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把我推給段靳言的人是他。
最後想當作什麼都沒發生的人,也是他。
或許人的性向真的能改變。
但憑什麼,他想玩兒就玩兒,想認真就認真?
於是冷笑一聲,「你真以為,你們什麼都做得天衣無縫嗎?」
「都是成年人了,給自己留點體面,好嗎?」
……
那天之後,我直接搬出了宿舍。
或許是心虛,段琅沒有第一時間來找我。
但沒過幾天,就查到我的租房,開始天天蹲樓下堵人。
見了面也無非那幾句:
「當時沒有認清自己的心。」
「我現在真的想好好和你在一起,讓我彌補你,可以嗎?」
在段琅堵我的第二天,手機收到一段匿名視頻。
視頻里,段琅正在一杯接一杯地喝悶酒。
「阿琅,不是說程然愛你愛得不得了麼?你不會還搞不定他吧?要實在不行,我給你叫幾個少爺,保證比他浪。」
幾個兄弟嘻嘻哈哈地跟他勾肩搭背。
「誰說我搞不定?」段琅黑著臉又灌下一杯,「一條舔了我好幾年的狗而已,老子勾勾手指就能讓他滾回來。」
「牛逼!那外面的少爺?」
「滾滾滾!」他不耐煩地揮手。
突然又眯起眸,「算了,叫一個進來。」
……
視頻結束的同時,段琅更新了一條朋友圈,內容是兩隻十指相扣的手。
他不會以為這樣我會吃醋產生危機感吧?
我有些好笑,但還是給這個匿名號碼回了句:「謝謝你,我突然發現原來自己還愛他,現在就去找他復合。」
下一秒,段靳言的名字就出現在了來電頁面。
我面無表情地拉黑。
沒過兩分鐘,對面就不裝了。
「寶寶,接電話。」
我順手就把這個號碼也拉黑了。
或許三年來,我和段靳言有過心意相通的時候。
奈何其間又交雜了太多的欺騙。
12
段琅只安分了幾天,可能是發現冷處理沒用,又開始瘋狂給我買東西。
花、手錶、鞋子。
好像只要買得足夠多了,就能抵消一切。
更重要的是,他完全不顧場合地出現在我面前。
好幾次我在圖書館自習,他突然就抱著一大捧玫瑰,高調地把我逼在座位裡面。
我不堪其擾,從黑名單里找出那個號碼,撥過去。
對面秒接通,「寶寶,你不生氣了?」
「把你弟弄回去。」
我沒好氣道。
對面沉默幾秒,嘆了口氣,「其實,寶寶。要想他徹底死心,只有一個辦法。」
「就是我倆在一起。」
……
「阿然。」
看到我終於看向他,段琅眼睛瞬間亮了。
他殷勤地打開跑車門,「去飆車嗎?」
又是這一套。
我差點笑出聲。
當初他突然接近我,用的就是這些類似飆車、泡吧的藉口。
連查一查我喜歡什麼這種功夫都懶得費。
「不了。」我淡淡拒絕。
「為什麼?」
可能以為這是復合的信號,男生開始理直氣壯地控訴:「你以前明明很喜歡。還有,我嘴角都破了,也不問我疼不疼。」
「你以前,都會一邊吹氣,一邊給我上藥的。」
換作從前,我可能還真會哄哄他。
但現在,我暗自冷笑一聲。
捧起段琅的臉,在他期待的目光中,一字一句:
「可能因為我還是更喜歡你哥吧。」
「又成熟,又會玩兒。」???
13
「不可能。」
男生表情扭曲了一瞬,但反應很迅速,「你暗戀我好幾年的事,我都知道了,你枕頭底下那張照片……」
「段琅,」
提起照片,我終於沒忍住,露出一抹譏諷的笑容。
「你不會真的以為,照片里的那個人,是你吧?」
「嗯?」男生失笑,用責備而親昵的口吻,「寶寶,別害羞,暗戀過自己男朋友又不是什麼羞恥的事。裡面的人除了我還能是誰……」
我冷冷看著他,沒說話。
空氣倏地寂靜下來。
他嘴角的弧度開始變得僵硬,「寶寶,告訴我,那個人不是別人,對嗎?」
「可他就是別人,怎麼辦呢?」
我無奈地聳了聳肩,「好巧不巧,那人還是你哥。」
「其實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你們輪換的遊戲。答應你,也不過是藉機接近你哥而已。」
「……所以你真的和我哥睡了?」
男生愣愣地站了幾秒。
隨即表情開始變得詭異、陰鷙。
我沒有否認。
「你喜歡的是我哥。」
段琅垂下眸,不知道在想什麼。
突然雙肩顫動著,笑了。
「演技真好啊。」
他笑得眼尾都紅了,「我還在想,等竺心雨和我哥的事解決了,我就好好跟你在一起。」
「……我以為你好愛我的,寶寶。」
我皺眉,覺得他的反應有點不對。
「既然這樣,」男生驀然斂住笑容,看過來的目光冰冷。
我一個寒顫,本能地轉頭就跑。
哪知腳才剛抬起來,就被攔腰鎖住,「幹嘛要走?」
他的呼吸打在我後頸處,仿佛冰面下燃燒的火焰,「把這個遊戲繼續下去不好麼?」
「三個人的遊戲,憑什麼就我哥得到好處,跟你上床。」
「你瘋了?放開我!」察覺到他???2的意圖,我開始劇烈掙扎。
下一秒,天旋地轉。
男生粗暴地將我砸進車座里,唇邊帶笑,「我哥一個人能滿足你嗎?」
然後以擺弄小寵物一般的姿態,狎昵地撬開我的唇,「反正都是同一張臉,誰干不一樣?」
「啪——」
我掙???扎著起身,甩了他一巴掌,「因為被你這樣的人碰,我會覺得噁心。」
「噁心?」
段琅摸了一下自己被打的臉,舔了舔齒尖。
「好,段靳言碰你你不嫌,被我碰就噁心。」
他突然將我猛地翻了個身,掐著脖子,「他用這個姿勢弄過你嗎,嗯?」
「老子一下沒碰著,你們倒是玩兒得開心了是吧。」
「是啊,」我也被激出了氣性,轉過頭輕蔑地跟他對視,「只要是段靳言,怎麼弄我都能爽到。」
「艹,」段琅臉色陰鷙到了極致,「你 tm 真的是欠——」
下一秒,他的瞳孔突然放大。
然後軟趴趴地倒了下來。
「抱歉,」
身後的段靳言收回電棍,仍是那副斯文的精英模樣,「來晚了。」
我黑著臉推開段琅,正要起身,手心忽然滴落一滴水珠。
「……騙子。」
乾澀的嗓音里壓抑著強烈的怨懟和不甘。
男生掙扎著,試圖用最後一絲力氣來牽我的手。
被我躲開後,終於帶著一臉的怨憤,沉沉昏睡過去。
14
「今晚搬回來可以嗎?」
病床邊,段靳言狀似非常認真地垂眼看著床頭的病人信息。
話題卻不動聲色地拋向了我。
我知道他心眼子多,再次強調:「我們只是假情侶。」
男人淡淡點頭,取出一支煙,卻始終夾在指尖,沒有點燃。
「那張照片……」
「裡面的人當然是段琅,」我語速飛快,
「騙他說是你只是分手的一個藉口罷了。畢竟你大了我整整四屆,哪兒來的同校。」
「這樣。」
段靳言神情寡淡,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信。
「你也知道段琅這人很瘋,這段時間不如繼續用我做???擋箭牌。」
「也挺晚了,你不想回宿舍見到段琅,那回公寓吧,你的東西都在,指紋也一直沒刪。」
「這段時間我不會冒犯你,如果你不想,可以隨時結束。」
我問他:「為什麼?」
他定定的看向我。
「因為是假的也沒關係,我只想見你。」
我跟著站起來,看著他的背影,心情有些複雜。
因為錯認是真。
照片里的人,也的確是段靳言。
第一次見到他,是在我中考前夕。
那年院裡的孩子數量突增,院長嘴上雖然沒有說,但我知道,連一日兩頓的飯都吃不上了,哪裡來的錢供我念高中。
本來都計劃好了,既然上不了學,那教材什麼的就可以拎到隔壁收廢品的稱斤賣掉。
至少能回本十來塊錢呢,給大家改善改善伙食。
可直到報名前一天,自己不知打開書包多少次了,始終沒狠下那個心。
院長背脊一天比一天佝僂,我知道,他也在為這件事焦心。
但有什麼辦法呢,什麼都比不上溫飽問題。
於是那天下午,我空著肚子,一個人爬上那座山,也不管供的是什麼,跪到佛像下,小聲默念:
「如果我可以繼續上學的話,就出吉簽;如果明路是出去打工,」
我頓了一下,虔誠地磕了個頭,「那就出大凶。」
求求您啦。
我閉上眼,搖動簽筒。
很快,「嘩啦」一聲,一支木籤飛了出來。
我懷著沉重的心情,趴著身子去撿那支簽。
還沒夠到,一隻骨節分明的手便先將它撿了起來。
「你運氣很好。」
那時候的段靳言就已經長成了芝蘭玉樹的模樣。
他側過臉,清雋的輪廓落著窗外的光,像一張雜誌里的剪影照片。
「最好的一支簽被你搖出來了。安心回去吧,會有學上的。」
我沒有看到簽的具體內容,但懵懵懂懂地下山後,好消息果然接踵而至。
段氏集團給院裡捐了一大筆錢,並額外資助每一位孩子的學費。
後來的我隱隱察覺到什麼,循著段這個姓氏,終於在當年語焉不詳的報紙上找到那張照片。
也在大學時,碰見了段琅。
15
段琅清醒後,又來鬧了幾次。
而段靳言本人,十分遵守承諾,沒有冒犯過我一次。
好幾個月後,段琅才漸漸相信了我和他哥在一起的事實,開始慢慢消停。
我也計劃著搬出公寓。
這幾個月,段靳言天天深 v 加濕身誘惑,我早受不了了。
收拾東西的那晚, 段靳言沉默著坐在沙發上, 終於沒忍住開口:
「你什麼時候發現,和你在一起的人是我的?」
我埋頭認真把衣物塞進行李箱裡,「我又不是瞎子,一開始就知道了。」
男人似乎是想抽煙,又按捺住,「你不喜歡阿琅了, 我是不是也沒有當替身的機會了?」
「替身?」
我有些好笑,「你覺得這三年, 我都是拿你當段琅的替身?我可沒有那麼惡劣的……」
話還沒說完,突然被一把抱到腿上。???
男人扶住我的腰,眸色很深, 「寶寶, 什麼意思?」
「現在問這個還有意義嗎?」
我看著他,表情認真:「不管什麼意思, 我現在都要走了。」
「寶寶, 」段靳言喉頭滾動, 突然低頭,抵在我的肩膀上, 以一種臣服的姿態。
「我混蛋, 最開始就想坦白的, 但以為你愛慘了阿琅,就想趁虛而入……寶寶, 求求你了。」
「……能不能不走?」
我沒有出聲。
冰涼的皮質項圈塞進手心。
「如果還生氣的話, 」
男人將半長的髮絲攏到耳後,露出纖長的脖頸。
漆黑眼眸鎖定我,「我只求一個追你的機會。」
「你喜歡這個的, 對嗎?」
一個完全優雅的成熟男人,穿著筆挺的西裝, 被這樣勒住脖子,一拽就能發出悶哼……
我慢慢握緊鎖鏈。
「那你以後不准騙我。」
「不騙。」
「不能在床上裝聽不到我哭。」
「……不裝了。」
「我想停就停。」
「好。」
16
享受過了。
我在男人懷裡轉了個身, 微信騷擾竺心雨:「你覺得, 段靳言和我,還有可能嗎?」
「那當然啊, 於情,你們兩情相悅;於理, 他當年解決了我們那麼大的困境,比起段琅那混蛋,我當然鐵站靳言哥。」
「雖然這三年來段琅也給我砸了不少好東西,哈哈, 但靳言哥給得太多了。」
是的, 三年前我發現真相後, 第一時間就同步給了竺心雨。
這個傳言中喜歡我的校花, 誰也不知道是和我一個地方出來的人。
於是她便心安理得地拿了雙份工資。
一邊對段琅的禮物來者不拒, 一邊接受段靳言的委託吊著段琅。
太輕易同意, 會讓段琅覺得沒意思,太難又怕他乾脆不追了,一直維持著若即若離的狀態。
直到前些天, 段靳言察覺到段琅心思游移,讓她找機會同意追求。
才有了後面那些事情。
既然盟友都這樣說了。
我在熟睡的人臉上親了一下。
那我勉強考慮考慮轉正的事情吧。
不過照片的事,得完全消氣了再告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