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嘲諷她:「你就是太敏感,覺得誰都和你爸媽一樣。」
那個時候我有多麼自信,現在的我就有多麼愚鈍。不是閨蜜過於敏感,是我過於遲鈍。
可如今我看清了,就不想重蹈覆轍以前的路。
我要一步一步拿回我存在爸媽那裡的東西。
5
媽媽生日這天,我故意去得特別晚。
往年媽媽的生日都是我在張羅,當然生日請客吃飯的錢也是我來出。
今年我特意去得比較晚。
我姍姍來遲,最後進去的時候,看到媽媽和姨媽走在前面,我與她們保持了一定的距離。
他們的話清晰地傳入我的耳朵。
「姐,你上次介紹那房我買了,我打聽過了,那地方有學校,有地鐵交通方便,以後就算降價也降不到哪裡去。」
「就是這房掏空了我們老兩口所有的積蓄,連今年賣冬棗的錢都沒剩多少了。」
姨媽笑著拍了拍媽媽:「小妹你怕啥?每個月大丫都給你們交生活費,說是你替她保管,可那錢最後還不是你們的。」
媽媽哂笑著應和:「是是是,沒有大丫那份工資,我們兩口子可不得喝西北風去。」
我震驚地抬頭望去,因為媽媽說過我的工資都替我存著。
為了證明她說的是真的,每一年,媽媽都會把存摺上的錢拿出來給我看餘額。
時間久了,媽媽再把存摺拿出來給我看時,我主動拒絕:「媽,你不用給我看,我還能不信自己父母麼!」
可我沒想到媽媽給我看的餘額,竟然只是在做樣子。
就在我走神的瞬間被人一把拽住手腕,拉到了另一邊。我這才看清,是弟弟李寶強,他一臉責備地開口:
「姐,你給媽買的金手鐲呢?拿出來讓我驗驗貨。」
我一把甩開他的手:「誰說我要給媽買金手鐲了?爸都能給你轉 2 萬元讓你買遊戲機,你給媽買個金手鐲不是應該的嗎?」
李寶強眯著眼睛看著我:「怪不得爸說你賭氣不願意給媽買金手鐲,讓我來探探你口氣,你果真沒買。」
「這是怪爸給我轉錢買遊戲機了?你說至於嗎?家裡的財產以後都是我的,我不過提前拿了 2 萬買了遊戲機,你有什麼資格不高興。」
李寶強氣急敗壞地沖我吼道。
直到這一刻我才明白,整個家裡我是最蠢的。
要不然弟弟怎麼會理所當然地覺得家裡的財產以後都是他的。
「爸說了,反正你必須給媽買生日禮物,沒有金手鐲也得送個其它禮物。」
我內心是抗拒的,恨不得立馬轉身就走。
可為了揭露爸媽的虛偽,我還是答應了下來:
「行了,我知道了,時間快到了,我們還是進去吧。」
看我語氣軟下來,李寶強也換了副面孔:「你說你這是何必,爸媽好不容易給你樹立的大孝子形象,別因為一時衝動被你毀了。」
我低著頭沒吭聲。
媽媽生日宴上都是媽媽娘家這邊的親戚。
開席後爸爸作為代表為媽媽送上祝福,他用眼神暗示我,讓我拿出禮物。
畢竟以前都是這樣的環節,我的禮物代表了媽媽臉上的光。
我裝作沒看見,幾次暗示失敗後,李寶強故意開口問我:「姐,你給媽準備的金手鐲呢?」
我幽幽開口:「最近手頭緊,我今年就沒買禮物。媽老說不讓我亂花錢,想必她也不會怪我。」
爸媽臉上的表情一言難盡,媽媽不高興地盯著我:「禮物不重要,心意最重要,買不了貴重的,也不能空手呀!」
我嬉笑著開口:「可媽媽平時總是心疼我掙錢不容易,讓我別亂花錢。」
「聽說爸媽都給弟弟買房了,我最近也看了套房子。想把媽幫我存的錢拿回來付首付。」
爸媽臉上的表情瞬間開裂,大姨一臉不高興地批評我:
「大丫今天怎麼這麼不懂事,你爸媽養你這麼大,你給他們的錢怎麼還能要回去呢?那錢你爸媽都幫寶強買房了,也算你做姐姐的對家裡的貢獻了。」
6
我一臉激動地看向大姨:「可我媽明明說我們家沒有重男輕女,我給她的錢她都幫我攢著。」
說著我轉向我媽:「媽,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我也是此刻才看明白。在家我媽一個勁地強調一碗水端平,讓我心甘情願給錢,在外她一個勁地誇我孝順,給她掙足了臉面。
大家都以為我是心甘情願為家裡犧牲的大姐。
此刻我的話,讓我爸媽臉上的表情更加精彩了。
我媽沒想到生日宴上,我不送禮物還會張口要錢,更是被大姨說出實情,現場打臉。
我一臉震驚地開口:「媽,大姨說的不會是真的吧!你真的把替我存的錢給小弟買房了?可你答應過那錢是替我攢的呀!」
在我的質問下,我媽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吞吞吐吐說不出來。
我爸猛地拍了桌子:「你媽生日你不送禮物就算了,還擱這跟我們算帳,你從小到大,花了我們多少錢,如今工作了,也該回饋父母了。」
李寶強激動地用手指著我:「爸,她就是心裡不平衡,嫌你給了我兩萬買遊戲機,沒有給她錢去看病。」
我噌的一下站起來,對著父母吼道:「對,我就是心裡不平衡。你們有給兒子兩萬元買遊戲機,卻沒有兩萬元給我做手術。」
「爸媽,你們但凡告訴我,你們重男輕女,這個家裡的財產和我沒有關係,我也不會惦記,甚至不會多說一句話。」
「可你們嘴上說著一碗水端平,你們不偏心,卻處處剝削我這個女兒為了你們兒子,一邊用著我,一邊哄騙我。」
「今天,我把醜話說到前面,以後我不會再給你們一分錢,你們就當沒生過我這個女兒吧!」
我吼出了這幾天積壓在心裡的話。
飯桌上的親戚一臉吃瓜表情。
「媽,你替我存起來的錢,你必須還我!」
說完我準備轉身離開。
我媽激動地站起來用手指著我:「李丫丫,兩萬元你竟然要和我們斷絕關係!」
「今天家裡親戚都在,讓大家都看看,我養了個忘恩負義的姑娘。」
「我們供你吃供你喝,供你讀大學,不就兩萬元嗎?至於嗎?」
我媽說著說著哭了起來,邊哭邊咒罵:「家裡親戚都在這,我這是造了什麼孽,養了這麼一個白眼狼!」
「為了兩萬元,連爸媽都不認了。」
她說完便趴在桌上哭了起來。
我媽還想以父母的恩情來博得同情,試圖讓親戚們譴責我。
可家裡長輩還沒開口,姨媽家的表姐搶先開口。
「小姨,這不是兩萬元的事。」
「表妹生病你們沒錢給她看病,表弟買遊戲機,你們卻有錢給表弟。」
「你們偏心在前,欺騙在後,表妹只不過選擇了停止被欺騙,就要被扣上不孝。」
姨媽拉了表姐一把,表姐生氣地甩開姨媽的手。
轉身詢問家裡晚輩們的意見:「我說的沒錯吧!」
沒想到大家紛紛附和表姐,尤其是家裡的女孩們:
「小姨欺騙在前,不孝在後!」
「小姨做人不能既要又要,一邊欺騙表妹一邊嫌棄表妹不孝!」
「對呀!拿女兒做墊腳石,還怪女兒不夠高!」
爸媽還想道德綁架我,沒想到他們反倒成了被討伐的對象。
我看著爸媽再次開口:「爸媽,存在你們那裡的錢你們儘早還我,你們不還我會走法律程序!」
7
聽說我媽的生日宴在我走後,很快就散場了。
家裡長輩們紛紛指責我不孝順,家裡的晚輩們在表姐的帶領下,和長輩們吵了起來。
尤其是女孩子們,在家裡被區別對待好多年,我的事更是讓大家找到了突破口,和家裡吵了起來。
表姐甚至打來電話安慰我。
「小姨和小姨夫做得太過分,你是女兒也不是被剝削的原因。」
「放心吧,這事他們不占理,家裡有人要譴責你,我都會替你罵回去。」
我感動地感謝表姐。
她說自己只不過在我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一樣被姨媽區別對待多年,自己反抗還要被姨媽罵不孝。
我們都是受害者。
表姐告訴我,我爸媽說要向我服軟。
我以為爸媽終於想通了,要把我存在他們那裡的錢還給我。
沒想到我想錯了。
第二天,我被爸媽堵在了門口。
我爸狠狠瞪了我一眼,偏過頭去,我媽一把拉住我的手。
「大丫,媽回家和你爸反思了下,這次是我們不夠關心你。」
「你生病了,爸媽既沒有來看望你,也沒有給你打錢,是爸媽不對。」
說著,我媽打開自己的包,從包里拿出兩萬元。
「手心手背都是肉,這錢爸媽特意給你送來的。」
「你雖然病好了,買點好吃的養養身體,買點自己喜歡的東西。」
我印象里,自從自己開始掙錢,爸媽只會讓我買東西,還從來沒有給過我錢。
我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警醒。
伸手收過錢,我開口謝道:「謝謝爸媽!」
媽媽表情一愣,爸爸嘴角一沉。
他們臉上微不可察的表情統統被我收入眼中。
哦,原來是試探我,想要再次讓我心軟拿捏我。
我掃了一眼爸媽的臉,痛快地把錢裝進包里。
「爸媽,我晚上還有事,就不留你們了。」
爸爸漲紅了臉剛要開口,被媽媽一把拉住。
媽媽一邊給爸爸使眼色,一邊拉著爸爸離開。
「行了,錢送到我和你爸也就放心了。我們先回去了,你自己照顧好自己。」
很快媽媽拉著爸爸消失在小區門口。
我還納悶這次這麼輕鬆就給了我兩萬,難道爸媽真的意識到自己錯了。
晚上表姐電話就來了。
表姐說媽媽去大姨家哭訴,沒了我每個月給家裡的 4000 元,他們給弟弟買的房貸面臨斷供。
他們本想讓弟弟來還,可李寶強兩手一攤,就倆字沒錢。
姨媽給我媽出主意:「她想要兩萬你們給她就是,先把人哄住。」
「實在不行,給她寫個欠條,答應把錢還她,讓她把錢給你們再說。」
表姐勸我:「你爸媽服軟不是他們認識到錯了,是他們換了策略。」
「你別被騙了。」
果然到了晚上,爸媽再次出現在我房門口。
8
媽媽小心翼翼看著我:
「大丫,你回來了。爸媽來看你,給你帶了你最喜歡吃的紅燒肉。」
媽媽討好地看著我,甚至爸爸的臉上都換了表情。
我開了門,他們自覺地跟了進來,爸爸把紅燒肉放在桌上。
「大丫,這個月你還沒發工資嗎?媽媽怎麼沒收到你這個月的家用?」
媽媽明知故問。
爸爸聲音急躁:「養你那麼大,每個月給我們交點生活費也是應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