緊鎖。
仔細一看,他白皙的手臂上都起了細細的紅色疹子,像被蟲子咬了一樣。
「你咋了?」我戳了戳他的額頭。
顧讓這才緩緩睜眼,瞳孔失焦,半晌才反應過來,聲音軟軟的:「賀哥?」
「你這身上……咋回事?」
「鯊鯊……洗了。」他倒吸了口氣,輕聲說道。
我下意識看向陽台,偌大的藍色鯊魚孤零零地曬著。
沒有鯊鯊抱,便起了一身疹子。
原來他說那啥饑渴,是真的啊。
「那你抱東西能緩解嗎?」
「嗯。」
我看了看自己老搖晃的床,又看了眼被折磨得睡不著的顧讓,心生一計。
「……顧讓,要不要哥陪你睡?」
「啊?」顧讓瞳孔緩緩放大,似乎覺得不可思議,「這樣不好吧?」
「我們兩個,會不會有些擠?」
喲,多體貼啊。
「我睡不著,你要抱東西,兩全其美。」
見他還在猶豫,我趕忙爬上他的床,鑽進被窩:
「沒事,我抱著你就不擠了。」
「我可是每天都洗澡洗頭的,不信你聞,老香了。」
顯而易見的,顧讓身體變得僵硬。
「你這咋行嘞。」
我看著他緋色都要蔓延到臉上了,一把將他抱進懷裡。
「別客氣,要抱就直說嘛。」
懷裡的身子慢慢放鬆下來,黑暗裡,顧讓唇角微抿,眸色幽深如墨。
我注視著他身上的紅疹慢慢褪去,不由驚呼:「好神奇!」
「賀哥,還是好癢。」顧讓輕哼,尾調上揚,抱著我腹部撒嬌。
「那咋辦?」
顧讓有些不好意思,微微垂眸。
「可不可以……直接接觸?」
「啊?」我反應過來,爽快地把上衣脫了,「小事。」
「賀哥,你真大方。」
顧讓伸手小心翼翼地環過我的腰,謹慎地靠近。
磨磨唧唧的,摸得我皮膚都有些癢了,我直接將他按進懷裡,一把抱住:
「別折騰了。」
「哥,你胸夾得我呼吸不了……」顧讓輕推。
事真多,我卸了些力。
他總算安分下來,語氣帶著雀躍,眼睛亮亮的:
「哥,好奇怪,我第一次和別人這麼親密。」
不就是男人一起睡覺嘛,小時候不老和兄弟們睡嗎?
「那我還好,我和好多人睡過。」我心直口快。
……
「哦。」顧讓尾音下沉,似乎不高興了。
「咋了?」
「睏了,睡覺。」
5.
「你是說,你為了反抗男同室友那啥,跑去和另一個男室友睡了?」
發小大喊起來。
「那咋了?他床還挺好睡的。」
我咬了口顧讓給我買的早餐,心裡美滋滋。
「他還給你帶飯?給你抄作業?」
「那咋了?」我不以為意,「我還給他摸呢。」
「賀白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麼。」發小冷笑,「說了讓你不要去五川讀書,現在好了,真彎了。」
「你說我是 gay?」我聲音抬高,震驚道。
「反正張飛不會對關羽這樣。」
「跟你尿不到一個壺裡。」我輕哼。
「你就想,現在讓你去親顧讓,你反感嗎?」
我實在想像不出來:「要試了才知道。」
「賀白你完了。」發小語氣沉痛,「你居然想去親男人。」
莫名其妙。
我在鏡子前晃來晃去,怎麼也沒法將我這個一米八北方猛男和 gay 聯繫在一起。
「一定是錯覺……」
總不能一個宿舍都是 gay 吧?
我也妹聽說過同性戀會傳染啊。
哈人。
我還是得談個女朋友了。
6.
趕巧了,大學城正好有聯誼活動。
收到郵件通知後,我跟做賊一樣悄悄填寫了報名問卷。
等我找到女朋友,直接閃瞎全宿舍的眼,就這樣悄悄驚艷所有人,嘿嘿。
晚上我正挑選周末聯誼的衣服,突兀地聽到陳安的驚呼,他環顧四周,小聲問道:
「賀白,你要去參加聯誼?」
「你咋知道?」我瞪眼。
「我是學生會外聯部的,剛在整理名單。」陳安沉默幾秒,「賀白,你就算和顧讓鬧矛盾,也不能這樣……」
莫名其妙,和顧讓有什麼關係?
「我和他沒鬧矛盾啊,挺好的我倆。」
「那……他去嗎?」
「不去啊。」我理所當然。
他去了我怎麼找得到女朋友?不都找他去了?
「那你們……還挺開放哈。」陳安訕笑道。
哪有你們開放,宿舍當賓館……
我輕哼,暗暗腹誹。
「誰說我不去?」冷冽的聲音響起。
顧讓邊擦頭髮邊從浴室走出,臉上似乎結了一層寒霜,黑眸定定地望著我。
「不是吧?讓讓,你又不用靠聯誼找女朋友,給哥留點機會吧。」
我苦著臉,用肩膀輕輕撞了他兩下。
「女朋友?」他皺眉道。
沒等我回答,顧讓便自顧自說道:
「賀哥,我陪你一起去。」
「啊?」我為難。
顧讓神色不明地輕笑一聲:
「到時候可以給你、要、聯、系、方、式。」
「真的?謝了兄弟。」
我喜笑顏開,沒注意到顧讓鐵青的臉色。
夜裡我輕車熟路地爬上他的床。
只見那條藍色的鯊魚正直愣愣地趴著,占據了我平日睡覺的地方,那滿嘴尖齒仿佛在向我示威。
「讓讓,我沒地方睡了。」我晃了晃他的小腿。
「鯊鯊曬乾了。」顧讓語氣極淡。
然後呢?
「我可以抱它,就不麻煩賀哥了。」
不是說我更舒服嗎?
嗚,這麼快就厭棄我了嗎?
「好吧。」我委屈巴巴回到了自己破爛小床。
7.
和顧讓一起參加聯誼會,也算體會了一把萬眾矚目的感覺。
頻頻有女生捂嘴望著我們偷笑。
就是他們都只是看,沒人打招呼。
我沮喪地找了個吧檯坐下。
好在聯誼預算應該挺高,麵包很好吃。
一旁突然傳來女聲:
「你好,請問是顧讓嗎?」
循聲望去,是兩個挺漂亮的女生,臉有些紅,時不時往我這邊看兩眼。
我臉上有東西嗎?
我下意識摸了摸臉。
「那這位,就是 404 宿舍的賀白學弟了?」
話題轉到我這裡,我受寵若驚:
「你好你好,你居然認識我?」
「當然,畢竟是新晉男菩薩咳咳。」
另一個學姐臉上帶著詭異的笑。
男菩薩?
還誇我呢。
我嘿嘿一笑,對顧讓擠眉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