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個決定,讓我徹底捲入了某個神話事件,以至於往後歲月,都將獻身偉大職責……
8
張韜家離我單位,不算遠。
也就半個小時車程。
然而,剛到張韜小區樓下,一道人形物體,就從我眼前轟然墜落!
當我看清的那一刻,腦子嗡嗡作響。
「張……張韜……」
如今的他讓我陌生,除了五官依稀能辨認,整個人乾癟不堪,仿佛被榨乾了水分。
聲息全無,死了。
我抬頭似想到什麼,猛地衝上樓。
張韜家門沒鎖,老遠就能聞到一股腥腐味兒,防盜門如死屍般耷拉著,屋內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
我緩緩推開門,全身如觸電般僵住,全身血液都凝固了。
陽台前,窗簾隨風而動。
在正中央,一團蒼灰色的液體,不斷蠕動著,就這麼在我眼前,凝聚為人形。
這背影,這身形,竟和張韜一模一樣!
察覺到我的到來,它緩緩扭頭。
那張和張韜一樣的臉,望向我,露出了詭異的微笑。
下一秒,它從陽台一躍而下。
化作萬千細小的液體顆粒,隨風而散。
我久久無法回過神來,驚得無以復加:「那液體……竟然真是活的……」
張韜屋子,雜亂無比。
地上散落著各種資料,幾乎都和表舅有關。
其中一張思維導圖,引起了我的注意,以我表舅張松泰為中心,不斷發散。
關鍵詞有長江、江底宮殿、巨目虺、水等等。
「江底宮殿」被重點標註,打了個大大的問號,「長江」對應「生命流逝中」,「水」對應「復甦中」,「巨目虺」則是「長江病源?寄生蟲?」。
張韜在旁邊,進行了文字總結:
【所有水都是有生命的,包括生物體內的水,它們正在逐漸復甦,必須阻止,不然人類滅亡。】
【長江是個巨型生命體,快要死了,不能讓它死。】
【我爸去過江底宮殿,他到底發現了什麼?導致他無所作為,任由人類走向滅亡。】
看到這,我忽然有了猜測,剛才我見到的「水人」,就是張韜體內的水復活了?
值得注意的是,前兩點總結存在明顯矛盾。
如果說長江是特殊的,那它在其中,又充當著什麼樣的角色?
江地宮殿,到底隱藏著什麼?
9
刺耳的警笛響起。
不久後,幾名神情嚴肅的警察,以及穿著特殊制服的工作人員,趕到了現場。
讓我意想不到的是,這個月剛調來的新同事商裴,也在其中。
「小商你……」
話還沒說完,兩名警察便把我押了下去。
商裴表情很嚴肅,打量著屋內,不知是沒聽到,還是不想理會我。
接下來,警方對我進行了問話。
好在小區有監控,初步證明了我的清白,至少我和張韜的死,沒有直接聯繫。
只是讓我暫時留在市內,不能外出。
審訊室外,商裴早早就在外面等我了,不遠處還站著那群特殊制服人員。
商裴做了個請的手勢,示意我先走:
「淼哥,這次回去就收手吧。」
「你什麼意思?」我重新打量這個年輕人,似乎我從未認識過他,「你到底是幹什麼的?」
商裴答非所問:「好奇害死貓,也會害死人。」
「我表舅的事,你們都知道,對嗎?」我換了種說法:「或者說,你們也在調查這件事。」
「這事,跟你沒關係,別找死。」商裴態度很強硬。
他的態度,讓我很不爽:「商裴,不管你是幹什麼的,如果我犯法了,我自己進看守所。」
「如果沒有,你有什麼資格管我?」
商裴不再多說,冷哼一聲,轉身離開了。
等我回到家,已經是傍晚。
實在渴得不行,我加了幾袋速溶咖啡到水裡,才勉強壓過那股腥臭,不至於讓自己渴死。
就在這時,我聽到有細微的動靜。
聲音的源頭,正是表舅寄來的滑蓋匣。
我連忙將其打開,發現那枚青銅魚鉤,散發微光,不斷顫動著。
好像,在按著某種軌跡移動。
仿若福至心靈,我將匣中那枚應是屬於巨目虺的鱗片,拿了出來,再將魚鉤放在上面。
果然,青銅魚鉤在鱗片表面摩擦,出現了一道道線條。
沙沙……沙沙沙……
我耐心等待,過了將近十分鐘,魚鉤停止運動。
在鱗片的表面,赫然形成了一幅地圖!
10
準確地說,是路線圖。
一道道線條異常繁複,但卻看得明晰,特別占據畫幅最大的水流,格外惹眼。
自然而然地,我聯想到了長江。
這似乎是長江某塊流域,局部的地圖,江心位置有重點標記。
但長江太長了,流域面積何其廣大,想要找到這麼一塊地方並不容易。
我仔細觀察著每一處細節,希望能發現端倪。
經過數遍研究,地圖上有處特殊的地形,引起了我的注意。
主體呈現階梯狀,細長狹小。
「這地方好熟悉……」
我皺了皺眉,一股似曾相識的感覺湧上心頭。
看著桌上,之前借閱的檔案資料,我瘋狂尋找,果然有所發現!
那塊特殊的地形,竟是坎子壩!
也就是表舅張松泰,當年參與三峽一期工程,做工的地點。
我心臟砰砰直跳,感覺已經很接近真相了。
如同有種特殊的魔力牽引,我帶著匣子,拿上有用設備,當即驅車前往坎子壩。
經過幾個小時趕路,來到長江邊。
在冷淡的月光下,一江蒼灰色,散發腐臭的液體,顯得妖異詭譎。
我儘量讓自己保持平靜,對比周圍地勢、地形。
基本可以確定,地圖上就是坎子壩。
由於重要的標記地點,是在江心。
我從徹夜打牌,尚未休憩的附近人戶家,花三千塊租了艘小船,根據地圖上的路線行進。
接近標註地時,江面起了大霧。
繚繞中,陸陸續續漂出幾艘空船。
大小,跟我租的這艘接近。
我壯著膽子靠過去,這些船發動機是冷的,應不是短時間來的這。
好在過程順利,通過北斗定位,我來到了標記地點。
可這裡異常普通,水上水下,都是如此。
「難道是忽略了什麼?」
我揉了揉太陽穴,凝神思索。
目前掌握的線索,在我腦海中回閃,三峽工程、坎子壩、活水、表舅……
等等,表舅!
我忽然想起什麼,掏出匣子,拿出那枚青銅魚鉤,又看向旁邊的透明膠狀物:
「表舅從三峽工程回來後,一直在垂釣……」
這膠狀物是餌不成?
事到如今,本著死馬當活馬醫的態度,我將膠狀物掛在青銅魚鉤上。
隨後,在船上找到魚竿,釣了起來。
就這樣,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這地方出奇死寂,許久沒有動靜,我眼皮都在打架,就要昏睡過去。
嘩啦~
突兀的水聲,讓我渾身一抖。
我連忙抓緊魚竿,起身四處張望,水面波紋擴散,卻沒見任何生物的痕跡。
正疑惑之際,我恍然驚覺。
這水顏色不太對,周邊莫名有些泛白。
我拿出無人機升空,俯拍查看,很快數據便被傳輸回來。
孤單的小船飄蕩在江面,整個船下方,蒼灰色的江水裡,是一枚巨大的慘白瞳孔!
11
「這……這……」
我兩腿一軟,癱坐在船上。
腦子就像被凍住了,根本無法思考,擁有如此巨大的眼球,那這生物整體得有多大?
嘶嘶!
如雷鳴般的嘶鳴,震得我耳膜生疼。
水面都在顫動,猩紅的蛇信子在水下隱現,它在舔舐餌料。
黑褐色的鱗片,森冷陰寒。
這應該是一種蛇類……巨目虺?!
雖早已心理準備,但如此近距離接觸,身體還是會發抖,難以抑制。
說起來反常。
巨大的蛇信子與拇指大的膠狀物相比,後者近乎於無,但前者卻表現得十分……小心。
就像小孩吃愛吃的糖,捨不得吃。
咕咚咕咚。
肉眼可見的,舔舐膠狀物後,巨目虺口中冒出一個氣泡,漂浮在江面。
我伸手去觸碰,整個人都被吸了進去。
根本沒給我逃出的機會,氣泡迅速沉入了水中,神奇的是它並沒有破開,反而將我很好地包住,離奇安穩。
巨目虺像在玩耍,推動著氣泡前行,向江底而去。
我這才看清,這種生物的全貌。
外形和蛇類似,只是扁三角的頭顱上,額頂有一隻大得誇張的眼睛,那是它僅有的眼睛。
剛開始巨目虺推動氣泡,我還會恐懼。
隨著不斷下沉,我反而平靜了下來,黑洞洞的水底,出現了一座古樸的青銅宮殿。
正是視頻中的青銅神宮。
只是眼前這個,與我看到的視頻畫面,多少有些不同,更為破敗了。
就連宮殿前的共工塑像,都已倒塌,只剩半截。
巨目虺將氣泡,推向宮殿後,便沒再繼續,而是游向黑暗,離開了。
宮殿的青銅大門,十分宏偉。
繁密原始的紋路縱橫,帶著不可言說的誘惑。
我有預感,無論是表舅「發瘋」,還是「活水」問題,裡面都會有答案。
不可否認,現在已經很危險了。
我像在作死一樣,明知這和我無關,卻還是擅自調查。
但設想一下,你渾渾噩噩二三十年,生活枯燥無趣,突然有一天,有很許多跡象表明,世界並不是這樣。
而你,剛好有機會,去揭開真實世界的神秘面紗。
你能當做什麼都沒發生嗎?
我無法做到,至少想要去試著窺探。
於是,我偏移身體重心,讓氣泡朝著青銅門靠近,試圖開門,甚至還試著撞擊了一下。
氣泡被彈開了。
青銅宮殿上,許多細小的碎渣,簌簌墜落。
剎那間,江底如同巨型燈籠般,齊刷刷出現密密麻麻的恐怖眼球,那是一條條巨目虺!
是我剛才的動靜,驚醒了它們!
它們目中帶著憤怒,不約而同地盯著我,我如墜冰窟,絕望極了。
就要這樣結束了麼……
啵——!
氣泡驟然破碎,我感覺後頸被人提住,只見青銅門「長」出一隻手,將我拉了進去。
活生生……穿過去了?!
12
我有些懵。
實打實的肉體,竟然穿過了青銅門。
我打量著自己身軀,查看身體是否有損壞,或者異變。
「淼哥,你沒受傷。」熟悉的嗓音,打斷了我的思緒:「這座宮殿是用水神銅鑄造,由共工以萬江之水熔煉而成。」
「看似是青銅,實則是水,以人類之軀可以自由穿行。」
說話的人,正是商裴。
剛才就是他,將我從青銅門外拉了進來。
我正準備說話,但很快又發現不對。
現在我們處於長江底部,不說這深度的恐怖氣壓,僅在水裡說話,也是不可能做到的。
可商裴沒任何裝備,也沒有潛水服,仿佛和陸地無二。
似察覺到我的疑惑,商裴解釋道:
「宮殿處於獨立的空間,我們可以放心說話。」
我試著開口:「這是哪兒?」
商裴沒有回答,而是抬頭,望向高處,殿門上方有三個古字,雖然字我不認得,但它仿佛能傳達字意:
【水神宮】
這裡是水神共工的宮殿。
「你不該來的。」商裴輕聲開口。
我反駁道:「你能來,為什麼我不能來?那條法律規定了不能來?」
商裴沒再多說,只是默默前行。
我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跟了上去。
很快,前面的廊道上方,開始出現篆刻的圖案,如同史詩壁畫般,描述著共工的事跡。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人們熟知的神話傳說——
共工怒觸不周山。
人們熟知,並廣為流傳的版本,出自西漢《淮南子》一書:
【昔者,共工與顓頊爭為帝,怒而觸不周之山,天柱折,地維絕。天傾西北,故日月星辰移焉;地不滿東南,故水潦塵埃歸焉。】
但壁畫上繪製的內容,並非如此。
當年,共工與顓頊爭帝失敗,雖然重傷,卻也輸得坦然。
折斷不周山,是由於共工受傷期間,受到他人蠱惑,壁畫上描繪的對方是一團黑影,十分神秘。
事後造成地偏天傾,大量活水死亡,流入大海。
共工為彌補罪責,以長江為眼,身鎮不詳,護持活水,這才沒讓所有水都化作死水。
另外,通過壁畫,還可以解讀出不少內容。
水本身就是活的,原本有水神共工統領,所有水雖然活著,但處於沉睡狀態。
後來遭遇變故,大量水死亡,流入海洋。
最後,共工為保留活水獻身。
雖然活水得以留存,但也意味著水失去了掌控,將在漫長歲月里陸續復甦。
現在,已經進入活水復甦的最後階段了。
全部活水復甦,且不受掌控,所有生物包括人類,恐怕都難逃一死。
「共工還活著,就在這裡。」我說出了自己的猜測:「你是想幫助祂脫身?」
商裴不置可否:「看來你懂得不少。」
「別,我可沒你知道得多。」我沒好氣地說道。
商裴皺了皺眉:「你似乎,對我有不小的敵意,我們有過節?」
看著他那張清俊面容上,露出人畜無害的表情,我就來氣:「你之前對我的態度,可不怎麼樣。」
「之前對你的態度?」商裴神色認真。
我不由冷笑:「這麼快就忘了?昨天在警局,還威脅我呢。」
商裴臉色漸漸冷了下來,十分嚴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