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他該不會是喜歡上你了吧,這袖扣連戴了三天。」
我輕呵一聲。
「我的幫忙只是提高了你的勝算,就算我不幫,以你的能力也有辦法拿到那個項目。」
霍延鈞湊近我。
「小溫溫這麼相信我啊,這麼崇拜哥,該不會是暗戀我吧?」
我把腿上的包甩到他臉上。
「別這麼自戀。」
霍延鈞的喉頭緊了緊。
「那小溫溫對我那大哥……是什麼感覺啊?」
32
我摸了摸不太舒服的胃部,心不在焉地道。
「能有什麼感覺。」
霍延鈞莫名鬆了一口氣,看出我的不適,把抱在懷裡熱著的粥遞給我。
「趁熱吃,為了穿這條裙子一天沒怎麼吃東西吧。」
我有些驚喜,也不客氣地從他手裡接過。
看著我一口一口喝粥的樣子,他不放心地又問。
「你就不擔心他發現你從頭到尾都在騙他?」
我放下了勺子。
「無關緊要地騙人,總比早有圖謀的殺人要強吧。」
姐姐出道這十年,不知道被陸之語針對了多少次。
他霍霆川又有哪一次起碼做個袖手旁觀的人也好,可他的所作所為,偏偏讓姐姐更加痛苦。
他又何嘗不是害死姐姐的幫凶。
如果我不主動為自己著想,我只會成為另一個姐姐。
又怎麼替姐姐報仇。
「霍延鈞,謝謝你。」
「既然你已經成功中標,而我也拿到了最佳女配角,我們的交易就到這裡結束吧。」
霍延鈞的臉色瞬間變了。
「你什麼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當初我來找你的時候就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你也答應了。」
我的手猛地被霍延鈞握住,他氣笑了。
「相處這麼久,在你眼裡我們之間就只有利益是嗎?」
我看著他的眼睛,理所當然地道。
「那不然還有什麼,感情嗎?」
霍延鈞甩開我的手。
「好,謝溫,你也是夠狠的。」
「就當是我霍延鈞自作多情了。」
車子停在我家門口,直到我下車離開,他都沒有再說一句話。
這樣,也挺好的不是嗎?
人一旦有了珍視的東西,就會付出很大的代價。
可我卻不想再體會一遍了。
姐姐......
33
兩件事雙雙落下帷幕,已經是時候替姐姐揭開真相了。
我正準備聯繫李姐商量這件事時。
李姐卻急匆匆地把我叫到她辦公室。
「溫溫,出事了!」
「陸之語突然召開記者發布會,當眾曝光你和阿寧的關係!」
「偏偏在你獲獎的這段時間,絕對是有預謀的。」
我的臉色有些不好看。
「她應該早就懷疑我,把我查得底朝天了......」
陸之語在全網直播鏡頭下聲淚俱下,聲稱和我的糾紛更多的是惡意剪輯。
「大家都知道我和謝寧在娛樂圈不合的事,可她謝寧又不是我害死的,她自己玩男人還能怪到我頭上嗎?」
「謝溫從出道開始就知道我和謝寧不合,每次都故意陷害我,讓我在攝像頭面前出醜。」
「就算我在圈子裡混不出名堂,可我還是陸氏大小姐,為什麼要去針對一個處處威脅不到我的新人。」
「更何況,有謝寧那樣的姐姐,謝溫能好到哪裡去!」
「我言盡於此,澄清這件事情之後我會宣布永久退出娛樂圈!」
記者舉著話筒問她。
「陸小姐和謝寧影后究竟是因為什麼原因不合?」
陸之語語氣輕蔑。
「還能為什麼,就一個靠身體上位的婊子,還想讓我對她有什麼好臉色?」
說著她身後的大螢幕突然亮了起來。
陸之語臉上笑得肆意。
「給大家看看好東西……」
一張又一張的照片被放出來。
裡面全是謝寧和不同的男人,姿態親密,甚至說得上是曖昧。
我握著的手機瞬間摔落在地上,螢幕四分五裂。
我臉色蒼白,緊緊地抓住李姐的手,身體隱隱顫抖。
「這不是真的對不對,是 P 的,一定是 P 的!」
可那麼懂姐姐的我怎麼會不明白,她佯裝笑臉背後的眼睛,馬上就快要哭出來了啊。
李姐卻突然沉默了。
「大部分是借位而已。」
我的身體瞬間跌落,眼淚一滴接著一滴砸在地上。
「所以……是真的啊。」
「阿寧出道第五年,陸之語的手段越來越囂張,可偏偏她的背後卻有人兜底。」
「從中招的那一刻開始,阿寧就沒有回頭路了。」
「溫溫,你別怪她。」
李姐的聲音沙啞。
她何嘗不知道謝寧的隱忍。
可阿寧總說,再熬一熬,等溫溫再大一點,等她再出名一點。
可是,她等到了謝溫長大,等到了自己成為影后,卻終究沒能等到為自己正名。
34
陸之語明明已經成為眾矢之的,霍霆川和她解除婚約,不再對她的行為處處包庇。
我也在娛樂圈有了更高的話語權。
明明就差一點,就差一點就能為姐姐洗刷冤屈。
霍霆川呢?
如果霍霆川相信了陸之語的話,他又會怎樣報復我……
電話鈴聲響起來,是霍延鈞。
「看直播。」
他落下一句話就把電話掛了。
我麻木地抬眼望去,只見原本是姐姐照片的大螢幕黑了屏,不到三秒鐘卻響起一道聲音。
「在星際酒店 808 號房間……」
「她的手機已經入侵了你們的聊天對話,你們只管放心……事成之後少不了。」
「記住,最重要的是拿到照片……」
其他人可能聽不出來,可陸之語清楚地知道這是自己經紀人的聲音。
她大驚失色,衝到後台大喊:
「快!快關掉!」
技術人員操控著電腦,卻無論如何也關閉不了。
錄音已經播放完了。
凡是娛樂記者都記得,星際酒店 808 號房間正是影后謝寧爆出驚天醜聞的房間。
此時的大螢幕開始出現畫面。
無一不是陸之語和謝寧。
一段又一段的真相被揭露。
出道十年,陸之語就像眾星捧月的小公主,要什麼有什麼。
搶資源,潑髒水……
凡是能在影后謝寧身上找出來的醜聞百分之八十都和陸之語有關。
就連謝寧身邊出現的男人,大部分都跟霍氏和陸氏有過合作。
陸之語清楚地知道這些人的利益,以霍氏和陸氏的名義半威脅半賄賂。
這種又能得到錢又能睡美人的好事,想必沒什麼人會拒絕。
身在其中反覆焦灼、不斷地疼痛的人,從始至終都只有謝寧一個人而已……
怪不得我無論如何都查不到關於姐姐的事。
就算是有小道消息,也無法繼續深入。
原來,那些和姐姐發生糾葛的人,都不是簡簡單單的人物。
而是陸之語在她背後的霍氏、陸氏精心挑選的。
足足一個多小時,才把陸之語和影后謝寧出道十年來壓在底下暗無天日的消息播放完。
眾人都以為事情已經結束了。
陸之語仗勢欺人的視頻再次出現,這次的主人公涉及眾多圈內女星。
從知名的影后到說不上名字的十八線女星,一一在內。
記者們瞠目結舌。
發布會直播不到三分鐘,以第一名斷層衝上熱搜。
【資本的力量到底有多強大?我覺得我現在說出的一切語言都顯得那麼無力。】
【我為我當初對謝寧影后的批判感到愧疚,我不敢想這麼多年她是怎麼熬過來的。更不敢想知道姐姐以這樣的方式離開,妹妹有多難過。】
【如果我是謝溫,見到陸之語的第一眼,我已經恨不得拿刀了。】
【這個世道還能不能再乾淨一點,還有什麼是真的!】
......
35
發布會以慘烈的方式收場。
所有人都衝到陸之語面前,難聽的話一聲接著一聲。
記者的話筒並不像一開始那樣溫柔,反而直直地戳到她臉上。
「你害死了謝寧影后就不會良心不安嗎?」
「出道十年欺凌那麼多人,你可真是娛樂圈的毒瘤。」
「你對得起支持你的粉絲嗎?」
「作為公眾人物卻沒有對這個社會有一點貢獻,反而還像攪屎棍到處攪,就沒有人說過你很惡毒嗎?」
......
鏡頭下的陸之語很顯然已經精神崩潰,她猙獰著嘴臉大喊大叫。
「謝寧不是我害死的!謝寧不是我害死的!」
「我只是讓人去拍她的丑照而已,她自己情緒激動猝死了關我什麼事?!」
「你們這些滿嘴胡言的記者,信不信我讓你們的公司倒閉!」
她的言論並沒有引起多大的恐慌,反而是越發憤怒。
陸之語聯合經紀人害人的證據確鑿,最後被警方帶走。
警方也在大力追捕當初被陸之語買通的罪犯。
霍氏和陸氏以及其餘有牽連的中小公司多名董事經理被帶走調查。
......
姐姐的冤屈被澄清,網友們都在姐姐的微博下讓她安息。
一個又一個姐姐死後沒有的悼念詞流水似的出現。
許多姐姐生前的粉絲向她懺悔,不該不相信她。
我微博里關於姐姐的私信也是一條接著一條,她們發著悔過的文字,希望我能原諒她們。
可我說不出口,我無法替姐姐原諒任何一個人。
我收拾了東西,準備去姐姐的墓園。
卻在出門時見到了霍延鈞。
36
看見他,我卻突然不知道該如何面對。
畢竟上次分開的場面,雙方都鬧得不愉快。
可他又幫了我一次。
這一次的人情,我卻不知如何才能還清。
「怎麼?感動了?」
霍延鈞還生著上次的氣,說話的樣子缺了平時的語調。
「這次你幫了我,如果你有什麼需要……」
本來還打算吊著我的霍延鈞立馬生氣了。
「喂,謝溫!你非要這樣氣我?」
我愣了,「那你想怎樣?」
霍延鈞輕咳一聲。
「我能那麼快查到也是因為你之前找到的資料,我順藤摸瓜就查到了。」
「而且,我本來就想藉此除掉霍氏的一些人,這剛好順了我的意。」
「所以,幫你的事只是順便而已,我可不是特地幫的。」
「那你這個大忙人怎麼會知道陸之語開記者發布會的事,還剛好打電話給我……」
見我揭穿他,霍延鈞臉有些紅了。
「咳,所以你欠我一個人情。」
「你這個人情太大,我該怎麼還你?」
霍延鈞小聲道。
「就是還不清才好……」
「你說什麼?」
「我說,還不清就欠著一輩子,小聾子!」
他的話很親昵,我卻不敢接。
霍延鈞看出了我的不自在,他故意轉移話題。
「去哪,我送你?」
我抿了抿唇,「不用,我想去看看姐姐。」
「不帶我去見見?怎麼說我們的關係都不一般吧。」
我有些不敢看他。
「去就去,別說得那麼曖昧好不好。」
霍延鈞輕笑一聲,拉著我的手臂把我塞進了車裡。
37
我買了一束小雛菊放在姐姐的墓前。
上次來時給姐姐做的花環已經枯了,我重新編了一個。
霍延鈞難得正色。
「姐姐好,我領著小溫溫來見你了。」
我一把拍在他頭上。
「你在我姐姐面前亂說什麼!」
他捂了捂腦袋,齜牙咧嘴道。
「小溫溫,你下手要不要這麼狠啊,姐姐看了都心疼。」
我看著墓碑上的姐姐,突然很想跟她說說我和姐姐的故事。
「姐姐並不是我的親姐姐,我是被她從垃圾桶撿回來養大的。」
「三四歲記事起,養母就總說我是賤命一條。」
「我每天被她打罵,身上總是很疼。」
「六歲時我偷聽隔壁大娘講話,知道了原來自己是養母買來的童養媳,我是有親生父母的,所以我跑了。」
「那時的我並不知道,買來的,其實就是親生父母不要的。」
「我跑了很久,找到警察,可整整半年,都沒人領我。」
「我被送去了福利院,福利院的院長很可怕,他總是偷偷摸我的身體,說著一些我聽不懂的話。」
「八歲時,我知道了院長的行為是不對的,咬傷了他。」
「那之後他卻突然像是變了個人,開始用鞭子打我,把我關在衣櫃里。」
「後來我終於逃了出去,我想著離開了那個地方,我終於不用再提心弔膽,每天挨打了。」
「可外面是沒有庇護所的,餓了冷了都翻垃圾桶,總有一些破爛的棉被,不要的衣服。好的時候還能找到吃了一半的蛋糕。」
「我一直以為我的生活都只能這樣了,只能看著同齡的朋友和小夥伴說說笑笑,一起拉著手上學。」
「直到九歲那年,我遇到了姐姐。」
想到那時候的姐姐,我的神色變得溫柔。
「那年我九歲,我本來在垃圾桶里找吃的,那天我一整天都沒有吃東西。」
「她吃著火腿腸路過,我餓昏了頭衝過去搶她的,三兩下就塞進嘴裡。」
「姐姐沒怪我,把我帶回了家。」
「從那天開始,我有了第一個家人,她還給我取了名字叫溫溫。」
「是溫暖的溫,溫飽的溫,姐姐說我不會再挨餓,也不會再受凍,我有家了。」
「姐姐帶我上學,給我買新書包,新衣服。」
「可我在學校里念書,她卻在外面打工。」
「後來我考上了市裡的高中,姐姐帶著我搬家到市裡。」
「那時候她在娛樂圈已經賺了一些錢,我們在市裡擁有了屬於我們的第一個小房子。」
「我所擁有的一切,都是姐姐給我的。」
「姐姐希望我能讀研究生,我很努力地考。」
「她明明答應我,等我拿到錄取通知書,就會抽出時間來見我的……」
不知道什麼時候,我的衣襟已經濕了,可我卻沒什麼感覺。
我的聲音哽咽得不成樣子。
「明明我什麼也沒帶給她,她卻把我撿回家,盡心盡力地把我養大。」
「明明她自己還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
霍延鈞摸了摸我的頭髮。
「對於姐姐來說,你是她失去親人後唯一的慰藉,也是一直陪伴在她身邊唯一的親人。」
......
38
一周後,我給姐姐遷了墳。
回到了我們相識相依的那座小城裡。
破舊的瓦房後有一座高高的山坡。
十幾年過去,小城裡的人走了很多,人煙稀少。
我用柵欄把房子和小山坡圍了起來。
這半個月里,我沒接任何活動,也沒有打開過微博。
我把房子裡里外外打掃了一遍,還添置了一些姐姐喜歡的擺件和家具。
我把山坡的雜草都清理了一遍,撒上了小雛菊的種子,在半山坡留了兩個位置。
姐姐的骨灰盒被我安置在半山坡上,立了一個石碑。
「等過幾個月,小雛菊就會開滿漫山遍野,到時候你再給我編花環好不好?」
「姐姐,溫溫好想你……」
39
與此同時,霍氏掌權人霍盛華突然病逝。
哀悼會來了京城大大小小的豪門掌權人和霍氏的商業夥伴。
「那枚袖扣,有問題是嗎?」
霍延鈞仿若置身事外一般。「是又怎麼樣?」
霍霆川有些嗤笑。
「你可能不知道,爸早就寫好股權轉讓書了。」
霍延鈞翻了個白眼。
「呵,誰說我要那破公司。」
霍霆川一時錯愕。
「你說什麼?」
霍延鈞晃著手裡的車鑰匙。
「我只是想讓那老頭親眼看著霍氏落敗,這麼多年來的心血葬送在自己最討厭的兒子手中。」
「沒想到我才說了幾句話,他就把自己給氣死了,真是老不中用了。」
霍霆川臉色瞬間變了。
「是你,你在爸面前說了什麼?!」
「醫生明明說,調養得好還能活個三五年。」
「能有什麼?」
「說他早年如何為了權勢拋妻棄子,把我媽丟在病床上,死了都沒來看一眼?」
「還是說他如何硬生生把我這個兒子丟在外面二十幾年不聞不問?」
霍延鈞冷笑一聲。
「你或許不知道吧,按歲數算,你得叫我大哥才是。」
霍霆川退後一步,臉色蒼白。
霍延鈞晃著手裡的車鑰匙。
「我從來都不屑那個男人的東西,現在人也死了,一了百了。」
「弟弟,我走了,山高水長,有緣再見。」
霍延鈞走到門口突然回頭。
「對了,來霍家五年,多謝弟弟你明里暗裡的關照了。」
他看著天空在心裡說。
「媽,那個男人死了,或許是想起對咱母子的ẗūₗ愧疚,氣急生悲,沒救回來。」
「不知道你在那邊過得好不好。」
「你走之前拉著我的手說讓我好好為自己活下去,我沒聽你的。」
「現在才開始,你應該不會生氣吧?」
「對了,我遇到一個女孩,她的姐姐剛好和你在同一個墓園,其實那天,我想把她帶來給你看看來著。」
「下次吧,也不知道她能不能給我這個機會......」
40
時隔兩年,我重新把錄取通知書拿出來,回到了校園。
我要把研究生念完,實現姐姐的心愿。
幸好導師極力爭取,又為了我忙前跑後,否則我延遲入學這麼久本來是要被勸退的。
入圈兩年,我並沒有放下課本,因此我很順利便進入了導師的研究項目。
霍延鈞總是時不時來找我蹭吃蹭喝。
我知道他的意思,可霍延鈞,我是個膽小鬼,不敢回應你的感情。
除此之外,因為導師的緣故,我偶爾也能見到霍霆川,卻沒說過一句話。
這天他突然叫住了我。
「一起四處走走嗎?」
對於霍霆川,我的感情很複雜。
他沒有直接害死姐姐,可卻是促成姐姐死亡的元兇之一。
「謝寧的事,我很抱歉。」
「我並不知道陸之語私底下用霍氏的名義做了那麼多。」
我垂下了眼眸。
「那又怎麼樣,你能把姐姐還我嗎?」
我自顧自地說道。
「你是沒有親自參與其中,你只是對此抱著無所謂的態度。」
「可你未必沒有想過後果,你只是覺得那些人都沒有陸之語重要,沒有眼前這段婚姻帶來的利益重要。」
「所以你從頭到尾都選擇裝聾作啞,不聞不問。」
「你永遠不會理解,那些對你來說無足輕重的事,無足輕重的人,可能對很多人來說足夠的珍貴,甚至比生命還要重要。」
霍霆川停下腳步,認真地看著我。
「謝溫,從前的我的確自視甚高。」
「我從出生起就被帶在爺爺身邊,他不苟言笑,從小就教導我如何做一名合格的領導者。」
「他告訴我什麼應該在意,什麼不足談起,公司和家族的利益比什麼都重要。」
「陸之語是霍氏最重要的合作夥伴的女兒,凡是對霍氏和霍家發展沒有利益的朋友,不會出現在我眼前,所以她是我第一個同齡的朋友。」
「爸和爺爺都讓我處處讓著她,維護她,我做到了。」
「直到你遇見你,你和她完全不同。」
霍霆川的眸光變得柔和。
「那次拍戲的時候我一眼就認出了你,我並不在意你當初帶著目的接近我......」
我打斷他自以為情深的對白。
「霍霆川,你此刻願意站在我面前,不過是因為覺得自己可能喜歡上了我,對我有愧疚。」
「可如果我沒有頂著這樣一張臉,你或許從一開始就不會多看我一眼。」
「就算有導師讓你幫我,若不是我小心翼翼,你只會在發現的那一刻厭惡我欺騙了你。」
「再有,如果不是陸之語名聲變差,牽連陸氏,你更不可能會下定決心和她退婚。」
「最後,如果我的計劃讓你失去了霍氏,我又會怎麼樣呢?」
我稱得上咄咄逼人的樣子讓他的臉色變得難看。
我不想撕破最後的臉皮。
「你我之間各有目的,我也承認我並不高尚,現在事情已經結束了,從此一拍兩散,不必再見了。」
......
41
陸之語二審被判故意買兇傷人以致造成人員死亡重大後果等多項惡劣罪名,被判死刑緩刑三年執行。
陸之語的事件後,娛樂圈的風氣一時大變。
我不願再看到更多的姐姐。
讀研期間我組織創辦了一家媒體公司,李姐擔任執行總裁。
以她的能力,相信公司很快就能走上正軌,擁有越來越多的話語權。
用最真實的報道還一個真相。
以至於後來網友總調侃,「預知下回如何,且看溫寧傳媒。」
不過這也都是後話了。
......
研究生順利畢業那天,霍延鈞來了。
他捧著一束雛菊,「小溫溫,畢業快樂。」
今年我二十七歲,霍延鈞三十三歲。
如果你知道小雛菊的花語,就會理解我為什麼沒有接那束花。
我想再一次告訴他,我們沒有以後。
他笑得很牽強。
「喂,我一次都沒有告白,你就已經拒絕我三次了,這合理嗎?」
「那就當作是我自作多情,給你賠個不是啦!」
我朝他揮了揮手,拿著我的畢業證書和優秀畢業生的獎狀連夜回了姐姐所在的小城。
我學著姐姐的樣子做了一桌她愛做的飯菜。
一道一道地擺在桌上後才發現,其實都是我愛吃的。
我把姐姐的相框放在桌子上,給她盛了一碗米飯。
我給她的碗里夾了很多菜。
「姐姐,你多吃點。」
我把米飯送入口中,飯卻是鹹的。
「姐姐,我今天畢業了,拍了很多好看的畢業照。」
我把手機拿出來一張張翻看。
「可照片都是只有我一個人,我沒有和同學拍,也沒有找導師。」
「學校里來了很多家長,我沒有爸爸媽媽,只有你,所以我身邊的位置是你的。」
「你肯定來看我了,對吧?」
「我知道你來了,你是最希望我考上研究生的人......」
42
退圈三年,我微博上的粉絲少了很多,可留下來的那部分卻總是傻傻地問我好不好,什麼時候回來。
甚至還有一些把我的私信當作他們的備忘錄,可愛得很。
李姐問我要不要再拍一場電影,我答應了。
我想這是送給到現在還在支持著我的粉絲們最後的禮物。
還有一個小小的願望,我想像姐姐那樣,和她拿同樣的獎。
......
這部電影整整拍攝了一年,環境也相當惡劣。
在那個偏遠的山村裡拍攝時,我帶回了一個十二歲的女孩,眉眼之間隱隱有些姐姐的影子,我叫她阿琳。
她是被父母賣給別人當童養媳的。
電影拍攝完之後我在和姐姐的小城裡開了一間小賣鋪,叫溫寧小店。
顧客多是老人和小孩。
......
又過了一年,電影上映了。
我把這部電影賺的錢全數捐給了貧困山區。
再半年後,我提名金鷹獎最佳女主角。
在頒獎典禮上,主持人給我遞獎盃時,我細細地撫摸著。
這是和姐姐一樣的獎盃。
主持人問我此時此刻有什麼想說的話。
我視線有些模糊,看著鏡頭脫口而出。
「姐姐,我好想你……」
......
頒獎結束。
我又在那個地方遇到了霍延鈞。
他說我應該放下了,他讓我往前看,前面還有很多人在等著我。
可我不知道該怎麼放下,我怎麼能放下我唯一的姐姐。
她是把我撿回來,給了我家和又一次生命的姐姐。
那時的我隱隱知道,這將是我和霍延鈞的最後一次見面。
我給了他一個擁抱。
他的懷抱好溫暖,氣息也很安心,我差點捨不得離開。
霍延鈞,要保重啊。
......
43
我去拜訪了張成星導演。
我拿出了所有積蓄,希望他能幫我拍一部電影。
電影秘密拍攝了兩年。
它悄無聲息地拍攝,又悄無聲息地上映。
可上映那一天,全網轟動。
這部電影的名字叫《小雛菊》,主角是兩姐妹。
篇的最末:
謹以次片紀念我永遠最愛的姐姐——謝寧。
44:阿琳。
我十八歲的那年,溫溫姐死了。
她走的時候很安詳,身邊還放著阿寧姐姐的照片。
我想,如果不是因為我,她可能早就去找阿寧姐姐了。
她的書桌旁邊放了三樣東西。
我拆開了那封信。
「阿琳:
每當我想到這一天到來時,我都在無數次思考著當初把你帶回來的選擇是否正確。
我硬撐著把你養到十八歲,本來想給天上的姐姐做個好榜樣,讓她來世見到我時不要那麼早離開我。
可是我太想她了。
我也怕我太晚去找她,她不認我這個妹妹。
我知道我遠遠不及姐姐的一半,沒有給你帶來太多的關心和愛護。
你不要怪我。
請把我安置在姐姐的旁邊,照料一下山坡上的小雛菊。
因為小雛菊,就是我和姐姐。
謝溫絕筆。
......
眼淚毫無徵兆地滴落在紙上,那一處的筆墨暈開。
仔細看看,這封信的字跡深深淺淺……
兩天後,謝溫的微博更新。
「訃告:謝溫已於 2024 年 12 月 23 日十一時二十七分離世,此號將永不更新。」
......
我把溫溫姐的骨灰帶回了那座小城,後面的山坡有阿寧姐的墓碑。
除了那座墓碑外,整座山坡都開滿了小雛菊,有白的,粉的,藍的。
它們在風中搖曳,若有人經過這裡,遠遠地看過去,定會感嘆這裡被照料得真好。
我一直往前走到阿寧姐的墓碑前,卻驀然發現旁邊有一塊空地,雜草叢生。
我抱著骨灰罐怔愣在原地許久。
我想,這一次,阿寧和溫溫可以永永遠遠地在小雛菊的花開下相伴了。
......
(正文完)
後記:霍延鈞。
01
第一次見到謝溫,其實是在墓園,那天是母親的祭日。
她蹲在墓碑前,沒哭,也沒說話,手上只捧了一束小雛菊花,眼睛直直地看著墓碑上的照片。
這副樣子讓我想起了母親去世那天,我也是這樣,好像還恍若夢中。
那天她走後,我從墓園管理人的口中聽說那個墓的主人是影后謝寧。
我以為只是一面之緣,只是這一面讓我印象有些深刻。
後來她來找我,想和我談合作。
她以為查清了我的底細,其實大部分都是我故意透露給她的,我莫名有些期待再次見到她。
一開始可能有種逗弄小姑娘的想法在,想看看和我抱有同樣目的的人能走到什麼地步。
沒想到幾次三番過後,目光又不自覺被她吸引。
二十二歲的她比二十二歲時的我更加冷靜,她一心只想著姐姐。
可我除了想念母親之外,還想著自己。
那段時間聽說她在霍氏馬場內拍戲。
平時半個月只去一次的我不知道為什麼不到一周又去了。
我一見到她就想逗逗她,果然小姑娘就是小姑娘。
她卻展現出不同尋常的一面。
或許是她自以為彼此都知道對方的目的,在我面前竟然有些肆無忌憚。
我見過她在別人面前的樣子,這點不一樣讓我莫名有些竊喜。
也許是同類間的惺惺相惜,又或許是她的不同吸引著我。
總之,我承認那天之後我對謝溫這個人有些念念不忘。
那次陸之語的電話打來,說要把她送到我床上。
我心念一動,開玩笑似的問她,「要不要假戲真做?」
脫口而出之後我卻突然愣住了,與其說是我站在她的角度考慮問題,不如說是我自己想她假戲真做。
我試圖用語言勸說她,意料之中,她沒有同意。
那天晚上她的舉動很可愛,回想起來卻有點懊悔,當時應該故意把她困在駕駛座上捉弄一番,沒想到愣住的卻是我自己。
02
陸氏生日宴那晚,我偷聽了她和霍霆川在露台的對話。
霍霆川當著她的面揭我的短,讓她離開我。
雖然知道這是意料之中的事,但我卻擔心她信了,突然就後悔起來自己精心在外表現的浪子形象會讓她對我有了不好的印象。
以至於偷聽之後我還要跑出去在她面前刷存在感。
一個月後我們故意在霍霆川面前暴露我和她之間還有來往,那次我當著霍霆川的面親了她。
我承認我有些趁人之危,還有點卑鄙。
但她太可愛,我情不自禁。
而且,我很想在霍霆川面前宣示主權,雖然是假的......
城東項目我是無意告訴她的,更多的是想和她說說我的故事,明里暗裡地想讓她更了解我。
我無意說,她卻有意聽,還說要幫我,可愛得很。
良心告訴我應該要說出實情,可看著她為我出謀劃策的樣子,不知怎麼又說不出口。
其實,我內心是竊喜的,很享受她滿心滿眼都是我的樣子。
只是沒想到最後竟然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不僅讓她和霍霆川有了更多的接觸,還讓她以為自己和我沒關係了,說出一拍兩散這種話。
那天真是把我氣得半死,一時之間口不擇言又凶了她。
後來想找她,又覺得自己沒面子。
悶氣生了一天,仔細一想面子又不能讓我娶老婆。
我還是去查了她的行程, 卻無意中發現陸之語最近在搜集謝寧的資料。
我知道謝寧對她來說很重要, 即使她說我們已經沒關係了,我還是多管閒事地叫秘書去查。
我又幫了她一次, 可這次, 我只想讓她永遠都還不了這個人情。
如果能留住她, 不要臉又怎麼樣。
03
和她一起去墓園看姐姐時, 我故意說出那番話。
在她姐姐的墓碑前,她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 聲音也哽咽得不像話。
可她自己好像不察覺,依然像個沒事人一樣。
那時我想抱她, 告訴她以後讓我來代替姐姐照顧她, 可我終究不敢。
包括從那以後見她的無數次里, 我都不敢。
可即使我不說, 聰明的她也能察覺。
她總是在恰當的時機說出那些疏離的話, 我只能假裝聽不懂, 掩飾著自己的情緒和她開玩笑。
她可真是個狠心的姑娘,偏偏我就著了她的道。
我告訴自己沒關係,只要她未嫁我未娶,我就一直跟在她後面,直到她注意到我為止。
就算她有了男朋友, 我也會用盡方法讓那個男人離開她。
就算她結了婚生了孩子, 我也會死皮賴臉地撬牆角。
二三十年來沒喜歡過人,意識到自己有這種想法後,我驚嘆於自己竟然這麼不要臉。
可是後來,她再也不見我, 我去找她, 卻也不敢見她。
朋友說我這只是執念, 得不到的總是在騷動, 這是男人不得不承認的秉性。
他說我第一次喜歡上一個人, 有執念很正常。
我想,或許真的是這樣。
於是我開始投入到工作之中, 我日夜不是待在公司里, 就是全國各地跑。
我企圖讓自己忘記她,讓時間消磨一切。
可她的樣子卻在我的腦海里越來越清晰。
我像一個小人,不斷窺探她的微博、她的朋友圈、她的狀態……
時間和忙碌無法讓我忘記她,反而深入骨髓。
我開始旅遊, 結識了很多人, 發現人世間兩個人從相識到相愛只有十億分之一的機率。
我幻想著我和她也能成為這十億分之一。
直到那一天,天人永隔, 此生再不復相見。
我再也見不到她,這個世界少了一個叫謝溫的人, 少了一個我喜歡的姑娘……
如果知道有這一天的到來,那和她分開後的這兩千一百九十個日夜裡,我一定讓她每時每刻都見到我。
只有在離開以後,我們才知道那個人在你的心上扮演著怎樣的角色。
直到你發覺她的身影從此以後徹底消失在你的世界裡, 眼淚才會毫無徵兆地落下來……
04
她走之後的一周里,我收到一份快遞。
我顫抖著手把它拆開,是一份股權轉讓協議。
心臟好像被什麼東西抓住,幾度窒息, 淚水滴在了那個名字上。
我伸手去撫摸她的字跡。
你看,她到死都不願欠我的……
(至此,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