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崖式分手.完整後續

他的室友在他身後嘖嘖稱奇。

「瞧你笑這一臉不值錢的樣子，真上心啦？」

這句話猝不及防落入耳中，令我下意識抬起頭看過去。

陳望星已經黑了臉，罵了一句，那男生尷尬地離開。

「別聽他瞎說，他們就是嫉妒我談戀愛了。」

我點點頭，繼續和手裡的毛線團作鬥爭。

半晌不聽對面說話，才發現陳望星小心翼翼地看著我。

「你沒生氣吧？」

我感到莫名：「沒有啊！」

我不至於和一時嘴欠的學生生氣。

聽到肯定的答案，陳望星這才鬆了口氣。

圍巾耗時半個月，拆了織，織了又拆，終於竣工。

送給陳望星時，他垂頭看了半晌。

「謝謝，我很喜歡。」

聲音里是難言的晦澀。

我直覺他不太對勁，卻又不知道因為什麼。

摸了摸他的腦袋。

13

傍晚遛狗，遇見一個很久沒見過的人。

他穿著灰色大衣站在樹下，靜靜地望著我。

塔塔比我先認出他來，尾巴早就搖成了螺旋槳。

我面上笑容頓住，面無表情地掛斷了電話。

是宋聿。

我拉黑了他所有聯繫方式後，他用其他人的手機給我打過電話。

那時依然在為我和他分手耿耿於懷。

他在電話里讓我給他一個能接受的理由。

「死你也要讓我死個明白。」

不問清楚理由，他永遠過不去。

我覺得這人失憶真快，好像把女同事帶回來的不是他一樣，擺出一副受害者的姿態。

於是認真地告訴了他：

「你在試探我，試探我的底線，試探我能容忍到什麼程度。

「她那麼明顯的喜歡你，你也沒有拒絕。

「宋聿，都不是小孩子了，不是不主動就算做拒絕。

「你的不拒絕，在喜歡你的人眼裡就是機會。

「你今天讓我把副駕讓給她，明天就能讓我把老公讓給她。

「倘若這一次我答應了，你怎麼能保證沒有下一次？

「我只是沒有給你傷害我的機會，你在委屈什麼？」

除此之外，還有他的家庭，他日復一日的冷淡，我不想再翻舊帳。

最後也只冷靜道：

「我沒有和前任做朋友的習慣，好的前任就該跟死了一樣，希望你能做到。

「當然，我也不會打擾你。

「你別再給我打電話了。」

現在看來，他並未做到。

我牽著狗要換一條路走，被宋聿叫住。

「你最近過得怎麼樣？」

看得出他過得一般，比上次見面時瘦了不少，下巴上也有淡淡的青茬。

「很好。」我不欲Ṫúₜ和他多說。

他卻蹲下身向塔塔伸出手，塔塔當即伸著腦袋衝過去。

「你和那個男生在一起了？」

他摸著塔塔的腦袋，抬頭望我，眼中透著些眷戀。

我別過頭去避開他的視線。

「和你無關。」

「別這麼抗拒我，就算是分手我也希望你過得好，可是你真的了解他嗎？」

我腳步一頓，不是沖我來的，是沖陳望星來的。

「什麼意思？」

宋聿沒說話，只是給我看了張照片。

「剛剛拍的。」

是在酒吧里的陳望星。

分明剛才電話里他還告訴我在宿ṱú¹舍。

「他比你想像中玩得花得多，不相信的話，你可以自己去確認一下。」

宋聿確定我會因此對陳望星起疑。

但如果僅僅只是他瞞著我去酒吧玩的話，這並沒什麼。

我也不會管著陳望星，但從宋聿的態度看來似乎不僅於此。

我決定直接去酒吧看一眼。

因為不願意坐宋聿的車，他就在後面不緊不慢地跟著。

下車時我皺眉問他：「你跟過來做什麼？」

他：「看笑話。」

我咬牙，這個賤男人。

所以陳望星，你會讓他看笑話嗎？

14

陳望星用事實證明。

他會。

他不僅讓宋聿看了我的笑話，更讓我顏面無存。

我進去時看到的，是陳望星在和一個女生隔紙接吻。

女生我看著眼熟，是當初那個在酒吧堵他的長髮女生。

她紅著臉，靠坐在陳望星身邊。

「差點以為你真被那個阿姨迷住收心了，花這麼長時間玩一個遊戲，值得嗎？」

「追到手了就是值得，像仙女又怎麼樣？還不是乖乖給我織了半個月圍巾。」

坐在正中間的少年手裡正拿著我昨天剛送給他的圍巾，一臉漫不經心。

旁邊的女生想要去拿，被他側身避開。

有人興沖沖問他：

「下一個玩什麼？賭你什麼時候能睡到那姐姐？」

話音剛落，傳來刺耳笑聲。

身後的宋聿罵了句，提著酒瓶就要過去。

被我拉住。

「別衝動。」

宋聿眼中閃過一抹痛色，恨鐵不成鋼：

「你就由著他們那樣侮辱你？」

他話沒說完，我徑直走了過去。

看見我，陳望星瞬間變得慌亂無比。

「梔子，你怎麼來了？你聽我解釋。」

我率先奪回他手裡的圍巾，抄起桌上的啤酒潑在了他臉上。

目光平靜。

「是不是連分手都省得說了？說一句遊戲結束更合適一點？」

被壓抑的情緒像是搖晃後的汽水，開始一點一點溢出來。

我無比厭惡地對上那雙曾覺得漂亮的眼睛，在他哀求的目光中惡毒地詛咒：

「這麼喜歡玩遊戲，怎麼不玩死你呢？

「滾吧，再也不見。」

旁邊的女孩坐不住了，她站起來指著我：

「怎麼說話呢你？真以為自己能老牛吃……」

「你他媽閉嘴！」

他吼完女孩伸手來拉我，被宋聿一拳打過去。

看清面前的人，陳望星怒不可遏，「你他媽又來纏著譚梔子了？」

宋聿嗤笑一聲：「我是來替她打死你這個小畜生的？遊戲好不好玩？」

陳望星紅了眼，和宋聿打成一團。

腦海里亂糟糟的，一時之間，我只有一個念頭。

打吧，打死一個是一個。

但是，理智最終戰勝了感性。

我叫住宋聿。

「走吧，宋聿。」

他們兩個的背景鬧起來了沒事，倒霉的只會是我。

聽到我的聲音，宋聿收了手，退回我身邊。

陳望星有些狼狽地坐在地上，像是被拋棄的野犬。

死死盯著我。

我沒有再看他，轉身離開。

15

幫宋聿處理好傷口已經是深夜了。

短短几個小時，再次斷崖式分手。

出酒吧的那一刻，我就刪除了陳望星的所有聯繫方式。

我悲催地發現，我已經能夠熟練地脫離一段感情了。

「我和林文靜說清楚了，以後再也不會有之前那樣的事，我們能不能……」

收拾棉簽時，宋聿突然握住我的手。

我冷著臉抽回手，直接拒絕：「不能。」

「我就知道。」

宋聿並不意外，長舒一口氣，

「我們四年的感情你都能這麼放下，你和那小崽子就這幾個月肯定也能放下。

「你得雨露均沾，也別和他復合。」

我白了他一眼，「不用你說。」

失敗的戀情不值得回首，背叛過的人也不會原諒。

把事情告訴許晗，許晗沉默了好一會兒。

「不是姐妹兒說你，這麼多年也沒發現你是吸渣體質啊？

「難怪昨天那小子跟瘋了似的問我你在哪。」

她發出和我一樣的靈魂疑問：「這麼喜歡玩遊戲，玩不死他的？」

我沒說話，該罵的都罵過了。

陳望星聯繫不到我，只能在我家樓下堵我。

他臉上的淤青還沒散，看到我的第一眼，他欲言又止。

想解釋，又怕我直接讓他滾。

「別來了，搬家很麻煩。」

我很煩躁，他臉色發白。

「我剛搬過來不久，不想再搬家了，你知道我意思吧？」

許久，陳望星聲音帶了分哽咽。

「你不會原諒我了，是嗎？」

「不要帶著答案問問題。」

「我承認最開始的確是因為遊戲才接近你的，可這麼長時間我也是真的喜歡你，不論你信或不信，說過的話不是假的，為你做過的事也不是假的，你明明……也是喜歡我的不是嗎？」

他還委屈上了。

我有些發笑，因為覺得我喜歡，所以變得恃寵而驕。

「所以呢？所以你覺得對我沒有虧欠，就可以拿我做賭注，拿我當談資是嗎？

「你的出發點都是虛假的，要我怎麼相信你？

「陳望星，我現在最後悔的，就是那天怕你遊戲輸了尷尬給你微信。」

湊近了他，在他耳邊低聲反問，「你說我們要是沒認識過，該多好？」

這之後，陳望星沒再來找過我，反倒是工作上與大企業合作上了。

作為項目負責人，我也跟著雞犬升天。

經打聽，得知大企業老董姓陳。

只有一個獨生子。

在這一點上，陳望星比宋聿強，到手的利益比口頭上的歉疚強百倍。

看著驟然增多的工資條，我壓下唇角。

如果是以這樣收尾的戀愛，我願意多談。

畢竟，只要放得下，人生沒什麼過不去。

16

【陳望星番外】

第一次注意到譚梔子，是朋友提起的。

他指著不遠處沙發上的女人笑著問：「有沒有林黛玉騎摩托那味兒？」

我望過去，是一個長直發的女生，穿著白色掛脖連衣裙，長相溫婉恬靜，正神色冷淡地搖著骰子，乾淨溫和的氣質與五彩燈光格格不入。

朋友一如往常玩真心話大冒險，我大冒險的任務是找一個陌生異性要聯繫方式。

不知抱著什麼樣的心情，我找了那個女生。

意料之中，對方沒有拒絕。

在我過去二十年里，也的確很少有人拒絕我。

但沒想到，我剛和她說明緣由，她就把我刪掉了。

還挺有個性。

當朋友提出那個荒誕的遊戲時，我本沒有興趣，直到再次看到了譚梔子。

「要玩就玩個大的，三個月，賭我能追到她。」

所以我在酒吧門口幫了譚梔子，故意說那些曖昧的話。

目的不言而喻。

譚梔子很難追。

難追到不給我一點機會。

朋友都勸我算了吧，一個隨口說的遊戲而已。

我不聽，說不清為什麼。

她明明不是我喜歡的類型，明明對我也很冷淡。

但我想要譚梔子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多一點，再多一點。

譚梔子有很嚴重的精神潔癖。

她那個討厭的前任找上我，近乎幸災樂禍地和我說：

「你玩得這麼花，譚梔子是絕對不會接受你的。」

我怔住，感到了冒犯，揚起笑諷刺地問：

「所以她不要你了，是因為你髒了？」

果然宋聿也露出了同等被冒犯的惱怒神情，但他得意地告訴我：

「不，我沒髒，尤其是剛和她在一起的時候。

「我和你不一樣，哪怕現在分手了，我也切切實實擁有過她，而你連靠近她的機會都沒有。

「你最好祈禱能瞞她一輩子。」

宋聿確實刺激到我了。

我決定最後再嘗試一次，如果這次譚梔子再拒絕，我就放棄。

可偏偏這一次，譚梔子同意了。

我欣喜若狂，同時感到恐慌。

就像宋聿說的那樣，我最好能瞞她一輩子。

被譚梔子撞見的那天，懸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終於落了下來。

砸得我頭破血流。

我想告訴譚梔子，那些都不是假的，我也是真的喜歡她。

可我見過譚梔子的決絕。

機會向來只有一次。

失去了，就再也沒有了。

那雙漂亮的眼睛不再溫和，滿是對我的厭惡。

我知道，我們再也不可能了。

往後很多年，我心臟處時時抽痛。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