螻蟻審判完整後續

那他是什麼時候給我送的西裝。

我回憶了下從昨天晚上斷片，到今天早上剛醒來的畫面。

直到我想到了放在西裝旁的 U 盤，可我記得我是放在抽屜里的……

就在此刻，我的腦子裡突然像有根弦斷了。

我一時心裡五味雜陳，想著不可能絕不可能，可是怎麼也平靜不下來。

「林總？您沒事吧？」

我強壓著自己的情緒，「沒事。我給他打電話，你們先去吃飯，等我消息吧。」

掛了電話，我給劉超打電話。他沒接。

我去他家找他，他不在家，是他老婆開的門。

「嫂子，超哥他沒在家嗎？」

「林勵啊，超說他和你們去吃慶功宴了啊，怎麼，你們不是一起去的嗎？」

我看著挺著大肚子的嫂子，怕說了不合適的話刺激到她，於是藉口說我剛從別的地方回來，想順道來家裡接他一起去，「嫂子，那我先走了，你保重身體。」

從劉超家裡出來之後，我的心情又沉重了一些。

我給公司小夥伴電話簡單說了超哥病了，然後今天沒談成，但是考慮到大家最近都很辛苦，雖然不是慶功宴，就當是團建公司報銷。也找了藉口說自己還有別的事忙，就沒去了。小夥伴們都比較單純，也沒再多問。

回到家裡，我癱坐在沙發上，開始一點一點想這件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

此刻，我就算再不想承認，心裡也明白，大機率是劉超趁我睡著了的時候，偷了 U 盤給趙志彬，然後再若無其事地放回來，讓毫不知情的我，第二天直接損失大客戶。

可我怎麼也想不通，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但我更想不通的是，自從上次被趙志彬汙衊之後，我做事就格外小心。U 盤裡的文件我加了密碼，也沒有告訴超哥。就算他拿到了 U 盤，可他又是怎麼知道密碼的？

就在這時，宋意的電話來了。

「勵，很久沒見你了，我好想你。晚上能去你家找你嗎？」

「我現在就在家。」我十分沮喪地說，「你現在能來陪陪我嗎？」

08

宋意很快就來了。

「發生什麼事了？你怎麼了？」她輕輕抱了抱我。

我把今天發生的事情和我的懷疑簡單地和她說了，她一臉震驚，「怎麼會是超哥呢。」

「我也想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麼做。明明他知道趙志彬是什麼樣的人。而且還有一件事我更想不通。」我看著宋意，「他怎麼會猜到，密碼是我們的交往日呢？」

宋意愣了下，馬上捂住了嘴，「勵，你居然用這個做密碼……」她停頓了下，「會不會是你說漏了嘴？或者是他自己不停瞎猜，然後碰巧蒙對了？」

「怎麼可能，六位數的密碼，怎麼可能三次就猜中。」

「你怎麼知道他猜了三次？」宋意一臉不解地看著我。

「因為當時我還加了個程序，為了防止核心數據泄露，如果輸入三次密碼不對，系統就會自動將數據傳送到我的雲盤，同時刪除本地的文件，我也會第一時間收到提示。我沒有收到提示信息，那就說明，他在三次內就輸對了密碼。」

「原來是這樣……」宋意陷入了沉思，「那你現在準備怎麼辦？」

「我猜，劉超短期內應該都會躲著不見我，所以我只能從趙志彬那邊去查，畢竟他跑不了。」

「可是你也沒有證據啊。」宋意把頭輕輕靠在我的肩膀上，「勵，要不算了吧。就當倒霉，我們換一家公司合作吧。」

「我不想一直這樣倒霉，我要查清楚這件事。」宋意看我態度非常堅定，沒有再說話。

第二天，我如常去公司，剛準備和大家說劉超因為身體原因最近要休息一陣子，就接到了 HR 轉發的劉超的辭職信。

當時因為信任，和他的合同沒有約定解除的附加條款，也沒有讓他簽署競業協議或者保密協議。

他在這個時候辭職，讓我心裡對他的懷疑又多了幾分，但我內心依舊不想相信。

認識了 8 年的同事，並肩作戰幾個月的戰友，我的好兄弟，一夜之間會為了我們共同的敵人選擇出賣我。

我調整了下心情，把他的工作分配給了別人，同時也交代了一下最近我會研發新項目，公司其他人繼續跟進這 App 的日常開發和運營。

安排好這些工作之後，我去了 X 公司。

我沒想到的是，在趙志彬的辦公室里，見到了此刻我最想見的人。

09

「林勵，你怎麼來了……」劉超避開了我的眼神，轉頭看了眼趙志彬，「趙總，要是沒什麼事情的話，我先出去工作了……」

「別走啊，超，難得林勵回來看你，你們不是好兄弟嗎？怎麼見面就要走啊？」

我心裡特別難受，沒有理他，還是看著劉超，「超哥，能不能告訴我，到底怎麼回事？」

劉超還是不敢正視我，趙志彬笑得更猖狂了，「林勵啊林勵，你還真敢想啊，以為做個 App 就能搞垮我們公司搞垮我？怎麼樣，被自己好兄弟出賣的感覺爽不爽啊？」

其實用不著趙志彬告訴我，當我看到劉超的那瞬間，我就已經接受了之前一直不願面對的現實，我只是不明白，「告訴我為什麼？」我追問劉超。

劉超緩緩抬起頭，眼底泛起了一些濕潤，「兄……額，林勵，真的對不起。我和你不一樣。你一個人無牽無掛，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我老婆馬上就要生了，需要穩定的收入。我跟著你創業，朝不保夕，我不年輕了……」

「為什麼幫他？難道你忘記了趙志彬之前是怎麼對你的了？」

「趙志……趙總，趙總他開給我的條件很好。他不但去和公司特別申請，用人才引進的方式讓我回來，職位和待遇也都提升了，給我配了 3 個人，還分了幾個重點項目讓我親自帶……林勵，我真的沒辦法……對不起。」劉超聲音越來越輕，最後低下了頭。

聽劉超說完這些話，我心裡也五味雜陳。

雖然他的行為違法，也不道義，但我現在手裡並沒有實質性的證據。而且，趙志彬開出的條件確實誘人，他的選擇也情有可原。換了是我，可能也會做同樣的選擇。

本來我只想來找趙志彬要個真相，現在的場面一時之間我不知道要如何面對。

沉默幾分鐘後，我心灰意冷地朝著辦公室門外走去。

走到門口的時候，我回頭看了眼劉超，「還有一件事想問你，你是怎麼猜到密碼的？」

「什麼密碼？」

劉超疑惑的表情看起來不像是裝出來的，但是還沒等我問明白，趙志彬叫來的保安就把我轟出樓了。

「難道他不知道密碼？」我站在風裡，覺得事情好像並非完全是我認為的樣子。

手機在此刻響了一下，是劉超的消息。

「兄弟，這事兒是哥對不住你，希望你能看在嫂子和孩子的面子上放哥一馬，我真的需要這份工作。還有你說的什麼密碼，我是真不知道。」

回想到剛才我問密碼的時候，劉超的表情看起來不像是撒謊。但是除了他，還有那個剛畢業沒多久剛來公司的助理李志，只可能是趙志彬。但是就更不可能了，趙志彬怎麼可能會知道我和宋意的交往日……

突然，我腦袋裡轟的一聲，有什麼東西好像瞬間炸開了。

我心裡沒來由地慌亂起來。

就在這時，一個陌生的號碼給我打電話。

「喂，哪位。」

「林總嗎，您好，我是信通集團的樊睿。您還記得我嗎？」

「我記得，你是顧總的助理。你找我有什麼事？」

「有些事我想約您當面聊，您看什麼時候方便？」

我看了下時間，「一小時後，你公司附近選個地方，選好通知我吧。」

掛了電話，我輕嘆了一口氣。該面對的，遲早都是要面對的。

10

我和樊睿約在她公司附近的一家咖啡館見面。

「是顧總讓你來找我的？是要追究上次那件事吧。」我想不到她會找我的其他理由。

「不不，是我自己想找您的。顧總他還不知道，我想先找您聊聊再和他彙報。」

樊睿坐在我對面，一臉真誠地看著我。

「樊小姐請說吧，想和我聊什麼？」

「林總，真正抄襲的，其實是那個趙總吧。」

我驚訝地聽她說完這句話，心臟像是被什麼東西撞擊了一下。

整整兩天了，我的女朋友，曾經的好兄弟，都在告訴我算了吧，放棄吧。

我萬萬沒想到，真相會從一個只有一面之緣的人嘴裡說出來。

此時此刻，心裡的震撼程度不亞於剛才看到劉超時候的反應。

我深吸了一口氣，平復了下心情，「你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那天彙報的時候，趙總說這個項目是他負責的。他告訴大家，他花了幾年的時間，講了一堆他多麼辛苦的話……」

樊睿停了下來，看了我一眼，「可是，PPT 里和核心產品有關的內容，他一個字都沒說，全都是他助理說的。」

「就這麼簡單？」我有點驚訝這個女生的敏銳和聰明，「你就因為這個懷疑他？」

樊睿輕輕搖了搖頭，「不僅僅是這個原因。因為我還觀察到，他的助理黑眼圈特別重，一看就是社畜長期加班的結果。而且我送他們出去的時候，他的助理還打了個哈欠，看起來非常累的樣子。但是趙總，他的樣子看起來精神飽滿。尤其是你們在走廊打完招呼，他那春風得意的樣子，怎麼看也不像是一個經常熬夜搞研發的人。」

樊睿正視我的眼睛，緩緩地說，「相反，林總您是自己來的，沒有帶任何助理，親自上場講解。而且在進入會議室之前您就遇到他了。如果真是您抄襲了他，不可能還能這麼鎮定自若。還有，您在被告知材料一樣時那瞬間的表情，看起來不像是裝出來的，更像是真實反應。最後，決定性的證據是……」她停了下，手指輕輕拍了拍自己眼袋的位置，笑了一下，「長期熬夜附贈的黑眼圈，可是不會騙人的喲。」

我看著她漂亮的眼睛，壓在心裡兩天的石頭突然被擊碎了。

「樊小姐，小時候柯南沒少看吧？」

「沒錯，我看了一千多集，熟悉八百多種殺人方法，如果你需要的話，嘿嘿……」她調皮地一笑，模仿起柯南的招牌台詞，「真相永遠只有一個！」

我被她可愛的舉動成功逗笑，忍不住笑出了聲，但還是輕輕搖了搖頭問，「為什麼相信我，我們明明只有一面之緣。也可能我就是裝出來的，就是我抄襲的，可能我昨晚出去通宵娛樂了……」

「因為」，樊睿打斷了我，一本正經地說，「最重要的東西，光用眼睛是看不到的，得用心去感受。」

「你看得不少啊，還知道小王子呢！」

我們倆都笑了起來，我突然覺得，我的世界開始亮起來了。

「其實顧總也是有懷疑的，那個趙總的風評不太好，最後也沒有和他合作。所以，嚴格意義上來講，你也沒輸，還有機會。」

樊睿喝了口咖啡，「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我要復仇。」我模仿中二少年的語氣，「我要讓傷害過我的人都付出應有的代價。」

她也被我逗笑了，眨著她的卡姿蘭大眼睛，看著我，「那有什麼事是我這個名偵探可以幫忙的嗎？」

「為什麼要幫我？」我假裝一本正經地問她。

她一臉嚴肅，「因為正義會遲到，但永遠不會缺席！」

11

我和樊睿商量了下，覺得突破口應該在李志這裡。

「他應該會知道 PPT 是怎麼來的。我去試著問問他。」

樊睿建議我先不要再去 X 公司，「我可以再幫你試著約顧總，給你個當面澄清的機會。」

「光澄清是不夠的，我得拿出誠意來。」

於是我們兵分兩路，我回公司繼續研發 App，增加了一些新的功能。而樊睿幫我去找李志打聽消息。沒想到很快，樊睿就帶著李志一起來找我了。

「勵哥。對不起。我不知道是你們公司做的產品。」我沒想到李志上來就和我道歉。

「小志，沒事。這事兒不怪你。能不能和哥說說，你都知道些什麼？」

「U 盤是趙總前一天晚上給我的，他知道我記性好，讓我熟悉 U 盤裡測試 APP 的所有功能，然後把這個 APP 和 PPT 都改成我們公司的版本，連開發時間都改提前了。我熬夜了一個通宵才搞定的。」

「那密碼呢？你是怎麼知道密碼的？」

「密碼是趙總告訴我的。當時打開 U 盤看到有密碼，他打了個電話，然後他報了三組數字給我，第三次的時候解開了。趙總讓我把東西拷貝出來，他就又把 U 盤拿走了。」

我的心跳得非常快，有種呼之欲出的感覺。

我強忍住此刻身體一切的不適感，用盡所有力氣讓自己冷靜下來。

我看了眼李志，「你還記得是哪三組數字嗎？」

李志點點頭，「哥，我記得。分別是……」

而在他說完之後，我的心態徹底崩了。

第一組數字是我的生日。

第二組是宋意的生日。

而第三組，是我們的交往紀念日。

這個世界上，除了我以外，同時知道這三組數字的，只有一個人。

胃裡翻江倒海，仿佛下一秒就都要吐出來了。

12

「林勵，你沒事吧？」樊睿看我表情很不對勁，關切地問。

「我沒事。」我強忍著內心的噁心，看著李志，「小志，你能幫我嗎？」

「哥，能幫你的我都會幫。之前在公司，趙總欺負我的時候，都是你幫我解圍的，你也教了我不少東西。」李志看著我，一臉真誠，「只是，我不想丟了工作……」

「那你願意來哥的公司，和我一起幹嗎？」

李志抬頭，清澈的眼底，幾乎是沒有猶豫地，瞬間就點了頭。

螻蟻行動群又添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