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片的男生好像都是清一色的黑白灰。
我笑了笑。
突然,他又發了一條消息過來:【夏夏,我好像看到你了。】
我瞬間呆住,心跳漏了一拍。
手攥緊了又松,鬆開又忍不住攥緊。
傻站在原地半天,一個熟悉的男聲從背後響起:「夏夏。」
我正要轉身。
雙肩卻被他制住:「先別看我,先聽我說。」
他的聲音低沉緩慢,帶著一絲顫抖。
C 說:「我從來沒有騙過你,我對你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至於為什麼會以這種方式見面,我說不出口。」
我望著遠處密集生長的荷葉,內心漸漸平靜。
原來是他。
一直都是他。
因為我的羞辱,所以他要報復回來。
說得這麼深情,其實心裡肯定在瘋狂嘲笑我吧?
我用力推開他的手。
沒有回頭再看他一眼。
16
我把關於 C 的東西全部銷毀了,獨自待在房間裡發獃。
從白天到黑夜,我始終打不起一點精神。
深夜還突然接到閨蜜打來的電話。
她哭訴:「夏梔,帥哥真的沒有空窗期,我剛發脾氣提分手,他轉頭就跟別人在一起了。」
我回過神來安慰她:「恭喜你回到單身陣營。」
「你到底會不會安慰人啊?」她立馬不哭了,嘴裡不停碎碎念,「我不想再待在這座傷心的城市了,我要出去玩,我要去海邊看帥哥!」
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全靠堅實的物質基礎。
我的費用侯絲琦全包。
在海邊痛痛快快玩了一周。
推著行李箱回到家,我就看到老媽愁眉不展:
「好好的大小伙子,怎麼說病就病了呢?本來這次專業複測我還指望他拿第一呢!」
老爸進門後接過話頭問:「誰啊?」
老媽沒好氣道:「還不是之前來家裡補課的那個陳燼夜,請病假躺宿舍四五天了,瞧著人高馬大的,身體怎麼這麼虛啊?」
老爸也順勢譴責兩句:「現在的年輕人真是太不懂得愛惜自己的身體了,多少二三十歲的人啊,身體素質還不如我。」
聽完這段話,我剛調整好的心情倏地往下沉。
老爸看我愣在原地,在身後催促我:
「趕緊回房間把行李收拾一下,該洗的衣服扔洗衣機,等你弄好,咱們差不多就能洗手吃飯了。」
我點點頭。
一步一步走到房間,目光在觸及不知何時遺落在床底的一張畫時,突然產生一種衝動。
從黑名單把某人移出來,然後撥通他的電話。
「喂?是陳燼夜嗎?」
那邊沉默了半晌。
緊接著一陣壓抑不住的咳嗽:「咳...咳咳...是...是我......」
斷斷續續地擠出的幾個字,帶著濃重的鼻音和無法掩飾的哽咽。
「夏夏...咳咳咳...」
他努力想平復呼吸,卻只是徒勞地讓那破碎的喘息聽起來更加可憐。
「別說了,我去找你。」
不想他把嗓子咳壞了,我直接掛斷了電話。
17
跑去找他的路上,我開始反思。
其實他好像也沒做錯什麼。
是我太傻,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看誰都像詐騙犯。
是我不會好好說話,看似情緒穩定,其實哪怕是表達關心需求也是夾槍帶棒,尖酸刻薄、陰陽怪氣。
我這樣古怪的人,實在是為難他了。
氣喘吁吁跑到他宿舍樓下,我正發愁怎麼說服宿管阿姨。
樓上突然有人喊:「夏夏!這裡!」
我聞聲抬起頭。
看到我要找的那個人,就站在三樓陽台。
他臉色蒼白,一手緊緊抓著欄杆,一手握拳堵住咳嗽不止的唇。
我朝他招手。
他身後就突然冒出來兩個人,連抗帶扶地把他護送下來。
那兩人跟我打招呼:「嫂子好。」
陳燼夜咳得更加劇烈,蜷縮著彎下腰。
我有些不知所措。
這時,樓上又下來一個戴黑框眼鏡的男生,追過來用體溫槍給陳燼夜測了一下。
「嘀,您現在的體溫是 39.5 攝氏度。」
「哎呀,還折騰什麼呀,趕緊回床上躺著吧。」
我趕緊點頭附和:「對對對,你先回去休息吧,等你好了我們再聊。」
陳燼夜拚命搖頭。
他身邊的三個男人對視一眼,突然把他推給我。
「犟種,怎麼說都不聽,我們不管了。」
說完,三個人頭也不回地走了。
留陳燼夜無力地靠在我身上,額頭抵著我肩膀。
我使勁扶住他,問:「吃藥了嗎?」
他閉著眼,輕輕搖頭。
我:「那我帶你去買藥,你乖乖吃了。」
他借力站直了身體,被淚水浸濕的睫毛掀開,對我鄭重地點了點頭,然後重新倒下來。
滾燙的呼吸噴洒在頸側,帶著灼人的熱度。
而此刻的依賴和毫無防備的脆弱,更是直直烙進我心底。
18
回來的第二天,陳燼夜退燒了。
我起身去給他倒水,卻被他撲過來抱住。
泛著紅暈的臉蹭了蹭我的頭髮,像尋求庇護的小獸,含糊低喃:
「別走……我還是好難受……」
我摸了摸他的額頭。
不燙了呀。
他拿下我的手,放到心口:「不是那,是這。」
我沒有說話。
19
回來的第三天,老媽哼著小調叫我起床吃早餐。
我說不餓。
她不耐煩地提醒:「今天是我們學校專業複測,這免費的演唱會你不是一直想去聽嗎?」
我嘆了口氣,努力掙脫被窩的封印。
之後被領著去學校,走教職工通道。
老媽進來望著舞檯布置,笑得意味深長:
「看來今年要搞場大的啊,你有福了。」
她還有事就去忙了,我找了個靠邊的位置坐下。
一切調試工作結束後,音樂聲激盪起來,喧囂聲漸漸弱下去。
音樂是非常直觀的。
唱得好聽,是治癒一切的良藥。
唱得不好,會讓人懷疑人生。
聽到後半場的時候,我的頭已經嗡嗡作響了。
正猶豫要不要開溜,就聽到台上傳來陳燼夜的聲音:
「大家好,我是 205 班 34 號考生,這次要表演的是自己的原創歌曲。」
話音落下,音樂響起。
我愣愣地聽著他的歌聲,仿佛在聽他訴說我們的故事。
起源於一場誤會。
我的冷漠,他的不甘,彙編成一首酸澀的情歌。
一曲終了。
我還久久不能平靜。
原來……他每次靠近都被我狠狠推開。
20
陳燼夜從台上下來後,發消息問我在哪。
我說:【在台下。】
他連發三個感嘆號:【!!!】
又回覆:【早知道你在,我剛剛就應該趁機表白的,太可惜了。】
我呼吸一窒,趕緊編輯文字打消他的念頭:
【千萬別!我怕社死,更怕我媽知道,要是被她知道,咱們就別想談了。】
「好,我們悄悄談,不讓老師知道。」
消息剛發出去, 他人已不知何時出現在我身後。
怕引人注意,就笑著蹲在我身邊。
21
當天, 校園牆默默更新了一組圖。
剛結束演唱的院草幾步來到台下,屈膝蹲在神秘女生身側。
收斂了台上的全部鋒芒,蜷伏著高大的身形, 凝神注視著她。
配文:《院草陳燼夜行蹤鬼祟, 台下神秘女友終現身!》
22
小陳的番外
1
夏梔是我見過最會釣的女人。
起初在評論區刷到老師的照片,我一時衝動就私信了她。
本來只是單純地打個招呼。
沒想到她那麼會聊, 還叫我「乖狗狗」。
先是要我的照片,後面各種手段拉扯,我幾乎被她牽著鼻子走。
什麼要求都答應了,她居然說我是騙子拉黑。
好氣。
我不甘心, 讓室友幫我打聽她的行蹤。
得知她出現在酒吧,我不顧寢規夜不歸宿的警告,飛奔過去找她。
雖然我萬幸自己做下的決定。
但那晚猝不及防地被吃干抹凈後,她居然提起褲子就不認人了。
我氣壞了。
繼續讓室友支招。
打聽到學校的「培優」計劃能夠打入敵方陣營, 我立即聯繫老師。
2
去老師家學習那天, 我提前一天把鬍子刮乾淨,襯衫熨整齊。
出門前又抓了最近流行的髮型。
等走到門口, 猶豫要不要噴點香水。
室友不在,我只好發帖詢問, 在線等回復。
等了十來分鐘吧。
大部分人都回復「噴」, 我就噴了一點點。
希望她會喜歡。
3
敲她家門的那一刻。
我還在想:如果是她來開門,我應該說些什麼?
想了半天, 打好腹稿,門開了。
我努力露出體面的微笑:「老師好。」
老師溫和地點點頭。
進門後, 我一邊套上自帶的鞋套, 一邊不經意地問道:
「老師, 我今天過來練習不會打擾到家裡其他人休息吧?」
老師輕笑一聲:「不會, 不過我倒是巴不得那隻懶貓被吵醒呢,不管她, 我們準備開始吧。」
我明白了, 她在家。
我等啊等。
等得老師都看兩次表暗示我了,還不肯走。
死皮賴臉裝作好學的樣子, 終於在下午三點等到她了。
可她竟然不認識我了。
好氣啊!好氣!
等老師一走開,我就像磁鐵一樣被她吸過去。
4
我好像搞砸了一切。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想方設法地接近她。
一聽到她的消息,就忍不住豎起耳朵聽。
一看到她的身影,就忍不住追隨她的腳步。
有那麼一刻, 我想衝到她面前表白。
但她的身邊好像永遠不缺人。
5
軍師看不得我失魂落魄的死狗樣,又支了一招。
我成功用腹肌釣到她了!
她天天給我發消息。
我想回復, 但軍師說:「失去主動權, 你就徹底輸了。」
好, 我忍。
忍得我快瘋了!
所以那天凌晨, 軍師睡了,兩個監視我的兄弟也睡了。
她發私信來, 我偷偷回了。
6
我知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她喜歡的只是我的身體。
如果沒有網絡這層馬甲,我就是她最不想搭理的人。
但再這麼聊下去,我可能要心梗了。
早死晚死都得死。
不如痛快一點。
至少我的良心會好受些。
所以我還是提出見面了。
7
明明知道結果,我還是忍不住後悔。
是不是應該再晚一點?
至少我們之間美好的回憶會多一點。
軍師問我:「還追嗎?」
我不知道。
我病了。
很可笑的相思病。
病得起不了床的時候, 她竟然來看我了。
最後的最後,我和夏梔在一起了!
感謝我的好兄弟,感謝校園牆的吃瓜群眾。
備案號:YXXBazv0ZDXXM8Tqad7B6Sne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