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未落,淚先掉。
三分楚楚可憐,四分心疼,三分自責。
「那日是我染了風寒,爹爹給我煉丹時太過專注,並未注意到秋伯伯的救命訊息,才耽誤了時間,害你失去如此重要的法器……」
「阿姐,既然你知道做錯了事,那就趕緊讓天衡哥把法器送給意笙啊。」
由遠及近,傳來江辰衍的聲音。
他一個瞬身出現,心疼又無措地朝周意笙遞去一塊手帕。
「意笙,你不要哭,你放心,我這就讓阿姐把這件法器賠給你。」
話落,江辰衍看向我,毫不客氣開口:
「阿姐,爹娘為你尋來那麼多法器,你不缺這一個,反正你也不需要,還不如將它送給更需要的人。」
我心中氣得吐血。
江辰衍是被豬油蒙了心嗎?
胳膊肘一個勁往外拐!
可我卻沒有直接反駁,而是順著他的話往下說:「是啊,我有那麼多法器,自然不該吝嗇這一件……」
垂下腦袋,眸底明明已經蓄滿淚水,我就是倔強地不讓它落下來。
「只是,這是衡哥哥送我的法器。」
我指尖輕顫,輕輕撫上洛天衡的手腕。
那裡有一道猙獰的傷痕,即便被衣服遮擋,依舊露出了一點。
「可以溫養身體的神品法器,衡哥哥為了拿到他,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不苦。」
洛天衡將法器塞進我手裡,「為了你,做什麼都不苦。」
「我送你的東西,自然是只屬於你的,除了你,沒有人有資格碰!」
這話說得擲地有聲,洛天衡更是專注地看著我,眼神里透出的濃濃情意簡直要把我淹沒。
我的心突然怦怦跳了起來。
雖然一出生就和洛天衡定下了婚約,可我一直以為雙方都沒有履行婚約的想法。
直到現在,我陡然發現,也許是我自己想錯了。
洛天衡,竟然是喜歡我的?
我的思緒一時間陷入混亂,可周意笙卻還在繼續發力。
「姐姐,對不起,我知道是我過分了。」
「只是我太過想念爹爹,才會情不自禁說出如此冒犯之語……」
她胡亂擦掉臉上的淚水,嘴角硬是牽起一抹苦笑:
「我差點忘了,我爹爹只是個勉強築基的普通修士,我是他的女兒,說不定連築基都做不到……像我這樣的人,怎麼配碰姐姐的東西……」
她呢喃自語,魂不守舍地轉身離開。
江辰衍立刻心疼上了,朝著我大聲怒吼:
「姐!你能不能不要那麼驕縱任性?!」
「意笙的父親是因你而死,你就沒有一點歉疚嗎?別說把法器借意笙一晚,就是送給她也是你該做的!」
「你一個修仙廢柴,資質連意笙都比不上!可爹娘偏偏要拿無數天材地寶養著你,甚至硬生生把你堆到金丹期!那些東西,就連我都不能碰一下!憑什麼啊?!」
他抱住周意笙,脫口而出一句:「像你這種只會浪費資源的廢物,就該早點去死!」
我的身體晃了晃,踉蹌後退一步,被洛天衡接住身體。
我是真沒想到,江辰衍對我的怨恨竟然這麼深。
我突然很想問一句,他是不是早就盼著我死了。
可比我的質問更快的,是洛天衡本命靈劍的奮力一擊。
「江辰衍,為了一個剛認識幾天的女人,你就這麼對待你姐姐嗎?!」
江辰衍的實力遠遠不如洛天衡。
只一劍,就被重傷吐血。
他被氣瘋了,更加口不擇言起來:
「我說錯話了嗎?!難道江若不該死嗎?!」
「她就是個廢物累贅!要是爹娘把那些天材地寶給我,我說不定早就突破元嬰了!」
「如果不是你們護她護得緊,我早就一劍捅死她了!」
我的心瞬間冷了下去。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必再手下留情。
注意到阿爹阿娘迅速逼近的氣息,我拿出一柄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插進胸口。
鮮血迅速染紅衣襟。
「阿姐從來沒有想過,小衍竟然如此厭惡我。」
「但、但阿姐又覺得小衍說得、說得對……」
我低低呢喃:
「其實啊,我早就不想活了……」
我指尖用力,閉眼赴死。
5
比死亡更快來到的是阿爹的怒吼。
「混帳東西!」
阿爹狠狠一掌拍向江辰衍,「你這孽障,是要逼死你姐姐嗎?!」
阿娘則小心翼翼從洛天衡懷中接過我。
手指發顫,遲遲不敢觸碰插在我胸口的匕首。
「乖寶,你怎麼那麼傻啊。」
我張了張口,想安撫阿娘,卻痛到仿佛連呼吸都是一種困難。
「阿娘、不哭……不怪任何人,都是若若不好,小衍討厭我也是應該的……」
「別說了。」
洛天衡嗓音嘶啞低沉。
他臉上帶著慌亂,迅速掏出一顆極品蘊靈丹塞進我的口中。
又強裝鎮定,拔出插在我胸口的匕首。
等處理好我的傷口,他才小心翼翼觸碰我的臉頰安撫:
「阿若,你先煉化丹藥。」
「剩下的一切,都交給衡哥哥。」
他說完這句話,起身召出本命靈劍,直直朝著周意笙走去。
江辰衍大驚失色,立刻將她護在身後:「洛天衡,你有什麼事沖我來,對一個無辜的弱女子動手算什麼本事?!」
洛天衡不和他廢話。
一掌將他推開,冰冷的長劍直直抵在周意笙的脖頸。
「最該死的你,是你。」
「思念你爹,不去你爹墳頭燒香,卻來這裡搶奪阿若的法器。」
「睹物思人?你覺得我會信?」
「說!你搶奪阿若的東西,到底有何目的!」
話音落下,劍尖不斷逼近周意笙。
鮮血順著她的脖頸往下流。
周意笙驚慌失措,趕緊向我爹求救:「秋伯伯,意笙沒有!意笙真的沒有一絲一毫搶奪姐姐法器的心思。」
「你們要是不相信,意笙可以對天發誓!」
廢話!
她想搶的是我的氣運,可不是什麼區區法器。
在場其他人都不信周意笙,只有江辰衍被糊了腦子。
「你們聽到了嗎?!偏心江若也要有個度。」
「爹,難道你忘記了,意笙父親可是救過你的命!」
「如果不是他,你恐怕早就死……」
「胡說八道!」
阿娘忍不住怒火,大聲打斷江辰衍:「真相到底是什麼,周意笙她們一家自己清楚!」
「即便周霍不救你爹,你爹也不會死!」
阿娘解釋起來當年真相。
「你爹雖然受了傷,可他身上帶著靈丹,還有護身法器,根本無須他救!」
「他是上趕著給你爹獻殷勤!」
「而且我們也早就報答過了,要不然他連築基都做不到!」
「偏他把所謂的救命之恩當回事,臨死前還有臉傳訊讓我們去救他的女兒!」
「要不是若若心善,勸了你爹去救人,我們根本不打算管!」
阿娘說到激動時,忍不住呵斥出聲。
我被嚇到,輕輕拉了拉她的衣角。
阿娘瞬間收斂神情,低頭哄了哄我,眼眶卻控制不住紅了。
「周意笙,你來之前,我家乖寶身體已經快要大好……」
6
「你才來多少天,就將我的乖寶氣成這樣。」
阿娘目光哀怨,狠狠瞪了阿爹一眼。
阿爹也無比心疼,摸了摸我蒼白的臉蛋,才看向周意笙說道:
「我女兒身體虛弱,受不了氣。」
「我命人給你些靈石,你可以在宗門裡當個記名弟子,也可以拿著靈石離開,去其他宗門拜師,或者做個普通人都可以,一切看你選擇。」
「秋、秋伯伯,您這是什麼意思?」
周意笙徹底傻了眼,「您不是答應過我阿爹,要好好照顧我嗎?」
「我對你的照顧還不夠嗎?」
說完,我爹就要喊人將她帶出去。
周意笙徹底慌了,上前一步想要跪下,可洛天衡的靈劍卻更逼近幾分。
她抬起水汪汪的雙眸,哽咽著發出詢問:「天衡哥哥,意笙自問並沒有得罪你吧?」
「意笙不明白,意笙到底做錯了什麼,才會惹得你如此厭惡?!」
洛天衡狠狠皺起眉心。
手起,劍落。
周意笙一縷頭髮便被削了下來。
「你錯就錯在,不該惹得阿若傷心難過。」
洛天衡聲音冰冷,繼續說:「更何況,你我素未相識,卻喊得如此親昵。」
「我與阿若的婚約,修仙界盡人皆知,即便這樣你也要上趕著湊到我面前,難道不是你生性恬不知恥?」
我:「!!!」
哇去,洛天衡嘴巴這麼毒啊。
江辰衍掙紮起身,還想再鬧。
「你說誰恬不知恥?!」
「意笙明明比江若這個廢物好了一千倍,一萬倍。」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阿爹一腳踹了出去。
「江辰衍,你瘋了嗎?!竟然敢這麼說你姐姐!」
「我和你娘找來的天材地寶,我們想給誰就給誰,跟你有什麼關係!」
「再說了,這麼多年,我和你娘有哪裡虧待了你?!給你和你姐的東西從來都是一式兩份,從不偏頗!你有什麼臉覺得我們偏心?難道非要全部給你,你才滿意?!」
「你今天怨恨你姐姐,明天是不是就該怨恨我和你娘了!」
這一次,就連阿娘也氣狠了。
直接冷聲喊道:「來人!給我將這逆子關入思過崖,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不許放他出來!」
隨後,她又看向周意笙:「才來了多少天,就蠱惑得我兒子和家人反目成仇。」
「我看也不必給你記門弟子的資格,直接趕出宗門!」
阿娘的決定不容置喙。
現在一片安靜,只剩下周意笙不甘的嘶吼。
這時,系統的聲音再次出現。
【警告!警告!宿主任務失敗,男主厭惡值加 9999999,超出負荷,將超額返還團寵女主 100% 魅力值,100% 修仙天賦。】
我被突如其來的驚喜砸昏了腦袋。
這種好事還能落在我身上?!
滿值的修仙天賦,那豈不是意味著我可以自己修煉了?!
我迫不及待裝出疲憊的模樣。
「阿娘,我想回房……」
洛天衡蹲下身,憐愛地摸摸我的腦袋,將我從阿娘懷中抱出。
「鳳姨,我來帶阿若回房吧。」
「好,去吧,好孩子。」
看到我胸前的血紅,阿娘眼眶還泛著紅。
似乎怕我多想,她又叮囑一句:
「乖寶放心,阿爹阿娘永遠都是你堅實的後盾。」
一股暖流在心中蔓延。
我翹著唇乖乖點頭:「謝謝阿娘。」
7
回到房間,洛天衡輕輕將我放到床上。
先是為我換下血衣。
在準備為我包紮傷口時,我緊緊攥住裡衣,小聲開口:「衡哥哥,傷勢已無大礙,我……我自己包紮就好。」
洛天衡眸色深沉,粗糲的指尖克制地摸摸我的唇角,低聲輕哄:
「阿若,你放心,等收徒大典過去,我就來娶你回家。」
我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
嗓音軟軟和他解釋:「衡哥哥,我不是這個意思。」
關於婚約這件事,我一直都想和洛天衡說清楚。
只是一直沒有機會。
我一邊觀察他的神色,一邊委婉開口,「衡哥哥,我身體虛弱,能活多久都不知道,你若是將我娶回去……」
我垂下眼帘,帶著些自暴自棄:
「我不想耽誤你,衡哥哥,如果你想的話,我們現在就可以解除婚約。」
這三百年來,每次見到洛天衡,我腦海中都會不受控制地想起嬰兒時期,他給我冷臉換尿布的模樣。
我真的很難接受奶爸變夫君啊。
等了許久,也不見洛天衡說話。
我抬眸去看,卻猝不及防撞進他深邃的眸底,以及看到他臉上划過的受傷。
下意識地,我不願傷害這個從小到大對我極好的男人。
於是開始找補:「衡哥哥,不是我不想,只是、只是你對我的感情究竟是愛情還是親情,真的可以分清嗎?」
我著急解釋。
洛天衡卻極淺地笑了一下。
「阿若,原來你一直擔心的都是這個。」
他珍而重之地捧住我的臉頰,「在我心裡,你從來都是我的妻。」
話落,他像是證明一般,將唇輕輕碰在我的唇上。
一陣酥癢傳來。
身體像是被火燒一般,迅速升起躁意。
我想要別開腦袋。
他卻先我一步離開。
垂著眼瞼不敢看我,素來清冷的臉上也燒起大片羞澀的嫣紅,「阿若,你覺得我無恥也好,不要臉也罷,這輩子,我只認你一人。」
說完,他飛一般地逃跑出去。
甚至因為激動,連門都沒有打開,直直地一頭撞在門框上,險些將房門撞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