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難怪你突然發這麼大脾氣,就是因為琪琪懷孕了這件事吧?」
「但是你又不能生啊,我也不會給琪琪名分,她不婚主義,讓她幫我生一個孩子,我倆都不至於絕後,不是剛剛好嗎?」
秦羽澤被他氣得不行,擼起袖子就想給他一拳。
周圍的人不少,我摁住了他的手,讓他別衝動。
「現在我和你已經退婚了,你的孩子也不用一出生就當私生子了,這不正合你意?你還來找我幹什麼?」
「既然你這麼喜歡林曼琪,你就娶她去吧,祝你們百年好合,早生貴子,也祝你們江家不會絕後。」
男人額角的青筋狠狠地跳了跳。
作為律師,說話是我的強項。
每每吵架,他都吵不過我,卻還次次不記打,偏要來惹我。
「蘇雲棠,你還是這麼會陰陽怪氣,你早就知道琪琪懷了我的孩子,所以一直盼望著她肚子裡的孩子能有個三長兩短吧?」
「今天早上讓保安趕我們走,你是故意的對吧?」
「你知不知道琪琪被那保安推了一下,動了胎氣,當即便送去醫院搶救了,這孩子還不知道保不保得住!」
8
聽他這話,我愣了一下。
但很快,我便緩過神來:
「你們影響我的工作,我讓保安驅逐你們,是維護自己的權益。」
「至於保安是否下手過重,林曼琪摔倒是否與這位保安有關,都需要調取證據。」
我不緊不慢地從兜里掏出了一張自己的名片:
「吶,這是我的名片,咱們公私分明,你如果需要打官司呢,可以聯繫我,只要價錢到位,我是不計前嫌的。」
江聿舟被我氣得臉色鐵青,死死盯著我手中的那張小卡片,怎麼也不願意接過。
隨著原告的家屬哭著從法院的大門走出來,我該去忙工作了。
我不耐煩地將卡片塞到了他的西裝外套口袋裡,便轉身離去。
也不管自己把他氣成了什麼樣子。
那天之後,我就沒再見過他,也沒再見過他的那一群狐朋狗友。
他需要法律援助的電話,我更是沒有接到。
所以我還當他們是啥事沒有,灰溜溜地回國去了。
但我的案子還沒結束,我還需要在這邊待一些日子。
快要結案收尾的那一天,我在法院門口看到了一對奇怪的老夫婦。
他們不像其他遊客那樣東張西望,拍照打卡。
反而探頭探腦地往門後面望著,仿佛是在尋人。
和我對上視線後,他們就停止了尋找,開始死死地盯著我。
意識到不對勁後,我留了個心眼,停下腳步,等了會兒秦羽澤,等他交好材料出來,我才與他一起朝著門外走去。
果不其然,我前腳剛踏出門,兩個老人就圍了上來。
「你就是蘇雲棠對吧?」
他們倆長得有些熟悉,腦海里飛速閃過一絲靈光,我突然就意識到了他們的身份:
「你們是江聿舟的父母?」
「來找我幹什麼?」
「這是需要法律援助了?」
老太太是個急性子,揚起巴掌就要往我臉上扇:
「我聽曼琪說起過你,果然是個不要臉的!」
「你就這麼善妒嗎?連一個未成型的孩子都容不下,偏要害得曼琪流產你才高興?」
「要不是我兒子當年答應我會解決子嗣問題,我才不會同意他和你這個不下蛋的母雞結婚!」
她的巴掌在半途中被秦羽澤攔下。
我卻怔怔地出神。
原來江聿舟當年和我說的,他已經說服了家人,用的便是這個方法。
他早早的就承諾了父母,會和林曼琪生下一個孩子。
原來他的家人從來就沒有滿意過我這個兒媳,所以都快結婚了,還次次推脫,不想見我一面。
「你寧願相信一個外人的話都信我這個未來兒媳婦的話,那我也是沒話說了。」
「既然你覺得林曼琪在你那告我的那些狀是真的,那你就信她去吧,剛好我和你兒子取消了婚約,她可以做你的兒媳婦了,相信你也會滿意。」
我往左一步,繞開他們就想走,誰知老太太也往左一步跟上:
「我准你走了嗎?」
「去給我死去的大孫子下跪道歉!不然我就起訴你,讓你賠得傾家蕩產!」
9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作為當事人之一的江聿舟才姍姍來遲。
他氣喘吁吁地從一輛計程車上跑了下來,擋在了老太太面前:
「媽,不是說讓你等我一起來的嗎?你怎麼一聲不吭的就和我爸私自過來了?」
聽他這麼說,我倒是生了幾分好奇,想看看他有什麼不同的見解。
「蘇雲棠,琪琪的孩子都沒了,你也該消氣了吧?」
「這樣,咱們的婚禮還是如期舉行,我也不需要你去給琪琪道歉,但是你以後再也不可以針對她了,也不能再阻止我和她來往。」
「你能做到嗎?」
我還沒說話,老太太率先翻了個白眼:
「切,真不知道她給你下什麼迷魂湯了,都這樣了還要護著。」
我突然覺得自己浪費了一分鐘的生命。
明知這人狗嘴裡吐不出象牙,還要在這跟他逼逼賴賴。
「保安!這裡有人鬧事,不知道是不是被告那邊的家屬朋友,幫個忙吧!」
我用法語喊出這句話的時候,周圍的人全都扭頭看了過來,對著三人露出了異樣的目光。
那保安見到熟悉的面孔,氣沖沖地走了過來:
「怎麼又是你?」
「不是第一次來鬧事了吧?」
「想嘗嘗我們國家的監獄是什麼味道嗎?」
對面的一家三口臉色黑得透透的。
脾氣暴躁的老太太更是氣得抓狂,想撓我的臉,卻被保安死死地攔在了後面。
「我要告你!」
「我已經拿到了海城最好的律所金牌律師的聯繫方式!」
「你草菅人命,還能這麼囂張,我要讓你賠到死!」
海城最好的律所?
我與秦羽澤對視一眼。
那不就是我們律所?
至於我們律所稱得上金牌律師的……
那便只有我和律所的創辦人兩位。
創始人只接商業大案,從不理會這種民間糾紛,這是整個海城的人都心知肚明的消息。
那她口中的,便只可能是我了……
果不其然,老太太非常衝動,拿起手機就給自己從朋友那裡得來的號碼打去了電話。
而下一秒,我的手機鈴聲就響了。
我們之間隔了幾十米,遙遙相望。
我當著她的面接起了電話:
「不好意思啊,讓我打自己的官司,那我怕是得先去學個分身術才行。」
10
我坐上了車,隔絕了窗外的喧囂。
我看著江聿舟從口袋裡掏出了我前幾天遞給他的那張名片。
可想而知,上面的內容他看都沒看過一眼,不然他母親也不會這樣驚訝了。
顫抖的雙手中,名片緩緩落地,江聿舟看向我車子的位置,我卻讓秦羽澤快些開車,遠離了他的視線。
本以為這件事就這樣過去了,但是幾天後,我在法國的工作正要收尾, 卻收到了江聿舟母親寄來的律師函。
我們律所不接這案子,她便找了別人。
這口惡氣, 她看來是勢必要出了。
但是還沒等我來得及回國, 這件事卻又不了了之。
我正一頭霧水, 不知道那老太太什麼時候這麼大方不愛計較了,秦羽澤興致勃勃地闖進了我的辦公室:
「雲棠姐!特大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那狗男人家的公司出了點問題, 陷入了經濟糾紛,現在正到處找律師呢, 還求到了我們律所來, 想請老大幫他們打官司。」
「不過他家的帳目出了點問題,對面知道他們想請老大之後便出重金挖人, 他們又出不起更高的價格,老大就被對面請走了。」
聽到這,那老太太的撤訴算是有了解釋。
江聿舟家本就是暴發戶, 他的父母又是沒什麼文化、自視甚高之人。
想到那天那對夫妻的素質,我便能預料到這些結果了。
估計是因為沒有請到律所的創始人, 他們便退而求其次,想來請我。
我回國的那天, 不知江聿舟從哪裡搞到了我的機票信息,下飛機的時候, 他居然在機場外面等我。
「雲棠……」
他的眼下一片青黑, 胡茬也沒來得及刮,眼裡全是紅血絲, 一看就是疲憊到了極致。
「雲棠, 你回來得正好,這周末就是咱們結婚的日子了。」
「之前是我錯了, 以後我們好好過日子好不好?你別不要我。」
「你之前不是說如果有官司要打可以找你幫忙嗎?你可以幫幫我家嗎?以後江家也是你家呀。」
當要用到我的時候,他終於懂得什麼叫服軟了。
但可惜了。
第一, 他出不起請我的律師費。
第二, 律所裡面有規定, 同一家律所的人, 不能同時服務於原告與被告。
我自然是拒絕了他的邀請,更是拒絕了這周末去結婚的無理要求。
他們本就理虧, 再加上對面有海誠最好的律師加持。
沒多久,他們便在這樁案子裡節節敗退下來。
期間,那個驕傲的老太太低下了頭顱,來律所求過我不少次。
但我關著門, 讓保安格外地留意他們三人, 沒把他們放進來過一次。
最後,他們也是理所當然地打輸了官司,公司也破產清算。
江聿舟的父親甚至還面臨牢獄之災。
他向那些富二代同學借錢求助,聽說沒一個理他的,上流社會一夜之間就把他踢出了圈子。
最後一次見到江聿舟,便是我們部門在酒吧團建。
林曼琪坐在他兄弟的大腿上,嘴對嘴地給對方喂了個葡萄。
江聿舟氣得目眥欲裂, 大聲質問,引來了眾人的圍觀。
林曼琪則是拍了拍他好兄弟的胸脯:
「幹什麼?我們就是好兄弟啊?」
「你以前不也這麼說的嗎?」
「我什麼時候成你女朋友了, 你還有資格管我?」
此後,我們律所搬去了京城發展,我再沒見過他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