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媽難當完整後續

我將程佳的社交帳號分享給他，讓他自己看那些帖子。

他眉頭越皺越緊，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

「我不想挑撥你們父女關係。」我疲憊地說：「但她對我越來越仇視，我需要一個解決方案，我對待程佳問心無愧，把她當親生女兒養，可她連最基本的尊重都沒給我，甚至在網絡上持續造謠。」

程磊沉默許久，最終嘆了口氣：「是我沒教育好孩子，我會解決。」

我身心俱疲，不再多言。

程磊當即給程佳打電話，要求她回家談談。

程佳在電話那頭拒絕回來，背景音里傳來葛琳尖刻的嗓音：「回家幹嘛？回去受你那毒婦的氣嗎？」

程磊儘量緩和語氣，說家庭矛盾需要面對面解決，但程佳堅持不回來。

程磊無奈地掛了電話。

然而沒過幾天，程佳自己背著包回來了。

她默不作聲地開門進屋，徑直躲回自己房間，還順走了我剛買的榴槤。

我猜，她大概是在葛琳那個家中待不下去了。

葛琳再婚後，家裡面三個孩子，吃飯都要搶。

從小被我嬌生慣養的程佳怎麼能忍受那種環境，恐怕飯都吃不到嘴。

晚飯時，氣氛比往常安靜許多。

程磊給程佳夾了一筷子她愛吃的菜，語氣儘量平和地開口：「佳佳，爸爸最近總覺得你和媽媽之間好像有些隔閡，你心裡要是對媽媽有什麼意見，或者覺得哪裡不舒服，都可以說出來，我們是一家人。」

他沒有提到那些帖子，試圖給女兒一個台階下。

程佳拿著筷子的手頓住了，眼眶迅速泛紅，眼淚大顆大顆地掉下來，砸進碗里。

她吸了吸鼻子，聲音帶著濃重的哭腔：「我就是覺得，媽媽不是真心喜歡我，我好怕做錯事，怕惹她不高興，從小我就小心翼翼的，還總是胡思亂想……」

我放下筷子，注視著她：「佳佳，我自認這十幾年來，待你即使不能說完美無缺，但也是盡心盡力，把你當作親生女兒來看待。如果你對我有誤會，或者覺得我哪裡做得不好，你其實可以直接告訴我，我們可以溝通。」

程佳抬起淚眼朦朧的臉，抽泣著，斷斷續續地說：「我知道錯了……媽，對不起，我不該那樣說你，我總喜歡胡思亂想，以後我有什麼想法，一定直接跟你說。」

她哭得可憐，認錯的態度看起來也足夠誠懇。

那一刻，我心裡的失望被她的眼淚沖淡了一些，生出一點「孩子還小，或許只是一時糊塗」的寬慰。

她也許本質並不壞，只是缺乏安全感，用了錯誤的方式來宣洩情緒。

我嘆了口氣，抽了張紙巾遞給她：「好了，別哭了，先吃飯吧。」

畢竟是我養了十幾年的孩子，我實在不忍心真的和她決裂。

只要她能改，我就可以原諒。

6

從那天程佳道歉後，我便不再關注她的社交帳號，和程磊都選擇了相信她。

直到一周後的傍晚，我接到了一個陌生來電。

剛接起電話，那頭就傳來一個壓低嗓音的男聲：「像你這種毒婦，再敢作惡，小心我殺了你！」

我手一抖，手機差點摔在地上。

程磊見狀連忙問我怎麼了。

我白著臉把來電內容告訴他。

我們努力回想是否曾與人結怨，卻毫無頭緒。

「報警吧。」程磊果斷地說。

「不要報警！」原本安靜坐在一旁的程佳突然站起來，聲音發顫：「可能就是……就是個惡作劇電話，報警會不會太小題大做了？」

我注意到她手指緊緊揪著衣角，臉色比我還蒼白，額頭上甚至冒出了細汗。

「你怎麼知道是惡作劇？」我盯著她問。

程佳眼神躲閃：「我猜的……萬一人家只是開玩笑，報警不是惹麻煩嗎？」

她的反應太反常了。

我和程磊對視一眼，更加堅決地報了警。

警察很快上門了解情況。

在民警的單獨詢問下，程佳承受不住壓力，終於哭著交代。

原來打威脅電話的是她認識的一個網友。

她說她只是吐槽了我幾句，沒想到對方會衝動地打電話威脅。

「我真的不知道他會這樣做。」程佳抽泣著說：「我就是隨便抱怨了一下。」

送走警察，家裡陷入一片沉寂。

程佳低著頭不敢看我們，手指絞在一起。

我看著她，心中最後一點溫情也消散了。

「程佳！」一向是慈父的程磊黑了臉：「你上次是怎麼保證的？」

他語氣是少有的冷硬。

程佳哭著認錯，反覆保證以後再也不敢了。

只是她的眼淚和道歉幾乎都是朝向程磊的，眼神怯怯地望著父親，自始至終沒有真正看向我這個受害者。

程磊讓她向我道歉，她這才轉向我，聲音細弱：「媽，對不起。」

我沒有回應，只是平靜地看著她，沒有錯過她低頭瞬間眼中一閃而過的怨恨。

她撲過來抱住我的腿，哭得更凶：「媽，我真的知道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

我任由她抱著，問道：「那些在網上造謠汙衊我的帖子，都刪乾淨了嗎？」

她身體一僵，抬起頭，臉上還掛著淚，眼神卻有些閃爍：「什麼帖子？媽，我不明白……」

「就是你發的那些，說我只給兩千生活費要逼你去被包養，說你回家只配吃兩個菜，說我拿帳本訛你親媽的那些帖子。」

程磊壓著怒火替我說了下去：「我和你媽早就看到了，一直給你留著面子，等你自己醒悟，結果你太讓人失望了！」

程佳的臉瞬間煞白，難以置信地看著我們，喃喃道：「你們怎麼知道……」

「刪了沒有？」程磊追問。

「刪了，早就刪了。」程佳慌忙點頭：「帳號……帳號我也註銷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我朝她伸出手：「手機給我，我看看。」

她把手機緊緊攥在手裡，遲疑道：「媽，我手機里都是我的隱私。」

程磊還想說什麼，我抬手制止了他。

我看著程佳，問道：「程佳，我這個後媽，就真的讓你這麼討厭，討厭到必須一次次在網上編故事詆毀我，甚至惹來威脅電話嗎？」

程佳哭得渾身發抖，連連搖頭：「不是的，媽！是我不好，是我心理有問題，我喜歡看網上那些人安慰我，幫著我罵……我以後真的再也不會了！」

我沒有再說話，也不再看她，轉身回了房間。

身後，程磊沉著臉對程佳說：「手機給我，開學之前，你別想再碰手機了。」

程佳抽噎著：「能不能讓我給我媽打個電話，她前幾天說帶我出去玩？」

程磊默許了。

程佳躲到衛生間，幾分鐘後上交了手機。

6

晚上睡前，我和程磊談了談。

我直接問他，如果程佳依舊不悔改，繼續在網絡上造謠生事，他打算怎麼辦。

程磊沉默片刻，語氣帶著些遲疑：「佳佳本性不壞，這次我已經罵得這麼重，她也知道害怕了，應該……不會再犯了吧。」

我聽後只是淡淡一笑：「但願如此。」

我清楚，程磊畢竟是她親生父親，血緣關係深厚，他願意相信女兒會改。

但我不相信了。

都說後媽難當，我當了十幾年才算真正明白。

對她掏心掏肺地好，她覺得你在裝模作樣，稍微有點不如她意，她就覺得是在虐待她。

程磊沒有接話，不久身邊傳來均勻的呼吸聲。

我卻沒有絲毫睡意。

黑暗中，我拿起手機，登錄了那個小號。

程佳的那個帳號確實沒了，也不知道是註銷了還是隱藏了。

但我早就加了她的粉絲群。

就在她剛才躲在衛生間的那短短几分鐘里，她在群里發了一條新消息：【後媽逼著我爸把我手機收了，不過我親媽明天就會給我買新的，大家等我……】

消息下面迅速湧出不少回覆：

【抱抱寶貝，受委屈了。】

【惡毒後媽不得好死。】

【等你爆料。】

我靜靜地看著這些留言，內心異常平靜。

第二天早餐時，程佳時不時看向鐘錶，她大概在期待她親媽的新手機，盤算著如何繼續發帖搏關注。

「佳佳。」我放下筷子，聲音平和：「關於生活費，我重新考慮了一下。」

她抬起頭，眼中閃過疑惑。

「一個月兩千確實不少，但我想你可能需要學習如何合理規劃開支。」

我繼續說：「這樣吧，這個月我先給你一千五，如果你能妥善安排，下個月再恢復兩千。」

程佳愣住了，張了張嘴想說什麼，但最終只是低聲應了一句：「好的，媽媽。」

程磊看了看我，欲言又止，最終什麼也沒說。

我知道程佳此刻內心一定不滿，但這正是我想要的效果。

既然她認為我是個惡毒後媽，我不妨如她所願，好好管教她一番。

早飯後，程佳就出了門。

我不用看都知道，她去找她親媽了。

7

當天下午，程佳回來了，懷裡藏著一部手機。

她故作乖巧地和我打招呼，眼神卻藏不住那份得意，我沒戳破，靜靜地看著她反鎖房門。

果不其然，幾分鐘後她又在粉絲群發了消息。

【拿到新手機了，大家不要擔心我了，我會和後媽抗爭到底！】

有人回覆：【寶子，你後媽那麼惡毒是不是因為她偏心自己孩子呀？】

程佳回覆：【她沒有孩子，也許是造孽太多一直懷不上。】

【活該生不出來，把你後媽的生日發出來，我扎小人詛咒她！】

【好的，等會我去看看她身份證。】

我沉默。

我不生育是覺得有程佳一個孩子就夠了，沒想到她卻覺得我是生不了。

晚飯後，我將程磊叫到書房，把我這一天整理好的所有圖片放在他面前。

包括今天群里程佳和網友爆料的我那些事。

程磊一頁頁翻看，臉色逐漸變得鐵青。

他沉默了近十分鐘。

「我知道你一直覺得我可能多心，或者對佳佳不夠寬容。」

我聲音很輕：「但這些就是真相，我掏心掏肺，幾乎把所有的積蓄和心血都投在了她身上，換來的是她在網上持續的詆毀，甚至鼓動別人來威脅我。程磊，這不是小孩子不懂事，這是品性問題。」

程磊猛地站起身，大步走向程佳的房間。

他壓抑著怒火質問，程佳則驚慌失措的辯解。

很快，辯解變成了哭鬧。

「爸，你憑什麼翻我東西！那都是我的隱私！」

「隱私？你管這叫隱私？你看看你後媽為你花了多少錢，再看看你在網上說的什麼混帳話！還有這個新手機，是不是葛琳買的？她出過一分錢養你嗎？她給你買個手機你就覺得她好了？」

「那又怎麼樣！後媽就是後媽！她永遠比不上我親媽！她對我好不就是做給你看的嗎？她就是想顯得自己偉大！」

我站在門外，聽著程佳聲嘶力竭的喊叫，心徹底冷了。

程磊似乎被氣極了，聲音反而冷靜下來：「好，既然你這麼說，你覺得你親媽好，是吧？行，從今天起，你的學費生活費，去找你親媽要，我和你後媽辛苦掙的錢，不養白眼狼。」

「爸！你不能這樣！」

「我不能？你看我能不能！還有，你不是覺得兩千少嗎？不是覺得我們虐待你嗎？別說一千五了，以後一分錢都沒有了！你自己去掙！也讓你親媽看看，養一個大學生到底要花多少錢！」

程佳大哭起來。

程磊摔門而出，臉上是前所未有的決絕。

他看著我，眼圈有點紅：「怪我沒教好孩子。」

葛琳第二天就氣勢洶洶地打來電話興師問罪，罵我們虐待她女兒。

程磊直接按了免提，冷冷地打斷她：「葛琳，程佳以後歸你養了，大學學費一年兩萬，住宿費三千，生活費每月至少兩千，買衣服化妝品另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