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後別想進陸家大門!」我在硬邦邦的撂話里歡樂地走了。
10.
地鐵轉共享單車,中午之前,我進了陸家。
這個時間段,只有陸母在家。
今天的企查查讓我覺醒,馬克思都教育我們了「資本的每一個毛孔都是血腥的」。
我都被掃地出門了,還跟老賴們待在一個戶口本上,萬一要政審豈不是耽誤仕途。
我沒占陸家便宜,也不想跟著陸家倒霉。
原書里,陸州拿著戶口本虐待原主,都沒法報警,警察說是家務事。
趁早一刀兩斷,省得日後被拿捏。
12.
陸母看見我的時候,眉頭緊皺,仿佛看什麼髒東西,「你來幹什麼,陸家錦衣玉食養了你二十二年,不欠你什麼。」
我沒有太多情緒,平靜地說,「我已經不是陸家的女兒,想把戶口遷走,別給你們添麻煩。」
按我多年的看文經驗,炮灰死於情緒。
這時候要是我委屈巴巴抽抽搭搭,不肯好好說話,除了被誤會沒任何用,只會又添一重虐文經典場面。
就像原主,來拿個身份證還支支吾吾,被多扇了兩耳光。
大概見我不是來要錢的,陸母好說話了許多,「王管家,你跟著走一趟吧。」
來之前,我已經跟導員打了招呼,暫時先把戶口放在學校,等找到工作再遷過去。
手續辦得很順利,我把名字從陸湘改成趙湘的時候,終於有種掙脫宿命的感覺。
炮灰成了路人甲,在自己的劇本里,我有名有姓有戶口。
13.
坐上離開京市的高鐵前,我順手把舊電話卡掰了,扔進了垃圾桶。
此間事了,再無牽掛。
離開,也是我計劃中的一環。
兩周的時間,我換了六個酒店,均價三百,一共花費 4200。
實在太貴了!
但這比租房子還是便宜,五環外隨便一個靠地鐵的十平米小單間,跟人合用一個衛生間的那種,都要 3200 的租金,還要押一付六。
但我最近能找到的公司給的薪酬最多也就是六千五。
除去地鐵通勤、每天吃飯,妥妥的京市賺錢京市花,一分別想帶回家。
既然消費降級了,生活成本也要壓縮,我準備先找個縣級市苟住。
中國那麼大,都沒有必要一直在京市囚著,我可不想增加跟主角們相遇的次數。
物理隔絕是最好的方式。
我就不信了,寫霸道總裁囚禁我的作者會在二十八線小縣城的菜市場展開劇情。
14.
離開前一天,我還見到了陸父。
現在叫爸爸,已經不合適了,叫伯伯,也很奇怪。
我叫了他一聲陸總。
跟他比起來,陸州的手段稚嫩得多。
比如,陸州還在不停地給我發騷擾簡訊的時候,陸總已經精準地找到了我住的酒店。
他溫和得仿佛根本沒有把我趕出家門,只是一個剛在外吃過便飯回家的父親,「為什麼遷出戶口?我需要給陸鳶一個交代,過段時間,你還是陸家的女兒。你和程家的婚約依然作數。」
我沒有心情陪這個老狐狸虛與委蛇,這麼多年了,我還是沒學會體面。
「怎麼,你的親生女兒沒討到程遇的歡心?那實在太抱歉了,我也不能。
你應該還記得吧,我被趕出家門那天,他和女明星的床照掛了一天熱搜。」
陸總像個無情的機器,即使是親生的孩子,也必須要有價值。
在跟程家聯姻之前,多半時間,他住在鶯鶯燕燕那裡,對我不聞不問。
後來哥哥入了公司,我的年齡、學歷和長相最能入程太太的眼,他才定期回來跟陸母吃個晚飯。
他以為共進晚餐是什麼獎勵,其實陸母每次都罵罵咧咧,「你那死鬼爹回來幹嘛,耽誤我打牌。」
除了陸母,他還有四個情人,給他生了一打孩子。
孩子對他來說,並不是什麼稀缺資源。
誰有用,誰就是他最愛的孩子。
陸總最崇尚時間就是金錢,效率就是生命,談不妥,司機一腳油門就走了。
臨走前,他丟下一句,「本來還想給你些零花錢,看來你是不想要。」
他說這句的時候,我是有點後悔的,準確地說,是有點悔青了腸子。
他的零花錢一般是六十萬,夠我買套房子了。
掙錢很難的,為五斗米,值得折腰。
但現在晚了。
我只能嘴硬地想想,我吃不下這個餅。
我不是原身,程遇如果像羞辱原身一樣羞辱我,我一定會忍不住揍他。
15.
五個小時的地鐵,我睡了兩覺。
出站以後,我呼吸了一口海風的味道,又腥又潮。不像京市,全是尾氣的芬芳。
海縣的空氣里都有水產的味道,熟悉得讓我有點激動。
穿書之前,我還在這裡打工,掙點窩囊費。
當然現在我卡上的餘額十四萬,也不夠首付,但這比京市強多了,那都不夠房租。
動車站建在景區里,滿街都是賣大魷魚的,十五一個,還有大大小小的手作飲品店和咖啡廳,我精準地走進了蜜城。
當大小姐那天,我一天吃了八頓,人均消費低於二百的地方我都不進。
現在不一樣了,飲料超過 9.9,我就要好好想一想。
但蜜城不一樣,這地方只要餘額有五塊錢,我就敢進。
16.
嘬上大杯檸檬水的時候,我看著店裡熟悉的布置,開始有點懷疑人生。
我翻了翻心愿牆,果然,最裡面有兩年前我和婷姐留下的紙條,「我要發財!」四個字振聾發聵。
原來,對於我們這種不影響主線劇情的炮灰,甚至不會給我們單獨投放時空。
出車禍後,我竟然可以以另外一個人的身份回到原來的世界。
16.
打包了一杯五分甜的檸檬水,轉了幾站地鐵,我就到了熟悉的老舊小區。
爬上熟悉的頂樓敲敲門,婷姐頂個雞窩腦袋出來,睡眼蒙蒙地出來開門了。
她平時工作忙,這時候正在補覺。
我把檸檬水遞到她手裡,「西邊的房間出租嗎?」
她明顯愣了,「這個房間是我姐妹的,一個月前她出了交通事故,不知道你介不介意。」
我提溜著自己大黑塑料袋輕車熟路地進了屋裡,「不介意,一個月 500 是吧,交半年。今天入住。」
「稍等,我把東西收拾一下。」婷姐找了個大箱子開始收拾東西。
「沒事,我接著用就行。」我輕車熟路地拉開柜子,拿出我最喜歡的小黃鴨床單換上了。
婷姐激動地過來按住我,「你到底是誰?你跟望男是什麼關係?」
「婷姐,說出來你別害怕,我就是李望男!」
「鬼啊,啊啊啊啊啊……」婷姐白眼一翻,昏了過去。。
嘖嘖嘖,心理素質也是有點差。
我摸了摸她的口鼻,呼吸均勻,還逐漸打起了小呼嚕,「睡眠質量還是這麼好。」
17.
婷姐醒過來的時候,我正在廚房包餃子,她拿著擀麵杖從牆角摸過來了。
我轉過頭,「姐,你來得正好,過來擀皮。」
婷姐一個激靈,嚇得都跪下了,「望男啊,你別怨姐,你的後事確實寒酸了點,可姐把一半存款都花了。」
你那缺德爹媽來鬧事,我說你欠了高利貸,找了幾個壯漢去村裡嚇了他們一通,一人給了兩耳刮子。
出彩禮想買你那個糟老頭子那天也在,跟你爹媽狗咬狗,打的鼻青臉腫的。
你那倒霉弟弟欠了高利貸,自己跑緬北打工去了。
「你還有什麼心愿,姐都給你辦了,砸鍋賣鐵都給你辦。」
我把手上的麵粉拍了拍,「我還真有個心愿未了,我有錢了,咱把樓下鋪子盤下來開炸雞店吧!」
「你說什麼鬼話?」婷姐站起來了,我看出來了,她還是想揍我,「你卡里連五千餘額都沒有,骨灰盒都是我給你買的!」
我打開手機餘額,「自己看。」
婷婷姐的眼都大了,「冥幣我也認了,什麼時候去簽合同?」
我樂了,「你不怕鬼了?」
婷姐把擀麵杖一甩,白我一眼,「窮鬼也是鬼!」
18.
我和婷姐同病相憐,一直都挺缺錢的。
我初中一畢業就被爹媽送到廠里打工了,一天干十四個小時白夜班,一個月 1800,工錢直接打給我媽,就留二百給我吃飯。我飯量大,衛生巾都沒錢買。
婷姐比我能幹,她從 15 歲干到 20 歲,成了線長,跟爹媽斷了關係,自己換了個廠子。
來大姨媽的時候,我暈在流水線上,她給我背回了宿舍,還給我做了紅糖雞蛋。
我吃完,她狠狠罵了我一頓,去工頭那把我這個月的工錢要了出來,讓我自己收著。
我知道婷姐凶,可我能分清楚好歹,她是這個世界上唯一對我好的人。
到了發工資的日子,我爹媽從村裡殺過來,對我又撕又打。
婷姐護著我,那兩個老東西罵她賤,說她帶壞了我,撕了她好幾縷頭髮。
在這之前,婷姐一直罵我沒骨氣,不會反抗,爹媽來了,我只會跪著磕頭。
婷姐流了血,我第一次生出反骨,拾起凳子腿把那兩個老畜生打得一頭包。
19.
婷姐就領著我跑了。
走前,她惡狠狠地說:「那對老螞蟥別想再吸咱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