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沒有。
上高中的時候我被隔壁班幾個混混欺負戲弄,他放學後跟在那群人後邊把他們揍到媽都不認識,直到後來狠得我都害怕了,上去抱著他胳膊他才冷靜下來。
裴懷玉抹了把臉上的血,扔下磚頭對那幾個人冷冰冰道:
「滾吧,別讓我再看見你們靠近她。」
在那之後,學校的混混小太妹見到我都繞著走。
就此,裴懷玉一舉奠定了他在我心中獨一無二不可動搖的好老鐵地位。
9.
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
我跑到他身前繞著他前後左右地轉,難以置信地問道:「裴懷玉,真的是你嗎?你怎麼也到這兒來了?」
他眼下一圈烏黑,面帶倦色,看著像是幾輩子沒睡過好覺。
他看著我,過了好一會兒才說:「找到你可真不容易。」
我抓著他急匆匆地說:「你不知道這個地方有多詭異,你知道我都經歷了什麼嗎?」
就在我打算細細的把段時間的經歷講給他聽時,神出鬼沒的江煜又突然出現。
他鐵鉗一樣的大手難以抗拒地攬住我肩膀,是一個占有欲極強的動作。
「找了你半天,我的未婚妻,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我雞皮疙瘩掉了一地,一旁的裴懷玉倒是面無表情,只是眼神冷得要殺人。
「虞真,不給我介紹一下嗎,我怎麼不知道你什麼時候還有了個未婚夫?」
他烏黑的眼珠一錯不錯地看著我。
我冷汗涔涔,一瞬間覺得自己仿佛是個始亂終棄的渣男。
10.
裴懷玉不愧是裴懷玉。
在我像風中凌亂的小白花一樣被各路男人你爭我搶強制愛的時候,他已經在這個世界迅速完成了原始積累,成了可以和江煜與司霆分庭抗禮的大佬。
從一無所有到白手起家只用了兩年。
牛逼的人生無需多言。
但我覺得還是我更牛逼一點。
這兩年我光訂婚就訂了五次,每次不是中途被搶親,就是以我逃婚告終。
車禍失憶更是沒放過我,那兩個月我每天只會阿巴阿巴連裴懷玉見到我都無語了。
而現在我正在經歷古早言情小說里一個必不可少的狗血劇情。
綁架二選一。
我和司霆的白月光一起被綁匪綁到海邊懸崖上。
綁匪癲狂大笑:
「初戀還是現任,選一個吧,司少,今天她們只能活一個!」
沃日!
根據古早小說套路,男主必然會因為不可告人的苦衷選擇救女配放棄女主。
可我不會游泳啊!!!
果然下一秒我就見司霆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接下來就目光堅定地看向了旁邊哭得像個淚人的白月光女配。
「司霆!」
我跺腳大喊。
卻只能徒勞地聽見他緩緩啟唇道:「我選……婉婉。」
我頓時絕望。
難不成這次真要死這了?
雖然這兩年過得簡直不是人過的日子但我還沒活夠啊!
司霆這句話一落下,我和女配的命運就被一錘定音。
她劫後餘生地朝遠處跑,而我則踉踉蹌蹌地被推向崖邊。
眼看著越來越近的驚濤駭浪,巨浪排在山崖上的聲響震耳欲聾,我下意識閉起了眼睛。
就在這時。
只聽「砰」的一聲巨響。
鉗制著我的力道忽然鬆開。
我驚愕地睜開眼。
綁匪猙獰的笑容凝固在了臉上
女配滿臉是血地驚恐尖叫。
司霆一眾人如臨大敵地朝後看去。
我坐在地上,也隨著眾人的目光直愣愣地抬頭看去。
騷亂的人群後,被黑衣保鏢簇擁著的裴懷玉站在不遠處。
他看著我,冷靜啟唇:
「虞真,過來。」
我眨了眨眼。
靠。
裴懷玉這逼裝的。
我可以給滿分。
11.
被按倒在地的司霆目眥欲裂地看著我:「別走!」
好,我不走。
我跑!
我腳步虛浮地快步朝裴懷玉跑去,心裡滿是劫後餘生的喜悅。
隨著距離越來越近,裴懷玉也朝我伸出手——
然後就見我一臉震驚地停住了腳步。
我仿佛見了鬼一樣看向半空中。
【竹馬哥終於不忍了!妹寶還不會以為自己得救了吧哈哈哈!】
【這位可比之前的男配們瘋得更厲害啊!】
【嘿嘿,就竹馬哥這禽獸般的身體素質,妹寶今晚得哭脫水吧?】
什麼玩意,這還是中國話嗎?
我反覆閉了好幾次眼,眼前那些彈幕依然存在。
這不是幻覺!
「虞真,愣什麼,還要我過去背你嗎?」
不遠處的裴懷玉冷聲說。
我小心翼翼地抬眼,觀察面前的男人。
在我記憶里,裴懷玉仿佛一直是無所不能的。
高中他跟著我瘋玩,高考前一晚還在和我決戰峽谷之巔。
然後高考他考上了清華,我差點沒上本科。
本科畢業後我沒考研直接就業變成社畜,裴懷玉被常青藤錄取,前途光明得讓人睜不開眼。
他永遠冷靜從容,遊刃有餘。
我從沒見他露出過窘態。
然而我看著現在的他。
雖然英挺成熟氣勢迫人,但氣質冷寂蕭索,眼底滿是密密麻麻的紅血絲,看著我的眼神隱隱有一種即將破土而出的扭曲與偏執。
我腳步釘在原地。
就在我猶豫時,眼前那些彈幕閃得更快了。
【妹寶猶豫了!】
【竹馬哥看似冷靜,其實已經瘋了有一會了。】
【一定不要放過這個水嫩多汁的妹寶好嗎?裴懷玉你玩得明白嗎讓我演兩集!】
看著那一個個醒目的黃色大字,我下意識往後挪了兩步。
「那個……懷玉,要不你先走,我自己回去吧。」
聽到我這麼說,裴懷玉神情突然變得冰冷,周身氣勢也驟然沉了下去。
「不走?等著他們再把你抓走嗎?」
「也許事情沒那麼糟呢。」我小心翼翼,「畢竟他們也沒真對我做什麼,事情應該不會真像小說里寫得那麼誇張吧......」
「囚禁,監視,強制愛。」他形狀優美的薄唇毫無感情地說出這幾個詞。
「這些事在你眼裡是無關痛癢的小事嗎?還是說,你其實很喜歡那些人那麼對你?」
我忍不住反駁:「我沒有!」
「那你知道現在留在這裡的後果嗎!」
裴懷玉步步緊逼,我步步後退。
他語氣變得有些古怪:「你還沒看出來嗎?那些人沒有良知,沒有道德,毫無憐憫之心。」
「如果他們抓到你,會把你關在暗無天日的屋子裡什麼都做不了,把你欺負得哭都哭不出來,讓你徹底變成每分每秒都離不開他們的樣子。」
他緊緊盯著我,抬著我的下巴強迫我望進他深不見底的眼睛:「這些是你想要的嗎?」
【他們想不想要我不知道,但我看你小子是挺想這麼乾的。】
【嘿嘿,瞧這事鬧的,不小心把心裡話說出來了。】
【實則不然,竹馬哥想玩的其實更變態(doge)】
12.
「裴懷玉你是不是有病啊!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不知不覺中,他已經把我逼到了角落。
我伸手推他。
沒推動。
裴懷玉身體硬邦邦的,仿佛不可撼動。
在他充滿壓迫感的目光下,我腿都軟了。
雖然裴懷玉從小就嫌我又笨又懶,嫌我做事拖後腿,但不論是之前還是來這裡之後都不止一次幫我解決各種問題。
只是我現在看著面前眼神好像要吃人一樣的裴懷玉,感覺格外陌生,好像從未認識過他一樣。
「你能不能正常一點啊!」我眼裡不自覺泛起了淚光。
「我這兩年本來就每天擔驚受怕都要被嚇死了,不是被神經病爭來搶去就是綁架恐嚇,好不容易等到你來了,你怎麼還這麼嚇我!」
我吸著鼻子,越說越委屈,語氣也哽咽了起來。
看到我的眼淚,裴懷玉好像被燙到一樣縮回手。
「對不起。」他和我道歉,「我只是把可能會發生的情況給你列舉了一下,畢竟你也不想真的遇到那種事吧?」
【竹馬哥心如軟,妹寶疑似逃過一劫。】
【男主到底行不行啊不行讓我上我可以!】
【你們不會真覺得竹馬哥放棄了吧,別忘了這可是個被男配捅刀子都面不改色的狠人啊。
我沉默不語地任由他拉著我走到山下。
「裴懷玉。」
就在他為我拉開車門我準備上車時,我鼓起勇氣狀似不經意地說道:
「這裡真的好奇怪,我好害怕也好擔心,你不會有一天也變得像那些人一樣吧?」
在我的注視下,裴懷玉緩緩扯起唇角:
「怎麼會?」
他垂眸看著我,伸手理順我在風中飛揚的髮絲:
「虞真,你記住,從前的我是什麼樣,現在的我就是什麼樣,對你,我永遠不會變的。」
車門關閉。
我坐在安靜到只能聽到我自己一個人呼吸聲的車廂里,人都麻了。
這還是我認識的裴懷玉嗎?
他不會被什麼髒東西奪舍了吧!!!
我現在從車窗爬出去還來得及嗎!!!
13.
在我被裴懷玉救走後,江煜和司霆那群人似乎一下都消停了。
安靜得像是在我的世界裡消失了一樣。
裴懷玉卻突然變得很忙,好幾次我見他深夜接到電話匆匆出門,又忙到深夜才回來。
即使一晚沒休息,他只需要洗個澡,換上身新西裝就完全看不到一點疲憊的跡象。
果然成功的人都是不需要睡眠的。
我不一樣,我像豬一樣每天無所事事地住在裴懷玉的大豪宅里吃喝玩樂。
唯一不好的是在這些混吃等死的日子裡,還得擔心我突然變異了的好老鐵惦記我身子。
在這段時間裡我拚命回憶之前的事,試圖找出裴懷玉變異的早期跡象。
一段早就被我拋之腦後的往事忽然浮現在我的腦海里。
我大二的時候談了個戀愛。
裴懷玉不知從誰那兒聽說了,連夜從北京飛回來,風塵僕僕地趕到時,我正傻樂著和男朋友在學校門口的蜜雪冰城喝檸檬水。
滿臉疲倦,但難掩精英氣息的裴懷玉在我們對面坐下。
我驚喜地說:「你怎麼來了?」
他:「怎麼,不想看見我?」
我拍桌子:「你有病吧,陰陽怪氣什麼?」
劍拔弩張中,我男朋友艱難插話問:「請問這位是?」
裴懷玉:「我是她鄰居發小竹馬兼小學同學初中同學高中同學,請問你是?」
我在桌下猛踩裴懷玉的腳。
「他是我男朋友。」我踩著他的腳微笑。
「這麼甜,看得我都有點想磕你們了。」他假惺惺笑道。
沒過幾天,我男朋友就和我分手了。
裴懷玉這個狗東西。
難不成他從那個時候就開始惦記我身子了?
好你個裴懷玉!我把你當兄弟你卻想睡我!
14.
平心而論,這段時間裴懷玉對我很好,至少看起來和曾經是完全沒有差別的。
但那些彈幕看得我心驚膽戰。
被他強行從被子裡薅出來陪他一起吃早餐時。
【竹馬哥怎麼用這種眼神看妹寶喝牛奶,恨不得自己變成妹寶手裡的牛奶吧嘿嘿。】
在裴懷玉充滿侵略感的注視下,我戰戰兢兢地放下了手中的牛奶瓶。
晚上我正躺在巨大柔軟上滾來滾去醞釀睡意時。
【竹馬哥還要在妹寶門口站多久,是真男人就上啊還在等什麼!】
我連滾帶爬地衝下床把門反鎖。
到了後來。
【竹馬哥我們真的對你很失望!你這樣是永遠不會有老婆的!】
我終於鬆了口氣。
15.
突然有一天,被排擠得幾乎查無此人的江耀城忽然聯繫上了我。
他對我說他要走了,走前想再最後見我一面。
我們約在一個隱蔽的咖啡廳見面。
他瘦了很多,眼窩深陷,眼神也不再像之前那樣充滿活力。
他慘笑著說:「我被我哥趕出去了,以後應該再也不會回國了。」
世子之爭,向來如此。
我同情地拍拍他肩膀:「想開點,江煜確實挺不是人的。」
還沒說幾句話,裴懷玉突然打來電話。
我渾身一震。
戰戰兢兢地接通電話後,就聽到他語氣平靜地說:「聽保姆說你不在家,去哪兒了?」
我想起彈幕里【橄欖】【哭脫水】【三天三夜】之類的關鍵詞,緊張地吞咽了一下口水,撒謊道:「我自己出來逛街,已經在回去的路上了,就是路上有點堵,可能會晚點到家。」
「哦,是嗎?這麼晚了又不是節假日,怎麼會堵車?」
裴懷玉說:「你告訴我位置,我現在去接你。」
「你別來!」我嚇了一跳,趕緊一口回絕。
「你工作那麼忙,還是早點回家好好休息吧,先不用等我了。」
對面的江耀城擰著眉頭,重重地把咖啡杯放到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