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在家加班和跨國客戶開線上會議。
不知怎麼的,家裡⽹速卡到爆炸。
我打電話詢問運營商。運營商讓我重置路由器,說可能有人蹭⽹。
我登上路由器後台,果然在列表⾥看⻅了幾台陌⽣設備。
可我知道——
鄰⾥鄰居都沒有住⼈。
1
我看著後台多出的幾台設備,此時正連著我家的 WiFi。
一台、兩台、三台……十五台?
我家什麼時候有這麼多設備連著了?
⽬光掃下去,我的⼼跳漏了⼀拍。
看設備名字,一系列從電腦手機到智能電器都有。
「主臥-投影儀」、「客廳-⾹薰機」、「YU 掃地機器人」……此時全部在線。
我皺了皺眉,心⽣疑惑。
我家主臥里沒有投影儀,客廳⾥也沒有⾹薰機,掃地機器人也不是 YU 品牌的。
我現在住的房子,是和老公剛買的市⾥頂樓⼤平層。
⼀層兩戶。
老公笑著說,把兩戶都買下來,以後還能把⽼丈人和丈⺟娘接過來住。
但我的父⺟在農村住習慣了,捨不得那一畝三分地。
所以隔壁裝修好之後一直空置著。
小區是剛交房不久,入住率還不⾼。
⽽且我知道,樓下也沒住⼈。
我突然起了個激靈。
那是誰……在⽤我家的 wifi?
今晚家裡只有我一個人。
老公說公司忙,這幾天都要加班。
此時空蕩蕩的屋子,雖然燈光通明,但我仍感覺到後背發涼。
我給老公打去了電話。電話響鈴兩聲,很快接通。
賀知川溫柔的聲音響起:「怎麼了,老婆?」
「知川。」我聲音有些焦急。「家裡的 wifi 多了好多陌生設備。」
電話那頭停頓了一刻,隨後賀知川自然道:「可能是有人連錯網了,沒事老婆,我明天回來看看。」
這並沒有打消我的疑慮。
「可樓下沒有住人。」
賀知川語氣像哄孩子一樣,低聲道:「別怕。我上次坐電梯看見樓下鄰居在搬家,可能提前入住了吧。」
我的後背發涼感終於消失了,鬆了口氣。
「原來是這樣。」
那可能是樓下鄰居用著我家的網。
我聽著賀知川的聲音,突然很想他。
賀知川這段時間總在公司通宵加班,而我白天需要出去跑業務。
每次見面都只有說幾句話的時間。
細細算來,我們已經好久沒有坐下來吃一頓飯了。
我問道:「知川,你那個合同還要多久能忙完?」
「快了快了。過兩天這個大合同簽完,我帶你去你最愛的那家餐廳。」
賀知川的聲音仍然柔和,但不知怎麼的突然夾雜了一絲緊繃,似是急著去做什麼。
「先掛了老婆,合作方打電話過來了。」
電話那頭突兀地掛斷。
我拿著手機愣了幾秒。
電話掛斷前,我好像聽到了一聲嬌嗔的女聲。
2
「溪姐,溪姐。會議要開始了。」
電腦螢幕里,助手小陳提醒我,把我的思緒拉回現實。
我不再胡思亂想,那道女聲可能只是秘書而已。
我看向電腦,這是個很重要很重要的合作,是我們公司步入跨國生意的敲門磚。
我回過神來,深呼吸集中注意力。
一個多小時的會議。
我幾乎口乾舌Ṱü⁸燥,耗盡心力解釋我們公司的技術,耐心回答對方每一個刁鑽的問題。
結束時,對方用蹩腳的中文說道:
「溪,你是個厲害的夥伴。我很敬佩。」
我緊繃的脊椎放鬆,笑道:「謝謝,你也是。」
伴隨著對方公司的人員離開會議,我們公司的參與者發出歡呼。
「這次合作感覺是板上釘釘了!溪姐的應對能力真是頂級!天生的談判家!」
我嘴角勾了勾。
其實並不是天生的。
八年前,我只是一個吵架都會結巴的小姑娘。
當時賀知川的公司剛剛起步,是一個很小的公司。
加上我倆只有十一個人。
我一個人做著幾份工作,做財務,做前台,跑業務,談合作,只要是需要我的地方,什麼都做。
很累很累。
但每天深夜回到租的小房間裡。
賀知川心疼地看著我,眼眶通紅。
他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替我磨破的腳上擦藥,說:「老婆,不用這麼辛苦。就算談不成也沒關係。」
我強撐笑容:「沒事的,不累。」
「對方願意簽合同了。」
賀知川低著頭動作一頓。
我看見他眼角落下一滴眼淚。
「可我心疼。」
那幾年確實苦,啃著五毛錢的饅頭,連榨菜都要省著吃。
襯衫穿到磨損,為了談業務不被人看見,夏天仍穿著厚重的西裝。
為了省機票,寧願 18 個小時站票去跨省談合作。
但心裡不苦。
生意剛有起色的時候,他給我買了一條一千塊的手鍊。
是我們以前一個月的生活費。
我拿著手鍊,哭得泣不成聲。
賀知川把我摟在懷裡,下巴抵在我的頭頂,一字一句堅定:「老婆,以後我要給你最好的。」
他也說到做到。
後來,我們住上大房子,市裡幾套郊區幾套。衣帽間裡全是名牌衣服和包包,首飾更是多得數不清。
我抬眼望著百平的客廳,雖然大,但是莫名空曠。
我正準備關上電腦。
餘光掃了眼剛才還沒關的路由器後台頁面。
突然愣在原地。
賀知川的手機,正連著家裡的網。
3
列表第一個。
就是賀知川的手機型號。
心跳像是要停滯。
我眼都不眨,上上下下把正在連網的所有設備都排除了一遍。
最後只剩下賀知川的手機。
可他不是在公司嗎?
我突然想起剛才臨掛電話時聽到的女人聲音,手忙腳亂地拿起手機,給賀知川打去了電話。
「滴——」
「滴——」
「您好,您所撥打的號碼正在通話中……」
我像是失了魂魄,不知道撥了多少次,都沒有打通。
心中升起慌張。
我拎起包,想去公司里找賀知川。
走出門,等電梯時,我隨意掃過隔壁的 B 戶,忽然有了一種莫名的預感。
B 戶也是密碼鎖。
我知道密碼。
有關家裡的所有密碼,都是我的生日。
我走過去,先輸入指紋。
認證失敗。
指尖顫抖,我緩慢輸入我的生日。
……密碼錯誤。
我不知道最後我是怎麼回到家裡的。
從一開始的急火攻心,到心冷麻木。
如果賀知川不在公司,為什麼不回家,而要去隔壁待著?
我下意識反思,是不是給他的壓力太大了,讓他不想回家。還是終究到了七年之癢,他對我感到疲倦和無聊?
我為賀知川找好了所有的藉口。
卻唯獨沒法解釋——
電話里的那道嬌滴滴的女人聲音。
4
直到門口傳來開門的響動。
我看向窗戶,才反應過來自己已經坐了一夜。
賀知川推門進來,看見我坐在沙發上愣了一下,隨即笑道:「怎麼回事?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今天起這麼早?」
我揉了下發澀的眼睛。
「加班累嗎?要不要去睡一會兒?」
賀知川過來抱我,「怎麼眼睛這麼紅?」
「可能晚上沒睡好。」
我抵在賀知川的頸窩,他的頭髮蹭在我的臉上。
我閉了閉眼,想緩解眼睛的疲憊,臉側卻感受到一陣潮濕。
我側頭看過去,賀知川的發梢間還帶著濕漉漉的水汽。
像剛洗完頭髮。
是什麼情況,需要大清早的洗頭?
一個呼之欲出的答案出現在了我的心中,但我卻不敢細想。
我慢慢吐出一口氣,在一起八年,我對賀知川有信任,不想因為一些誤會而影響感情。
我突然提出:「爸媽說過兩天來看我們,順便送點特產來。這次來應該要住幾天,我待會叫個鐘點工過來把隔壁打掃一下吧。」
話畢,賀知川摟著我的手臂僵硬了一下,隨即才道:「讓爸媽住咱家吧,隔壁沒住過人,什麼也沒準備,臨時收拾出來爸媽住得也不舒服。」
我皺了皺眉。家裡現在雖然有好幾個房間,但當時裝修的時候想著兩家爸媽到時候可以住隔壁,所以家裡便沒有預留房間。
多餘的房間都做成了書房和雜物間。
「到了咱家住哪?」
我定定望著賀知川的眼睛,「難道讓我爸媽打地鋪嗎?」
聽完我說的話,賀知川可能才反應過來這個提議很不合適,他面上露出猶豫的神色。
過了會兒,他才重新提出另一個方法。
「反正我這段時間也忙,到時候我就住公司。你和爸媽在家住。」
我的臉色不太好看。
但賀知川像是沒看出來一樣,繼續道:「或者我今天找人把雜物間清出來,再布置一下,你們也能住得下。」
我感覺很離譜,一字一句道:「你是說,讓我爸媽來了住雜物間?」
賀知川拉著我的手,「你爸媽來了也就住幾天,把隔壁收拾出來太麻煩了。雜物間把雜物搬出來不就和普通房間一樣了,你們住一起還方便平時說話。」
我甩開他的手,站起身來,「我找人收拾,又不需要你動手,有哪裡麻煩?」
賀知川正要說什麼,他腰間的手機突然響了一聲。
他拿出手機看了眼,臉上划過一絲柔和的情緒,然後起身道:「公司突然有事,我先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