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舒服,小聲抱怨:「怎麼不拍了?」
他沒有開口。
我不舒服地往他懷裡蹭了蹭。
等我反應過來時,已經能感覺到自己的手。
不是爪子,是帶著溫度的、人類的手。
我變回來了。
我猛地僵住,抬頭看向霍野。
他也正低頭看我。
完蛋了。
我不想被抓起來研究啊!
我下意識裹著被子想跑出去。
他卻拉住了我的手腕,安撫地拍了拍我。
「別害怕。」
「洛洛,你忘了我嗎?」
我看著他那雙琥珀色的眼睛,心中猛地一顫。
8
我是很珍稀的獸人。
年少時,我曾被壞人抓到黑市裡,被關進暗無天日籠子。
我記得,當時有一個漂亮的少年跟我關在同一個籠子。
我一直很孤單,很想找他說話。
可少年很冷漠,從來不搭理我,一直閉目養神。
聽黑市那幫人說,這個少年是頂級豪門的繼承人,他們抓他不是為了贖金,而是單純享受折磨天之驕子的快感。
每次他被帶出籠子,回來的時候都傷痕累累。
又一次,他被扔回來時,白色的襯衫被撕得粉碎,裸露的皮膚上,鞭痕一道疊著一道。
腰側還有塊醒目的烙傷,皮肉蜷縮著,還帶著未散的熱氣。
指縫裡甚至還嵌著細小的針。
都說十指連心。
我不敢想他當時有多疼。
他就蜷縮在角落,額角的血順著下頜滴在地上,卻硬是沒哼出一個字。
我忍著怕,小心翼翼舔他的傷口,像哄小孩一樣哄他:
「不痛不痛了。
「洛洛保護你。」
那天,他終於抬起頭,琥珀色的眸子看向我,伸手,輕輕碰了碰我耳尖的軟毛。
從那天起,我們成了彼此的依靠。
知道我吃不飽。
他總是把他的那份口糧剩下來給我。
我們睡前的時候,聽見門外看守的人說,馬上要送我去斗獸場,跟成年狼獸人決鬥。
聽說觀眾都很期待我被撕成碎片的樣子,滿足他們變態的慾望。
我嚇得渾身發抖。
我抱住霍野,小聲啜泣:「對不起,洛洛以後不能跟你玩了。」
可我沒想到,第二天,他用不知從哪弄來的鐵絲撬開了籠鎖。
趁著看守的人不注意,他拉著我的手往外跑。
走廊里的燈光晃得我睜不開眼,只聽見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跑到出口時,他突然把我推了出去,自己轉身擋住了追來的人。
「跑!」
他拼盡全力地喊,我卻沒敢回頭。
直到跑出很遠,躲進廢棄的倉庫,我才蹲在地上哭起來。
我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只記得他琥珀色的眼睛,和碰我耳尖時那溫柔的力道。
9
眼前的男人注視著我,目光溫柔的讓我想哭。
原來是你。
原來你叫霍野。
我觸碰到他身上的舊疤,顫抖著問:「你呢,你是怎麼逃出來的?」
霍野笑著碰了碰我:「你別擔心,後來霍家動用手段把我救了出來。
「我一直想找你,可是真的很難。
「後來,我看到蕭枕在朋友圈發的照片,我一眼就看出來是你,可你看起來很幸福,我不敢認你,怕讓你想起過去的事情,怕你害怕。」
我嗓子發啞:「所以,你就不來找我了。」
他沉默了很久,才低低道:「對不起。」
我小心翼翼觸碰他的傷疤:「你的傷,還疼嗎?」
他握住我的掌心,歪頭笑了笑:「早就不疼了。」
那天晚上,發情期的燥熱讓我渾身難受,我忍不住往他懷裡蹭。
他沒有推開我,只是輕輕拍著我的背,低聲問:「很難受嗎?」
我點了點頭,臉埋在他的頸窩。
他的體溫驅散了我的燥熱,也讓我想起小時候在黑市,我們擠在一個籠子裡取暖的日子。
我們本來就是彼此的依靠。
如今重逢,這份依賴也跟著回來了。
10
從那以後,霍野天天在朋友圈裡發貓炫耀。
我蜷在他腿上打盹的樣子。
我偷喝他的水被抓包的樣子。
還要賤嗖嗖的配上文案:【這是我的小貓,無瑕不出,只是單純給你們炫耀炫耀。】
評論里有他跟蕭枕共同的朋友。
他們紛紛調侃:
【以前你發一條朋友圈都是活久見,現在恨不得天天發啊。】
【這貓好漂亮,跟蕭枕家的小咪好像啊,蕭枕割愛讓給你了?】
霍野回覆說:【不是,她是我在雨里撿到的。】
蕭枕給霍野的朋友圈點了個贊:【嗯,我不認識,只是一隻不值一提的流浪貓而已。】
【對了,你要小心,流浪貓都喜歡隨便傷人。】
下一秒,霍野陰陽怪氣地回他:【可能只傷某些人吧,畢竟她只對我乖。】
蕭枕不說話了。
不知過了多久。
蕭枕回了句:【是嗎?下次去你家聚會的時候,可以見見它有多乖。】
霍野沒有管他,而是轉頭看向我:「洛洛你想見到他嗎?」
我舔了舔貓爪說:「我無所謂。」
11
聚會那天,霍野家鬧哄哄的。
蕭枕一進來,目光就直勾勾鎖在我身上。
見我自己在貓爬架上玩,他對我勾了勾手:「小貓,過來。」
他好像還以為我會像以前那樣,只要他喚我,我一定會過去。
可我理都不理,縱身從貓爬架上跳下來,徑直蹭到霍野腳邊,尾巴翹得老高。
蕭枕的臉色很難看。
霍野彎腰把我抱進懷裡,我順勢蜷在他腿上,又蹭又舔。
沒一會兒,我就感覺到他身體的變化,隔著薄薄的西裝褲,那點硬意清晰得讓我耳尖發燙。
這個男人,還沒怎麼撩呢,就立帳篷了。
霍野低咳一聲,抱著我起身:「我帶她回房間待一會兒。」
剛走到臥室門口,我甚至忍不到關門。
我迫不及待從霍野懷裡跳下來,在落地的瞬間變回了人形,把霍野撲倒在床上,舔來舔去。
這個人的嘴巴怎麼那麼軟,跟吃果凍一樣。
自從我發情期愈演愈烈,我跟蕭枕沒日沒夜待在一起,就差把他吃干抹凈了。
可就在這時。
身後傳來酒杯摔在地面碎裂聲響。
蕭枕的眼睛猛地睜大,瞳孔縮成了一點,聲音都在發顫:「你……你是小咪?」
「你就是......那天救我的人。」
霍野伸手把我護在身後,眼神很冷:「蕭先生,請出去,你打擾到我們了。」
蕭枕像是沒聽見他的話,目光死死盯著我。
「是你,就是你,我不會認錯。」
「我終於找到你了。」
他上前一步就要拉我的手:「這是我的貓,我要帶她回家!」
霍野氣笑了:「你說什麼,我聽不懂,這是我撿來的,你親口說的,這只是流浪貓。」
蕭枕咬了咬牙:「那是氣話!」
蕭枕拉著我的手,聲音放軟:「我已經消氣了,跟我回家好不好?」
我用力甩開他的手:「走開,我不認識你。」
蕭枕的臉瞬間白了:「小咪,你不認我?」
我氣笑了:「蕭枕,你以為世界是圍著你轉的嗎?你消氣了,我就要跟你回家。」
蕭枕的臉色更白了,他下意識地辯解:「我知道你生氣,可那天是你傷了人,我才......」
看他這樣,我忽然覺得很無力。
我深吸一口氣,一字一句地說:「所以,在你心裡,我就是會隨便傷人,對吧。」
「那個房間我記得有監控吧,你甚至不願意看一看,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你知不知道,要是再晚一點,我就要被白依然帶來的貓給強了。」
蕭枕的臉色白了。
「不......不可能。」
我不想跟他多說:
「不相信的話,你大可以自己去查。
「我承認你確實有一段時間當我的飯票當的很合格,但我畢竟救過你,也算兩清了吧。
「我不可能再繼續待在你那裡受委屈了。
「我發情期來了,需要霍野幫我緩解,你可以走了。」
蕭枕情緒失控,握住我的手:
「不可以,你們不能做那種事。」
「你發情期來了對嗎,他能幫你的,我也能幫。」
我搖了搖頭,誠實地說:「實不相瞞,我以前不小心看到過你洗澡,你是典型的大樹掛辣椒,恐怕滿足不了我。」
霍野站在一旁,忍不住笑了。
蕭枕被我羞辱的面紅耳赤。
我一字一句地說:「我現在有新的長期飯票了,你可以走了。」
蕭枕原地,一動沒動。
我耐著性子又重複一遍,
他還是沒反應。
積壓的厭惡瞬間翻湧上來。
我上前一步,抬手用力推在他胸口。
「讓你走聽不懂嗎?」
他沒設防,被我推得踉蹌著後退兩步,後背重重撞在走廊牆上,差點栽倒。
我沒多看他一眼,轉身厭惡地甩上門
那一刻,蕭枕終於意識到我是真的不想要他了。
門外傳來急促的敲門聲:
「小咪!小咪你開門!」
緊接著,那敲門聲越來越輕,夾雜著他壓抑不住的哽咽,哭聲混著哀求從門縫裡鑽進來:
「我錯了小咪,我真的錯了,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12
蕭枕回去真的第一時間查了監控。
他看見白依然一口一個小賤貓,把懷裡的無毛貓放下來朝我步步逼近的畫面。
這監控的畫面像針一樣扎進他眼裡。
他沒多等一秒,當即終止對白依然的所有資助,另外,還逼她立刻從學校退學。
白依然哭著來求他,說自己只是一時糊塗。
蕭枕卻連面都沒露,只讓助理傳了句話:「你動了不該動的人,這點後果算輕的。」
霍野自從聽說了白依然對我做的事,以及霍野縱容白依然欺負我的事。
每天都發朋友圈,有時炫耀他的貓,有時候炫耀他的女朋友。
還陰陽怪氣地配文:【某些人,不會養貓就別養。】
蕭枕不死心,依舊三番五次來找我。
這天,我路過街頭的時候,蕭枕突然從我身後出現。
他不顧我的意願,伸手拉住我到沒人的小巷子,將我按在牆上,咬牙對我說:
「你不能跟他在一起。」
「你聽我說,我看見霍野第一眼就知道, 他沒有外表看起來那麼乾淨, 心裡全是算計。
「你知道嗎, 他殺過人。
「他小時候被拐到黑市, 霍家人發現他的時候, 他為了活命,拿刀把人捅得腸子都流出來。
「他比你想像的還要狠, 你們根本不適合。
「你知道他為什麼撿你嗎?說不定就是看你能變人, 想把你當成玩物!等他玩膩了,指不定會怎麼對你。」
我打斷他, 聲音里沒什麼波瀾:「蕭枕, 你很關心我嗎?」
他皺緊眉頭, 語氣軟了些, 帶著點急切:「我當然關心你。」
我看向他:
「既然關心我,為什麼會因為白依然三言兩語就給我換糧。
「既然關心我, 為什麼白依然欺負我那麼久, 你都沒有發現。
「還是你故意視而不見。
「蕭枕,其實你並不在乎我, 你只是在自我感動。
「不要再假裝關心我了, 真的很虛偽。
「而且......
「聽你說這些話,我只會更心疼他,更擔心他。」
我的眼神冷了下來:
「蕭枕,要不是因為他,我早就死了,當初我跟他一起被賣到黑市,
「你以為他為什麼會在黑市殺人?他是為了我!當年我們一起被關在籠子裡, 那些壞人要把我扔進斗獸場, 讓成年狼獸人把我撕成碎片取樂,是他把我救出來的。
「他是為了我,手上才沾血的。」
蕭枕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乾乾淨淨,嘴唇翕動了幾下, 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我轉身繞過他, 幾乎是飛奔著往家的方向跑。
打開門,霍野看見我回來,抬起眸子,微笑著對我說:「還記得踩著飯點回來, 進步了。」
我心裡像被什麼東西揪了一下,密密麻麻地疼。
原來他那些看似雲淡風輕的背後,藏著這麼多我沒見過的苦難。
我沒說話, 徑直撲進他懷裡,手臂緊緊環住他的腰,臉埋在他胸口。
他被我突如其來的舉動弄得一愣,隨機莞爾一笑:「這是怎麼了?怎麼突然跟我撒嬌?」
我聲音悶悶的:「沒什麼, 就是突然想抱抱你。」
他捏了捏我的臉頰:「別鬧, 趕緊洗手,今天做了你愛吃的三文魚。」
我立刻饞了。
陽光落在我們相擁的身影, 分外美好。
那些藏在過往裡的苦,終究被此刻的擁抱與煙火氣,釀成了往後日子裡的甜。
我好喜歡你。
非常非常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