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寶,你最近是不是胖了?」
我生怕吃胖了就沒辦法擁有媽咪的懷抱,一個勁地搖頭。
腦袋幾乎搖成了撥浪鼓。
她給我帶上明黃色遮陽小帽,輕笑一聲:
「怕什麼。」
「胖了是好事,證明糧食沒有白費。」
我立馬咧開嘴笑了起來。
濕漉漉的一大口印在媽咪臉上:
「我愛你,媽咪。」
經過我長時間的愛意轟炸,她已經不會再對這種示好表示驚訝。
很淡定地笑了笑,然後推開了大門。
出門的瞬間,我就隱隱感覺到不妙。
神獸的預感是很準的。
我抓住母親的手指,「媽咪,今天不出門好不好?」
怪我從前撒嬌太甚。
她並沒有意識到我語氣中的嚴肅,還以為我只是在撒嬌。
於是又從口袋裡掏出一顆葡萄,塞進我嘴裡。
「大寶乖,咱們學完游泳就回去。」
她這句話說話,我的不安感更強了。
還沒走過一條街,就見迎面衝出來壯漢。
一,二,三……
十六個。
溫言臉色一白。
趕忙抱著我往相反方向跑。
這邊還有九個。
整整二十五個人。
有的人拿著棍,有的人拿著刀。
但毫無例外地遮擋嚴密。
傅峪深好歹是傅氏集團的老大,他住的地方安保定然不弱。
對付孤兒寡母用不上二十五個人。
但如果要速戰速決,當然是人越多越好。
至於他們是怎麼進來的。
那也很好猜。
五百米的距離,人類看不清,但我看得很清楚。
露天停車場,一輛麵包車。
車窗搖下來一半。
傅明睿叼著根煙,正在打電話。
17.
「傅總從公司到家要多久?半個小時?還是一個小時?」
「你說,你回來時來不來得及替他們收屍?」
「哈哈哈哈,別著急啊,我又沒說要做什麼,只是覺得,那麼大一個傅家,你全吃了,胃口未免太大。」
「是你害我吃了那麼多年牢飯,也是你害我失去了一切。」
「我本該殺了他們倆的,但誰讓我們是血脈相連的親叔侄。」
「只要你答應將傅氏的股份轉讓給我,我可以考慮不傷他們性命,手續辦完,我立馬把人還你。」
「但如果你敬酒不吃,那就別怪小叔了。」
電話很快掛斷。
我沒有聽到聽筒那邊的回答。
溫言抱著我的手不斷用力,好似要將我嵌進她的骨血里。
「大寶。」她湊在我耳邊很小聲地說,「和媽媽玩個遊戲吧。」
她將我放在地上,在我的兒童手錶上輕點兩下。
然後勾起唇角,慘烈一笑:
「一會兒我數三二一,你就拚命往外跑,去保安亭叫人。」
「絕對不能被這群黑衣人抓到。」
「如果抓到,就一個月不許吃零食,聽到沒有?」
我嗅到了恐懼的味道。
反觀另一邊遮擋嚴密的黑衣人們,身上飄散的則是興奮的味道。
是一種連貪婪的饕餮都吃不下的惡臭味道。
我微微皺起了眉。
果然。
我還是一如既往地討厭人類。
溫言和傅峪深算是唯二的例外。
18.
「三。」
「二。」
「一。」
「大寶,跑!」
她拼盡全力將我推了出去。
自己的後背被棒球棍狠狠砸了一棍。
我聽到她的悶哼聲。
也聽到球棍揮舞的破風聲。
我聞到風中的草籽味。
也聞到噁心的煙草味。
我看到遠處烏雲滾滾而來。
也看到銀光一閃而過直奔我面門。
原本不想讓溫言發現我的特別。
古往今來很多神獸的經歷都提醒我,只要被人類發現身份。
要麼被背叛,要麼被驅逐,要麼被恐懼,要麼被崇拜……
可我不想要這些。
我想要被愛。
事已至此,也容不得我繼續隱藏。
於是。
我抬起手。
瞳孔的顏色迅速變黑。
將眼白的區域也迅速覆蓋掉。
羅剎般漆黑一片。
吸乾了他們的慾望。
沒有慾望的人和木偶也沒什麼區別。
他們忘記自己為何會出現這裡,忘記自己想要做什麼。
一瞬間,所有黑衣人都變成行屍走肉一樣呆在原地。
我摘下明黃色小帽,扣在溫言頭上。
有點小,有點擠。
但好在,她現在也說不出嫌棄的話。
我眨眼間就衝到了五百米外的麵包車旁。
速度快到只剩殘影。
車門反鎖。
但依舊扛不住我用力一扯。
車門搖搖欲墜。
整個門禁系統崩潰。
在傅明睿驚恐的表情中,我薅住他的衣領。
拖到了戰場中間。
五百米的距離,他後背磨得血紅一片,卻連痛呼的力氣都生不出來。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即使是末法時代,神獸落寞。
但上古時期殘存的力量,也足夠讓任何一個人類喘不上氣。
「靠靠靠!怎麼突然燃起來了?」
「我就說這個小叔克女主,竟搞些騷操作,到底能不能直接弄死啊。」
「大寶是什麼情況,這不是六歲的小朋友該有的力量吧?」
「都說了,不要半場開香檳,出問題了吧。」
「超神大寶開大拯救媽咪,這是什麼驚世駭俗的爽文設定啊!!」
末法時代,我對自己戾氣的控制減弱了很多。
尤其空氣中充斥著濃郁的血腥味。
天性的貪婪讓我心神激盪。
迫不及待地想要侵吞這份血液,並且將這個骯髒的人類拆裹入腹。
全憑理智在強行壓制。
我朝彈幕的方向淡淡一瞥,凶態畢露。
「媽粉變質,大寶,媽媽現在看到你有點腿軟。」
「好帥好帥,寶寶你好帥?】
「為什麼是六歲,不是十六歲?」
「大寶!媽媽愛你啊!大寶!」
19.
砰——
還隔著幾米。
但我已經聞到了傅峪深和很多人的味道。
於是,我遠遠地將傅明睿拋進人群中間。
眼睛一抹,坐在原地痛哭起來。
回頭一看。
傅峪深就在不遠處看著我。
他的眉頭微微皺起,但什麼話也沒說。
快步跑過來,然後像個小手辦一樣,一把將我抄起。
然後抱著我奔向溫言。
救護車來的時候,他眼眶通紅。
已經把「讓他死,讓他不得好死」嘟囔了幾百遍。
我低著頭,死活不敢看溫言的眼睛。
在救護車上處理傷口時,她輕柔地拍了拍我的腦袋。
聲音沙啞又溫柔地說:
「我們大寶是個有秘密的小朋友呢。」
我抬起頭,驚訝地看向她。
只看到臉上一道隱隱約約的青紫痕跡。
還沒看清,就被那頂髒兮兮的小黃帽遮住了眼睛。
傅峪深問清楚情況後, 也走了過來。
在我們面前停了兩秒,然後長臂一伸,將我們倆摟進懷裡。
「嚇壞了吧?」
「沒事了, 壞人都被打跑了。」
我的眼淚瞬間奪眶而出。
饕餮這輩子第一次留下真心的淚水。
但還沒來得及落下。
就被我用衣擺飛快抹去。
討厭的傅峪深, 又搶功勞。
壞人明明是被我打跑的。
20.
傅明睿被警察帶走後, 堅稱身上的傷都是我弄的。
說我是鬼,是野獸。
警察看了一眼我的照片, 白眼幾乎要翻到天上去。
「綁架你都乾得出來, 現在裝瘋有什麼用。」
「小姑娘瘦瘦小小的, 能把你弄成這樣?」
「你乾脆說她是武則天得了唄?」
「我們有很嚴格的審查程序, 你裝瘋賣傻是沒有用的。」
「坦白從寬, 抗拒從嚴!」
傅明睿撓了撓腦袋,也懷疑自己是不是腦子出了問題。
可是後背上的刺痛, 又時刻提醒他這是真的。
最後,竟真的把自己逼瘋了。
但傅峪深已經險些失去過我們兩個一次了,又怎麼可能輕易放過他。
他找了最好的律師把人送進了牢里。
而牢里, 從來不缺亡命徒。
一個月後。
我正式成為春花小學的成員。
別人家小朋友的書包里都是書本紙筆, 只有我的書包不一樣。
裡面裝的是牛奶、可樂、礦泉水。
香蕉、雪餅、八寶粥。
幾乎能開一個小型雜貨鋪。
溫言和傅峪深不愧是小說男女主, 是見過大世面的。
親眼見到過我的奇異之處, 卻絲毫沒有恐懼。
事情發生的第二天,兩人就找我聊過一次。
傅峪深說:「如果你沒有這份力量,我差點就要失去你們了。」
溫言說:「不論如何,大寶都不會傷害媽媽,也不會做媽媽討厭的事,對不對?」
我點頭如搗蒜。
正在我滿懷感動時, 溫言從身後拿出了一本《刑法典》。
我:「……」
讓一個六歲的小朋友學刑法,你是認真的嗎?
溫言:「你乖,晚上做你最愛吃的番茄牛腩。」
迫於美食的淫威, 我終究坐在了書桌前。
不怪我沒出息,要怪就怪溫言做的食物實在太好吃了。
21.
走進學校的時候,我就聞到一股很熟悉的味道。
算是我的老對頭, 也算是我的老朋友。
作為神獸界最看重面子的一個。
竟然也淪為凡塵中的一名小學生,想想就好笑。
我自認為,在同為小學生的陣營里, 我絕對算是最幸運的一個。
美麗善良又會做飯的媽咪。
多金有錢又帥氣的爸比。
一定能在他面前狠狠吹噓一通。
結果……
「你好, 傅暖小朋友, 我是你的班主任金梧。」
他嘴角的笑意都快憋不住了。
明明他才是鳳凰,為什麼我感覺自己頭上好像在噴火?
這對嗎?
這對嗎?
同為神獸,憑什麼你就是老師,我就是小學生?
還金梧?
這名字不是被天上那幾隻鳥申請版權了嗎?
諧音梗就可以為所欲為嗎?
好生氣!
一想到以後要受他管教六年, 我就氣不打一處來。
我在書包里摳了半天,掏出手機。
蹲在門口的小角落裡撥通溫言的電話:
「媽咪,我想回家。」
「我可以不讀書嗎?」
「我會很乖很乖的。」
溫言媽咪那邊聲音嘈雜,幾乎要貼在聽筒上回答:
「大寶乖, 媽媽回去給你做好吃的。」
溫言重新開始自己的營養師事業了。
現在的僱主是圈內很有名的女明星。
她的工作很忙,也很有意義。
「沒關係的媽咪, 那樣你會太辛苦了。」
「大寶努力學習, 以後做給媽咪吃。」
溫言欣慰一笑。
「乖,晚上爸爸去接你。」
「你們好好的, 不要吵架。」
怎麼能怪我。
分明是傅峪深那個討厭鬼為老不尊。
放下手機後,我又在原地憋屈半晌。
等到我回頭,發現金梧還站在遠處。
他朝我勾了勾手。
「學校不允許帶手機。」
「放學後來找我拿。」
我:「……」
咬牙切齒地交出手機。
做人好難。
做一個乖巧懂事又聽話用功的乖孩子最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