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段琅在一起第三年,無意間聽到他兄弟問他:
「阿琅,你讓你哥扮作你,跟你那小男朋友又是約會又是接吻的,他真不會發現啊?」
段琅吐了口煙圈,不以為意:
「我倆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程然心思簡單,不會發現的。」
「再說了我哥那人,極度厭同,又知道我不玩二手的,不會真睡他的。」
我垂下眸,假裝不知道。
這三年來,和我約會、牽手、接吻的人,都是段琅他哥。
夜夜掐著我的腰讓我叫老公的人,也是他。
01
段琅口中那個極度厭同的哥哥,此刻正把我抱進浴缸里低聲輕哄。
「乖,讓我清理好不好,會生病的。」
我懨懨地轉過臉。
男人面不改色,說起葷話來也是一副紳士有風度的模樣。
誰知道床品竟然那麼變態。
正腹誹,一道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看到段靳言不著痕跡地偏過手機螢幕。
我就知道,對面是段琅。
果然,男人親了親我的額頭,「我先出去接個電話,水涼了就叫我。」
我站起身,悄無聲息地跟在他後面。
「咔嚓——」
陽台先是響起打火機的聲音。
「哥,他現在在你那兒?」
「唔。」
段靳言低頭叼住煙蒂,不輕不重地含在齒間。
對面沉默片刻。
「你倒也不用犧牲這麼大。平時隨便應付應付他得了,怎麼還讓人留宿……我今晚去宿舍都沒找著他。」
「不是你讓我裝成你哄住他的?」
段靳言吐出一口清霧,不疾不徐:
「怎麼,改主意了?不追小姑娘,反要和一個同性談戀愛?」
「怎麼可能?」段琅語氣瞬間變得厭惡。
「他哪裡比得上心雨?到時候我頂多看他可憐,陪他睡幾次罷了。」
手機里傳來陣陣起鬨聲,段琅便也愈發輕蔑。
「正經戀愛?他不配。」
我站在門後默默聽著,喉間一陣陣發堵。
「阿琅,你真捨得隨隨便便把他扔給你哥?程然可比學校里好多小姑娘都要漂亮。」
大概是在酒吧,段琅的嗓音透著醉意:
「再漂亮也只是一個男的而已,又不能懷孕。」
「woc 你給老子說得起反應了。」
「——上次程然接吻後那個嘴唇紅得,靳言哥你說,是不是太 tm 勾人了?」
「滾滾滾,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哥恐同,和男人接吻已經是極限。是吧,哥?」
段靳言慢悠悠地把玩著手裡的打火機,沒接話。
空氣突然靜了下來。
「哥?」
在近乎詭異的氣氛中,段琅的聲音不自覺多了幾分緊繃。
我悄悄看向站在夜色里的男人。
一場情事過後,段靳言仍是衣冠楚楚的模樣。
此刻倚著欄杆,不緊不慢地吞雲吐霧。
良久,終於把煙掐滅,淡淡出聲。
「嗯。」
02
「還有你們,別以為我不知道都在悄悄打程然的主意。平時嘴巴占占便宜就算了,別 tm 真給我動手動腳,我可不玩兒二手的。」
「哎,你不是都快把校花拿下了嘛,幹嘛還騙人家程然。老實說程然也挺無辜,因為校花喜歡自己,就被你小子騙著掰彎——」
「誰說他是被我掰彎的?」
電話里,段琅短促地笑了聲,腔調散漫。
「枕頭底下偷偷藏了一張破照片,早就暗戀老子了。」
聽到照片,我呼吸一窒。
就聽男生緩緩吐出後面幾個字:「天生就是欠男人乾的東西。」
「我靠,段哥牛逼!」
電話戛然而止。
我輕輕呼出一口氣。
其實那股悶痛早就過去了,只是總有一些小小的口子。
細細碎碎的,像螞蟻在啃咬。
……
不知在外面吹了多久的風,段靳言從身後摟上來的時候,身上早已沒了一絲煙味。
我熟稔地滾進他懷裡。
但我真的很討厭被欺騙。
所以被掐住下巴接吻時,不滿地嘟囔了一句,「阿琅……」
男人探進我腰間的手一頓,嗓音沙啞:「叫老公。」
我緊閉雙眼,無聲地反抗。
段靳言也沒生氣,慢條斯理地托起我。
腰線下塌成一道驚心動魄的弧度。
帶著誘哄:「乖,叫老公好不好?」
……
我終於沒忍住溢出一聲哭腔。
身後的人卻早拋下了溫柔的假面。
「老公,老公——!」
想起段靳言的強勢,我連忙扭身,用臉去蹭他的手。
討好地,「老公,痛。」
「痛?」
一直沒說話的人,這會兒終於開口,「怎麼不早點說?」
修長手指撥開我額前濕發,「讓老公看看。」
「……哭得真厲害。」
男人語調愛憐,卻分明是欣賞的姿態。
我手腳發軟地把臉埋進他胸膛里。
沒忍住罵了一句,「混蛋。」
「混蛋?」男人跟著重複一遍,然後意味不明地笑笑。
「你可不就是喜歡混蛋。」
……
03
比起段靳言,段琅確實更混蛋。
發現這場戀愛只是一個獵艷遊戲。
是在一起後的第二周,段琅帶我去見他那群兄弟。
暗戀兩年,我自然知道他以前喜歡的都是女生。
生怕被他的朋友不看好。
於是不管是不是不懷好意,也不管紅的白的。
遞過來的酒我全都來者不拒地全灌進了肚子。
終於,等我醉得實在睜不開眼,軟綿綿地癱進段琅懷裡時,他才懶洋洋地開金口。
「夠了,沒看人已經喝趴了嗎?」
「嘖。」
不知道是誰摸了摸我的臉,「真頂啊這張臉。」
又在我腰上掐了一把,「靠,腰也好細。」
「你要是不喜歡男人,阿琅,不如給我唄。」
一團煙霧輕佻地噴到我的臉上,「我就喜歡搞這樣的。」
他在說什麼……
我難受地枕在段琅腿上,被煙嗆得咳出淚來。
「喲,受不了煙味兒。」
這人陡然興奮起來,「那一邊抽煙一邊弄他,豈不是爽死?哈哈……」
他們到底在說些什麼!
我殘留的意識在等待段琅的呵斥。
可等了不知有多久,他都始終沉默著。
「就這樣說定了。」
「老三,要不今晚一起?樓下酒店什麼東西都有,絕對爽翻天……」
「夠了。」
段琅把那人推開,嗓音發沉,「別打他的主意。」
「不是吧,阿琅。」
那人誇張地大笑,「你是想嘗嘗男人什麼滋味兒,還是對他憐香惜玉啦?」
「拜託,這可是竺大校花喜歡的人,是你的情敵,怎麼還對他心軟?」
「艹,聽不懂人話?」
段琅猛地把打火機摔到桌上,語氣不耐:
「說了把他扔給我哥,等我追到心雨,就隨便找個理由把他甩了。交給你,是想把他玩兒死?老子可不想搞出人命。」
「至於心軟,」
男生嗤之以鼻,「一想到被個男人親近,我就想吐。」
……怪不得。
怪不得每次我一想親他,都會被黑著臉躲開。
我還以為是自己表現得太急色。
原來是他根本就噁心我啊。
……還好我的臉是朝下躺著的。
我一邊努力控制著不要吐出來,一邊苦中作樂地想。
不然一個大男人哭得鼻子眼睛全是淚,會挺難看吧。
04
「真的是胡鬧。」
被放進副駕駛時,明顯感覺到男人疲憊地揉了揉眉,「阿琅,你怎麼能想出這樣荒唐的事。」
「我也不想心上人喜歡別人啊,哥,我知道你恐同,犧牲大,但你就幫我這一回唄。」
「我保證,後面至少一個月都不碰賽車。」
「這不是一碼事。」
男人態度堅決,「你什麼時候能懂事……」
「唔。」
我喝得胃實在難受,沒忍住翻了個身。
剛好跟俯身過來給我系安全帶的人對視上。
……真的好像。
連眼角那顆痣都一模一樣。
只是明明是同一張臉,段琅張揚得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愛上自己。
而這個人卻嚴謹地將扣子繫到最上一顆,袖子也只挽起一小截,露出腕錶。
就顯出種幾乎不近人情的禁慾,和一股讓人無法忽略的色慾感來。
男人視線在我唇上短暫地停留幾秒,又不動聲色地移開。長指敲了敲方向盤。
「算了,就這一次。」
……
後來一切都順利地按照段琅的心意發展。
他們兩人輪流跟我牽手、約會。
我每天都能收到兩筆巨款,兩份禮物。
只除了一點。
段靳言會把我帶上床。
跟禁慾自矜的外表截然相反,他的慾望很強烈,花樣也多。
每次都頂著一背的抓痕,一邊親吻我發顫的腿彎,一邊淡定自若地回段琅的話:
「沒有,很安分。」
「嗯,什麼也沒發現。」
然後把昏昏沉沉的我攏進懷裡,「乖,睡一會兒再學校,好不好?」
……
按照慣例,昨天本應該是段琅自己上陣。
但大概是竺心雨那邊終於有了進展,所以他裝都懶得裝,直接關機陪美人出海海釣去了。
等晚上想起我時,我早跟段靳言在床上滾好幾輪了。
05
第二天,段琅一早就在樓下等著了。
「坐後面去,副駕是心雨的位置。」
大概是覺得我是傻子,段琅從來都不掩飾對我的嫌惡。
以及對竺心雨獨一份的區別對待。
或許真的是好事將近。
一天不見,車裡的擺件和香薰都變成了女生喜歡的樣式。
我開門的動作一頓,沒說話,乖乖坐後排去了。
「等等。」
後視鏡里,段琅半搭的眼眯起來,「你鎖骨上是什麼?」
我順著他的視線摸過去,一時也愣住了。
是一道齒痕。
段靳言這個混蛋。
「蚊子咬的吧。」
我一邊罵段靳言,一邊若無其事地提了下衣領。
「蚊子能咬成這樣?」段琅皺起眉。
看他探過身子,一副要來查看的姿態,我突然覺得有些膩煩。
於是很輕地勾了勾唇角,「不是你咬的嗎,老公?」
「老子什麼時候——」
男生驟然噤聲。
「今晚可不可以不要弄那麼久啊,真的好累。」
我打著哈欠,繼續火上澆油。
「……好。」
段琅咬著牙,臉色沉得能滴出水來。
果然,我下車沒多久,就聽到他質問段靳言的聲音。
「哥,你是不是碰程然了?」
不知道對面說了什麼,男生突然猛地踹了一腳車頭。
「他是我男朋友!你怎麼能碰他?」
我往回走兩步,就聽到段靳言不慌不忙翻動文件的聲音。
「你不是馬上就追到竺心雨了?不正好可以跟他分手。」
然後停頓片刻,「別告訴我你喜歡上程然了。」
「我……」
段琅煩躁地扯了扯衣領,「就算我不喜歡他,他也是我的男朋友。除了我,誰他媽都別想碰他一下。」
「這三年我是對不起他。等我把竺心雨這邊理清楚,再考慮要不要勉強跟他試試。」
「你不怕他知道真相後離開你?」
「不會。」
男生的眉頭立刻鬆了幾分。
「他很愛我的。」
「對不起哥,我不該胡亂猜忌你的,你們肯定沒什麼。等我把這邊處理好……不行,今晚我就重新帶他見一下身邊的人,全當是補償。」
「以後程然就不用再麻煩你了,哥,這幾年辛苦了。」
對面又翻動一頁紙張,「不辛苦。」
06
之後幾天,段琅真跟收了心一樣,規規矩矩守在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