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仇人的兒子做成了傀儡。
給他喂藥時,突然看到憑空出現的字。
【他根本沒受控制。】
【假裝被你控制任你折磨,不會是喜歡你吧。】
【胡說,他倆不是情敵嗎?】
【情敵變情人才刺激呢!】
喜歡我?什麼鬼!
等等……
他沒受我控制?
1
站在我面前的他低垂著雙眸,神情木訥,一身白衣已血跡斑駁,唇角還染著朱紅。
可他的氣息卻很勻暢,根本感覺不到疼痛似的,分明就是一尊傀儡。
若是裝的,那他也太能忍了。
【怎麼遲疑了?】
【捨不得了嗎,感覺真的有戲誒。】
【風風是病嬌,東君也是病嬌,兩個病嬌太好嗑了家人們。】
我就叫花棲風,我面前這個傢伙叫仇東君,看來這些字不是亂來的。
而且周圍的人都沒有出現異常的反應,這些字似乎只有我能看見。
我沒有遲疑太久,便從瓶中取出一粒紅色的藥丸。
他是不是裝的,我明日試探他便知,藥還是要繼續喂的。
「張嘴。」
他乖乖張嘴,等待我把藥放進他口中。
我一抬他的下巴,他又乖乖將藥咽下。
喂完藥,我的手放進撒滿花瓣的盆中,嫌惡地清洗著。
一邊對他道:「進密室療傷罷。」
【小狗被嫌棄了,嗚嗚嗚。】
【好可憐的小狗。】
【可憐什麼,他也許很享受呢!】
【就是,誰沒事任人折磨,指不定就是喜歡風風!】
不知為何,我耳根子在發燙。
2
我又做噩夢了。
夢到慘死的家人在苦苦哀求我為他們報仇。
可是我的仇人已經死了,而且死得很痛快。
他怎麼可以輕易死掉?
當年我爹娘看他被江湖人追殺,好心收留他,他卻把我爹娘還有我弟弟殘忍殺害。
我被江湖第一殺手組織無憂樓的樓主收養。
樓主培養我練蠱,讓我身嘗百毒,反覆將我重傷又給我療傷,我每天都過得生不如死。
而我仇人的兒子卻過著瀟洒快活的日子,是人人敬仰的少俠。
直到我養父死了,我從牢籠中逃脫,才把仇人的兒子擒拿,結束他的快意人生。
可是,怎麼夠呢?
3
天一亮,仇東君又以完好的模樣出現在我面前。
我把他帶到一座廢棄的院子。
這裡雜草叢生,蛇蟲鼠蟻亂爬。
他以前愛乾淨,最怕老鼠。
我站在門外,對他道:
「進去。」
他低垂著雙眸,僵硬地走進屋裡。
「躺下。」
他依舊聽我的話,乖乖地躺在骯髒不堪的地上。
我叫來的手下提著一個麻袋進去。
麻袋裡的東西吱吱叫個不停,密密麻麻地在蠕動。
另一人則在他身上灑下花生碎。
麻袋打開後,裡面的老鼠被倒了出來。
它們爭先恐後地爬到他身上,啃食著花生碎。
即便它們爬過他的臉,他仍一動不動地躺著,雙目無神地注視著上方。
【好狠的男主……】
【明知東君怕老鼠,還故意這樣做,難怪東君之後會變成大反派呢。】
【等另一位男主出來救贖風風吧,風風只是經歷了太多,內心有點扭曲,他本性不壞的。】
【要等到什麼時候,乾脆讓東君上吧!】
「夠了!」
手下被我嚇到了。
幾個人趕緊拿著長竹筷把老鼠夾回麻袋。
我捏了捏眉心,好生無語。
他們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針對的只是那些字!
罷了。
我放下手,再看一眼還乖乖躺在地上的人,甩手離開。
【剛剛那一瞬,東君的眼皮動了!】
【完了,小狗以為風風於心不忍,也開始動情了。】
【要我說,在另一位男主出來之前,這對絕對有可能。】
【話說樓主為什麼說夠了,感覺真不是對屬下說的,該不會是能看到彈幕吧!】
我頭疼,又下意識停下腳步。
回頭時,迎面吹來一陣凜冽的風。
那人已回到我身後,默默跟著我。
他好像哪裡不一樣了,可我又不知到底是哪裡。
後來仔細一想,原來不是他變了,而是我沒那樣厭惡他了。
4
「樓主,今晚打算玩什麼花樣?」心腹問我。
我揉了揉眉心。
「乏了。」
「啥意思?不玩了?」
我放下手,冷冷地看向心腹。
「你想玩?」
他立馬跪下,顫聲道:「屬下不敢私自占用您的人。」
【對對對,是他的人!】
【勸你們,邪門 CP 別亂嗑。】
【到時候葉星闌一出來,這些嗑邪門 CP 的人可都要哭了,因為他倆會搶著要葉星闌。】
【可是他沒否認東君是他的人啊。】
我堂堂無憂樓的樓主,何須跟這些莫名其妙的字置氣,更不需要回應。
【東君耳朵動了,又要暗喜了?】
【是鬱悶吧,小狗。】
【比被老鼠在身上爬時還要鬱悶吧。】
【就喜歡看你倆拉扯。】
「過來。」
他乖乖上前。
我把藥喂到他口中,又故意湊上前,逼近地注視他的眼眸。
他的呼吸突然停頓,很快又恢復如初。
我反手輕撫他的臉頰,目睹他的耳根變紅。
好,很好啊。
真如那些字所述,他是裝的。
還有,兩個大男人,他耳朵紅什麼!
【啊啊,他摸他了!】
【一個耳朵紅,一個臉紅,你們在曖昧什麼!】
【神經,那我家葉星闌怎麼辦!】
【怎麼辦,涼拌!】
誰臉紅?我?
胡說!
趕緊睡,眼睛一閉就什麼都看不到了!
5
我的養父給我培養了四個最得意的殺手。
我從未出動過他們,甚至很少與他們交談。
今日在給白虎派任務時,他趁機接近我,然後對我拔刀。
我巋然不動。
紗幔內衝出一道白影,擋在我面前,伴隨著利劍出鞘的聲音。
刀劍相向,白虎被擊退三步。
屋裡冷風四起,屹立在我面前的人猶如一座寒山。
白虎已經很久沒遇到強悍的對手,面對仇東君,他非但沒畏懼,還露出耐人尋味的神情,繼續發起攻擊。
仇東君見招拆招,並沒下死手。
他現在仍表現得像個傀儡,始終繞著我做出防禦,不讓我受傷。
我知道他的實力,豈會只安排白虎一人攻擊我。
就在他只顧著防禦白虎時,躲在架子後面嚇得瑟瑟發抖的心腹拿起架子上的長鞭狠狠甩向我。
仇東君一道掌風將我擊開。
我安然無恙。
他卻因分心而遭了白虎一刀。
抹了毒藥的彎刀,扎紮實實砍在他的肩上,即便他用劍抵擋了部分力道,還是單膝跪了下來。
流出的鮮血瞬間變黑,將他白衣弄髒。
靠在架子上的我,眼見這一幕,突然迎來一陣心悸。
白虎看向我。
「樓主?」
「嗯,退下。」
刀拔出,血液大量湧出。
心腹和白虎都退下了。
仇東君一隻手撐著地面,氣息沉重,臉色煞白。
「你何必做到這個份上?」
我故作悠哉地走到他面前。
我不知道,為何我雙腿發軟。
我可是殺手組織的頭目,打打殺殺的場面可沒少見。
我蹲下身,抬起他的下巴,讓他看我。
他已經中了劇毒,目光迷離,仍不發一語,保持著傀儡該有的樣子。
「可是,我昨晚給你服下的只是一顆普通糖。你今日,該有清醒的跡象。
「為何沒有?因為你不知道,那是一顆普通糖。
「你從頭到尾都是裝的,你為何要這樣……」
他沒有回答我,但我看得出,他在這一刻放鬆了,然後雙眼一閉倒在我的懷裡。
我沒有躲開。
他這一倒,我的心更亂了。
我在想,他為什麼要假裝被我控制。
為了接近我?
接近我的動機是什麼?
報復我?
還是……
我單手抱著他。
這一次觸碰的感覺,和以往都不一樣。
這一次,也該是最後一次。
因為我不該為仇人的兒子心亂。
我揚起另一隻手,掌中凝聚內力。
一掌蓋在他的頭頂,便可結束他的性命。
【你要幹什麼?】
【風風武功很高的,一掌下去就會要了他的命。】
【這樣也好,可以省掉後面很多麻煩,然後美美地等待官配上線。】
【對啊,快打下去!】
【不要!】
我已經不會再被這些字擾亂心神。
因為我腦中浮現的畫面,已蓋住它們。
而這些畫面,都是關於他的。
而且,他是仇人的兒子,並非仇人,我總是在殺他和不殺他之間猶豫不決。
這一次,掌中凝聚的內力漸漸消散,抬起的手又放下了。
【為什麼不打下去?】
【你已經跟他坦白了,他醒來後就會恢復如初,和你敵對!】
【對啊,幹嘛不打下去。】
【你還抱他了,你解開他衣裳幹什麼?】
【糟糕,處理傷口了。】
【別吸啊,千萬別給他吸毒。】
【快吸,我高舉春風 CP 大旗!】
我有解藥,用不著給他吸毒。
解藥喂給他吃後,我用內力逼出他體內的餘毒。
他一口鮮血噴出,又躺回我的懷中。
【算了,下一集,葉星闌登場,結束這場鬧劇吧。】
6
「樓主,有個少年倒在門口,要不要救回來培養成殺手?」
【葉星闌登場了,噔噔噔!】
【快救,那可是你未來的老婆。】
【差點忘了樓主是 1。】
【怎麼跟東君待在一起時那麼像 0?】
【邪門 CP 粉別跳了,等著被打臉吧。】
我正想讓手下把那人丟遠點。
看到所謂的「彈幕」後,在為仇東君之事發愁的我,揮手道:
「把他帶來給我瞧瞧。」
7
手下把人扛進來後,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
難得他們有細心溫柔的時候。
而被放在地上的少年,長得細皮嫩肉的。他穿著淡薄,赤著雙腳,兩條腿在開衩的衣擺下若隱若現。
他緊皺眉頭,睜開眼就和我對視上了。
然後猛地一抽搐,慌張地從地上坐起,又退到牆角抱著自己瑟瑟發抖。意識到自己的腿露出來了,還去扯衣擺蓋上。
這一幕,讓我感到很是不適。
可彈幕卻在說:
【哇,好萌!】
【樓主,有沒有一見傾心的感覺?】
【是不是激起了你的保護欲?】
【樓主你別光顧著看啊,快上去抱他。】
【樓主行不行,不行讓開,讓我來親。】
【排隊親。】
我看他,是因為想知道他們說的一見傾心的感覺是怎樣的。
然而,除了不適,根本什麼都感覺不到。
我的心猶如一潭死水。
少年見我們沒傷害他,顫聲問:
「這裡是,無憂樓嗎?」
心腹鄙夷地瞥了他一眼,一邊玩弄自己的手一邊回答他:
「是無憂樓,站在你面前的是我們的樓主。那你又是何方神聖呢?」
「我叫葉星闌,乃星焰宮少主。星焰宮被滅,我被仇人賣進勾欄,偷跑出來的。
「聽聞無憂樓會收留孤兒,我跑到這來,就是想求無憂樓收留我。我,我會很聽話的。」
他說著,雙膝跪下,誠意十足。接著抬起腦袋,冒著淚花的眼睛楚楚可憐地看著我。
好奇怪,他為何要這般楚楚可憐?
我見過的人,不管男女,都沒有這麼軟弱無能的。
他不像是來加強自己的,更像是來求人保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