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找到了那個人。
我拉開車門坐了進去,飛快地駛向目的地。
離開前。
我輕瞥了言洲一眼。
言洲臉色一白,身體一晃,面上不可遏制地流露幾分痛楚。
系統大驚失色:【宿主,你對主角做了什麼?!】
我腳踩油門,漠然道:【一點無關痛癢的精神攻擊而已,頂多頭疼幾天。】
系統鬆了口氣,可憐巴巴地說:【宿主,你可以不做任務,但別把氣運之子給提前搞死了……】
車子很快來到一片郊區。
精神網反饋的結果是容珣就在附近。
我緩緩冒出一個問號:?
說好的參加宴會呢?
怎麼跑來了那麼荒涼的郊外?
看著就像是殺人分屍的好地方啊。
我把車子停在了一所廢棄倉庫前。
下車後關好車門,我便收回精神異能,踏進倉庫。
經歷過末世,我的五感要比要比普通人強得多,不用手電筒也能對倉庫環境一覽無餘。
地面散落著碎玻璃和木屑,抬頭便是偶爾泛著銀光的蜘蛛網,角落裡還放置著一堆發霉的廢棄箱子。
空氣中霉味夾雜著幾絲血腥味。
突然,不遠處傳來了一個輕微的摩擦聲,血腥味也愈演愈烈,還有微不可察的克制喘息聲——
我頓了一下,還沒等我過去。
寂靜的倉庫就迴蕩著雜亂的腳步聲。
「砰!」
大門被重重地踹開,緊接著是一個陰冷暴躁的怒罵:「操他奶奶的,那狗東西中了槍都這麼能跑?!」
「他傷那麼重,肯定跑不遠!」
手電筒的光束在黑暗中胡亂掃射,然後從外面闖進來四五個拿著槍枝、鋼管和刀的人。
我微微眯了一下眼睛。
這幾個人凶神惡煞,身上一股子野獸般暴戾和狠辣,一看就是見過血的,說不定手上還沾過人命。
主角從哪裡搞出來的亡命之徒?
這幾個人看到倉庫里莫名其妙多了一個人,眼中很快閃過一抹震驚和狐疑。
其中一個光頭壯漢拿槍口對著我,厲喝道:「你是誰!」
我從容看向他們,神色略有些倦怠,淺色的眸子卻冰冷得可怕:「是你們傷了容珣?」
一個瘦子的臉色刷的一下變了:「你跟他是一夥的?!」
一個滿臉橫肉的男人啐了一口,拎著大刀指著我:「跟他廢什麼話,連他一塊殺了!」
當他們要動手的時候。
我懶得跟他們廢話。
光頭壯漢的手指突然抽搐起來,原本對準我的槍口猛地調轉,抵住了自己的太陽穴。
他的瞳孔劇烈收縮,臉上暴起的青筋清晰可見,可整條手臂卻像被無形的線拉扯著,完全不聽使喚。
「操!老子的手!你對我們做了什麼!」如此詭異的一幕,他嘶吼著,看著我的眼神帶著極致的驚懼。
「鬼,鬼啊!」
而其他人,也紛紛不受控制地拿著手裡的武器對準自己身體的致命部位。
幾乎被嚇得魂飛魄散,爆發出悽厲的慘叫。
「你們太吵了。」
話音剛落,慘叫聲戛然而止,所有的人像被掐住了喉嚨的公雞,吐不出一點聲音。
我朝一個角落走近,濃濃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我居高臨下地看著我這個狼狽的金主。
只見一個容貌艷麗的男人半靠在箱子後面,一隻手死死捂著肩膀上的槍傷,可還是有源源不斷的鮮血從指縫中流出。
另一隻手握著一把槍。
臉上沾了幾道血污,更顯得臉色是失血過多的慘白。
那雙漂亮的桃花眼一動不動地看著我,涌動著極為複雜的情緒——
錯愕、震驚、困惑、茫然、後怕、警惕……
他聲音沙啞地開口:「你……」
「別說話。」我半蹲下來,語氣意外的緩和,將他捂著傷口的手拿開,換成我的手掌覆蓋上去。
容珣的眸子倒影出我掌下溢出來的柔和白光——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這是我第一次在這個世界上用治癒異能。
我從不喜歡治癒異能,在前世,它覺醒得太遲,在末世前期我重要的人一個也救不了,後面更是變成喪屍皇折磨我的工具。
一枚混合著鮮血的子彈從傷口裡退了出來,「叮」的一聲掉地。
細胞新生,血管重組,組織再構……
肩膀上血肉模糊的傷口瞬間癒合,連一點疤都沒留下。
僅破了個洞、又浸染了大片血跡的襯衫彰示了容珣受過重傷的事實。
治癒異能霸道地在容珣身上巡視了一圈,一些細枝末節的各種淤青、擦傷、刺傷……全治癒了。
傷口雖然癒合了,但是剛剛失血過多帶來的眩暈卻是不可避免的。
於是,我一隻手圈住了他的後背,一隻手穿過他的膝彎,輕輕鬆鬆將他抱起來。
容珣下意識摟住了我脖子。
於是所有人都看到這詭異的一幕——
一把還算完好的椅子凌空飛起,落到了那些人前方的地板上。
精神異能拂去上面的灰塵。
眾人:「?!!」
救,救命啊!
我優雅落座。
容珣像嬌妻一樣,虛弱坐在我大腿上。
他一臉懷疑人生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一動不動、被抵住命門的歹徒。
滿臉「我是誰我在哪裡我在幹什麼」。
我輕描淡寫道:「阿珣,要殺了他們嗎?」
就仿佛容珣才是那個可憐弱小又無助的金絲雀,金絲雀被不長眼睛的東西傷到了,霸氣側漏的金主給其出氣。
容珣:「……」
啊喂,有點倒反天罡了。
容珣側頭看向我。
我還是一如既往的睏倦怠懶,只是那雙淺色的眸子清清楚楚倒映著對人命的漠視。
容珣手指一顫,倒是平靜下來說:「交給我來解決吧。」
我:「好。」
我看向那群要嚇尿的人,他們恐懼地看著自己手中的槍對準了同夥——
「砰砰砰!」
他們的腳踝直接被子彈貫穿,面目痛到猙獰卻發不出一點聲音,倒在血泊中抱著腳無聲哀嚎。
「搞定,叫你的人過來處理吧。」
我打了個哈欠,抱著嬌弱的金主,走出了廢棄倉庫。
16
車上。
容珣拿手機處理好了後續之後,坐在副駕駛全程安靜如雞。
回到家……
我嘖了一聲,原來在不知不覺中,我已經把容珣在的地方當家了。
容珣去洗澡了,我出門的時候早洗了,換了睡衣就把自己塞進被子裡。
不知過了多久。
一個尚帶溫熱的軀體像往常一樣把我摟進懷裡。
那毫不掩飾的好奇和打量,像看一個稀奇寶貝兒。
我睜開眼睛,出聲:「想問什麼就問吧。」
容珣摟緊了我,把下巴抵在我肩膀上:「知晏,我就知道我眼光牛逼,一相就相中了個大寶貝!我真幸運!」
我:「……」
容珣沒再繼續問,我側目看向他。
他那張艷美的臉略顯蒼白,眼都不眨地盯著我看。
「不問了?」
容珣:「你想說的時候自然會對我說。」
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
一個傻逼在末世想當救世主,結果陰溝裡翻船掛了的故事。
說出來都丟人。
於是我悶悶不樂地道:「沒什麼,你知道你對我很重要,我能保護好你就行了。」
我原以為容珣會失望,畢竟我被他包養三年多了,對方什麼樣子的沒見過?無論裡面還是外面,都熟得不能再熟了。
如今我暴露了,卻連自己半點信息都不肯說,他多多少少會心有芥蒂吧?
誰知容珣眼睛一亮:「知晏,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我:「?」
我誠實道:「我能保護好你。」
容珣:「上一句!」
我遲疑:「你對我很重要?」
容珣把我摟得更緊了,有些落寞又有些傷感,隨即眼中升起一抹亮光:「我終於被你放在心裡了嗎?」
我把頭埋進他的胸膛:「我一直都把你放心裡。」
這麼好的金主可不多見,我懶得一批,啥都不想干,只想天天睡覺。
容珣也縱容我,衣食住行啥的都是頂配。
報酬只需要付出身體,都是男人,我自己也爽到了,多划算的買賣。
換個金主可沒那麼好說話。
更何況容珣還長得這麼好看,看著他的臉我心情都會變好。
他很值得被我放在心上。
容珣:「不一樣……」
他說:「以前你眼裡沒有任何人,只有一望無際的死氣,讓人心疼。我不知道你經歷了什麼,我只想對你好一點,再好一點。」
17
容珣的仇自然由他自己報,他本身就是個睚眥必報的主。
如果沒有我插手,原劇情里的反派逃出倉庫後,為了躲避追殺跳下山崖,導致雙腿殘疾。
反派徹底黑化,弄死了主角的母親。
唯一的親人沒了,主角也跟著黑化了。
兩個人把對方往死里搞,反派棋差一招被主角剁碎喂狗。
沒了牽掛的主角黑了個徹底,又偷渡到國外挑起軍閥混戰,各種犯罪組織都插了一腳,扮演諜中諜中諜,隨時隨地反水,享受生命在鋼絲上搖搖欲墜的快感,被各大勢力恨之入骨,主角就這樣成為了國際上的紅榜通緝犯。
看到這裡的我:「……」
你確定這傢伙是主角而不是反派?!
最後,主角因為黑化得太徹底,突然掌握了異世界力量,覺得世間無趣,不想活了,直接把地球給炸了。
我:「……」
什麼傻逼作者寫的傻逼文?!
我在我那邊辛辛苦苦救世,你在你這邊特麼說炸就炸?
我無語至極。
18
容珣沒有殘疾,僅針對主角,也沒有禍及殃魚地弄死主角母親。
兩人旗鼓相當,針鋒相對,在商界打得昏天暗地,兩敗俱傷。
具體表現為容珣回來後都沒力氣跟我睡覺了。
我開心死了。
容珣平時就是只不知疲倦的牲口,折騰起我來沒完沒了,還特喜歡在我耳邊念叨「我愛你」。
把我搞得站都站不穩,然後大清早的,嬉皮笑臉地送我花。
剛開始認識他的時候我沒什麼感覺,他想壓就壓,愛做多久就做多久,疼就忍著,受不住就暈,反正我就爛命一條。
到後來我是真被養嬌貴了,不舒服了不想忍了,直接抬腳踹。
容珣也不惱,他甚至很高興我終於「活」了,笑眯眯地從地上爬起來把我摟在懷裡,又換了副面孔委屈巴巴地說他錯了。
但下次還敢。
19
嗯。
主角破產了。
他倆鷸蚌相爭,他倆的敵人坐收漁翁之利。
只能說言洲和容珣都夠人嫌狗厭的。
我好歹能護一下容珣。
把他的敵人掃蕩了一遍。
言洲就沒那麼幸運了,他手下有人反水,一群商業對手趁他病,要他命,有的甚至還手握黑道勢力,直接把主角從神壇上拉了下來,主角摔得頭破血流。
我:「。」
我感慨。
主角這驚心動魄的一生。
藍天白雲,陽光明媚。
遮陽傘下。
我躺在豪華泳池邊喝著雞尾酒,劃拉著平板看京城的消息。
一直躺平擺爛。
系統忍無可忍:【???哪有宿主懶成你這個樣子的?你就不能支楞點嗎?你再不改變一下劇情,就等著世界爆炸,跟你的反派對象英年早逝吧!】
我:【……懶習慣了,支楞不了一點。】
眼看系統也要爆炸。
我喝了一口雞尾酒,安撫系統:【安啦,他母親才是他黑化的導火線,只要有他母親還有一口氣,我就能把她救回來。】
系統:【……】
20
結果是,差點沒救回來。
言母為了救言洲,腹部被人捅了一刀。
我:「……」
我趕到的時候。
巷子裡。
言洲懷裡躺著一個瘦弱的中年女人,兩人都被血浸染成了紅色。
而另一個人倒在地上不知生死,旁邊還有一把染血的匕首。
言洲的眼神黑色空洞,臉上滿是崩潰和絕望。
他雙手顫抖著捧起言母的臉,還沒開口,淚水就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落下來,語不成調:「媽……媽,對不起……你看看我,救護車馬上就要到了,您再撐一下……」
言母咳了幾聲,她似乎想要露出一個安慰的笑容,可是更多的血從她嘴裡流了出來:「小洲, 別哭……」
場面非常之悲情。
系統:【快救人啊!主角他媽快撐不住了!】
我翻了個白眼, 大步向前,言洲刷地抬頭,目光中隱隱流露著幾分狠戾:「你要幹什麼!」
我言簡意賅:「救人。」
言洲:「?」
言洲並不信我還想跟我動手, 但他的武力值在我眼裡就像小孩子過家家, 我輕而易舉地卸了他胳膊把他扔到一邊。
我扶著言母,手掌溢出白光,貼住言母腹部血流不止的傷口。
血止住了。
傷口癒合。
患處皮膚光滑, 跟沒受過傷一樣。
言母突然感覺腹部不痛了, 略帶茫然地睜開眼睛。
言洲:「??!」
言洲:「……」
我看了言洲一眼, 好心地給他接回胳膊, 平靜道:「現在你母親沒事了, 還有,你以後有事沒事別找容珣麻煩。」
言洲:「……」
21
我回到家後。
就被容珣壓到了沙發上,容珣一張艷美的臉充斥著不滿:「知晏,你去找言洲了?!」
我沒瞞他:「嗯, 他母親被仇家捅傷了,我去救了她一命。」
容珣更不爽了:「理由?你知道那混帳是我死對頭, 你救他母親幹嘛?!」
我耐心解釋:「他母親是栓住他的一根繩子, 萬一他母親寄了,言洲又把鍋扣你身上,跟你魚死網破怎麼辦?我的治癒異能只能救活人,死人只能進火葬場。」
容珣:「……」
容珣輕蔑道:「他能殺得了我?」
我幽幽盯著他。
容珣敗下陣來:「……好吧,那小子還是有點手段的。」
22
後來。
天知道主角和反派商量了些什麼, 居然摒棄前嫌, 握手言和,把暗地裡那些煩人的蜈蚣老鼠都掃蕩了一遍。
這天。
主角帶著他母親來我家拜訪, 誠摯認真地朝我道了一聲謝謝。
留他們吃了頓飯後。
容珣假笑著送走他們, 砰地關上了門。
他點評:「我還是看那混帳不順眼。」
我摟住了他的腰, 打了個哈欠:「祖宗, 少折騰點吧, 我只想安安生生和你過日子。」
容珣打橫抱起我:「好,咱們去做你最喜歡的事——睡覺。」
我:「這個睡覺, 它正經嗎?」
容珣:「當然正經。」
我信你個鬼!
我抬眸,卻撞進了他那雙含笑溫柔的桃花眼。
輕聲笑了笑, 耳朵靠著他的胸膛,聆聽他強而有力的心跳。
前世, 我拼盡全力, 賭上了所有,卻還是輸得一敗塗地。
這世,有個人不嫌棄我喪里喪氣, 不嫌棄我鹹魚懶散,更不嫌棄我死宅,硬生生將我從地獄邊緣拖了回來,每天清晨遞給我一束花, 那張精緻艷美的臉上是掩飾不住的喜悅與愛戀:
「早安,知晏。」
早安,我的金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