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王麗臉都嚇白了,護著張王龍男,並掏出手機說要報警。
我奶不屑地笑了:
「呵,草。警察局我熟,我特麼進去的次數,比你老公進你都多。」
然後她拿出來身份證,在那娘兒倆眼前晃了晃。
「看好咯,我 75 歲啦,宰了你倆都不用坐牢。不信你報報試試。」
雖然是我親奶奶,但看到這一幕,我還是暗自在心裡感慨道:
【壞人變老了。】
王麗也不敢再糾纏,拽著她的好大兒閃回了家。
我奶冷笑一聲,收起了她的愛剪,罵道:
「慫包!」
她老人家是這樣的,人生信條只有四個字:不服就干!
這也是她跟我媽不對付的原因。
從小,我媽總教育我,要得饒人處且饒人。
學校有個男生總是故意踢我。
我媽知道後卻說,別人欺負你,你不能再欺負回去,不然和那些壞蛋有啥兩樣。
奶奶則直接領著我去學校,讓我照著那個同學的樣子,踢回去。
「你儘管放心踢,奶在這呢!」
有人撐腰,我鼓起勇氣,狠狠地踢向他的腿彎。
那個男生吃痛地跪了下去,看向我的眼神是驚恐的。
回家後,我媽大發雷霆,嫌我奶奶不教我好,把我一個女孩變得暴力野蠻。
我奶更是大發三倍的雷霆:
「你好!你特麼讓人踩臉上一腳還給人擦鞋!」
不管怎樣,那以後,再也沒人敢欺負我。
又或者說,我不准任何人欺負我。
因為奶奶說,誰敢欺負你,從第二次開始,都是你允許的。
奶奶十分好鬥,從來不受氣,有氣就撒,有仇就報。
她說人都是欺軟怕硬的主,只要對方不是精神病,誰敢在你頭上拉屎,就得以牙還牙,拉坨更臭更大的。
因為不內耗,她到現在身體硬朗,一口氣上九樓不費勁。
而我媽,更年期一到,焦慮症便找上了門,暴瘦 30 斤,每天都陷入負面情緒無法自拔。
她倆都是我愛的人,但我無數次希望,我媽要是能跟我奶一樣就好了。
雖然,大家都說我奶像土匪,我媽則是善良賢淑的好兒媳。
對此,我奶認為:
「他們算個屁,也敢來評價我!」
7
此刻,我奶邊躺在沙發上玩鬥地主,邊跟我吐槽:
「妮妮,你讓我來我甭提多高興。和你爸媽根本住不一塊。
「特麼我打會兒遊戲也管。」
我額頭直冒冷汗,奶啊,您動不動玩到半夜三點,還充了不少錢。
確實得管。
正說得開心呢,外面忽然熙攘起來,聽著好像有不少人在走廊。
我忽然想起來,搞不好是 901 家親戚來了。
我湊到貓眼上一看,差點瞎掉。
一個男人竟然在大庭廣眾下用尿壺。
「不是,你們能注意點嗎?這是公共場合!」
等他穿好褲子,我拉開門說道。
王麗斜我一眼:
「你讓他們住你家不就沒這些事了?」
來人貌似是父子倆,直勾勾地看著我,讓人發毛。
年輕男人竟然再次拉開褲鏈:
「咋了,沒見過啊,讓你見識見識啊!」
驚得我連忙回身。
這 901 的親戚怎麼也這麼不正常!
身後響起那一家子人不懷好意的笑。
這時跟在我旁邊的奶奶驚呼一聲:
「臥槽,怎麼給我微信封了?」
我順著一看,還真是。
「你幹啥了奶?」
奶奶一臉無辜地指著年輕男人:
「我拍下來發我姐妹群里給她們看看,怎麼給我封了?」
我笑瘋了:
「奶啊,你這是傳播淫穢色情,不封你封誰!」
被拍的男人差點褲子都忘了提,跑過來質問我奶為什麼拍他。
「就拍你,你脫了不就想讓人拍的嗎?」
說完我奶指著外面的鋪蓋行李喊道:
「要死了哇,要飯都不願意上街上要。趕緊拿走,不然明天我全拿去回收站賣了!」
我也配合:
「不然我就打消防舉報你們亂堆雜物!」
8
那父子倆當天就把走廊的東西清空,不見蹤影。
王麗堵在我家門口罵了好半天:
「你們是人嗎?我老家親戚好不容易來一趟,你們就這樣把他們逼走了!他們是農村來的,生活習慣不好,你們就能歧視他們了嗎?」
我正在幫我奶染頭,沒空搭理她。
回身找夾子的工夫,老太太不見了。
接著聽到門口傳來號叫。
趕過去一看,我奶的天然無刺激植物染黑髮膏,水靈靈地抹在王麗嘴上。
「尼瑪的,我咋早沒認識你個玩意兒,這麼會叫喚,當初就該讓你來給我老頭子哭喪!」
然後她老人家瀟洒回身,關上了門。
此後的好幾天看見王麗,她都戴著口罩。
我跟奶奶討論,她會不會就此收斂。
奶奶斬釘截鐵地搖搖頭:
「她啊,不見棺材不落淚的。因為我就是這樣式兒的。」
果然三天後,我被領導約談了。
竟然說我生活作風有問題,和已婚男子曖昧不清,被人家妻子舉報了。
並呈上了罪證:厚厚一摞列印好的聊天記錄。
暱稱和左側的頭像跟我微信一樣,右側頭像是個籃球明星。
我最近聊過天的異性,只有外賣小哥,還是奶奶要喝的芋泥啵啵撒了,他給我轉錢賠償。
而我最近得罪的人,顯然就是 901 那家了。
9
我想起來,前些天發了幾隻帆布包,印著公司的名稱。
最近我通勤一直背著,有回在電梯上碰到 901 一家,張王龍男還一個字一個字地把包上的名稱讀了出來。
所以他們知道我在哪上班也很正常。
造黃謠這種手段,低劣卻好用。
領導害怕公司會發生大婆怒打小三的場景,也怕她會去網上發酵,造成惡劣影響。
委婉地勸我主動遞辭呈。
我再三解釋過後,他依然堅持這個處理策略,還假惺惺地說等事情風頭過去歡迎我回去。
我是什麼很賤的人嗎?
這種不分青紅皂白,就知道一刀切的爛單位,不留也罷!
離開公司,我直接找了個律師,給了他兩起案子:
起訴張偉和王麗誹謗,以及跟公司勞動仲裁。
那些聊天記錄我仔細看過,也找專業人士鑑定了。
得出了一致的結論:這不是 ps 出來的。
而那個球星頭像,我也找到了主人:物業群里的張偉用的便是。
那些記錄時間跨度很大,造假難度高。
以上種種,我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想:
張偉真的出軌了,還和對方聯合誣陷我。
我大概有了思路,歡快地往家趕。
還在電梯里,我就聽到 9 層的走廊傳來我奶的咒罵聲。
我暗叫不好,她是不是又跟 901 家吵起來了。
她雖然戰鬥力強,但畢竟也是個 70 多歲的老人。
我不在身邊,還是怕她吃虧的。
電梯門一開,一個姑娘哭得梨花帶雨,我奶吐沫橫飛。
902 的喬真義憤填膺地站在那兒。
10
這架勢看得我一陣絕望。
一層樓就三戶,我們這是把另外兩戶都給得罪了?
但仔細一聽,我發現奶奶竟然是在安慰那個哭泣的女孩:
「你沒錯你哭啥!都是些操蛋玩意兒,拿小姑娘開刀!」
女孩叫彤彤,是喬真的閨蜜。
也是張王龍男的前班主任。
為啥是「前」呢,因為她被王麗舉報得丟了工作。
理由竟然跟我如出一轍:王麗認為,她勾引張偉。
由於王麗總是一副太子媽的姿態,天天找彤彤的麻煩。
還總不配合教學安排。張王龍男數學比語文好,王麗就讓他在數學課上看作文精選,把語文成績追上來。
搞得其他學生也效仿,各科老師都反感上她班的課。
彤彤不得不耐著性子找王麗溝通,卻被她噴了一通,說她什麼也不懂,就是想害她兒子。
聽到這,我插嘴問道:「張王龍男學習怎麼樣?」
說實話,他要是學習好,我真的會不平衡。
彤彤無奈地扶額:「數學勉強及格,語文常年二三十分,英語看能蒙對幾個選擇。」
就這,還有搶救的必要嗎?
跟王麗實在無法溝通,彤彤只好去找張偉。
他是孩子的父親,看著似乎也正常點,比較好說話。
卻不想,徹底捅了大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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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彤就發了一句:【張王龍男爸爸,針對他近期在校表現情況,需要跟您溝通下,您方便嗎?】
被查手機的王麗看到了,直接鬧到校長那裡,說彤彤勾引學生家長。
這不是彤彤第一次被舉報。
校領導未必不知道錯不在她,但覺得她性子軟,壓不住這種神經質家長,也是委婉地勸退了。
聽完故事始末,我奶拉過我的肩膀,看著彤彤:
「可惜你不是我帶出來的孩子,我家妮妮碰見這種事,就不能叫人拿捏了,非得讓那兩口子吃不了兜著走!」
我汗流浹背了,怯怯地看向奶奶:
「奶……我也被離職了。」
奶奶氣得眼珠子都鼓了:
「倒反天罡!我年輕那會兒都是讓別人丟工作,到了你,還被人整得失業了?
「我告訴你江妮妮,我丟不起這人,你得把場子給我找回來!」
那是必須的。
打蛇打七寸,回家的路上我早就想好了招數。
張偉怕王麗,更怕王麗知道他出軌的事,收拾他就得查出來真正的第三者。
剩下的,王麗自會去辦。
而王麗,把兒子和老公視作天,能打敗她的,也只有他倆。
至於張王龍男,他生在這種家庭,已經是上天最嚴厲的懲罰了。
現在還多了彤彤和喬真兩名外援,優勢在我!
於是我交代眾人:
「奶,我給你買一千塊錢的歡樂豆,再給你買把躺椅,您傍晚坐走廊玩鬥地主就行。
「彤彤,咱倆出去找工作,順帶找人。」
12
第二天傍晚,我奶樂顛顛地跑到走廊上開始玩遊戲。
我在旁邊坐著處理文件。
張王龍男放學回來了,看到奶奶手裡的手機,兩眼冒光,步子都挪不動。
王麗見了,如臨大敵,走到我奶跟前,指責道:
「你怎麼能在我家孩子面前玩遊戲?他眼饞想玩怎麼辦?」
我奶嘴一撇,把手機遞出去:
「給你玩。」
張王龍男剛伸出手,就被王麗打了回去,然後他被趕回了家。
王麗留下,用食指指著我奶:
「我命令你,趕緊把手機收起來!以後不准這種垃圾玩意兒出現在我兒子眼前!」
我都替她捏把冷汗,竟敢跟我奶用「命令」這個詞。
奶奶把手機往兜里一揣,抄起椅子旁邊的雞毛撣子。
起初我不知道她為什麼非得拿這麼個玩意兒過來,原來有妙用。
王麗倒識趣,看到雞毛撣子的一瞬間,撒腿就跑。
奶奶又開始嘰里咕嚕罵了:
「敢命令我,什麼東西。」