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醫院出去後,爺爺打電話把我那個不著家的爸叫回了家。
我爸進門看見我,有些驚訝:「你們怎麼把囡囡接過來了?軟軟知道嗎?」
軟軟就是我媽的名字,她叫白軟。
典型的虐文女主名。
「她知不知道都不重要,把發燒的孩子丟在家裡,她就不配當媽!」爺爺說著,一拐杖打在我爸身上:
「還有你這個混帳東西,你也不配當囡囡的爸爸!」
爺爺狠狠打了爸爸幾下才消氣。
我爸身板挺得筆直,一副誓死不屈的模樣看得我心裡冷笑。
他們兩個人,對我沒有一點點親情,怎麼會在我死後,又那樣痛苦呢?
大概我只是他們搞虐戀 play 的一環吧。
這時,我爸的手機響了。
我媽焦急的聲音從電話里傳來;
「忻寒,我現在回家,發現囡囡不見了,怎麼辦啊?」
她說著又哭了起來:「囡囡可是我的命根子啊,我什麼都沒有了,要是囡囡出了事,我也活不下去了。」
不,我被你害死後,你不但活得好好的,還會和男二甜甜蜜蜜,又和我爸破鏡重圓,一胎生倆,可怕得很!
「囡囡在爸媽這。」我爸溫柔地安慰她。
很快,我媽趕了過來。
進門卻不是先看她口口聲聲挂念的女兒,而是嬌軟地撲進我爸懷裡,嚶嚶哭泣。
「忻寒,還好囡囡沒事,嚇死我了。」
我爸也溫柔耐心地哄著她。
他們大人真奇怪。
現在兩人好像從沒有過隔閡一樣。
好像前兩天不回家,和別的女人走紅毯的不是我爸,丟下生病女兒找男二安慰,在男二懷裡哭泣的不是我媽一樣。
看見兩人這樣,完全不顧長輩和孩子,爺爺奶奶更生氣了。
奶奶一拍桌子,怒罵:
「夠了,你們要表演伉儷情深,滾出去表演,別髒了我家寶貝囡囡的眼睛!」
兩人這才注意到旁邊還有別人一般,稍稍放開彼此。
我媽又流著淚,一副堅韌不屈小白花的模樣,挺直腰看向奶奶:
「媽,我知道您一向不喜歡我,可是您也不能私自把囡囡接過來啊,我們說好的囡囡讓我照顧。」
奶奶見她這樣,氣不打一處來:
「給你照顧,孩子生病,你們一個跟別的女人不清不白,一個跟別的男人摟摟抱抱,孩子交給你們就是在遭罪!」
兩人面上閃過一絲尷尬,我爸敏銳捕捉到關鍵信息,反問道:
「什麼別的男人?」
我媽還想遮掩過去。
但是我又怎麼會如她的意?
我仰著小臉看向兩人,天真說道:
「就是爸爸跟宋阿姨在電視上那天呀,媽媽也和顧叔叔出去了。」
兩人的臉色瞬間變得十分難看。
我媽想起來我爸和宋蕪之間的曖昧,我爸則第一次知道我媽竟然背著他還有其他男人。
我又往上添了把火:
「爸爸送宋阿姨的粉色項鍊好漂亮啊,亮晶晶的,囡囡也想要。還有媽媽和顧叔叔去的那個餐廳,囡囡也想吃那裡的小蛋糕。」
兩人之間的黏糊勁瞬間變成對彼此的質疑和詰問。
「你把那條粉鑽項鍊送給宋蕪了?你明明答應我,那是我們的結婚紀念日禮物!」我媽傷心欲絕,淚流滿面。
「顧叔叔是誰?顧燁嗎?你和他還有聯繫?」我爸皺眉,眼裡的偏執陰翳快要溢出來。
兩人之間的爭吵一觸即發。
這時,爺爺憤怒地指著門口:「滾出去,你們兩個都滾!」
我爸冷漠地看了一眼我媽,和過去無數次一樣,拂袖而去。
我媽也淒婉哭著,追了出去。
你看,明明說擔心我,來看我,卻一句話都沒關心過我。
和她以前口口聲聲說要親自照顧我,卻幾乎讓我自生自滅一樣。
真是叫人噁心。
5
爺爺奶奶對他們很失望,兩人商量後,直接把我的戶口轉到了他們名下。
我終於過上了正常小孩的生活。
有親人疼愛,有香噴噴的飯菜,好吃的零食,好玩的玩具。
以前我媽總跟我說,我們人窮但志不能短。
從小她都沒給我買過漂亮的衣服,也沒給我買過玩具。
爺爺奶奶給我買的東西,她把它們束之高閣。
跟我說,不能接受別人的施捨,就算她嫁給我爸,別人都說她高攀,但是她也要活得有自尊,要獨立自強。
但是,媽媽,你身上穿的都是大牌定製,戴著的都是奢華的首飾。
哪一樣,花的是你自己掙的錢呢?
她一直說她為了我,為了這個家,失去了自己的事業。
但據我所知,她那時連龍套都算不上。
只是仗著自己美貌,想創娛樂圈。
結果入職第一天就退圈結婚了。
她能把自己打扮得柔弱又楚楚動人,卻不知道自己的女兒已經瘦成皮包骨。
她對我的愛,永遠只在和爸爸的爭吵里出現。
而那個爸爸,也從來不在乎自己親生女兒的處境。
他沉浸在自己和小白花的虐戀中,流連於外面形形色色的誘惑里。
他倆鎖死吧。
我狠狠咬著小熊餅乾,在心裡給他們加了十八把大鎖。
我是他們的女兒,我欠他們的,已經在上輩子,用生命還給他們了。
現在,我擺脫了他們永無休止的爭吵,過得很幸福。
只要他們不再招惹我,我也不想再跟他們有任何牽扯。
但是,他們顛了這麼多年,怎麼會是一朝一夕就能改變的呢?
三天後,我媽又找上了門。
她的雙眼紅腫,看上去又哭了好幾天。
聲音都有些乾澀沙啞:
「囡囡,你跟我回家吧。」
「我為什麼要跟你回去呢,媽媽?」我裝作不解。
我媽根本沒想過我會發問,在她的設想里,只要她來接我,我就會乖乖跟她回去。
做她用來挽留我爸的工具,幫她立住她為愛犧牲的人設。
畢竟我最心疼她,最聽她的話了。
她勉強扯出一個笑容,溫柔對我說:「你是媽媽的孩子,當然要跟媽媽回去啊。」
我搖了搖頭,朝她笑得天真又殘忍:
「媽媽,你又想讓我生病,騙爸爸回家,對嗎?」
我媽聽見我這麼說,臉上的笑瞬間消失,失聲尖叫:
「誰跟你說的!」
她說完才發現自己失言,忙補救道:「囡囡,媽媽怎麼會捨得讓你生病呢?每次你生病,媽媽都恨不得替你承受。你這麼說,太傷媽媽的心了。」
她說著又要哭。
我卻絲毫不為所動。
我怎麼知道的?
當然是我死後,才知道,我生病,就是因為我媽發現我爸陪宋蕪參加晚會。
她給我洗澡時把水溫調低,晚上故意沒給我蓋被子,才害得我發燒。
我媽看勸不動我,沒了耐心。
她上前想直接把我抱走,但是我大喊大叫,引來了爺爺奶奶,他們把我媽趕了出去。
沒有了我,我媽會怎麼辦呢?
當然是去找她深情不改,默默守護的顧燁哥哥想辦法啊。
我避開爺爺奶奶,給我爸打電話。
接電話的是個嬌媚的女人。
看來我爸跟我媽吵完架,又去找他的白月光尋求慰藉了。
我裝著不知道她的身份,乖巧對著電話說:
「阿姨,能不能麻煩您轉告爸爸,媽媽剛才哭著跑出去,說要找顧叔叔,我很擔心她,求爸爸去找找媽媽吧。」
女人在那頭笑了笑,溫柔回答:「放心,阿姨會轉告你爸爸的。」
「謝謝阿姨。」我乖巧道謝。
宋蕪到處買新聞,把她和我爸之間的事宣揚得盡人皆知。
現在我把我媽的把柄送上,她又怎麼會不抓住這個天賜良機呢?
果然,下午我就在電視上看到,京圈太子和顧氏總裁大打出手,疑似為愛爭風吃醋的新聞。
爺爺奶奶更生氣了,不住地罵我爸。
氣自己怎麼就生了這麼個逆子。
6
互毆事件過去不久,我親愛的爸爸媽媽再次上門。
這次兩人表現得十分恩愛。
好像以前的那些爭吵都是幻覺。
他們再三保證,會好好照顧我,盡到為人父母的本分。
我爸甚至還當著爺爺的面,給了自己兩巴掌。
「爸,媽,我知道自己以前混帳,讓你們傷心了,也沒照顧好囡囡。現在我決定回歸家庭,和軟軟一起好好過日子。」
我媽也跟著道歉,言辭懇切,字字感人。
爺爺奶奶有些不相信他們,但是畢竟是自己的兒子,他們也想再給他們一次機會。
於是爺爺問我:「囡囡,你想不想和爸爸媽媽回家呀?要是不想,咱們就不回去。」
我仰頭看看爺爺奶奶,又看看一臉真誠慈愛的爸媽。
也很想知道,他們到底想做什麼。
於是我甜甜朝媽媽張手:「我要跟爸爸媽媽回家。」
看來是我想太多,他們的腦子,根本想不出什麼陰謀詭計。
他們真的開始本分過日子。
爸爸每天下班都準時回家,給媽媽和我帶好吃的芒果蛋糕。
媽媽也每天學著做些家常菜,等著爸爸回家,我們一家三口溫馨地吃頓晚飯。
如果不是因為,我對芒果過敏,他們根本沒有一個人,問起過我的身體情況的話。
我也會相信他們是真的改好了。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我爸裝了幾天,就故態復發。
身上又帶著不知道是誰的香水味。
我媽又開始疑神疑鬼,每天跟偵探一樣,詳細地查問我爸的行蹤。
爭吵,摔門而出,抱著我喋喋不休。
他們從恩愛夫妻,到回到最初的循環,不過短短一周時間。
我真的很好奇,這樣的人,怎麼會因為他們毫不在意的女兒的死,就清醒過來,痛改前非呢?
大概是作者自己,也發了癔症吧。
這次媽媽再抱著我哭的時候,我沒有像以前一樣乖巧安慰她。
而是裝作不經意間說:
「爸爸總是因為宋阿姨讓媽媽不開心,要是沒有宋阿姨,爸爸是不是就會回家陪我們了?」
我媽混沌了一輩子的腦子,突然好像醍醐灌頂了一樣。
擦乾眼淚,站起身出去了。
她想出的辦法,就是開直播,讓顧燁出手幫她推流。
在顧氏的推動下,一個名為「原配請求一線女星歸還丈夫,我和女兒盼望孩子回家」的直播迅速爆火。
鏡頭裡,我媽化著她的小白花妝,穿著白裙,把首飾都藏好,整個人柔弱又可憐。
她聲淚俱下,講述自己和丈夫的相知相愛,還有被某不知名宋姓女星插足婚姻的痛苦經歷。
面對網友的質疑,我媽還曬出了她和我爸的結婚證。
高清,無碼。
網友頓時就炸開了鍋。
原來這個不回家的丈夫竟然是京圈太子,而這個宋姓女星,簡直不要太好猜。
吃瓜網友紛紛深挖三人之間的愛恨糾葛。
宋蕪的對家也趁機下場,順勢踩她一腳。
我爸覺得丟人,讓公司給宋蕪澄清。
但爺爺早吩咐下去,不許公司再摻和他們之間的事。
於是,宋蕪很快從人人追捧的一線女星,成了人人喊打的第三者。
沒多久就消失在人們的視線中。
我爸回家質問我媽的時候,我媽不在客廳。
我撲過去拉著我爸的衣角,高興地說:
「顧叔叔沒有騙我,爸爸果然回家了。」
我爸本來就鐵青的臉色,在聽到我說「顧叔叔」後,更難看了。
他咬著牙,強忍著怒火,裝作溫柔地摸摸我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