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媛媛。」
他走到我身邊,極其自然地摟住我的腰,低頭在我額角落下一個輕吻。
我渾身一僵。
昨晚和周敘廝混的愧疚感突然湧上來,可林遠的手指卻在我腰間輕輕摩挲,像是無聲的警告。
「遠哥哥今天好帥。」
我勉強笑著,配合他的表演。
他低笑,指腹蹭過我的臉頰,眼神溫柔得能溺死人,「你更漂亮。」
兩家長輩看著我們「恩愛」的模樣,笑得合不攏嘴。
「小遠啊,你和媛媛打算什麼時候結婚啊?」
我媽笑眯眯地問。
林遠握著我的手,十指相扣,語氣誠懇。
「阿姨,我在準備求婚了,想給媛媛一個驚喜。」
我震驚地看向他。
他卻面不改色,甚至深情款款地望向我。
「媛媛喜歡海,我打算下個月帶她去馬爾地夫。」
「哎呀,這孩子真有心!」我媽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
我頭皮發麻,腳趾摳地,卻只能配合著露出「幸福」的傻笑。
飯桌上,林遠全程照顧我,夾菜、倒水、擦嘴角,演技堪稱影帝。
直到聚餐結束,我去洗手間,他才跟了出來,在無人的走廊一把扣住我的手腕。
他眸光深沉,聲音壓得極低,「昨晚……玩得開心嗎?」
我心跳驟停,卻莫名地帶著幾分期待。
他……知道了?
5
「酒吧那種地方不適合你,以後你少去。」
聽到他這句話,我的心才又落回了肚子裡。
還好,他還不知道我和周敘的事。
我與他的合約還有三天到期,在這之前,我不想多生事端。
我乖巧地點頭,他眼底露出幾分滿足的笑意。
「嗯,其實你要是能一直這麼乖巧的話,我可以考慮和你……」
可下一秒,我卻打斷了他的話。
「林遠,三天後我們不再續約了吧。」
這句話一出口,空氣瞬間凝固。林遠的手還扣在我腕間,力道卻驟然收緊,指節都泛了白。
「你說什麼?」
他聲音冷得像淬了冰。
我掙開他的手,勉強擠出一個笑容。
「之前我們約定好做合約情侶三年,可如今時間已經到了。」
「我想我們就不要繼續了吧。」
「不過,各自爸媽那邊還需要委婉一點,不要直接和他們說。」
他盯著散落的紙片,喉結滾動了一下,突然笑了。
「李媛,你最近很奇怪。」
他伸手捏住我下巴,迫使我抬頭,「突然換風格、去酒吧、夜不歸宿……怎麼,裝乖裝累了?」
我心頭一跳,但很快鎮定下來。
他並不知道周敘的存在,只是察覺到了我的變化。
我抿了抿唇,「我確實有些累了。」
我直視他的眼睛,「這幾年,我一直裝成你喜歡的樣子,卻沒什麼效果。我不想再裝了。」
他眸色一沉,拇指擦過我的下唇,蹭掉了一抹口紅。
「那你現在這樣,是想證明什麼?」
他嗓音低啞,「證明你也能玩得開?」
「我只是想做回自己。」
我推開他的手,「林遠,合約結束,我們互不相欠。」
他沉默片刻,忽然冷笑一聲。
「行,如你所願。」
他轉身要走,我忽然開口。
「林遠。」
男人笑著轉頭,眼底閃著得意的光。
「除了我還有誰會……」
「記得給雙方父母一點時間。」
他的臉色瞬間黑了下來,冷哼一聲轉身離開。
合約到期的第二天,我正式搬出林遠的公寓。
原本下午我還想回去拿點東西,開門時發現防盜門已經被換了鎖。
敲開門,衣著清涼的女助理笑著問我:
「您就是林總說的不知好歹的合作對象嗎?」
「林總讓我轉告您,他隨時可以找到更合適的人。」
這幾年,我對林遠掏心掏肺地付出。
沒想到,換來的竟然是這樣冷漠的迅速分割。
我冷笑一聲,把行李扔給搬家公司,來到了租下的新家。
等家具都搬進新房子以後,我出門道別搬家師傅。
準備回去,轉身時卻撞進一個熟悉的懷抱。
「姐姐怎麼垂頭喪氣的?」
周敘不知何時出現在樓道里,伸手摘掉我的墨鏡,「眼睛都哭腫了。」
「誰哭了!」
我慌忙去搶,卻被他順勢摟住腰。
「我新租的房子就在對面。」
他指了指隔壁單元,笑得像只偷腥的貓,「緣分是不是很奇妙?」
我眯起眼睛打量他。
「跟蹤我?」
「是偶遇。」他舉起外賣袋,「蝦仁餛飩,你最愛吃的那家。」
我心頭一跳。這家藏在巷子深處的老店,連林遠都不知道我喜歡。
餐桌上,周敘變魔術似的從包里掏出一堆東西。
防狼噴霧、阻門器、甚至還有個小巧的報警器。
「獨居要注意安全。」
他低頭幫我設置報警快捷鍵,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陰影,「第一個聯繫人設成我,隨叫隨到。」
暖流湧上心頭,我舀起一勺餛飩湯掩飾情緒。
「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他托腮看我,耳釘在燈光下閃了閃。
「因為從高中開始,我就每天繞路三條街,只為看你啃著包子跑向公交站的背影。」
勺子「噹啷」掉進碗里。
「當時你眼裡只有學生會會長林遠。」
他苦笑一下,「連我遞的情書都被你當成作業本交上去了。」
記憶轟然倒塌。
原來早在那年盛夏,蟬鳴聲里就藏著另一雙熾熱的眼睛。
我怔怔地望著周敘,記憶如潮水般湧來。
那個總是穿著洗得發白的校服,站在梧桐樹下的少年,原來一直是他。
「那封……藍色的信?」
我的聲音有些發顫。
周敘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像夜空中猝然綻放的煙火。
「你記得?我以為你早就扔了。」
我自然記得。
那封信被我夾在高中的語文課本里,藍色的墨水因為雨水暈開了一些,字跡卻依然清晰。
當時我以為是誰惡作劇,隨手塞進了書包。
我看見周敘的耳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
「我從那時候就喜歡你了。」
「也從未改變過。」
這個告白來得太突然,我的心跳快得發疼。
卻湧上難言的溫暖。
6
比起見色起意的一見鍾情,暗戀者的重逢顯然更觸動人心。
此後,我和周敘的感情迅速升溫。
遊樂園裡,我接過他給我買的粉色棉花糖。
「嘗嘗?」
他笑著看我,眼尾的淚痣在陽光下格外明顯。
我低頭咬了一口,甜膩的味道在舌尖化開,忍不住眯起眼笑了起來。
他湊近,忽然伸手擦掉我嘴角沾到的糖漬。
我的耳根瞬間發燙,下意識想躲,卻被他輕輕扣住手腕。
他的指腹溫熱,蹭過我的唇角,動作輕柔得像是怕碰碎什麼。
我抬眼看他,發現他的目光專注得近乎灼熱,喉結微微滾動了一下。
「周敘……」
我小聲叫他,心跳快得不像話。
他低笑一聲,忽然低頭,在我唇上輕輕啄了一下。
「你比棉花糖還要甜。」
我呆住,臉瞬間紅透,手裡的棉花糖差點掉在地上。
他眼疾手快地接住,笑得像只偷腥的貓,「怎麼,姐姐害羞了?」
我瞪他,卻忍不住嘴角上揚。
記憶里,林遠從未這樣對待過我。
上一次來遊樂園,還是我和林遠「合約戀愛」的第一年。
我小心翼翼地提議,說想和他一起去玩。
他皺著眉看了我一眼,「多大人了,在這種沒意義的地方浪費時間。」
最後是我軟磨硬泡,他才勉強答應。
可那天,他全程都在回工作消息,連旋轉木馬都沒陪我坐,只是站在欄杆外,不耐煩地等我轉完一圈又一圈。
我那時候還傻傻地安慰自己,至少他願意陪我來。
可現在,周敘牽著我的手,十指緊扣,像是生怕我走丟一樣。
「想玩什麼?」
他問我,聲音裡帶著毫不掩飾的期待。
我指了指遠處的過山車,「那個!」
他眸色一深,忽然低頭在我耳邊說。
「那待會兒別鬆手。」
過山車爬升到最高點時,我緊張得閉緊了眼,手指死死攥住扶手。
周敘卻忽然掰開我的手指,將自己的手塞進我的掌心,與我十指相扣。
「怕就抓緊我。」
他的聲音混在風裡,帶著笑意,「我在呢。」
俯衝而下的瞬間,我尖叫出聲,卻感覺到他握緊我的手,指節用力到發白,像是要把我牢牢鎖住。
下來時,我腿軟得差點站不穩,他一把摟住我的腰,讓我靠在他懷裡。
「怎麼樣,刺激嗎?」
我喘著氣點頭,心跳還沒平復,卻忍不住笑。
「真好玩!」
他低頭看我,忽然伸手撥開我被風吹亂的頭髮,眼神溫柔得不像話。
「那下次還來?」
我怔住,忽然想起林遠那天不耐煩的表情。
「下次?這種地方來一次就夠了。」
眼眶莫名有些發酸。
周敘察覺到我的情緒,微微皺眉,「怎麼了?」
我搖搖頭,靠在他肩上。
「沒事,就是……很開心。」
他揉了揉我的頭髮,沒多問,只是牽著我走向下一個項目。
「走,帶你去坐摩天輪。」
摩天輪上,周敘坐在我對面,目光專注地看著我。
「聽說,在摩天輪升到最高點的時候接吻,兩個人會一直在一起。」
我心跳漏了一拍,避開他的眼神。
「幼稚,我才不信這個。」
他低笑,伸手扣住我的後頸,輕輕摩挲。
「可是我信,姐姐,你就縱容一下弟弟好不好?」
我沒回答,卻在摩天輪升至最高點時,主動湊過去吻住了他。
他的呼吸一滯,隨即反客為主,加深了這個吻。
玻璃艙外,遊樂園的燈光璀璨如星海,而他的掌心貼在我的腰上,滾燙得像是要把我灼傷。
原來,被珍視的感覺是這樣的。
第一次,我感受到了真正被喜歡的感覺。
7
可惜,日子不會就這麼平靜美好地下去。
自上一次聚會結束以後,林遠父母和我的父母都期盼著能聽到我們訂婚的消息。
這一次,他們又特意辦了一場聚餐催促。
聚餐前夜,我輾轉難眠。
今天早上,我就給林遠打去了電話,可惜他卻一直不接。
手機螢幕亮起,周敘的消息跳出來。
「明天需要我陪你去嗎?」
我咬著唇回復。
「不用,我能應付。」
「好。」
他發來一個擁抱的表情,「記住,無論發生什麼,我都在。」
這句話像一劑強心針,讓我稍稍平靜下來。
第二天中午,我站在酒店包廂門口深呼吸,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裙擺。
三年了,每次這種場合我都如履薄冰,生怕在林遠父母面前露餡。
推門進去,四雙眼睛齊刷刷看過來。
「媛媛來啦!」
林媽媽熱情地招手,「快坐小遠旁邊。」
林遠西裝筆挺地坐在那裡,連頭都沒抬,專注地切著盤中的牛排。
我僵硬地笑了笑,在他身邊落座。
「怎麼來得這麼晚?」
我媽皺眉,「小遠都等半天了。」
「路上堵車。」
我小聲解釋,餘光瞥見林遠唇角譏誚的弧度。
服務員開始上菜,話題很快轉向我和林遠的「婚事」。
我媽給林遠夾了只蝦,「小遠,你上次說準備求婚的事情,怎麼樣了?」
我握叉子的手一抖,龍蝦球滾落在餐巾上。
林遠慢條斯理地擦了擦嘴,「阿姨,這事得看媛媛的意思。」
他轉頭看我,眼神冰冷,嘴角卻掛著溫柔的笑,「是吧,媛媛?」
桌下,我悄悄踢了他一腳,眼神哀求。
配合演完這場戲,我們就徹底兩清了。
「其實我們……」
我艱難地開口。
「我們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