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沒等我回應,那頭已經掛斷了電話。
有風吹起髮絲,黏在臉上有些遮擋住視線。
我抬手撩開,髮絲濕潤黏膩。
不知不覺地,淚流滿面。
又是這樣,從我第一次發現他們的關係超越了普通朋友跟他發脾氣時,他就是用這樣冷冰冰的語氣告訴我。
我變了,他要考慮考慮公開的事情。
以往的我肯定早就打電話過去道歉,甚至不顧尊嚴地買好禮物去跟余晚道歉。
可現在,我不想了。
公開我不要了,結婚我也不要了,連宋書白我也不要了。
決定和宋書白分開,原本茫然的心仿佛瞬間解開了束縛。
我先去找了中介,現在住的房子是宋書白火了以後買的。
既然決定分手,搬走的只能是我。
找好房子交了租金已經是下午六點,這才打車回去。
本以為這個時間點不會遇見宋書白,沒想到門一打開,就看到坐在客廳的宋書白。
看到我還穿著昨天的衣服,因為淋雨又在被子裡捂干,此刻正散發著難聞的酸臭味。
宋書白皺眉:「去洗洗換身衣服,一起去。」
發了一晚上燒,即使現在退了,我整個人也還是有些虛弱。
無視他咄咄逼人的眼神,逕自略過他想要回房間。
走到一半,手忽然被抓住。
「既然你不想換衣服,那就這樣去吧。」
說完,不等我拒絕,就被拉著強塞進車裡。
一路上相顧無言。
進包間前他才對我說了第一句話「進去記得道歉,不要亂說話。」
房門打開的瞬間,掌心一空餘溫還在,又著實讓人心涼。
見我出現,原本熱鬧的包房瞬時安靜下來,余晚坐在中間,周圍都是圈子裡跟她交好的人。
宋書白徑直走向余晚身邊的空位,留下我一人尷尬地站在門口。
「不好意思,我以為只有我們幾個人沒有多餘的位置,我讓人加把凳子吧。」
說著她抬手要按服務鈴,卻被宋書白阻攔。
「她是來道歉的,不是一個圈子的留下來她也尷尬。」
原來在他眼裡,我和他們不是一個圈子的。
也是,坐在這裡的都是流量小花,我一個跌出十八線的小演員確實不是一個圈子。
見我只是低頭不說話,宋書白不悅皺眉,輕咳兩聲「微微,道歉。」
我看著他:「宋書白,你確定要我道歉嗎?」
余晚笑著打圓場,眼裡的挑釁毫不掩飾:「書白,你別這樣,她只是誤會了我,畢竟我們對外是 cp。」
「道歉。」
5
宋書白手指在桌面上輕敲,這是他生氣的前兆。
以往的我會心慌道歉,答應所有。
現在我只是平靜地看著他笑了。
「微微,只是道個歉而已,你……」
「好,我道歉。」
沒等他說完,我便應承下來,將他的話卡在唇邊。
宋書白吃驚的抬起頭,臉色緩和帶了些愧疚。
愧疚?我不知道他有什麼好愧疚的,這不是他想要的嗎。
作勢說不用的余晚此刻也不再說話,只坐在正前方靜靜等待。
我朝著余晚的方向鞠躬:「對不起,是我說話沒分寸。」
「沒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說完,轉身準備要走。
身後卻響起一道女聲:「等等,這歉道得也太沒誠意了,書白你說是不是?」
是余晚身邊出名的跟班。
我挑眉看她:「那你說要什麼誠意?」
她將兩瓶白酒往前推,抬起高傲的下巴:「喝完,跪下,你選一個。」
我有胃病,兩瓶白酒下去會有什麼結果我不敢想。
但跪下,絕不可能。
看著宋書白,語氣平靜得有些冷漠:「你說我選什麼。」
他手指微縮,忍下要來拉我的衝動,最後指了指酒。
「喝酒吧,給你留點臉。」
「臉?留不留有區別嗎?況且我也沒有說錯,她余晚就是……」
似乎是怕我說出什麼,宋書白站起身按住我的頭,瓶口放進我的嘴裡,強迫我喝完了一整瓶。
幾次都差點不能呼吸,眼淚鼻涕流了一臉,手瘋狂推搡他。
可男女力氣的懸殊,終究徒勞無功。
被鬆開的時候,我整個人癱軟在地,耳邊都是嘲笑聲。
委屈、傷心、失望,種種情緒在酒精的作用下衝上心頭。
掙扎著站起來給了宋書白一巴掌,余晚驚叫著也要來打我,我毫不留情地抓住她的手,一巴掌打了過去。
「夠了!」
「啪!」
隨著話音響起的,是宋書白的巴掌落在我臉上的聲音。
舌尖抵了抵發疼的右臉,怨恨地看著他。
宋書白慌了,伸手想來拉我:「微微,我不是……」
我打斷他的話:「不是什麼?不是故意搶走我的女主角,還是不是故意給我難堪,又或者不是故意精神出軌?」
「宋書白,你真噁心。」
他臉色瞬間蒼白,動了動唇,沒說出一句話。
說完我也不再停留,我的意識已經開始模糊,胃裡隱隱作痛。
如果要出醜,我不希望是在這些人面前。
踉蹌著走出包間,身後宋書白喊著我的名字,追了兩步,就被余晚拉住。
她一隻手捂著臉,哭得梨花帶雨。
最終,他還是沒有選擇我。
我悲哀地想,原來相伴多年的感情,在變心面前如此薄弱。
走在大街上,手機沒電不能打車,找了個花壇靠在上面。
胃疼得鑽心,頭暈得像在坐過山車,讓我連求助的力氣都沒有。
就在我蜷縮在花壇邊上,胡思亂想的時候,一道好聽又痞氣的聲音響起:「喂,怎麼又是這副死樣子?走,我帶你去醫院。」
6
醒來的時候,早上拔針的小護士正在給我重新紮針。
「我還是第一次見,早上送走的晚上又回來扎針的,你是頭一個。」
被小護士訓得心虛,吐吐舌頭不敢回嘴。
「噗嗤」突然一道笑聲響起,接著是失去意識前的男聲「我也是第一次,昨晚撿了一次,今晚上又撿到一次。」
「我說,醫藥費可是我墊的……」
「我還,我肯定會還的。」
不等男人開口,我率先表態。
聽這個意思,兩次都是這人撿了自己送來醫院的。
互加微信轉帳後,我驚訝得差點吞掉舌頭。
陸家南?陸氏集團公子爺,娛圈病嬌少爺,直呼惹不起。
送走陸家南後,我又在醫院住了五天,期間宋書白髮過一條信息。
他要和劇組去外地宣傳,一個月後回來。
我沒有回他,畢竟再有兩天就進組了,他什麼時候回來跟我關係不大。
出院當天,我從宋書白的房子裡搬進了我新租的房子。
花了一天的時間,將我存在過的痕跡清除乾淨,只留下一張分手的字條,隨後就進了組。
……
宋書白看到留在桌上的字條時,神色有幾分不耐。
「顧採薇,你又在耍什麼脾氣。」
身側的余晚見狀,眼底閃過一絲喜色。
「書白,是不是我讓微微誤會了?要是這樣的話,我可以去解釋跟她道歉的。」
「動不動說分手,很傷感情的。」
是的,顧晚是少數知道我和宋書白關係的,起先我以為是我對宋書白過於關心,而她心思敏感察覺到了。
直到那晚我才知道,是宋書白告訴她的。
宋書白此刻很焦躁,隨口安撫道:「和你無關,是她想多了。」
他撕碎留言,咬牙切齒地拿出手機打我的電話。
可他幾乎試遍了所有聯繫方式,不得不承認他被我拉黑的事實。
他又用余晚的手機試了一遍,結果相同。
這時候,宋書白才後知後覺地慌了。
以往也有過吵鬧,但我從不曾像現在這樣對他。
總是生氣不到十分鐘,我就會用各種辦法求他原諒。
宋書白想到,近一個月的宣傳我沒有給他打過一個電話,甚至沒有一條信息。
他打開家裡的每一個房間,像是在尋找什麼。
越看他就越是心慌,這個房子住了七年,此刻卻異常的乾淨,除了他的物品以外,就像沒有第二個人的生活氣息。
他不打不打電話給經紀人,詢問知不知道我的去向。
經紀人一愣,不在意地說:「顧採薇啊,他經紀約半年前就到期了,早就解約了啊!」
宋書白眼皮一跳,他竟不知道這件事。
電話那頭的經紀人繼續嘮叨:「她一直沒什麼起色,公司不願意繼續投入資源了,我跟你說過這事的。」
宋書白心裡一咯噔,問什麼時候。
「就是你和余晚公布電影角色那天啊!」
那天也是他利用身份逼著導演,將我的女主給余晚那天。
也是在那天,我被公司判定為沒有價值的演員,合約到期直接就跟我解了約。
宋書白一拳砸在牆上,從齒縫裡吐三個字「找到她。」
7
另一邊的我並不知道宋書白在找我的事,每天都在認真研究劇本。
由於這部劇成本不高,選景選在了偏僻的農村,生活條件艱苦,手機也常常沒有信號。
我索性直接關機,把它當成個板磚。
「小薇薇,今天我去你房間聊劇本,還是你來我房間呢?」
我一僵,整個人緊張地坐直。
進組的第二天,我看到了男主,不是別人,正是那個病嬌公子陸家南。
他會出演是我始料未及的,主要是以他的咖位根本不需要來這種小劇組鍍金。
直到我看到導演對他點頭哈腰,我悟了。
「你說你一個好好的金主,幹嘛要來演個上位男二?」
我確實很不理解,明明是個可以拿男主劇本的資方,卻拿著男二的劇本跟我演對手戲。
不過很快,我就沒心思多想了。
陸家南欺身向前,臉和我的距離只有幾厘米。
我能聽到我的心臟砰砰直跳,臉頰燒紅。
「小微微,明天是吻戲,我們……要不要先練習一下?」
我睜大眼推開他,跺腳生氣看他「你……耍流氓。年代劇都是淺嘗即止,哪裡需要練習。」
說完再不理他,跑回了房間。
隔著門板,能清晰聽到他的笑聲。
摸著越跳越快的心,努力讓自己平復下來。
縱然這樣的陸家南讓人很心動,可我沒忘了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他活得明目張胆,囂張得有底氣,可我什麼都沒有。
我有的不過是豁出去一切拚命的自己。
說是雲泥之別,也不為過。
想明白後,再面對陸家南我便坦然了很多。
但他似乎很不滿意我的變化,時常會在休息的時候盯著我出神。
我看到了,卻也只當做少爺無聊時的惡趣味。
劇組拍攝很順利,原本預計五個月才能完成的,結果四個月就結束了。
剩下的一個月,陸家南公費請所有人去旅遊。
一群人直接包機去了彼得堡,是我夢想跟宋書白結婚的地方。
看著眼前散發著古樸氣息的古堡,心思煩亂。
公費旅遊結束後,我又獨自在這裡待了兩個月。
宋書白換著號碼打來電話,每一次聽到是他我都會拉黑刪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