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每頓要吃五大碗飯,院長說我是浪費糧食的壞小孩,不配被愛,就乾脆不給我飯吃。
我在院裡天天吃不飽,快餓死了。
所以當又有一對夫婦來領養時,我砸開了院長關我的房間,沖了出去。
院長看著我臉色鐵青,按住我。
「她頑劣任性,是院裡最不好管的小孩,讓你們見笑了。」
可那對夫婦眼睛卻亮了。
「我們就想要這個孩子!」
我眼前飄過文字。
【哈哈哈哈哈營養師女主終於可以大展拳腳了,這孩子簡直是為他們量身定做的呀。】
01.
我是饕餮。
上古時期誕生。
天生地養。
世間絕無僅有、獨一無二的凶獸——饕餮。
沒想到,一朝流落人間,我竟然過上了沒飯吃的日子。
就因為,我一口氣吃了五大碗米飯。
我只是吃了五大碗飯,又沒有吃人。
就被關進了小黑屋。
到底還有沒有人記得,我——饕餮——是凶獸來著。
「我要吃飯!」
「放我出去,我要吃飯!」
「都說了我是饕餮,我吃得多有什麼錯!」
「放我出去!」
喊到最後,已經有些有氣無力。
我趴在床邊的鐵柵欄上,看到一對身著華麗的年輕男女從樓下走過。
很香的味道。
金錢的味道。
好久沒聞到這麼濃郁的金錢味道了。
我一拳砸在鐵柵欄上,將金屬框架砸出一個洞。
順著這個洞,爬出去。
四肢緊緊抓著牆面,緩慢地爬到一樓。
教室里乖乖等待領養人的小朋友看到我,眼睛瞪得一個比一個大。
尤其是角落裡正在偷吃的小胖子。
手裡捧著半個蘋果,呆呆地看了我一眼。
隨後不管不顧地大口咀嚼,連蘋果核都塞進了嘴裡。
天殺的。
我是饕餮。
不是垃圾桶!
流落人間後,我丟盡了臉面。
02.
接待室內,年輕男女手拉著手坐在一起。
女人身材消瘦,臉上泛著不健康的白。
身上的慾望味道也要寡淡很多。
「心疼媽咪,兩個月了,還沒從閨蜜去世的悲傷中緩過來。」
「這件事真的不怪她,媽咪就是太重感情了。」
「好羨慕能被爸爸媽媽領養的孩子啊,有錢有閒父母恩愛。」
……
我疑惑地伸出手,在眼前的文字上抓了一把。
饕餮是貪婪的化身。
按理說這世間不管是看得見的看不見的,就沒有我吃不了的東西。
可我的掌心冰涼,什麼也沒摸到。
這些文字真是奇怪。
但還沒來得及仔細研究,就聽到女人說:
「算了吧。我現在這樣根本照顧不了一個孩子。」
眼看兩人就要起身離開,我趕緊順著門縫鑽了進去。
扯了扯泛白縮水的衣擺,自我推銷道:
「爸爸媽媽你們好。」
「我是大寶,今年六歲。」
「我吃得很多,但很有力氣,也很乖。」
「你們可以帶我回家嗎?」
03.
兩人愣了一下。
「大寶……」
我討好地去抓女人的手。
看得出來,在領養孩子的事情上,說得算的是這位女士。
還沒抓穩,就被人薅住後脖領。
「你怎麼跑出來了?」
院長阿姨一把將我拉到身後。
她臉色鐵青地朝年輕夫婦道歉:
「不好意思,她頑劣任性,是院裡最不好管的小孩,讓你們見笑了。」
人類的力氣小得可憐,根本奈何不得我。
我只是看她可憐,才願意遷就。
這次被拉走,肯定又要餓肚子了。
於是,我眨巴著水汪汪的眼睛看向這對年輕夫婦。
我好餓。
我好可憐。
「大寶看上去明明那麼乖,為什麼說她頑劣。」
「寶寶好瘦,是沒有好好吃飯嗎?」
「才四歲,就這麼懂事了,一定經歷了很多吧。」
「爸爸媽媽帶她走吧,這小姑娘我看著都心疼,就不和她搶了。」
文字飛快流動。
巨大一顆眼淚從眼眶滾落。
年輕女人終究是心軟了。
「我們就選她了。」
04.
我掙開院長阿姨的懷抱,興奮地抓住年輕女人的手。
眼中閃著小星星地問:
「你們真的願意帶我走嗎?」
「跟你們在一起,我就再也不用餓肚子了是不是?」
女人蹲下身,疼惜地撫摸我的臉頰。
「當然了。」
「有爸爸媽媽在,你再也不用餓肚子了。」
院長強硬地將我拉到身後:
「我們院裡還有很多很好的小孩,要不你們在看看?」
「她每頓要吃五大碗飯,還搶別的小朋友的零食。」
「這麼小的小孩哪裡能裝那麼多東西,肯定是一邊吃一邊扔。」
「我們這裡還有很多很乖的小朋友,更值得人喜歡。」
女人聞言,臉色驟變:
「院長,這些小朋友不是商品。」
「不是只有品相好、性格乖的小朋友才值得喜歡。」
「有自己性格的小朋友也很值得人喜歡。」
「這麼小的身體竟然能吃五碗飯嗎?真是人不可貌相。」
「女主可是營養師,這孩子簡直是為他們量身定做的。」
「兩個月了,媽咪終於又笑了。」
「母女雙向救贖,我看行。」
女人彎下腰,小心翼翼地拉住我的手。
「我很喜歡她。」
院長看了看年輕夫婦,又看了看我。
最後無奈地吐出一口氣:
「如果不想養了,記得給我送回來。」
05.
回來是不可能回來的。
簽完領養協議後,我就被爸爸媽媽帶回了家。
市中心。
帶花園的三層洋房。
比整個孤兒院都要大。
一進家門,我就有氣無力地纏上新媽媽的手臂:
「媽媽,我從昨天晚上就沒有吃東西了。」
「我好餓。」
一雙水汪汪的圓眼睛盯著她。
任何人類都無法招架。
新媽媽挽起袖子鑽進廚房。
我收穫了一筐從前見都沒見過的水果。
車厘子。
一個有拳頭那麼大。
我一口一個吃得毫不客氣。
新爸爸第三次被從廚房趕出來後,冷哼一聲,在我對面的沙發里坐下。
「剛來第一天,就把我老婆哄得團團轉。」
「小東西,你很有本事嘛。」
我雖然已經活了幾萬年。
但從出生開始就很少踏足人世,對人類的口是心非了解甚少。
聽說這話以為他是在誇我。
美滋滋地晃了晃腳:
「謝謝爸爸。」
「你也很有本事。」
傅峪深臉色一僵。
鼻孔朝天哼了一聲。
【哈哈哈哈,終於有個人能治你了。】
【傅總,你的醋味隔著螢幕都聞到了。】
【連小孩的醋都吃,你的出息呢?】
「做了一天牛馬,看不慣你們這些資本家過得這麼爽,大寶,給我狠狠氣他,氣死他!」
電視上正在播放著動畫片。
最上頭也有一行行文字滾動。
那是一種叫彈幕的東西。
對我們生活了幾萬年,經歷過幾百次生死的老傢伙而言。
已經沒有什麼能讓我感到驚訝。
既然是彈幕。
那我們現在生活的世界就是一部電視劇唄。
理解,接受,躺平。
倒是面前這個頻頻投來視線的男人比較重要。
我抓了一把車厘子,爬下沙發,挪到他面前。
「爸爸,給你吃。」
一雙小小的手,就算是張開到最大,也只抓了四個車厘子。
傅峪深看了我一眼。
十分傲嬌地拿了一個。
沒吃,拿在手裡把玩。
表情緩和不少。
這種時候就要一鼓作氣。
我爬上沙發,坐在他身邊。
試探性地靠在他身上。
他的身體僵硬了一瞬。
沒推開,就是成功的第一步。
06.
我迷迷糊糊睡著了。
等到被香味喚醒,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後的事了。
頭枕在男人的腿上,身上蓋著一條暖烘烘的毛毯。
他昂貴的西裝褲上一小灘深色的痕跡。
是我的口水。
「不是有潔癖嗎?怎麼口水流到身上都不管?」
「不是高冷總裁嗎?怎麼任勞任怨地給人枕了兩個小時?」
「不是工作狂嗎?怎麼連續掛了三通工作電話?」
「堂堂霸道總裁竟然是女兒奴,我真鄙視你。」
「我們大寶這麼可愛,沒有人不喜歡她吧?」
我抬起頭,嘿嘿一笑:
「謝謝爸爸。」
「我愛爸爸。」
男人臉色一僵。
直接拿起手機,按下一個號碼:
「給我買下一所學校。」
「我女兒值得最好的。」
我們神獸拿捏人類,就是如此輕而易舉。
「洗手吃飯!」
餐廳里,溫言端上最後一盅湯。
擦了擦手,有些緊張地看著我。
滿滿一桌子菜,兼顧色香味與營養搭配。
其中一盤山藥炒木耳,山藥也做成了卡通人物的樣子。
一看就很美味。
我十分熟練地拿起筷子,第一口臨幸了紅艷艷香噴噴的番茄牛腩。
雖然山藥很好看。
但我們饕餮是凶獸來著,就是要吃肉的。
在溫言緊張又期待的目光中,我瞪圓了雙眼。
「好好吃。」
「媽媽好棒。」
「媽媽做的飯天下第一好吃。」
「媽媽是世界上第一好的媽媽。」
「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小孩。」
我一隻手拿勺一隻手拿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飛快地席捲桌上的一切。
腮幫子鼓囊囊,嘴巴油潤潤。
溫言緊繃的身體頓時鬆懈下來。
和傅峪深對視一眼。
眼淚刷一下落了下來。
這下輪到我緊張了。
我放下筷子,小心翼翼地搓搓手:
「是我吃得太多了嗎?」
溫言搖搖頭。
在我身前蹲下,張開懷抱將我牢牢抱住。
「沒有。」
「大寶隨便吃,有媽媽在,再也不會讓大寶餓肚子了。」
我笑得彎了彎眼睛。
「大寶最愛媽媽了。」
07.
【媽咪的閨蜜兩個月前抑鬱自殺了,走的時候瘦的只剩薄薄一片,因為這件事,媽咪對自己和營養師事業產生了懷疑,前兩個月都在厭食。】
【媽咪你看到了,你做的食物是很有魅力的。】
【不要再難過了,我們朝前看吧。】
餘光里,看到溫言拿著筷子,一顆一顆地扒拉米飯。
我嘆了口氣。
舀起滿滿一勺子牛肉遞到媽咪嘴邊。
簡單直白的一句:
「吃。」
她猶猶豫豫地吃了一小口。
我繼續把勺子往前遞:「吃光。」
她好不容易才把滿滿一勺子吃下,我又舀起一勺米飯。
還是一句:「吃,吃光。」
她無奈地笑了下:
「大寶,媽媽自己會吃飯。」
我搖搖頭,指指她碗里一動沒動的米飯。
「你不會。」
「大寶喂你吃。」
溫言沒有辦法,只好捧起飯碗,吃了一大口,用來安撫我。
但我堂堂神獸大人,哪是那麼容易就被敷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