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漫天的流星如同一道道銀色的瀑布,傾瀉而下,劃破夜空。
同一時間絢爛的煙花在天際炸裂,五彩斑斕的光芒照亮了整個京城。
銀色與彩色交織,美輪美奐,恍若夢幻。
「陛下,您看,有流星,快許願!」我興奮地拉著蕭煜的手臂。
蕭煜的手突然擁住了我的背。
他的目光和我糾纏,溫柔得似一潭春水。
突然,他捧住我的臉,吻住了我的唇。
在我們身後,是絢麗的煙火,漫天流星與絢麗的火樹銀花交相輝映,美得令人窒息。
我緩緩閉上眼睛,感受著他的溫柔。
「沈茶,我也喜歡你。」他第一次沒有用「朕」這個字,而是用的「我」。
世界仿佛都靜止了,這一刻只屬於我們倆。
就像是一場不願醒來的夢。
直到煙花散盡,流星隕落,我們才戀戀不捨地離開槐樹。
他牽著我的手,十指相扣,我們走了很久的路。
我好奇地問:「剛才你許了什麼願望?」
他颳了刮我的鼻子:「秘密。」
回到宮裡,我迫不及待地打開進度條面板。
他對我的好感度竟然達到了 80%。
看到這個數字,我的心狂跳不止。
一句彈幕卻把我打回原形。
【他已經愛上你了,你還要騙他嗎?】
我告訴自己,蕭煜只是一個 NPC,我不需要對 NPC 有感情。
我只需要攻略完成,然後回到自己的世界就好了。
13
蕭煜日日專寵我,我變成了眾矢之的。
終於,一個月後,薛相國在朝堂之上公然指責我。
「陛下,沈貴人被您寵冠六宮。民間都傳,沈氏是妖妃禍國,恐怕會像妲己褒姒一樣,荼毒朝政啊!」
群臣譁然。
蕭煜面露不悅:「薛相國這是什麼意思?罵她是妲己褒姒,意思是罵朕是紂王周幽王?朝堂之上,休要多嘴朕的後宮之事!」
「臣不敢。」薛相國咬死不鬆口,「但萬民都在議論紛紛,恐怕會傷了國本,陛下得三思啊。」
一些朝臣紛紛附和。
朝堂之上,鬧得十分不愉快。
晚上,我心亂如麻,見到蕭煜,我連忙跪下:「陛下,臣妾該死,連累您被人非議。您不該日日讓我侍寢,引得嬪妃嫉妒。」
出乎意料地,蕭煜把我拉起來,輕撫我的臉:「後天有宮宴,穿好看一點。一定要穿朕送你的裙子。」
他送我的裙子,是一條正紅色的長裙。
在後宮裡,只有皇后娘娘才配穿正紅色。
入夜,他摟著我,下巴蹭在我的頸窩。
他說,要挑一個良辰吉日,送我一場盛大的儀式,再同我圓房。
他這麼純情,搞得我心裡難受。
我不敢想像,有朝一日,他發現我是穿書來的,會是什麼反應。
我只能在這虛幻的夢境中,盡力抓住當下。
哪怕,是一場曇花一現的夢。
14
宮宴當天,我穿著那件正紅色的裙子,在宮女的伺候下,精心打扮了一番。
一出門,就聽到嬪妃們的竊竊私語。
「沈貴人穿的這是什麼顏色?紅色可是皇后的專屬!」
「就是,不知廉恥!」
「也不掂掂自己幾斤幾兩,真當自己是後宮之主了?」
王昭儀冷笑一聲,用摺扇擋住臉,裝模作樣地說:「沈貴人年紀輕輕,就敢僭越禮制,不知道陛下知道了會怎麼想。」
我強忍著怒氣,沒有吭聲。
一道威嚴的聲音傳來:「沈貴人這身衣裳,甚是不錯。」
眾人回頭,見是蕭煜,慌忙行禮。
德妃訕笑道:「陛下,沈貴人僭越宮規,您不管管嗎?」
蕭煜不屑地瞥了她一眼:「沈貴人這身衣裳,是朕賞賜的。眾人無須多言,好生享受宮宴吧。」
說罷牽著我坐到了首位。往年那個位置,是薛貴妃的。
嬪妃們看我的眼神像是淬了毒。
宮宴開始,歌舞昇平。
表演劍舞的時候,舞者們的劍突然朝在座的娘娘們揮去。
「刺客!」此起彼伏的尖叫聲,哭喊聲。
蕭煜眼疾手快,一把將我護在懷裡。
殿內一片混亂。
【這些刺客都是皇帝派來的,是專門除掉攻略者的死士!】
【舞者是薛相國府里出來的,好一記栽贓嫁禍。】
【攻略者們完蛋了,薛家、德妃家、王昭儀家,一個都逃不了。】
我的心涼了半截。
蕭煜竟然準備殺掉所有攻略者。
我看著眼前的蕭煜,他的目光里透出嗜血的光。
我突然覺得自己從來沒認真了解過他。
德妃身中數劍,倒在血泊中。
王昭儀美麗的臉龐被劃爛,慘死在殿上。
薛貴妃看著高位上的蕭煜,突然厲聲尖叫道:「是你,一切都是你做的!你讓我們死,那我就殺了你!」
她抬起護腕,一枚暗器朝我們射來。
千鈞一髮之際,蕭煜一個旋身,將我護住懷裡。只聽見暗器刺入血肉的聲音,他摟著我的手一抖。
「蕭煜!」我慌了神。
他把我的頭按在懷裡:「別看,別怕!」
殿內漸漸地沒了聲音,只有太監尖銳的叫喊聲:「傳太醫,快傳太醫。」
【暗器上有毒,薛菱鐵了心取蕭煜性命!】
【太醫解不開那個毒。】
【但是姐妹別慌,我是華佗轉世,這個毒藥我有一方……】
我來不及拿筆,跪在地上撕下內襯,咬破手指,記下了藥方。
15
蕭煜的情況很不好。
我把藥方交給太醫,他們馬上按照藥方去熬藥。
我一口一口喂他喝下。
日夜守在他的床前,寸步不離。
我用帕子為他擦拭額頭的汗珠,輕輕按摩他的穴位,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會失去他。
宮人們憐惜我日漸憔悴的臉色,勸我回去歇息。
我只是搖搖頭,眼睛一刻也不敢離開蕭煜。
更可怕的事情來了,刺客一事走漏了風聲,薛相國為首的朝臣以當今皇帝殘暴無德為理由,舉兵造反包圍了皇城。
我一遍又一遍地在蕭煜耳邊說:「醒醒,你快醒醒。再不醒來,江山就要沒了。」
不知過了多久,蕭煜終於醒了。
他虛弱地握住我的手,目光里滿是疼惜:「沈茶,你瘦了。」
我把他扶坐起來,他遞給我一枚虎符:「趙將軍早已準備好了,就等朕一聲令下。」
原來一切都在他的計劃之中,不是因為護著我出了差錯,他早就把叛賊連根拔起了。
叛賊本就是烏合之眾,不出幾日就潰不成軍。
薛相被當街斬首示眾。
蕭煜的身體一天天好起來,我推著他出去曬太陽,太陽打在他的臉上,他微微閉上了眼。
「沈茶,你不怕我嗎?」
我搖了搖頭。
他握住我的手道:「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吧。
「我和薛菱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那時的我,還是太子,一心以為可以跟她天長地久。我以為,這就是我想要的圓滿人生。
「直到有一天,我無意中發現,身邊的每個女人頭上,都頂著一個奇怪的東西。她們管它叫『進度條』。
「我當時並不明白那意味著什麼。直到從她們的口中,我得知了一個殘酷的真相。原來,這個世界,包括我自己,都是虛假的。
「她們說,我不過是一個遊戲里的『紙片人』,是她們用來獲取獎勵的攻略目標。只要攻略成功,成為皇后,她們就可以帶著大筆獎賞,回到原本的世界。
「她們對我的示好,不過是逢場作戲。表面上千依百順,內心裡卻是不屑一顧。她們用各種各樣的技能蠱惑我,利用我。
「那一刻,我感到自己的尊嚴被狠狠踐踏。我,堂堂九五之尊,竟淪為一個任人擺布的玩偶。我痛恨這一切,也痛恨自己的無力改變。
「所以,我決定給她們致命一擊。我下定決心,要剷除這些虛情假意的攻略者,給自己,也給這個世界一個清靜。」
蕭煜看著我,眼神無比悲涼,「沈茶,你能理解我的感受嗎?那種被欺騙,被利用的滋味。我明明是活著的人,我是真實的人。我為什麼會是假的?我恨不得毀掉這一切,包括我自己。」
他握住我的手,目光灼灼,「但是,遇見你之後,一切都變了。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從未有過的真誠。你對我的關心,不是因為想當皇后,而是發自內心的愛慕。」
蕭煜一把將我摟入懷中,聲音哽咽,「沈茶,或許這個世界虛幻,但我對你的心意,卻是千真萬確。哪怕你我終有一日,會面臨分離。但此時此刻,我只想與你相守。」
原來,他承受了這麼多。
這個傻瓜,他在這虛幻的世界裡,尋找真實的感情。
曾經我也認為,對待 NPC 不需要真情實感。
但是自從穿來這個世界,接觸到了蕭煜,我感受到他的溫度,他的思想,他的情感,他怎麼就不是真正的人呢?
我淚如雨下,緊緊回抱住他。
【可是,姐妹,別忘了你也是個攻略者啊!】
【好感度 100%,成了。】
16
我的封后大典定在兩月之後。
本來封后大典至少要準備半年,可蕭煜說等不及了。
我心中又甜蜜又難過,等封后大典一過,就是我攻略達成之際。
意味著我要和他分離。
自從我的進度條變成 100% 後,宮女們都已經恢復成正常人。
系統不會再派攻略者來了。
薛菱在處刑前執意要見我。
在這個世界死亡並不是終點,大家最終會被傳送回原來的世界。
我很好奇她要見我做什麼,於是去了天牢。
她憔悴不堪,嘴角卻帶著詭異的微笑:「姐妹,你贏了。」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在我眼裡,已經沒有什麼輸贏。」
薛菱悽厲地大笑:「你不會真的愛上了他吧?」
她的眼神飄到了遠方,似乎在回憶著什麼:「我穿過來 12 年了,人生有多少個 12 年呢?起初我也認為,蕭煜不過是紙片人,我不需要對一個紙片人有感情。但是啊,他那時是真的喜歡我,我也漸漸地愛上了他。
「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不喜歡我了呢?從他覺醒那一刻吧。憑什麼我們都是攻略者,他喜歡你,卻不喜歡我!不,他只是被你騙了。如果他知道你也是攻略者,他會恨不得將你碎屍萬段!」
我打斷她:「你來見我,就是為了對我說這個?」
薛菱詭異一笑:「德妃臨死前用最後的積分,送了你一份禮物。」
行刑的時間到了,獄卒將薛菱帶了出去。
她的話卻讓我如墜冰窟。
她們到底做了什麼?
17
我心緒不寧地回到宮中,蕭煜正在御書房看奏章。
見我來了,他朝我揮揮手。
我走過去,他一把將我拉到懷裡,隨後拿起碟子裡的蜜餞,塞到我口裡。
「最新上貢的蜜餞,你嘗嘗。」
我嚼了嚼,一斜眼瞟到空氣中無數的彈幕。
【姐妹,別吃,別吃!】
【那是德妃問系統兌換的道具!】
我把蜜餞吐出來,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我覺得天旋地轉,只聽見蕭煜驚慌地喊我:「沈茶!」
蕭煜的人臉在我眼前搖晃又合攏,等我恢復清醒時,卻看見蕭煜的臉色鐵青。
我頭頂上的進度條恢復展示了。
上面寫著 100%。
「蕭煜,你聽我說……」
他的手狠狠掐住了我的脖子,臉色陰沉得可怕,眼中浮現出痛色:「沈茶,你一直在騙我!?」
我抓住他的手,呼吸變得困難極了:「我是真心的……」
他大笑起來,笑著笑著眼淚都流了下來。
在中暗器瀕死的時候,他都不曾哭過。
但此刻,他哭了。
「你們這些攻略者真的好手段!不,那一百多個女人,加起來都沒有你一根手指頭厲害。玩弄我,真的很有意思,對嗎?」
我的呼吸越來越困難,頭腦也越來越模糊,我顫顫巍巍伸出手去,擦掉他臉上的淚:「蕭煜,別哭……如果殺了我能讓你不哭了,你就殺了我吧。」
我吐出了最後一句話,然後陷入了無盡的黑暗裡。
再度醒來時,我發現自己穿著皇后的禮服,躺在床上。
宮女們看我醒來,把我扶起來上妝,為我戴上鳳冠。
「娘娘,可千萬別錯過封后大典的吉時。」
我有點摸不著頭腦,蕭煜為什麼不殺我,而是依然給我一場封后大典。
他不是應該恨我嗎?
宮女推開宮門。
陽光灑在金碧輝煌的琉璃瓦上,泛起一片片金光,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花香和檀香的混合氣息。
我緩緩走向殿外。隨著我的步伐,長長的鳳袍在身後拖曳,發出輕微的沙沙聲。我能感受到,每一次衣擺的擺動,都牽動著無數宮人的目光。
走出內殿,我看到了早已等候在外的蕭煜。
他身穿龍袍,頭戴帝冕,威嚴而莊重。
陽光下,他的輪廓仿佛被鍍上了一層金邊,讓人不敢直視。
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眼中閃過一絲痛色, 隨即又恢復了平靜。
「陛下。」我輕聲喚道,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
【姐妹,甭管他怎麼想的,快點完成儀式。你就能擁有億萬財富,成為大佬。】
【是的是的,這個時候可千萬別猶豫。】
蕭煜向我伸出手, 我們並肩走向大典的會場,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雲端, 輕盈而又不真實。
我們緩緩走上了高台, 面對著眾人。司禮官高聲宣讀著封后的詔書, 每一個字都如同重錘一般,敲打在我的心上。
詔書宣讀完畢,我成為皇后。
他輕聲在我耳邊說:「沈茶, 你要的,朕給你便是。你滿意了嗎?」
他捂住了心口, 臉色蒼白得可怕。
【嗚嗚,姐妹, 我真的哭了!】
【受不了這種純愛戰士, 明明知道你是攻略者, 但他還是不忍心傷你。】
【為了達成你的目的, 他情願被你利用。】
虛空中破開一道大口,從裡面射出萬丈光芒。
群臣驚呼:「佛祖顯靈啦!」
而我卻聽見了久違的系統音:【恭喜宿主完成攻略任務,現在可啟動脫離程序, 是否脫離世界?】
蕭煜突然拉住我,狠狠地在我唇上廝磨。
我的氣息全部被他奪走,任由他在我口裡攻城略地。
過了許久許久, 系統有些不耐煩了:【宿主,你的回答是?】
他鬆開我, 痛苦地閉上眼睛, 一滴眼淚砸在我的手背上:「你走吧!」
【你走後, 蕭煜肯定就破碎了。】
我仰起頭,雙臂挽住了他的脖子:「誰告訴你我要走?」
我對系統說:「我拒絕脫離世界。獎金我也不要了。」
【姐妹, 啊啊啊啊,我要瘋狂為你打 call!】
【土狗愛看這種 HE 劇情!】
蕭煜像是難以置信般瞪大了眼睛:「你不回原來的世界了嗎?」
我在原來的世界是個孤兒,長大了又是社畜, 雖然攻略成功拿到了大額財富,但我在這個世界有最愛的人,還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后, 我為何要回去?
「為了你,我願意留在這裡。我對你的愛是真的, 世界就是真的。」我勾住他的脖子,再次吻上他的唇。
他激動地抱起了我,高台之下, 群臣高呼萬歲。
一路走來, 多少艱辛,多少險阻。
如今終於,我站在這裡,以皇后的身份, 站在他身邊。
哪怕前方依舊迷霧重重,但有他在,我便無所畏懼。
-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