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不能理解你媽媽、指責你媽媽,但你不能哈。】
我閉了閉眼睛,覺得很心累。
消息接連響起:
【對了小意啊,我今天聽人說秦遠家給了你 58.8 萬的彩禮,彩禮嘛,都是婆家補貼給娘家的……正好最近樂樂開店,缺點資金周轉,她小孩子不好跟你開口,爸爸就厚著臉皮問你借點哈。】
我打字回復他:【多少?】
對面秒回我:【湊個整 50w 吧,你留點,剛結婚也需要生活,爸爸也不能太為難你不是?】
我被氣笑了:【可以。】
爸爸很快發來一個拍手的表情包。
我直接開門見山:【不過在這之前,我覺得我們之間有必要算一筆帳。】
對面輸入良久,卻一句話都沒有發過來。
【這些年,我為家裡花的錢有多少,您心裡清楚嗎?】
【如果清楚的話,那我覺得您今天根本不該開這個口;如果不清楚的話,我覺得那咱們有必要好好算算清楚。】
【呵呵……都是一家人,算這些幹什麼?】
【小意啊,你從來沒這麼計較過,今天是怎麼了?是不是秦遠和你說什麼了?】
我關上手機,沒再回復。
見我出神,秦遠湊過來,輕輕在我鼻尖處颳了一下:「還不睡?」
我搖搖頭,主動將我想要賣房的計劃說給了秦遠聽。
「房子是我買的,房產證上寫的也是我的名字,只是這麼多年住久了,他們大概忘記了,我才是那套房子的主人。」
說完這些,我看向秦遠,等待著他的反應。
「老婆,你變了。」
他歪著頭,聚精會神地看著我:「五年前我認識你的時候,你寧願自己多打一份工也要給家裡打錢,那時候的你真的不太懂怎麼愛自己了。但這幾年你已經成長了太多,從無法和原生家庭割捨到現在計劃和他們斷聯,你真的太棒了。」
我笑了笑。
外人眼中再輕鬆不過的蛻變,我卻走了整整十幾年。
10
表姐的效率很高,那套房子掛牌一周後就有人敲定了。
「小意,我要帶人去看房,按你的要求,這次選的房客是兩個東北大哥人狠手腕也多,只要房產證上寫的是你的名字,他們就可以放心大膽的去乾了。」
我點點頭,對付爸媽那種人,你和他們說再多道理都沒有用。
一百句話還不如一巴掌來得利落。
「表姐還要麻煩你轉告兩位大哥,如果他們能成功趕走我爸媽的話,總價我會再讓他們五萬。」
「沒問題。」
表姐笑了笑:「終於看到你反抗了,不容易。」
我也跟著笑了:「房子賣出去後,我會發你一個大紅包,以表感謝。」
掛斷電話後,我看到妹妹給我發了不少消息。
有問我什麼時候回家的;也有問我準備什麼時候給媽媽道歉的。
我避開這些,直接給她發了一條我要賣房的消息。
很快,妹妹回復我:【姐,可這套房子現在是我和爸爸媽媽在住啊。】
【你不能這樣子的,有了自己的家庭就不要我們的,這樣太沒良心了。】
【就算你生媽媽的氣,但爸爸對你比對我這個親生女兒都好,你也要將爸爸趕走嗎?】
對我比對她這個親生女兒都好?
這話太好笑了。
仔細深究下去,這些年我和媽媽之間的隔閡越來越深的很大一部分原因都要歸功於我的這位『爸爸』。
每次我和媽媽吵架,他總會裝作不經意地提醒媽媽,我是把她拋棄的男人的血脈。
這很荒謬,但也很真實。
他願意接納我這個沒有血緣的女兒,卻不願意我過得開心,更不願意看到我比妹妹過得還要幸福。
將房屋買賣全都委託給表姐和律師後,我和秦遠都各自投入到了工作之中。
以至於忙到媽媽在群里對我破口大罵我都不知道。
我粗略掃了一眼,還是那些翻來覆去她已經罵過無數次的話。
毫無新意。
大姨為此專門打電話給我,讓我不用管她。
「小意,這些年你為家裡做了什麼,我們比誰都清楚,你放心,我們都會站在你這邊的。」
我點點頭。
這些年我早已經習慣了媽媽的漠視,是大姨他們,給了我為數不多的關愛。
收到媽媽的起訴書那天,我還在工作。
郵政快遞員打電話給我,說有份重要文件需要我當面簽收。
儘管做足了準備,可真和『家人』對薄公堂時,我還是會覺得心寒。
這場官司我準備得很充分。
一切證據充足的情況下,法院判定我為勝訴方。
站在法院大門時,爸爸攙扶著媽媽,和妹妹一起惡毒的咒罵我。
他罵我沒良心,他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後爸對我做了這麼多,而我卻要賣掉他唯一的容身之所。
秦遠站在我身前,緊緊牽住了我的手,想要和他們講道理。
我攔住他,平靜得看向對面的三口之家。
「爸,只是我最後一次這麼稱呼你,這些年,你在一邊自我感動的同時一邊悄悄的怨恨著我,我不傻,也不是沒有察覺。」
「只是年少時的我太渴望親情了,太渴望有一個家了,所以我才會強迫自己忽略掉你們對我的不滿與憎恨,儘管我從未做錯過任何事。」
我輕聲嘆了口氣:「其實在我沒有聽到你催著媽媽、逼她讓我將這套房過戶給安樂時,我心底對你還是有那麼一絲絲的感激的。只可惜,是你的貪得無厭讓我對這點感激之情變得蕩然無存。」
「安意!」
媽媽朝著我大聲嘶吼:「你別忘了你還姓安!他別忘了這些年你的親爸早就不認你了,是他,是他不計前嫌的養著你這麼個野種!」
安樂在一旁急得跺腳:「就是啊姐,爸爸也是養過你的!你不能忘恩負義啊!」
我笑出了聲:「他養什麼了?初中前,我是靠著外婆養育,初中、高中時期我是憑著獎學金和大姨他們的補貼才能繼續讀書,大學我沒日沒夜的讀書打工養活自己,他做了什麼?就是逢年過節把我接到家裡去吃個團圓飯,然後在你心情大好的時候再提一嘴我的生父嗎?」
「這樣的噁心把戲我早就看穿了,所以在大學期間我再沒有踏足過你們的家。」
我冷冷地看著他們:「至於我的姓氏,今天過後我就會去改姓,我會隨外婆姓原,從此以後,我和你們再也沒有任何關係。」
11
那天過後,我把媽媽一家三口的聯繫方式全都拉黑刪除。
而為了讓媽媽不再打擾我,大舅主動解散了那個家族群。
【小意,以後你就好好過自己的生活,你自己過得幸福,比什麼都強。】
鼻尖一酸,我忍著眼淚給分別大舅、大姨和二姨各自轉了八萬塊錢。
可他們卻沒有一個人去點收款,反倒是把錢都退了回來,讓我好好存起來、以備不時之需。
我也又一次意識到,原來真正心疼你、愛你的人從來都不會計較你為他們花了多少錢。
他們在乎的,只是你過得好不好。
斷聯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我幾乎天天都能收到匿名的謾罵簡訊。
想都不用想,這些肯定都出自那一家人的手筆。
不僅這些,安樂還在安輝的授意下在某個平台控訴我不贍養父母、惡意扭曲事實,引導很多不明真相的網友對我進行謾罵。
我點進表姐發我的視頻連接,這才看到安樂造謠我的視頻點贊量已經超過一萬了,而轉發量遠遠高達上千。
我沒有私聊她讓她刪掉,而是直接選擇了起訴。
在委託給律師一切後,我特意強調,拒不接受調解。
安樂造謠的視頻瀏覽量遠遠超過了立案標準,而法庭經過簡易程序判定了她侵權較重的事實。
處以十日拘留, 並罰款 500.
判決結果出來前,『媽媽』曾經來小區門口找我。
這次她沒有對我破口大罵, 而是心平氣和地求我能夠原諒安樂。
她說安樂還小, 她只是不懂事,一氣之下才不小心傷害到了我。
我懶得聽這些,直接讓小區保安把她轟走了。
我的小區她進不來, 而她之前的家也回不去。
兩位東北大哥在判決生效當天就搬了進去,他們一家三口哭著鬧著不肯走, 大哥一句話沒說, 直接拎著安輝的後衣領把人丟到了樓道里。
連他的東西也沒放過, 噼里啪啦扔了滿地。
兩個人無處可去, 只能灰溜溜得開車回了老家。
安輝在老家的房子早已經賣掉了,走投無路之下,他們只能硬著頭皮回我的外婆家。
可外婆的房子也已經給了大舅,大舅一家幾口住得也並不寬敞,家裡根本就沒有『媽媽』住的地方。
兩人無奈之下只能先開車去往九點。
但就在離酒店還有兩個路口時, 汽車的剎車出了意外。
12
我是在國外談項目的時候接到的大姨的電話。
她說安輝還躺在重症監護室,而我媽則是全身多處骨折,就算恢復的好, 以後大機率也會殘疾。
我淡淡地嗯了一聲。
大姨有些猶豫:「小意,你還回來看看她嗎?」
我沒說話。
大姨輕嘆了一聲:「不回也好。」
十天後我回國,秦遠來機場接我。
見到我, 他什麼都沒說,只是上前給了我一個深深的擁抱。
回家的路上, 秦遠一直在默默觀察著我的情緒。
直到踏進家門的那一刻。
他才溫聲問我:「老婆, 之前你說你很想去巴厘島玩,這段時間正好你忙完了,咱們一起去那裡散散心好不好?」
我站在陽台,知道安樂正在小區門口堵我。
她給我發了很多簡訊,字字句句都在怪我,在她的意識里,是我害了『爸媽』。
如果我沒有賣掉那套房子, 如果我不強行將他們趕出門,這一切就都不會發生。
我看著窗外的風景,慢慢打字發給她真相:
【我之前給安輝買過車, 但他轉手就買了,賣掉的錢一大半都轉給了你用來開店, 剩下的八萬塊他用來買了這輛二手車。】
【他圖便宜, 八萬塊買了一輛出過事故的寶馬, 還捨不得定期維修。現在他出事了,罪魁禍首不是我, 是他自己。如果你非要追究,那麼也只能追究到你自己身上。】
因果循環,都是報應。
發完這條消息後,安樂沒有再來打擾我。
我不知道她是心虛還是內疚亦或者是其它什麼情緒,但這些都與我無關了。
安輝高昂的治療費足夠她忙碌了。
至於我的『媽媽』, 她永遠都不會承認給我造成的傷害,那麼同樣地, 我也永遠不會再去見她。
我收起手機,看向身後的愛人:「巴厘島我很喜歡,下周我們就出發好不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