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能不能讓我跟著你們啊?」
我眯眼看著老張。
害怕的神情不像作假。
「你沒收到王海發的信息?」
他神情有些尷尬:「收到了,但王海我也害怕啊,我不敢去。」
趙婭冷笑一聲。
「那我們去李茜那,你不怕嗎?」
老張怔住了,似乎沒想到我們要去找李茜。
呆在一旁抓耳撓腮,不知道該怎麼辦。
「算了!我跟著你們,反正我是不想再跟孫磊待在一塊兒了!」
我們讓老張走在前面,一起下了六樓。
六樓是小學生的舞蹈培訓班。
周末和晚上才有人上課。
現在靜悄悄的,沒一個人。
但鎖已經被撬開了,想來是李茜。
我們走進去。
李茜朝我們招了招手。
「小枝,小婭,這邊!」
07
李茜躲在另一間教室里。
我們剛進去,她就把門反鎖上了。
我看著她的額頭,密密麻麻的都是汗珠。
整個人不自覺地有些發抖。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讓她別怕。
老張鬆了口氣,跑去飲水機接水大口喝。
李茜的嘴唇有些發白。
「你們終於來了,我真的很怕,怕你們都被孫磊殺了。」
這時王海的信息再次發來。
「怎麼只來了兩個同事,你們別跟孫磊和李茜在一起!」
「我不會害你們,只要待到救援隊來就好了!」
趙婭有些緊張,從包里拿出手電筒,檢查了李茜的瞳孔。
沒有問題。
我問李茜,王海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搖搖頭。
「發現異種的時候,我們就跑了,王海一下子就不見了,也不知道去哪了。」
「孫磊因為被絆倒了,才被異種抓到了。」
我有些奇怪。
「你們不都帶著噴霧的嗎?沒用啊?」
李茜猛地拍了下拳頭,恍然大悟。
「哦對!我差點忘了!」
李茜說走的時候王海讓他們把噴霧給他。
他走在前面開路,孫磊拿著棒球棍走在他後面。
遇到異種他先上去噴一遍,趁著異種沒有行動能力時。
孫磊再上去殺掉異種。
李茜跟在他們後面補刀。
說到這,李茜眼神恨恨地說:
「結果遇到異種他說都不說一聲,直接轉頭就跑。」
「等我們反應過來時,異種已經快到跟前了。」
「而且把噴霧全拿著跑了。」
「這個畜生,就是故意想害死我們吧!」
王海,公司一個平平無奇的小職員。
平時很少說話,就悶頭干工作。
並不是那種主動出頭的性格。
所以,他為什麼要拿走噴霧,說自己打頭陣呢?
我心裡浮上一個猜測。
這個猜測讓我渾身打了個激靈。
冷氣爬上後背。
王海想害死他們,但無冤無仇,在公司也沒有矛盾。
只剩下一個原因——
王海是異種,他已經被感染了!
08
我和趙婭面面相覷,顯然她也想到了這個可能。
所以現在去了王海那兒的同事已經凶多吉少了。
老張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還好還好,我跟你們下來了,沒有去王海那兒。」
李茜還睜著大眼睛問我們怎麼回事。
我把猜測告訴了李茜。
她後怕地縮了縮身子。
「還好……我還算命大,沒被他害死。」
我們靠在椅子上,陷入沉默。
我打開手機刷著不停更新的新聞。
政府發布了最新消息。
【所有在外逗留的居民請以最快的速度回家!】
【不要接觸任何人!】
【不要相信任何人!】
【請等待救援隊的救援!】
我手心有些發涼,有種回到異種爆發初期的恐懼感。
到底發生了什麼?
讓政府這麼緊張。
大家的心情沉重,沉默良久。
老張突然開口。
「孫磊、王海都有問題,我們要不要通知別的同事?」
「你說了他們會信嗎?而且過了這麼久了,你怎麼知道他們沒問題?」
老張不說話了,撐著手掌不停摩擦。
李茜不停地看著手機。
「救援隊到底多久才來啊,都過了一個多小時了。」
「天都快黑了。」
我拿出手機問了問沈嚴和陸時。
他倆現在都在沈嚴的家裡。
他們也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
我把我在公司發生的事情快速給他們講了一遍。
沈嚴的腦子好使,也許他能分析出來點什麼。
最後一抹斜陽划過大樓。
屋內陷入了死寂般的黑暗。
老張開口。
「我去開燈吧,太黑了。」
我一把按住他的手。
「別去,開燈不就等於告訴異種我們在這嗎?」
趙婭把頭埋在膝蓋里,聲音有些悶悶的。
「我們不會死在這吧。」
老張「呸呸呸」幾聲。
「別說晦氣話,我們手裡再不濟還有噴霧護身。」
我癱在椅子上,抬頭望著漆黑的天花板。
到底哪個地方有問題呢。
腦子裡有一道白光迅速閃過。
但沒有抓住。
還是想不明白。
王海到底什麼時候變成異種的?
進入大樓之前,都會檢查瞳孔。
所以不會是上班前。
那就是上班途中,他離開辦公室的那段時間。
還有奇怪的是孫磊。
他如果變異了,為什麼瞳孔沒有問題?
除非……
我打了個寒顫,迅速坐起身。
一個可怕的想法浮現在腦海中。
雞皮疙瘩瞬間爬滿全身。
除非,異種進化了……
它們的瞳孔進化得能跟人一樣變化了。
我沖向李茜。
「你們今天是怎麼發現異種的?」
李茜奇怪地看著我。
「當然是瞳孔啊,王海突然跑走,孫磊用強光手電照了一下,發現瞳孔沒變化。」
「我們才知道遇到了異種。」
趙婭問我。
「你想到什麼了嗎?」
我泄氣地搖搖頭,又癱回了椅子上。
「沒什麼。」
難道我的猜測是錯的?
如果是錯的最好,說明異種並沒有進化。
那我們的生存空間大大提高。
等待救援就是了。
沈嚴的消息回復了。
看完他的消息,我心涼了一大半。
他的猜測跟我一模一樣。
異種進化了。
09
沈嚴都這麼猜測了,那差不多可以百分之百確定了。
沈嚴和陸時囑咐我一定要小心。
不要相信任何人。
他表示,如果真的無法從瞳孔分辨異種。
那我的同事王海,可能在進入公司之前就成了異種。
而且他還有一個想法。
那就是現在有進化的異種和普通異種。
普通異種就能通過瞳孔分辨。
他們在群里幫我分析,現在要怎麼區分進化異種。
畢竟是喪屍,跟人類一定會有區別。
陸時:「會不會是體溫?我看電影里有些喪屍的體溫比人類低。」
沈嚴:「如果是體溫,那不是比瞳孔更好分辨嗎?這不是退化嗎?還能叫進化?」
陸時:「血液!血液不是紅色吧?!」
「小枝你快去試試。」
我:「孫磊的血是紅色的。」
陸時:「嗅覺,我覺得嗅覺是一個進化方向,小枝你去他們面前放個屁,看看他們有沒有嗅覺。」
我:「滾,謝謝。」
陸時:「嗚嗚,人家只是想讓你放鬆一下嘛。」
我:「沈嚴,你覺得噴霧對進化異種還有用嗎?」
沈嚴:「不確定,但我猜測作用不大。」
行吧,懸著的心徹底死了。
噴霧大機率沒用了。
不,也不是沒用,運氣好遇到普通異種還是有點用的。
跟他們聊得上頭。
現在回過神來發現有些不對勁。
身後有些毛毛的,像有人在看著我一樣。
我緩緩轉頭,正對上了一雙漆黑的眼睛。
他正靜悄悄地貼在我的耳旁。
我一個激靈,忍住尖叫快速後退幾步。
抄起撬棍就向那人砸去。
「別打別打,是我!是我,老張!」
借著手機微弱的燈光,我看清了,是老張。
我有些煩悶。
「你有病啊?貼在我旁邊幹啥?」
李茜、趙婭聽見動靜趕忙跑來。
「怎麼了小枝?」
老張不好意思地擺擺手。
「不好意思啊,林枝,我就是看你笑得那麼開心,想看看你在看什麼。」
我被氣笑了。
「神金,你再靠我這麼近,別怪我不客氣了。」
老張燦燦笑笑,坐回了沙發。
9
現在這三人里,我最懷疑的就是老張。
他提前下班,還在公司群里預警。
結果又回到大樓加班。
怎麼想都不對勁。
可如果他是進化異種,我該怎麼分辨?
總不可能先捅他幾刀看傷口會不會癒合吧?
而且他跟我們待在一起的目的又是什麼?
或者說他在害怕手裡的噴霧?
所以遲遲沒有動手。
不行,得找個時機試探一下。
我突然開口說道:
「你們餓嗎?我有點想吃東西。」
趙婭無奈地看著我。
「小枝,什麼時候了你還想著吃,況且哪有東西給你吃啊。」
我尷尬地笑了笑。
「我知道這層最裡面放了些泡麵,是舞蹈老師們的儲物間。」
舞蹈室剛開業不久我就進去逛過一圈。
沒什麼原因,就是無聊。
李茜的肚子附和地叫了幾聲。
「我也有點餓了。」
我拿著撬棍、手電筒和噴霧。
「我去拿吧,你們在這等我就好。」
李茜膽小,她不敢去。
就在我要出門時,老張跑了過來。
提出要陪我一起去,我一個人不安全。
我裝作不願意,他再三道歉後,我才同意一起。
死寂籠罩的走廊上,只有我們兩人的腳步聲在迴響。
沉悶而壓抑。
我仔細觀察老張的背影。
沒有破綻。
到了儲物室,我打開手電筒,不經意地問道。
「老張,你想吃點什麼?」
「隨便吧,都拿點。」
我嗯了一下,故意往裡面走去。
一聲輕微的咔噠聲響起。
雖然很小,但我聽見了。
老張把儲物室的門關上了……
接著他吊起嗓子哼起了歌。
「老張,你別嚇人,這麼晚了你哼什麼歌?」
他嘿嘿一笑:
「想到開心的事了。」
「什麼開心的事?」
「想到要吃美食,就很開心。」
我深吸一口氣,讓自己保持冷靜。
我關掉手電,躲在貨架後面。
聽著老張的腳步離我越來越近。
「小枝啊,你去哪了?拿東西這麼慢嗎?」
「快出來啊,張哥等不及了。」
哧溜。
他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
我耳邊清晰地捕捉到了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滴答聲。
他的口水似乎不受控制地滴落在地上。
每一聲都像是尖銳的針,重重刺入我的耳膜。
忽然,腳步聲停止了。
口水聲也戛然而止。
儲藏室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我心跳瞬間加速,渾身緊繃。
在這死寂中,我察覺到有一絲異樣。
頭髮上像是有什麼冰涼黏膩的液體滴落。
我忍住噁心,用力閉上了雙眼。
沒有猶豫,拿起噴霧就朝頭頂上方噴去。
10
借著微弱的月光,我看見老張伸著奇長無比的脖子。
吊在天花板上直勾勾地看著我。
他咧著尖牙,口水不斷滴落在我的發間。
在接觸到噴霧的一剎那。
他哀嚎一聲,頭像蛆蟲一樣在空中不斷扭動。
「啊啊啊啊!」
他縮回了腦袋,用手緊緊捂住臉。
看到他痛苦的樣子,我鬆了口氣。
看來噴霧是有用的!
我趁著機會拿起撬棍繞過貨架朝他跑去。
趁現在,殺了他!
老張捂著臉啜泣,像是卡碟的磁帶一樣,似乎沒有了行動力。
在距離他還有幾步時,我猛地停下腳步。
恐懼混著寒氣直衝天靈蓋。
因為我對上了他指縫中,帶著惡意笑容的雙眼。
老張他一直從手指的縫隙中在死死盯著我!
他根本沒事!
卡碟一般的啜泣變為了詭異的奸笑。
嘻嘻。
他打開手掌。
咧著嘴大笑起來。
「哎呀,沒騙到你呀,嘻嘻。」
接著他捂著頭身子開始以誇張的姿勢扭曲。
「是不是應該這樣才能表現我的痛苦?嗯?」
「還是這樣?」
我艱難地咽了咽乾澀的口水。
汗水如同滑膩的蛇,悄悄地從我的掌心滲透。
打濕了我緊握的撬棍,讓我幾乎握不住它。
怎麼辦?
我現在該怎麼辦?
我悄無聲息地往後退。
老張誇張地笑著。
「你躲什麼?別怕啊,我會溫柔點的,哧溜。」
「你,你是什麼時候變異的?」
「你乖乖站著不動,我就告訴你。」
該死的!
我心裡恨恨罵了一句。
我有些後悔一個人過來了。
我對自己太過於自信。
早知道就應該留在舞蹈室,等救援隊的到來。
老張看見我絕望的臉色,興致越發高漲。
「就這樣!再恐懼一點,再恐懼一點更美味!」
他身子扭曲成奇異的弧度。
猛地朝我狂奔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