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郎的名字完整後續

憑什麼我要被一隻黃牛干預生活！

憑什麼明明不是我全部的錯處，我卻要承受來自君墨塵的報復？

憑什麼要為了所謂千古流傳的神話，我就連名字都不能擁有呢？

我好不甘心啊！

可不甘的心，卻在藥物之下逐漸發麻發燙起來。

經歷過情慾折磨的我，早已不是當初那個對這些毫無察覺的少年了。

可......

眼神看向一臉毫無防備看向我的織女。

我死死地攥住了拳頭。

她是無辜的。

甚至在見到我通紅的雙眼時，還想著靠過來關心我。

「你沒事吧？」

被我厲聲喝退：「別過來！」

她有些不明所以地站在原地，渾身都散發著無措。

我低著頭，任憑渾身燙得宛如著了火，也死死地咬住了唇，不看向她半分。

什麼神話，什麼既定的命運！

如果流傳千年的起因是來自一場對無辜者的侵占，那這神話沒有也罷！

「我叫王小石。」

「我叫王小石！」

從輕聲的喃喃自語，到逐漸堅定，認清本心。

我猛地抬起通紅的臉，問她：

「你有名字嗎？」

她愣了一瞬，隨後點頭：「我叫瓊華。」

我流著淚笑出了聲，像個瘋子。

看啊，我有名字，她也有，我們是兩個活生生的人！

才不是什麼神話故事裡的牛郎織女！

我再次站起，狠狠地一拳又一拳地砸在門上，任憑骨節血流如注，也不肯停下。

我得讓她離開！

直到，我聽到有聲音喊我：

「王小石！」

14

渾身僵硬，我緩慢地回頭。

巨響之下，牆壁被強硬破開，瓊華的身後出現了那熟悉且俊美的男人。

可我站在原地沒有動。

我不確定我聽到的，到底是真實的，還是藥物之下的幻想。

可我的確，此刻最想見到的人是君墨塵。

「王小石，過來。」

他站在原地，朝我招手。

瓊華看著，不動聲色地從破開的牆繞了出去。

忍了許久都沒落下的眼淚，一瞬間像是被打開了某種開關，奪眶而出。

「你……你怎麼……」

「才來啊！」

模樣悽慘的少年哭得泣不成聲，被俊美的青年擁入懷中。

手攥著他的衣襟，片刻不松。

「我不是壞人，我只是想有個家而已！」

「我救了他，可他卻看不起我，還打我，還逼我去當什麼牛郎。」

「明明我是貪心了一點點，卻連你也欺負我，你們都欺負我！」

藥物之下的思緒亂成一團。

最開始只是想解釋，可最終卻變成了東一句，西一句，毫不相干的哭訴。

「我……我好痛啊。」

俊美的男人低頭看著，掌心之下是濕漉漉的臉。

所有的冷漠、厭惡、鄙夷都在知道真相後變成了愧疚和心疼。

「乖，馬上就不痛了。」

滾燙的掌心運起靈力，從受傷的位置緩緩撫過。

只消片刻，疼痛的傷口就恢復了原樣，只留藥物之後又麻又癢的感覺，好似被螞蟻爬過。

療傷逐漸就變了樣子。

大手被牽著，懷中的人兒哭著求他：「仙君，摸摸我……求你了。」

仙君的喉結滾動，從療傷的腹部緩緩換了位置。

「唔！」

懷裡的人咬著唇，眼角沁出了淚。

他彎腰吻下，答應了他的請求。

「好。」

15

屋外的老黃牛老神在在地等著神話完成，系統送他回家。

可左等右等，最後一天過去了。

卻只等到了一道從天而降的天雷。

一身黃牛的皮肉瞬間皮開肉綻，抬頭看去，手握雷霆的東華帝君，就這麼在半空之中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你這千年之後而來的孽畜，妄圖設計天庭，攪亂三界秩序！」

「謀害織女在先，強迫有恩之人在後。」

「總而言之，你該死！」

百道雷霆直直地朝著地上癱倒的黃牛而去。

老黃牛嚇得四肢震顫，最後喊出一聲：「系統救我！」

可所謂的神話系統，也早被天道所查，碎屍萬段。

老黃牛見無人救他，這才一聲聲地哭喊著：「仙君饒命。」

我躲在窗戶後面，腿還軟著，可看到這場景還是覺得有些嘲諷。

旁邊的織女氣得咬牙切齒。

「這牛也太壞了，你救了他，它不僅不心存感激，反而一而再再而三地害你！」

「要不是我舅舅昨天突然來找我，說天庭中有人行跡詭異，想要害我，讓我藉機行事，他會在暗中跟著我，咱們倆就要被他害死了！」

說到此處，她還小心翼翼地回頭看我。

「小石，我舅舅也是被壞人蒙蔽，你不會怪他的吧？」

我抿著唇，長長地呼出一口氣，手隱晦地摸上了從昨夜之後就開始發燙的肚子。

壓下心頭不好的預感，勉強勾起一道難看的笑容。

「不會的，我怎麼會怪仙君呢。」

老黃牛被雷霆之怒下的仙君打得幾乎要死了，只剩下一口氣。

我去看他，他卻死死地盯著我。

「牛郎，你別以為逃過了千古神話的命運，就能和東華帝君修成正果。」

「你別忘了你只是個凡人，還是個男人，他的心中根本就沒有你，對你做的種種也不過就是報復你。」

「如今真相大白，你們再也沒有交集的緣由，你覺得他還會留你在身邊嗎？」

心頭像是被砸了一塊巨大的石頭，壓得人幾乎喘不過氣。

是啊，論姿色我在凡人之中，也只能算是中等，更何況是仙女眾多的天庭。

我摸了摸肚子，最終什麼都沒反駁，只說了一句。

「我不叫牛郎，我叫王小石。」

16

黃牛被雷霆劈死，東華帝君將他的牛皮送給了我。

「這牛皮沒什麼用，只能隱匿行蹤和飛行，拿給你當個樂趣。」

於神仙自然是沒什麼用的。

可對於我這個凡人來說，這東西好用得很。

因此，我笑得格外真誠。

「謝謝仙君。」

他摸我頭的手頓了一下，微微蹙眉：「怎麼還叫我仙君？」

「不是說了讓你叫我的名字就好。」

我沉默了片刻，歪頭將臉湊了過去，捉過他的手親了又親，總算是將這話題岔了過去。

又因我是凡人，身體總是莫名地受傷。

他不能無時無刻在我身邊替我治療傷勢，就從老君那裡要了不少的仙丹，讓我受傷就吃上一顆。

「不過這東西不能多吃，你的體質雖然之前改了不少，但總體來說還是凡人。」

「吃多了，力量太強會爆體而亡的。」

我點頭記下。

趁王母叫他下界處理事務之際，他同我說要三五日才能回來，叫我好好照顧自己。

他前腳剛走，我則是後腳就披上牛皮，拎著仙丹跑路了。

老黃牛千錯萬錯，可他說的話卻是對的。

君墨塵與我，終究是天差地別，沒了必須交集的緣由，我們早晚都會分開。

我再不想承認，可上次被關在密室之中時，我還是對他的出現感到慶幸。

人是沒辦法騙自己的。

所以我選擇在他趕我走之前，自己離開！

給自己留一點自尊，也……留住一些想留住的。

比如，孩子。

17

天上的勢力交錯複雜，因此我偷偷隱匿身形，跟在一個仙君的僕從身後，飛入了下界。

隨便拿一個天宮之中金色的飾品，就夠我在人間生活一輩子的了。

我在山上買了院子，開了荒，種了菜，這些本來就是我習慣的，自然是熟練極了。

時光流轉，肚子卻在安靜的歲月中漸漸大了起來。

我脫了外衣，靜靜地看著那鼓起的肚子看了許久。

最後，嘆了口氣，認命地每隔七天吃一顆仙丹保胎。

「你爹我啊沒什麼大本事，你生下來怕是要和我一起吃苦了。」

「不像你另一個爹爹，是個仙君，有那麼大的一個宮殿，手下還有諸多的仙女和追隨者。」

「不過凡間也有凡間的好處，好處是……算了，沒有好處也沒關係，我還有你這個親人就很好了。」

娘去世後，我和哥哥還有爹三個人相依為命。

哥哥娶了嫂子，家就不再是我的家了，即便我在努力地幹活，也改變不了。

再後來，爹去世分家之後，我救了老黃牛，我想把他當家人，可他對我……唉，不說也罷。

最開始我對君墨塵是害怕的、恐懼的，可細想之下，又覺得理解。

若我家裡有個妹妹，被人陷害欺負，我也是要去找他理論的！

再說，也是我自己貪心在先。

親近之後，他摸著我肚子溫存著說：「希望是個女孩就好了。」時，我是真的意動了，我多想要一個家，家裡有愛我的家人啊。

反手抹了眼淚，我笑著摸了摸肚子。

「爹爹也只有你了。」

18

一轉就是五載。

少年人長成了青年人，鼓鼓的肚子也變成了眉清目秀的包子臉。

「爹爹，念兒想吃肉肉了！」

小小的人兒坐在竹簍里，仰頭笑得甜甜的。

瞧著就讓人心生歡喜。

「好，爹爹一會就去做。」

收拾了下田的鋤頭和工具，我熟練地點燃了灶台，切肉，下油，翻炒，最後蓋上鍋蓋燜上。

夕陽西下，晚風繾綣。

小小的念兒手裡攥著風車在院子裡跑來跑去，讓人看得心頭一軟，不自覺地就笑了起來。

這就是我一直想要的，安靜的，有家人在側的生活啊。

五年時光，仙君的臉即便再反覆念想，終究還是變得模糊不清了。

唯有他總是冷漠的眉眼，還能依稀記得幾分。

這輩子怕是再也不能得見了，只是希望，他……一切都好吧。

桌子在院子裡的葡萄樹下擺好，小小的念兒嘿呦嘿呦地抱著碗，腆著肚子小心翼翼地生怕把碗摔碎。

我跟在他身後，手裡端著他心心念念的肉。

父子倆剛到葡萄藤前，就忽感一陣冷風吹過，不請自來的客人推開了院門。

我扭頭看去，就對上了夢中常常望見的一雙冷淡的眉眼。

19

慌亂之下，我鬆了手，手中的紅燒肉就筆直地往地上落去。

「啊！爹爹我的肉肉！」

念兒的驚呼驚醒了我，我連忙伸手去撈，可腰上一緊就被拽離了肉落下的地方。

沒時間理會他，我扭頭去看肉，卻看見一陣清風旋轉而來，頂著那落下的盤子穩穩地落在了桌面上。

「呼。」我鬆了口氣，念兒也轉驚為喜：「哇！好厲害！」

我想離開，可身後的人手一點不肯鬆開。

我生怕他在念兒面前罵我，只好小聲地求他：「念兒還沒吃飯呢。」

下巴被大手捏起，四目相對，我看到了他眼中那個已然張開的自己。

他抿著唇，看起來很生氣。

「念什麼？」

我愣了下，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身後的念兒笑嘻嘻地搭話：「念塵啊！我叫王念塵！」

「哦~念塵啊。」

他語氣涼涼的，可眼神卻一瞬間像是被點燃的火，就這麼低著頭，片刻不停地看著我。

好似盯上了老鼠的老鷹。

臉一瞬就紅了，連腰肢和腿都軟了。

最後只能求饒一般地說：「先……先吃飯吧。」

一向兩個人的飯桌上, 第一次添了第三個人的筷子。

念兒有些好奇地瞪大眼睛問：「你是誰啊？」

我有些慌亂地看向君墨塵，他卻放下筷子，十分正式地和小小的孩子對視。

「我叫君墨塵, 是你爹。」

一時間不僅是我, 連念兒也跟著愣住。

半晌, 他才問了第二句：「是念塵的塵嗎？」

大手落在了他的頭頂, 揉了揉：「對，念塵的塵。」

原本以為, 我和他此生不會再有機會見面, 才不想忍著心裡的思念給念兒起了這個名字。

如今他就坐在我們面前，只是一個名字, 就把我藏得最深的秘密給戳破了。

我又羞又惱抬眼，就對上了他似笑非笑的眸子。

氣急敗壞，最後狠狠瞪了他一眼。

他卻笑得更開心了。

對著念兒又補了一句：「念是思念的念。」

19

吃完飯，我有些怕他會直接帶走念兒，可他沒有，反而住了下來。

我猶豫許久，最終還是問了出來：「你不走嗎？」

他沒出聲回答，只是答非所問地問我：「為什麼逃走？」

我沉默了。

說什麼？

難道要說誤會解開了，我不想聽到你親口趕我？

他沒逼我回答, 而是自顧自地說起了自己的事。

「去公務時, 我並不知道自己要去凡間, 去了之後我就後悔了。」

「天上一天, 地下一年，五年太久了, 我的第一反應就是，早知道就把你帶上了。」

「可轉瞬我又反思自己為什麼會這樣想, 畢竟當初對你, 我只當你是個能紓解慾望的母體。」

「就算誤會解除，我也暫時沒辦法從其中迅速抽離。」

「可我想了五年，終於明白我想讓你一直待在我身邊後, 想第一時間告訴你, 自己對你的感情。」

「結果一回天宮，卻看到了空蕩蕩的宮殿。」

「一瞬間，所有的話都變成了急迫，我當時就想著, 王小石別被我抓到了, 不然我一定打斷你的腿！」

我嚇得渾身一顫, 一抬頭卻對上了他帶笑且溫柔的眼睛。

「可我終於找到你了, 你卻給我生了個孩子, 還叫他念兒。」

「你想我, 我也想你，五年中間的種種, 在這一瞬間就都不重要了。」

他的手掐上了我的腰, 我被迫抬頭看他。

「王小石，跟我回家吧。」

低沉的聲音溫柔繾綣，心心念念的人, 說著無比誘惑的話。

還有誰真的能夠拒絕嗎？

沒有的。

所以我說：「好。」

孤單的人，走過漫長路途。

終於在短暫停留之地，找到了有所留戀之所。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