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綁架了。
綁架者自稱是大名鼎鼎的審判者。
他們受人所託,要讓我這個插足別人婚姻的賤人付出代價。
哦?
你們是審判者,那我是誰?
1
「姜禾,這塊石頭有點礙事,你來幫我把它搬開吧。」
「好的老師。」
站在帳篷後面喊我的是我們學院教基礎化學理論的陳蓉教授。
這次靈蛇山徒步,除了我,她是唯一的女性。
見其他男的都在搭帳篷,我便朝陳蓉走了過去。
「是這塊嗎?好像底下埋得有點深。」
我背對著陳蓉,只見我的影子落在石頭上,身後有人影緩緩靠近。
我還沒來得及轉身,頸部猛地襲來劇烈疼痛。
暈過去前,我看見了陳蓉拿著棍子。
目光惡毒。
2
我叫姜禾,是 A 大化學系的一名大三學生。
三個月前,我接了一個家教的兼職。
教的學生是本校陳蓉教授跟王城安教授的兒子。
「說來慚愧,我們兩夫妻名校畢業,兒子成績竟然一塌糊塗,我們也沒時間每天輔導他,就麻煩你了,姜禾同學。」
王城安氣質儒雅,就算人到中年,也能看出來年輕時的好相貌。
他在學校也是最受歡迎的老師之一。
只不過,他們夫妻似乎婚姻出了點問題。
我教他們兒子的三個月里,從沒見過他們和顏悅色地坐在一起吃飯。
偶爾書房還會傳來爭吵聲。
期中考試後,王城安單獨叫我去書房,說要跟我分析一下他兒子的期中成績。
可我一進去,他就不動聲色地反鎖上了門。
「王老師。」
我裝作沒看到,偷偷用手機給陳蓉打了電話。
「王清的試卷我都看過了,其實比上次進步很多。
「不著急,你先坐。」
王城安推了下眼鏡,一步步朝我靠近,我只好後退,小腿靠到椅子邊,被迫坐下。
「姜禾同學,你下半年是打算找工作還是考研啊?」
他把手搭在我肩膀上,笑盈盈地按了下,我卻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只好裝作淡定:
「還不知道。」
他笑意更深:「女孩子,還是要早做打算,有時候,也可以尋求一下別人的幫助,例如我,你應該知道我寫一封推薦信的含金量。」
我歪了歪腦袋,像是聽不懂的樣子。
極力把話題扯到他兒子的成績上來,可王城安卻裝都不想再裝。
就在他要俯身越靠越近時,突然傳來一陣瘋狂的砸門聲。
夾雜著陳蓉的怒吼:
「王城安你個殺千刀的!你他媽又要跟哪個狐狸精在一起!
「你他媽給我開門!
「啊啊啊啊啊我殺了你!」
王城安愣了一下後臉上滿是厭惡。
他把門打開後陳蓉拿著菜刀衝進來,她的表情很恐怖,死死盯著我,像是要把我活吞了一樣。
王城安揉了下眉心:
「姜禾同學,你先走吧,我兒子的課業還要多拜託你。」
我走後,只聽到書房裡傳來噼里啪啦的打砸。
而放學回來的王清就坐在沙發上玩手機。
就好像這一幕是這個家的常態。
一周後王城安邀請我期末考後去靈蛇山徒步,我第一反應是拒絕。
可他卻給我發了一份獎學金擬定名單。
如果我不去,這一學年的獎學金都沒我的份。
沒辦法我只好答應。
這次徒步王城安還找了其他三個人,他說是他要好的大學同學,現在也都是各個名校的老師教授,是我保研需要結交的人脈。
他的笑里滿是惡意:
「姜禾,我對你這麼好,還給你介紹人脈,人要知道感恩,不是嗎?」
出發前一天,陳蓉找到我。
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語氣誠懇:「姜禾同學,那天嚇到你了吧,真是不好意思,我跟我丈夫其實感情出了些問題,這次去靈蛇山我也會去,你能不能幫我跟他修復一下感情?」
我一口答應。
直到被她用棍子打暈,我才知道。
原來從一開始,陳蓉的目標就是我。
3
再次醒來時,我的手臂被繩子綁住背在身後。
陳蓉沒注意到我醒了,正在跟包括王城安在內的四個男人爭吵。
「殺她?陳蓉你瘋了!」
「我就是瘋了!王城安你不就是喜歡年輕小姑娘嗎?我偏要在你面前殺了她!以後你找一個,我殺一個,怎麼?你們怕什麼,我們又不是沒殺過……」
「陳蓉你胡說什麼!」
這次是另一個男人,他一臉驚恐地要去捂陳蓉的嘴,卻被她掙扎開。
「十五年前那件事大家都有份,誰都逃不掉,忘了說,我當年的相機都修好了,放在朋友家,今天你們要是不幫我,三天後相機就會出現在警察局。」
這次是很久的沉默。
一直安靜的乾瘦男人突然開口:「好,我幫你,我有個辦法,殺了她以後還能全身而退。」
王城安疑惑:「什麼辦法?」
「你們聽說過審判者嗎?」
專門審判逃脫法律的人渣敗類的審判者,怎麼會有人不知道。
聽說他已經用自己的方式審判了三四個棘手案件,至今還沒被抓到。
因為他們,今年國內的犯罪率都顯著降低了。
陰溝里的老鼠們夾著尾巴,生怕被審判者盯上。
「只要我們扮成審判者,用他們獨特的方式直播審判姜禾,告訴大眾她是個學術作假,霸凌同學,勾引別人丈夫的人渣敗類,以大眾對審判者的信任度,一定會為姜禾的死叫好。
「而我們只要口供一致,說在山裡迷了路,這一切都跟我們沒關係了。」
陳蓉聞言興奮起來:
「好!就這樣!」
他們準備好一切,用水潑醒了裝暈的我。
我驚恐地看著面前裹住身體,遮著臉的他們。不停後挪:
「你們是誰!你們要幹什麼!」
有人夾著嗓子回應我:
「我們是審判者。」
「審判者?」
我瞪大眼睛,一臉不可置信。
「怎麼?聽說過?那就做好心理準備吧,你這個勾引別人老公的小三就應該被直播審判。」
他們一行五人,有人開始準備折磨我的道具,有人正在調整手機準備直播。
「怎麼回事?手機沒信號?」
王城安拿著手機開始擺弄,可折騰了半天手機一直黑屏。
旁邊有一隻手把手機接過去,點了兩下後出現了攝像畫面。
「是這樣嗎?」
王城安笑了:「沒錯,應該就是這樣。」
他隨意翻轉了攝像機,手機螢幕里出現了兩張臉,他粗糙的面具旁邊,是一張驚悚鬼面。
王城安驚恐地轉頭,還沒來得及叫出聲。
脖子就被扎入了麻醉針頭。
鬼面男人看著他,聲音低啞,略顯嫌棄:
「好醜的面具。」
4
其他人這才發現不對勁。
「誰!」
話音未落,兩名同伴已經被另一個鬼面人撂倒了。
乾瘦男人徐康臉色慘白,終於意識到什麼:「審判者……是真的審判者……」
趁著他們被收拾,我尖叫著掙脫開繩子往山林深處跑去:
「救命啊!」
鬼面男人緊追其後。
我拼了命地跑,大口喘著粗氣。
一個不小心就被枯樹枝絆倒,就在臉著地的最後一刻,有人拉住了我。
林規把我拉穩後,才摘下鬼面。
厚重劉海下的眼睛似乎帶著揶揄:
「你演上癮了?」
我拍了拍身上的灰,語氣淡淡:
「不真一點,怎麼打消他們的懷疑?」
林規從隨身帶的包里把衣服跟面具遞過來,一模一樣的鬼面,眼睛旁標了一個羅馬數字Ⅱ。
其實從陳蓉他們開始商量冒充審判者開始,我就差點沒忍住笑出來。
他們是審判者,那我是誰?
外界關於審判者的猜測很多,窮凶極惡的逃犯,涉黑團伙。
可沒人想到我們中,兩個是存在感為零的大學生,還有一個是經營了一家酒吧的老闆。
陳蓉等人以為我是這次靈蛇山行的獵物。
可他們不知道,一開始這個徒步的計劃書就是我悄悄放進王城安郵箱的。
再引導他湊齊這次主人公們。
而陳蓉之所以突然生出惡念,要在靈蛇山對我下手。
也是因為前一天我帶她兒子去了一趟遊樂場,買了很多禮物。
可回到家,陳蓉發了瘋似的把那些禮物全扔了,還癲狂質問王清我都跟她說了什麼。
王清崩潰大吼:「你根本就不愛我!姜禾姐姐比你好多了!她跟爸爸在家的時候我都很開心,只有你是個魔鬼!」
這徹底刺激了本就疑神疑鬼的陳蓉。
我以自己為餌,誘導最後一隻獵物主動走進陷阱。
一切都很完美。
我緩緩戴上面具,藏住眼睛裡的興奮。
真正的審判。
現在正式開始。
5
王城安陳蓉等人醒的時候,天色漸暗。
他們驚慌失措好一會兒,見那些鬼面人一直沒現身才稍稍鬆了口氣。
最先發現不對的是徐康,他瘦得臉頰有些凹陷,顯得眼睛往外凸,驚慌下更甚:
「不對……這裡不是靈蛇山!」
他說出來其他人才意識到,靈蛇山是開放山林,甚至有路標跟台階。
而這裡一片荒蕪。
樹木張牙舞爪,也沒有一條能走的路,看不出有人來過。
「好冷啊……」
陳蓉搓了搓胳膊,發現大家的外套外褲都不見了,只穿著單衣。
如今正是深秋,冷風一吹牙齒都在打顫。
王城安目光落在不遠處,仔細打量:「那好像有衣服。」
他們把神秘包裹打開,所有人的臉色在一瞬間變得慘白。
除了一個手電筒,其他都是衣服。
可全是十五年前的款式。
跟那天的一模一樣。
他們中話最少的江凱嚇得一把丟了衣服,跌坐在地。
嘴裡不停念叨著:
「審判……對十五年前那件事的審判。」
此刻他們終於認了出來。
這個地方是那座被禁止進入的長雲山。
而他們上一次進來,還是十五年前。
江凱情緒崩潰,直接坐在地上大哭起來:「完了,我們完了!」
王城安深深吸了幾口氣,不耐煩地大聲斥責:
「喊什麼!我看過審判者的審判直播,待會兒他們肯定會出現,大家一定要記住,我們不會有生命危險,但一定要忍,不管他們對我們做什麼,都不要承認自己干過的事。」
此刻坐在山頂車上的我不禁笑出聲。
他功課做得倒挺多。
只不過這次要讓他失望了。
我還在冷笑,餘光看見林規在旁邊撐著腦袋看我。
立馬不笑了,手指飛快地打字:「稿子馬上寫好了,不要急。」
「不急。」
他慢悠悠地問:「寫得怎麼樣?」
「你忘了我的副業是寫小說?現實案件轉化成文字當然要潤色潤色,直播連結準備好了嗎?」
林規攤手:
「當然。」
6
晚上六點,眾多手機軟體都突然出現一個彈窗。
上面是一篇故事,分不清是虛構還是真實的。
可地點時間又寫得格外詳細。
具體內容是:
【2010 年 11 月 5 日,知名高校明華大學的五名高才生為了逃票,違規進入野山徒步探險。沒想到意外迷路,隨著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山裡的溫度低至零下二十度。五人迷失方向又丟失了準備的食物,通訊設備電量耗盡關機,他們像無頭蒼蠅般在山裡亂轉。直到五天後,警方接到求救電話,帶人搜山把他們解救了出來。幾人除了身體機能下降之外,生命體徵平穩。這整整兩天時間裡,他們究竟經歷了什麼呢?接下來請看兇手的第一視角。】
文字內容到此為止,緊跟著的是一個連結。
原本網友們以為只是個垃圾廣告或者小說推文,聊起來才發現不對勁。
「怎麼你們都看到了?這廣告投放量這麼大?」
「我在某音看到還算正常,我室友是在淘寶看到的!」
「有我離譜?我他媽在學習通上網課呢,這彈窗突然就出來了……」
「話說,連結有人點嗎?」
「該不會是詐騙吧?」
「我身無分文不怕騙,我先點開看看!」
……
網友們經受不住誘惑接二連三點開後面的連結。
發現是一個直播間。
畫面一片黑暗,只有手電筒的光照清畫面。
加上拿手電筒的一共五個人,正在雜草叢生的荒山上走著。
鏡頭前的一個人突然轉過頭,咒罵一聲:
「艹!那些人到底想幹什麼!把我們丟在這裡讓我們自生自滅嗎?」
彈幕突然湧現一堆臥槽:
「這不是 B 大的徐康教授嗎!我還聽過他的講座!」
「他經常在網上免費給人答疑的,怎麼會出現在直播里?」
隨著其他人陸續出鏡,網友的震驚一波接一波。
因為這些人無一例外,都是知名高校的老師教授。
B 大的徐康,A 大的陳蓉、王城安,還有明華大學的江凱、王龍。
其中甚至有人是院長,副院長。
五名高校名師正在荒野直播的消息開始火速傳播,不到十分鐘,直播間湧入了數百萬人。
除了大學生們還有很多看熱鬧的吃瓜群眾。
有人發現了重點:
「等等!為什麼直播間的名字叫審判?」
「還有那篇文章的最後一句話,請看兇手的第一視角……陳蓉老師他們是兇手?這是什麼意思?」
「頭皮發麻,我想到了已經消失一年的審判者。」
「瞎猜什麼,看下去不就行了。」
……
此刻直播間發生的一切,王城安等人都一無所知。
7
他們先入為主,以為我們還會按照之前的方式進行審判。
殊不知,在他們拿到手電筒的時候,直播已經開始了。
隱藏攝像頭就在手電筒中,像是一個無聲的臥底,靜靜地藏在他們中間,竊聽著一切。
他們沒有食物沒有手機,深夜在山裡走了半小時就已經失去了耐心。
膽子最小的江凱跟在最後面,一不小心被樹根絆了一下。
本就緊張的神經被這麼一嚇,徹底繃不住了,乾脆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完了!我們完了,走不出去的。」
王城安不耐煩地大罵:
「哭什麼哭!我們人還活著就謝天謝地了!」
陳蓉跟王龍躲在後面不敢說話。
只有拿著手電筒的徐康看了看四周,有些絕望地嘆了口氣:
「你們沒發現這條路,就是我們十五年前走的嗎?」
這話一出四周一片寂靜。
陰森的氣氛讓人頭皮發麻。
「十五年前我們就是穿著這身衣服,沒有吃的,手機沒電,在野山上四處找路。
「審判者是要讓十五年前的那五天重演。」
可當時他們是靠什麼活下來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8
「審判者不是只對罪人下手嗎?老師他們怎麼會被審判者盯上?」
「這也太過分了吧!就算老師他們十五年前逃票進入未開發山區,這點小事不至於這麼折磨他們吧!」
「審判者都開始審判景區逃票了?」
隨著直播間人數越來越多。
也出來了各式各樣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