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層推理5:迴響與深淵完整後續

2025-09-19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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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察沒說話,沉默了很久才回復我,只有兩個字。

「節哀。」

那一刻,我只感覺暈眩,開始流鼻血,片刻就因為血壓低暈了過去。

……

再醒來時,我已經在醫院的病床上了,幾個同輩的親戚守在邊上。

一看見他們,我很快就聯想到了出車禍的父母,整個人忽然就陷入了失去父母的悲痛中。

那是一種無聲無息的情緒,明明知道自己應該悲傷,大腦卻釋放不出任何情緒,就好像大腦在刻意抹除我的一切情緒,想要用這種方法拯救我。

正當我迷茫之際,堂哥褲子裡的手機響了,是我的手機鈴聲。

堂哥看了看手機,然後回頭看了我一眼,發現我醒了,就小心翼翼地問我:

「是九昌市的電話,接嗎?」

他一邊說著,一邊把手機螢幕對著我。

我眯著眼看向亮得有些刺眼的手機螢幕,發現那是一通來自九昌市的陌生來電,我有種不祥的預感,於是伸手接過了手機,接通了電話。

「喂。」

電話那頭的人沒說話,但我的心更慌了。

一秒。

兩秒。

三秒。

四秒。

時間一秒一秒地過去。

電話那頭傳來了一個我從來都沒聽過的聲音,這個聲音說了一句我非常熟悉的話。

「如果有一天,你有了一個不報不行的仇,你會選擇私刑,還是交給法律?」

我瞪大眼睛,意識到電話那頭是高旭。

「你!」

高旭只說了一句話。

「來抓我。」

隨後,電話掛斷了。

我激動地想要打過去,手機卻提示我這個號碼已關機。

我的滿腔怒火無處發泄,正當我想要做些什麼的時候,我才發現高旭用這個號碼發了條簡訊給我,只有四個字。

「疑罪從無」

看到這四個字的一瞬間,我什麼都懂了。

就像我之前所說的,在「手機卡」這個案子裡,李一江的死是模糊的,不論是我還是警方都沒有辦法證明高旭是殺害李一江的兇手,按照我們國家「疑罪從無」的法律模式,即便高旭落網,也會被無罪釋放。

當時的我以為高旭逃跑只是因為心虛害怕。

我錯了!大錯特錯!

他知道自己不會被審判,他之所以離開,是為了去做另一件更重要的事。

「如果有一天,你有了一個不報不行的仇,你會選擇私刑,還是交給法律?」他不止一次問過我這個問題。

我每次都會理所當然地給出「交給法律」的答案。

高旭對此感到不爽,所以他決定讓我親身體驗一次這樣的抉擇。

他殺害我父母就是為了問我。

「現在我殺了你的父母,法律也許還會像我殺李一江時一樣無法審判我,面對這種情況,你會選擇私刑,還是繼續交給法律?」

我坐在病床上,咬緊牙關,鼻血一滴一滴地流下來。

這一刻,我動搖了。

我居然想要找到他,殺掉他。

正當憤怒一拳一拳攻擊我的大腦時,他忽然發來了第二條簡訊。

那是一個地址。

「南江市塔嶺區廬嶺鎮廬嶺度假別墅小區 26 號。」

【迴響·完】

我叫高旭,1996 年,我出生在九昌市青廬區。

自我懂事以來,我就住在兩百四十平的大平層里,聞著媽媽煮的紅燒肉香,聽爸爸說下周要帶我去買最新的玩具車。那時候我以為,幸福就是永遠這樣。

寶馬車的皮革味、書櫃里排滿的漫畫、逢年過節家裡鬧哄哄的笑聲。我甚至偷偷把爸爸的建築圖紙疊成紙飛機,幻想自己長大後要蓋一座能裝下所有快樂的房子。

可後來我才知道,有些房子是會塌的。

2008 年的周五,我攥著剛買的漫畫雜誌回家,推開門看見滿地碎碗,媽媽坐在沙發上,頭髮亂得像枯草,口紅混著眼淚糊在嘴角。

我擔憂地走向她,害怕得不敢上前,只能一步一步地挪過去。

「媽媽?」

她像木偶一樣緩緩抬頭看我,雙目無神地在我身上掃了一眼,她看到我手上的漫畫書時臉上有了表情,在看到我沒有脫鞋時忽然就伸手把我抓到她面前,然後一把搶過漫畫書。

「誰讓你買漫畫書的?」

「媽媽我……」

她尖叫。

「誰讓你買的!」

我一下就嚇哭了,哽咽著不知所措。

以往媽媽聽到我的哭聲都會安慰我,但今天,媽媽不一樣了,她直接用那本漫畫書抽我的臉,我沒站穩,坐在了地上,手壓在了煙灰缸的碎片上,一下就出了血。

我疼得「嘶」了一聲,緊接著就看見手掌出了血,我把手掌攤給媽媽看,和媽媽說「流血了」。

可是媽媽不知道怎麼了,她把那本漫畫雜誌捲成了棒子,然後朝我走近,緊接著,她掄起了手,重重地向我揮來。

我被打得什麼都不記得了,只記得我一直在說:

「我錯了!我不買了!媽媽饒了我!」

我那個時候怎麼會知道,其實我那天下午不管做什麼都一定會挨那頓打。

即便沒有漫畫書,也會有「回來晚了」、「學習不好」、「衣服沒穿好」之類各種各樣的理由。

說到底,媽媽只是想打我一頓。

自從那一天挨了第一頓打後,我好像就沒見過爸爸了,我問過媽媽「爸爸在哪」,然後就挨了第二頓打。

當天晚上,爺爺奶奶來了,家裡是被爺爺奶奶收拾乾淨的。

他們抱著我,對媽媽說了很多爸爸的壞話,然後指責媽媽不該打我,我當時在奶奶懷裡哭。

後來外公外婆也來了,他們也說媽媽不該打我,但我還沒來得及在外婆懷裡哭,他們就和爺爺奶奶吵起來了。

我好害怕。

他們不是來安慰我的嗎?為什麼也吵起來了?

我躲回房間,把門反鎖。

我聽見他們在門外吵架,聲音越來越大,然後媽媽也加入爭吵,再然後好像是爺爺打了媽媽,然後門外就發出了更激烈的響動。又有東西碎了,又有東西被掀翻了。

爸爸你在哪?我好怕。

……

小時候的我們,總會在被傷害的時候想著向那個沒有傷害你的人尋求安慰。

卻沒有想過,沒有傷害你的人,才是傷害你最深的那個人。

第二天,我和往常一樣去上學,同學問我身上的傷是哪來的。我不敢說是媽媽打的,雖然平時同學們總會說爸爸不好媽媽不好,但其實大家都不會把家人最差的那一面告訴同學,好像我們在年幼時就已經約定俗成地相信家人是值得維護的。

……

「假如爸爸媽媽離婚了,你跟誰啊?」

這個問題是外婆在飯桌上問的。

似乎是為了不讓我繼續挨打,外公外婆把我接回了家,讓我這幾天先住在他們這裡。

在聽到外婆問出的這個問題時,我的倔勁一下就上來了。

「爸爸媽媽不會離婚的!」

外婆對我的反應並不在意,她用逗趣的語氣又問了我一遍。

「哎呀,我就問一下,假如,假如爸爸和媽媽離婚了,你跟誰?」

我不知道為什麼,對我一直很好的外婆,為什麼會說出這種讓我難過的話?

她是不愛我嗎?還是說這一刻我的難受能讓她開心?

難道大人的快樂都建立在孩子的痛苦之上嗎?

我又強調了一遍,帶著哭腔強調的。

「爸爸媽媽不會離婚的!」

外婆好像沒聽到自己想聽的答案,表現得很隨和,還想說什麼,外公用筷子敲桌子沖外婆喊。

「哎呀你行了!碎嘴子非要把小旭惹哭!」

然後他們就說了一些我聽不懂的話,飯桌的氣氛非常尷尬,弄得我不想吃飯,回到原本媽媽的房間把門關起來了。

我那個時候覺得外婆在胡說八道,爸爸媽媽怎麼可能離婚呢!

可是兩個月後,爸爸媽媽真的離婚了。

我想跟爸爸,但是法院把我判給了媽媽,因為爸爸沒要我,他好像要了外面的小孩,聽說也是個小男孩。

……

爸爸媽媽離婚後,我和媽媽搬到了小一點的房子裡,車子也沒了,媽媽的煙酒店生意變差,我們的日子變得有些拮据。

小時候不懂,長大了才知道,是因為我爸早就偷偷地把財產轉移了,所以他們兩個離婚的時候,媽媽沒有分到什麼財產,加上沒有了我爸在建築公司的那些關係,媽媽的煙酒店少了訂單,生意自然而然地變差了。

相應地,這份人財兩空的怒火,進一步變成拳頭或是各種工具,重重地打在了我的身上,我常被打得渾身瘀青。

我也不記得是什麼時候知道媽媽不是故意打我的,她只是控制不住,她生病了,一種叫躁鬱症的病。

……

有時候放學我不想回家,怕挨打,就會去找外公外婆,但他們對我的態度變了,讓我在家坐了一會兒就趕我回去;

我去找爺爺奶奶,他們也變了,雖然管我,但好像沒有以前那麼親了,也是讓我在家待了一陣子,又讓我快回媽媽家去。

這個時候我變得更想念以前的生活,我有一個幸福的家,家裡有爸爸和媽媽。

爸爸……

想起他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好久沒見過他了。

十二歲那年,我第一次感受到了無助。

那是一種被拋棄的絕望。

他們都不要我了,我只有一個可以回去的地方。

但回去的代價是不斷地挨打、挨打、挨打……

2009 年,我 13 歲,上初中了,是一所寄宿制初中。

我以為離開家就能躲開拳頭,所以我並沒有很抗拒寄宿生活,相反,我挺喜歡這種日子的。

初期的校園時光可以說很幸福,同學很好,老師很好,雖然飯菜沒有家裡的好吃,但我過得真的很開心。

但之後的某天,我卻在另一個信任的人身上,遭遇了更加令人絕望的事。

我不想過多地描述那種黑暗,就簡單概括一下這段經歷吧。

簡而言之,住校期間,我有一個信任的老師,有什麼心裡話我都會和他說,但忽然有一天,他的手伸向了我的衣服深處。

我經歷了我人生中第二輪極端的痛苦。

……

那幾年,我活在地獄裡。

在學校時,我被侵犯;回到家時,我被毆打。

不要問我為什麼不報警,為什麼不向他人求助。

不要問,不要問,不要問,不要問。

我的父親轉移財產拋棄我,我的母親毆打我,我的老師性侵我。

世俗的親密關係在我眼裡都是謊言,我活在人與人醜惡的皮囊之間,除了自己誰也不能相信。

在家時被毆打,在學校時被侵犯,我早就麻木了。

我像行屍走肉一樣熬著,終於熬到初三,我知道自己要擺脫那個人了,只要離開校園,從今往後再也不會見到他。

我常這樣安慰自己。

眼看著中考的日子一天天靠近,我忽然想起了自己曾看過的一句話。

「幼年我沒能戰勝的恐懼,像蛀蟲一樣寄生在我的腦海,此後五年、十年、二十年、五十年,它都緊緊地跟著我,即便我已到暮年,在病床上不能自理,它也會像鐘錶齒輪一般,一秒一秒地讓我回顧起那段令人恐懼的往事,即便如今我有了戰勝它的勇氣,滋生恐懼的源頭也已經消失不見,我再也沒有戰勝它的機會。」

這句話像是一個念頭,在我的腦海里不斷盤旋。

我偶爾會想,如果我離開了這所初中,再也見不到他了,我真的會忘記這份恐懼和痛苦嗎?

還是說這份恐懼和痛苦會伴隨我一生,然後像這個句子裡描寫的那樣,「即便如今我有了戰勝它的勇氣,可我也沒有戰勝它的機會了」?

想到此後餘生的每一天都要活在這件事的陰影下,我那本就千瘡百孔的心居然又多了一條裂縫。

也許是害怕這輩子都要帶著這份噁心的感受活下去,那一天,我鼓足了勇氣,邁出了改變我人生的一步。

趁著晚上,我把體育老師約到了學校後門的水塔上。

那是一個從堤壩延伸到江面的廢棄建築,常有人晚上到這裡來看江景。

我藉口說想和他談心,把他約到了水塔的最前端。

漫天的星光那麼浪漫,卻在我和老師的眼裡形成了兩種景色。

當時我和他坐在水塔上,晚風吹來時,我裝作漫不經心,然後指月亮給他看,他扭頭看向月亮的那一刻,我站了起來,走到他身後,伸手將他推了下去。

水塔下面是深水區,我知道他不會游泳,他告訴我的,所以他發瘋似的扑打水面和呼救。

其實他被我推下去的時候我就已經什麼也看不清了,因為水面太暗,和深淵一樣暗,但我還是盡力凝望他,儘管我不知道我凝望的地方是否有他的存在,但我依然可以通過晚風和浪花拍打的聲音判斷,他離我越來越遠了。

那一刻,我的心裡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好像有某種奇怪的東西把我千瘡百孔的心填補起來了一部分。

我居然覺得溫暖、開心、興奮、美好。

原來戰勝恐懼的方式,是把恐懼本身推下深淵。

這一刻,我的腦子裡想起了我小時候常看的動畫片——名偵探柯南。

我小時候總夢想成為柯南那樣的偵探,可成為偵探好像不能讓我這樣快樂。

所以這一天,我把我想要成為偵探的願望,和老師一起送進了深淵裡。

之後,我就悄悄回了寢室,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第二天,老師的屍體在四公里外的岸上被發現,聽說他的屍體泡了一晚上水,已經浮腫得不成人樣了。

我當時在班上害怕極了,我怕警察會找到我。

但日子一天天過去,警察偶爾會在校園裡出現,卻從沒有站在過我的面前,即便如此,我依然每天活在擔驚受怕里。

後來我初中畢業,警察再也沒有出現在我的視線後,我才慢慢擺脫了擔驚受怕的情緒。

我人生的第一次犯罪就這樣平淡地結束了。

……

初中畢業後,我帶著那顆被畸形情感填補了部分空洞的心回到家。

不知道為什麼,剛進門就挨了媽媽一巴掌。

我剛想說些什麼,媽媽就抓住了我的頭髮,緊接著又是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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